第十章主子
第二日迷迷糊糊醒来时,天已是蒙蒙亮了。佩儿发觉自己还躺在床上立马惊醒过来,看到熟睡在枕上的吴樾,一边庆幸自己未被人发现不至于被罚,一边为昨晚的情事羞得不能自已。沉迷情事之中,不受控说了许多淫词浪语,现在回想起来,却是记忆犹新,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太过浪荡,太过风尘。
佩儿想着低下了头,突然看到了盖在自己身上的薄毯,想起自己昨晚昏迷前是光着身子的,那么这个毯子是...
佩儿转头看向熟睡的男人,眼里全是含泪的笑意和满足,也许自己从来没奢望过名分,也没奢望过万千宠爱于一身,只需这些许温暖呵护,就够了。
佩儿轻轻下床,捡起自己的衣物慢慢换上,缓缓跪在床边,痴痴看着熟睡的男人,自己的男人。
而待到男人睁开眼起身后,却又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仿佛每个共处的夜晚,对着自己的,都是另一个人一样。
即便再怎么告诉自己要懂得知足,佩儿心里也还是有了一丝失落,那是身份无法逾越的鸿沟,是她永远无法改变的困境,她永远无法像他的夫人那样与他同进同出、并肩而立;也不能如他的侧室贵妾们那样与他同榻相拥而眠;甚至都不能如其他侍妾姨娘,能至少有个名分待在一个小院子里等着他的临幸。自己只是个卑贱的侍婢,一个青楼女子,旁的妾侍或许等着哪一日夫人恩典来了就能停了避子汤,可自己,一生都没有资格拥有他的孩子。
眼泪忍不住滚落下来,佩儿赶快低头拭去,继续做着手里的针线,这是其他几个侍婢推给她的活,她是新人,自然只能乖乖做,不然她们只怕更排挤她。这些日子每个白日她若没什么事做,便拿着针线来鸿儒阁旁的小花园廊下坐着做针线,这样既清静又不用听她们的冷嘲热讽。
突然近处传来说话声,佩儿抬头,便看到两个穿着华丽的小姑娘向自己走来,每个身后跟着一个妈妈,面容很是陌生,佩儿一时不知道是谁,只呆呆站起来。
“这个姐姐生得真好看,是哪个院里的小姐姐?”看上去较小的那个小姑娘看着她,眼里都是疑问。
“奴...奴婢佩儿。”
“佩儿姐姐。”小姑娘笑的甜甜的,伸出手掌打开,里面是一颗漂亮的玩石,“这是爹爹的藏品,给毓儿的,佩儿姐姐看,好看吗?”
“好看,真好看。”小姑娘长的好看,笑的也甜,佩儿从未与其他小姑娘接近过,之前在绮云楼也都是一人一个单独房间,所以忍不住对眼前的小姑娘产生了一丝亲近感。
“佩儿姐姐是哪个房里的?毓儿都没见过。”
“奴婢是鸿儒阁的。”
“鸿儒阁?”小姑娘歪了歪头,“爹爹的书房?”
“原来是小姐,佩儿给小姐请安。”原来是侯爷的女儿,佩儿连忙欠了欠身,即便面前的只是四五岁的女童,却也是实实在在的主子。
“佩儿姐姐,这是我表姐。”吴毓儿说道。
“见过表小姐。”
“鸿儒阁?”吴毓儿身后跟着的妈妈声音冷冷的,“姐儿,这是东院侍婢,姐儿不可叫她姐姐。”
是啊,平素跟在父母身边的丫鬟,即便是三等的,作为子女也要稍稍略尊敬些,常有言,父母跟前的猫儿狗儿都轻易打不得。所以称呼句姐姐也是作为高门教养的体现。
可侍婢却不同,一个侯门千金如何能叫一个侍婢姐姐,且不说旁的,只是身份低贱同她们说两句话都是降了身份。
“侍婢?”表小姐一张乖巧的脸上,瞬间没了笑容,“既是侍婢为何看到本小姐和你们姑娘不下跪请安?还敢忝着脸说自己是鸿儒阁的,没脸没皮的应了你们姑娘一句姐姐?”圆圆的眼里却是不屑。
佩儿一时羞愧难当,虽然之前在绮云楼学过规矩,跪恩客,跪男人,跪侯爷,跪夫人。可眼前的小孩大的不过十岁的样子小的不过四五岁,虽说尊卑有别,可自己却是不知为何,竟怎么都弯不下双膝。两位小姐身后跟着的妈妈也一脸木然的看着佩儿,佩儿犹犹豫豫正欲跪下,表小姐突然将吴毓儿手里的小巧石头夺过来狠狠砸向佩儿的额头,佩儿眼前一黑,腿一软,就直直跪下,额间一阵湿热,想是出血了。却也不敢多言,只一个劲儿地赔罪。
“我母亲说过,后院里的侍婢侍妾都是下贱玩意儿,一个个勾引男人,都是不要脸的小贱蹄子!毓儿,当心她勾引你爹爹,惹你母亲掉眼泪!”说罢,狠狠拉着吴毓儿就要走。
吴毓儿却挣扎着喊疼。
“怎么了?谁惹我的小宝贝儿生气了?”吴樾的声音传来,佩儿即刻抬头看着吴樾,满心的欢喜。吴樾的出现,让佩儿觉得仿佛所受的一切委屈和羞辱都不重要了。
“姑父,这个小侍婢太没规矩了,冲撞了毓儿妹妹。我都没听过哪个家里的侍婢看到小姐都是站着说话的?”
吴樾的眼睛落到了佩儿身上,额角的血流至眉尾,看上去有些狼狈。冷冷的语调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怎么流血了?”
两个小姑娘见吴樾冷着一张脸,都吓得不敢吭声,后面跟着的妈妈也不敢开口,毕竟自己跟着自家姑娘的,现下出了事自然也脱不了干系。
“你说。”吴樾淡淡看着佩儿,冷冷开口。
“是,是奴婢一时忘了规矩...只因奴婢从未见过姑娘,不知道姑娘的身份,忘了行跪礼,奴婢...”
“你自己什么身份不知道吗?”那曾经在无数个夜晚点燃佩儿每一寸肌肤的薄唇里说出的话却让佩儿如同浸在冷水中一般冰冷彻骨。
“奴婢...”语调中带着一丝颤抖和哭腔。
“这侯府里,除了和你同为侍婢的,谁你跪不得?”冷漠的样子让佩儿有点不知所措,这不是平日里的看似淡漠,更不是床榻间的温柔缱绻,这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子,高不可攀。
佩儿跪伏在地,不敢言语,心里却如千针刺过。自己的身份如何低贱,她懂;可是,她以为他不是这么想的,原来,即便自己那般承受恩泽雨露,在他心中依然卑微如蚁,轻贱至斯。
“既不懂规矩,便好好去找李妈妈学学规矩。”冷冷的话语甩出,吴樾便伸手抱了自己的女儿,领着小侄女一行人离去了。
直到他们走远,佩儿才缓缓抬起头,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只能看着离去的朦胧身影。良久,慢慢起身走向鸿儒阁,却不知心里万千的忧伤难过究竟是为了什么。感伤身世,还是旁的什么。
李妈妈听完佩儿的话,脸上仍旧没有任何表情地说:“你入府第一天我同你说过的话,你大约已经忘了。忘了便忘了罢...”李妈妈微不可闻地叹气,“总有一天你会记起来的。去院子里跪着罢。”
刺目的阳光,隐隐作痛的额头,微微发软无力的身体,耳边传来的冷嘲热讽,一道道恶意的眼光,夹杂在一起,却被胸口那个位置传来的阵阵刺痛忽略了一切。
佩儿知道自己不可以如此,自己只是个卑微的侍婢,不配得到侯爷的爱怜,更不配奢求。可连日来床榻间侯爷的情动,无不让她的心里悄悄生长了奢望。这种奢望,应该早早扼死,趁自己还未沉沦...
可...不甘心...也舍不得...
她还在等待,等待也许某天自己可以证明侯爷心里,有自己的一席之位,哪怕只是一个针尖大的地方,就够了。
待到佩儿以为自己即将晕倒之时,一双素色绣鞋出现在她的视线里,佩儿缓缓仰起头,看向眼前的人,原来不知不觉天都黑了。
“哎...”李妈妈叹道,“可长了记性了?我早就同你说过,永远记住自己的身份,在这侯府中,侯爷只要想,后院的女人就只会多不会少。而侍婢在这后院里更是不值钱,充其量不过是个供爷们儿取乐的玩意儿,你若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只会平白害了你自己。”
佩儿听着李妈妈的话,虽然心里知道李妈妈是为了自己好,可这番话却比平日里那些冷嘲热讽要残忍百倍,佩儿脸色煞白,嘴唇微微翕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去罢,侯爷唤你。记住我的话,尽心侍奉便是,旁的心思就歇了罢...”
听见吴樾召自己,佩儿无神的眼里瞬间明亮起来,李妈妈只得暗暗叹气,不欲多说,摆了摆手,就回房了。
佩儿一瘸一拐地支撑着墙挪入吴樾的寝房内,男人正在灯下看书,侧颜安静俊秀,很是好看。
佩儿缓缓跪下,伏在地上,不敢出声打搅。良久,吴樾意识到她已进来,才轻轻放下书,用手指按了按眉间,话语里无一丝波澜,“怎的进来都不知道说一声?看来规矩还没学好。”
“奴婢知错,请侯爷责罚。”
“哦?知错?那你倒说说错在何处?”
“奴婢不该恃宠而骄,生了不该有的念头,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还算是知道自己错在了哪,抬起头来。”
佩儿缓缓抬起头,目光乖顺的下垂着,看上去很是乖巧。
这就对了,一个卑贱的妓子、低贱的侍婢,不过是长了同林芷一模一样的脸,竟敢奢求自己的爱?她给林芷提鞋都不配!
“看来,爷得好好教教你规矩,让你认清你自己的身份,时刻谨记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深沉好听的声音却说出如此残忍的话语,
佩儿垂下的眼眸看不出情绪,只是微微颤抖的身体,和紧咬的下唇,让吴樾心里愈发烦躁。
“你只是个下贱的侍婢,一个奴才!若不是爷带你回来,你就是个被人玩烂的下场。如今你在这里,爷碰了你几次,你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了?你只是个给爷发泄的物件儿。”吴樾走进,蹲在她身前,用手捏紧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居高临下地看着佩儿,言语愈发残忍,“你知道这叫什么吗?性、奴!”
“你活在这个院子里的价值,就是这个玩意...”吴樾的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佩儿的臀部,“用这玩意儿伺候爷舒心,懂了吗?下贱的性奴?”
佩儿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过往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让她不敢去想究竟哪个他才是真的。
“懂、了、吗?”手劲大的似乎要捏碎佩儿的下巴。
“奴婢...懂...了...”佩儿眼里蓄满了泪,声音轻不可闻。
“自己说。”
佩儿虽进府不久,却轻易就摸清了男人的脾性,便依吴樾的命令,泣不成声道:“奴婢只是...侯爷的性奴...是侯爷救了奴婢...侯爷收留奴婢...给奴婢...一席安身之所...奴婢要用小穴好好服侍侯爷...才能报答侯爷天恩...”
看着眼前的小女人顺从地说出这些话,本该消气的他却更是烦闷,重重松开手站起身,佩儿一时重心不稳跪坐在地。
“衣服脱掉!”
“跪好!”
“今晚,可有得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