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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想那人在停在牢门前,就没了声音。
邵仪抬头,借着甬道中火把的跃动的光线,看清了外面的人。火光映照在那人身上,半明半暗间,明明早已是面目全非,邵仪却是从中看出了从前故人的影子。
当年的光景多好,他们出身相似,年纪相仿,同窗之时也曾情好日密,忘了是从哪一天开始,他们的差距越来越大,于是,间隙与隔阂从那时生起。
邵仪的面容隐在黑暗中:“你来了。”
他语气平静,像是一早就知道谢司白会来见他。
谢司白没有进去,隔着木栏同他相望:“朝审定了,你不想知道将会如何吗?”
对着林咸,谢司白还有心情嘲讽喊出一声前辈,但对着邵仪,他却是厌恶到连名字都不想提。
邵仪淡淡道:“左不过一死,何必再问。”
谢司白笑了笑,眼里却没有笑意:“我父亲行刑前,也是在这里。”
提到白因笃,邵仪平波无澜的眸中才稍稍有了几分变化。
“若是他没有那么相信你,不至于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邵仪攥紧了手,继而松开:“是他输了。官场凶险,自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别人可以踩着我上去,我为何不可踩着他上去?”
“那你得到你想要的了吗?”
邵仪一怔,直愣愣看向谢司白。
“你想要的权倾天下,才将将不到一年就分崩离析。你有本事拿得来,你可有本事守得住?”谢司白似笑非笑觑着他,眉梢眼角满是嘲弄,“他并非输给了你。他守得住的东西你守不住。治理天下需要的是贤臣不是弄臣,是你把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
邵仪只觉气血上涌,显然是被谢司白戳中了软肋。他最在意的不是自己能不能登上那个位置,而是既然白因笃能,为何他不能。
“技不如人就要认输,你当年如何败给我阿父,今日就如何败给我。”
邵仪冷笑一声,尽力克制着自己不露失态:“你大可不必用这些话来激我,我横竖已是将死之人,任凭你如何评断。你今日来难不成就是为了同我讲这些废话?”
谢司白知道他在逞强,也不恼,他轻轻一笑,这才徐徐道明来意:“我阿父生前引你为知己,他死时甚至都不相信是你下的毒手。”
邵仪蹙了下眉头。
谢司白将手上的酒壶扔了进去:“你当时送了他一壶酒,我今日替他来还给你。”
这话一出口,饶是邵仪也强撑不住,面上隐有动容。他愣愣盯着滚在地上的酒壶,半晌,才颤巍巍拾起来。
谢司白最懂杀人诛心,即便到了最后,他也不能让他好过。
“你不会死,至少现在不会。”谢司白话锋一转,接起最开始的话茬,“流放路上时日漫长,你且好自为之。”
邵仪是把脸面看的比性命更重要的人,要他就这样死了,担着忠臣的名号,反而是得偿所愿。谢司白要他活着,且要他活着的每一天,都被为数不多的良心与悔恨折磨。
谢司白留下这句话,也不顾邵仪是什么反应,就转身离去。
邵仪抬起头来
,眼前已是空无一人。
牢门重新落了水,暗夜复归寂静,仿佛将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
大结局
事情既了,又一年秋,谢司白不顾赵敬玄的挽留,从颍州走水路,往定州去。
“等我们回去定州了,就去庄子上要一片园子。”
“你要园子做什么?”
“种菜。”定安掰着指头道,“这一年跑来跑去我也跑累了,府上太大,人又多,我自小住惯了这种地方,想换个地方试试看。”
“你种菜,那我做什么?”
“你打猎。”
“打猎?”
定安理所当然:“对啊,要不然我们吃什么。”
谢司白笑了笑:“好。”
定安打了个长长的呵欠,打起帘子往外看,船舶行到中央,前后皆是一望无际,只有两边能看到夹岸的柳树。
她趴在窗棂上,不知是抱怨还是撒娇:“何时才能到定州?”
“你睡一觉好了。睡醒了,就到定州了。”
定安回头:“你骗人。”
“你不信?”谢司白略一挑眉,将她从窗沿上抱下来,“那试试好了。”
“喂!”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