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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指宽,甚至可以完全将鹿角隐藏,见之与常人无二般。
等这孩子成婚之时,君茏已离世。
也正是成婚那日,他才抬脚踏进礼门,满眼鲜红冲入他目,他看着那些飘动的鲜艳布置,眼中却逐渐充血,忽做妖魔化了似的,失心智心神,不受掌控,唤出佩剑便开始屠杀迎礼众人。
一路愈杀愈体内血液愈沸腾,目光如焰;眼中似被侵蚀了日食,再似被镶嵌了红色花丝;愈见血腥越兴奋得异常,心中难抑。
全因本非是人,骨子里更天然携带兽性,极易暴躁失控。
他自婚宴杀至长街,所行过之地血腥粘稠似瀑,残煞至极。
犹记出生时额本无印,只有月初夜方显一晚,可现下一面屠杀活人,素银纹印一面显露于顶,藏在发丝里的白色鹿角猝然疯生狂长。
原来,哪怕出生时不带此些特性,一朝情绪难控,它们还是会按捺不住暴露出来。混沌兽灵,终归不是人,无论再如何学着做人,本性也是难以磨灭。
一场失控中的血腥屠杀,死去上万万人,幼孺皆有。
他终于在赤淋淋场景中清醒时,望着腥红满地,下跪握拳悸哭。
血流泽海,是他过错,却又非他过错。
错在他杀了这么多的人,这些人既爱护他,又敬待他,今日成婚过后他本为君仙,那些死去的人本该他毕生守候。
并非他错在于,他自己也阻止不了这样惨事发生,刀下每一片挥岀在地的活血,皆不是他有意动作。
君泽先祖和神女先祖,奉于一生打造泽海,是期望这里日臻而善,而非眼前这样血腥淋漓。
关山之水尚能以岭做挡,骨中之性该靠何阻?
他那未正式过门的妻前来寻他,既谅解了他,又劝化了他,说愿同他一起,拿一生赎罪。
他的妻给他带来一件洁白衣裳,是君茏君妻要她随行带来。
这衣裳,是神女生前,留下给君媳。
神女生前,早已害怕有此之事,千万的君仙里,或许总有那么一个君仙,本性大于人性,难抑心中之恶,行误杀生之事。故费十年久,采天地相接处焛河之水,浇灌禹桑之树,覆五成灵力织了这洁白圣衣,交由君茏的妻保管。
君茏妻若亡,再传后世君仙之妻。心祈这衣裳永藏柜角,是无用之时,却不料这么快便用上。
衣上自有神仙术,换穿可抑残暴性。但穿这衣,如同在身上套枷锁,时时刻刻不能做自己,时时刻刻,你都是一个被神仙法术禁锢的人。
然为赎这滔天罪孽,这君仙愿枷锁上身。
可这枷锁不止锁他一生,是千代万代一生。
此君仙那日对天起誓,自他开始,此后吾辈,必白衣加身,为此赎罪;其生世心铭惨痛,严苛律身,永不再犯诸如此错。
泽海荒古书在上,从来未记载这一浩劫,更不明后面之事,今时此话。
泽海荒常人及四族,亦从未真正知晓,君仙们为何终生白衣度过。
这场屠杀。
只存在于一代又一代君仙的口耳相告中。
为掐灭后世每一个小小入魔的可能,君仙们便是从出生之始就着白衣,他的每一个后世都在为他今日犯下的错赎罪。
又仿佛那些君仙,生来有罪。
哪怕他们一生到老,未害一人,一物,一灵,也得白衣一生;无关喜厌与否。
我有清楚记着,主上幼时同沥尘提过,他不想穿白衣,但是沥尘告诉他:不可,不愿意你也必须穿。
我在记忆里看到,每一个君仙都曾有过这样的疑惑:为何一定要穿白衣不可?可他们到最后又都不得不妥协。
君仙良善,无人愿去伤害他人。比起为那一点自由造成一念之差错杀数人,他们宁愿选择去约束自己,禁锢自己。
我猜,主上慢慢长大时,一定是明白了这样的事。沥尘没有告诉过主上太多,可主上在这样一日一日的约束里长大,他心中定是明白的,他与常人不一样,他为着泽海荒而活;就像他幼时初次用手摸到头顶坚硬的鹿角时,他害怕;那不是摸一个恪手的小石子,不是摸过就可以拿出身上放到河里去。
愈发越长大,愈发明白,别人身上不会长出那种怪异的东西,所以他如此害怕听蕊用怪异的眼光看他呵。
从前他以为,听蕊会像他的君母对待他的君父一样对待他,会像他喜爱到愿意把所有好拿出来给她一样,也喜爱他。
可他错了。
我也猜着,主上与听蕊成婚的那一年,不管听蕊做着多少无理取闹的事,他也包容着,妥帖解决着,除了很多发自内心的喜爱、敬让,大概还有一丝歉疚。
他歉疚着一个本可以与他不相干的女子,被迫同他接受这样的境地。
听蕊一直不嫁给他,她可自由许多,嫁给的人不是他,也可自由许多。
她不愿同他生一个孩子,他也包容着,因为主上那么明白,这一生被禁锢的感觉;她每一次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