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笤帚背对着他细细扫地,还没发现他醒了。
陈三境微微先开身上的厚棉被一看,几乎全身都缠了纱布绷带,好几处还渗出血丝来,隐隐发疼。
他双手用力撑着床榻想坐起来,却只能胡乱蹬几下腿。
只听到一声笤帚落地的声音,在静默的帐子里十分响亮。那女子疾步走过来按住他,说他伤还没好,不能起来。
他匆忙间瞥了眼女子的脸,惊得说不出话,目瞪口呆大抵就是如此。
他找得这样辛苦、想念得这样痛苦的女孩,竟就这样简单地,睡一觉后就出现在他眼前。
他怀疑这是个梦。
那女子替他掖好被子,起身要出去帐外。
猝不及防地,本能地,陈三境拉住她,“别走!”
“阿罗……别走。”陈三境忽然哑了声,喉间哽咽。
阿罗似乎有些震惊地看了他一眼,良久之后又沉淀下来,无神地看着矮几上的白烛。
陈三境紧紧地拉着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炯炯有神地看着炕边坐着的阿罗,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不知两人就这样一坐一躺地待了多久,可两人俱都毫无睡意。
外面的火星子全灭光了,矮几上的白烛燃得只剩半截儿时,陈三境忍着全身的痛捏了捏阿罗的手心,鼓起勇气一般,哑声问道:
“阿罗……半年前你说的话,还认不认?”
一开口,晦涩的、悔悟的、期待的情绪一下子全都涌出来。他说不出如何甜蜜的话,这句话已经让他放下一些男人的尊严。
所有爱慕之意,止于唇齿间,掩于岁月,匿于未来。
在那一瞬间,陈三境终于知道,阿罗一个女子来了陈府,当面递出荷包,问他一句不知可否究竟鼓了多大劲儿,心底又装了多少喜悦、紧张和期待。
不过陈大人自是一点都不紧张,他几乎笃定阿罗会答应他、原谅他。毕竟,这个女人从前是那样喜欢他爱他对他好。
第29章 十二月末。不才
29.
娄兰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定定地看着榻上的憔悴的他,沉默良久,轻叹一声:
“大人慎言,奴家名娄兰,非阿罗也。这个名字,还请大人悉数忘却罢。”
庆嘉三年三月中旬,自庆平回来的陈三境对娄兰说过相似的话。
陈三境此时听了,还不如何生气,只觉丝丝熟悉,于是道,“无妨,本官叫你兰儿?”
娄兰温温柔柔地蹙眉,却丝毫不拖泥带水地抽出手来,起身行了礼,一手抓着袖子一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大人请看,此乃妇人髻……非妇人不梳的髻。”
细细的手指在一片昏暗中显得十分瓷白,甚有几分玉色。
陈大人脸色陡变,终于一骨碌坐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咦,这语气才像是娄兰认识的爱慕的陈大人,冷漠至极的调调。
娄兰竭力弯唇一笑。
“小女子不才,已得良人尔,与君今生无缘,请无需挂念。”
顷刻间,陈大人囫囵掀了被子下榻,面带讥笑地看着她:“呵,这就是你所谓的心悦于本官?”
“不才?”陈大人抬手将榻边茶碗掀翻在地,“本官看你一颗七窍玲珑心,倒是十分懂得把弄男人心思!”
“你!”娄兰气结,破罐子破摔道,“随你怎么说吧。”
浓浓的普洱茶香在狭小的营帐里弥漫,娄兰心里气极,连碎茶碗也不愿收拾,提着绒裙转身便疾步出了帐子。
“轰!”陈三境一拳砸在床榻边的木桌上,满脸郁气。
帐外,娄兰幽幽地坐在城墙上,心里又委屈又难受,早知道就不该揽下照顾他的活儿,简直是自找没趣,无端端地被他再羞辱一次。
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她这一辈子,丢人的模样全给他看了个遍。
娄兰伸手拔了头上的桃木簪子,细细地摩挲着上面精雕的桃花,脑海里回想刚刚陈三境怒火中烧的模样,竟又生出几分扭曲的开心来。
他终究是在意她的。
三千如瀑的青丝从肩头垂下来,遮住她眼里隐隐的泪光。月光从庆平的城墙上扫过去,洒在千疮百孔的城墙内,洒在城内驻扎的营帐上,十分温柔。
城墙上轻轻地响起几声软软的呼声,原是娄兰睡着了。
再说陈三境处,娄兰走后,自帐外进来个老三。
老三在他府里小子中行三,名叫老三,是他的得力助手之一。
陈三境询问老三自己的伤势如何,老三回答暂无大碍。他又问老三自己昏迷了几天,老三回答三天。
最后他再问:“这几天都是谁在照顾我?”
老三顿了顿,“是娄兰姑娘。”
陈三境挥挥手示意老**下。
老三弓腰低头退了几步,复又折回来看了眼陈三境的脸色道,“大人,小子适才都听到了……”
陈三境面色陡变,心道丢脸丢到小弟面前,这可怎么办?
他试图挽回,“那个,她以前特别喜欢我。”
老三一听,大人用“我”而非自称本官?!这是可以说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