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匾额底下来回踱步。
皇帝的脚步缓下了。
要不是今日亲眼所见,皇帝绝不会相信,这位他一向敬爱的皇额涅,竟然手长到这种地步,敢在宫里遮三瞒四。到底是忘了,这个宫里的正主子是他。
太后转过身来,有一刹那的错愕,“六哥儿……”
孝顺如皇帝,重话是说不出口的,他撇开了眼,“额涅,您也累了,早些回去歇着吧,这儿有儿子看着就成了。”
太后讷讷张了张嘴,皇帝没让老太太再开口,撂下一句“来人,送太后回去。”没再回头,大步往屋里去了。
……
此时的床榻上,本该病危晕厥的祁果新,正兴高采烈地指挥茵陈给她上“病危妆”。
茵陈一手抬着香粉盒子,听祁果新的令儿涂这儿抹那儿。
祁果新举着面嵌红宝石的硬木镜,“这儿这儿,再涂厚些,怎么苍白怎么来。”
一通手忙脚乱,祁果新终于满意了,搁下了镜子,冲茵陈手舞足蹈,“是这样,咱们事先对一对口径,待会儿万岁爷进来,你就说他老人家刚一出门儿,我就撕心裂肺痛不欲生默默垂泪恨不相逢未嫁时……”
茵陈“哎哎哎”嚎叫着制止了祁果新的长篇大论,“主子,主子,您说慢些,奴才记不下来。”
祁果新哦了一声,“反正你就说,万岁爷一走,我就这么倚在窗前,捧着万岁爷的画像独自抹泪,情到深处,颤颤巍巍地伸出手这么充满爱意的一抚……”好像缺了个什么物件儿,祁果新问:“哎,陈儿,咱们有万岁爷的画像吗?”
作为主子娘娘干好事干坏事的最佳帮手,茵陈立即拍胸脯打包票,“奴才这便去找苏老爷要去!”
可不是巧了么,说什么来什么,从斜角的阴影里毫无前兆地递过来一卷画轴。
祁果新乐呵呵地接过来,两手一拉卷开,嘴里啧啧两声惊叹,“不愧是宫廷御画师,观八格,看三庭,画得真是肖似极了,跟万岁爷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说起来,画像和刚才递画轴过来的那人长得也挺像。祁果新没忘记冲那头的人灿然一笑,“多谢您呐。”
笑容瞬间消散。
而后是死一般的沉寂。
祁果新挤出了个十分自然的假笑,“……万岁爷,您是从哪一句开始听起的?”
皇帝沉默了片刻,“……大概是从‘怎么苍白怎么来’那句。”
“哦,这样啊。”祁果新淡淡地应了声,面无表情。
然后她僵硬地转身,一步一顿地挪到床边,缓慢地往床上直挺挺一仰,躺成了一条活灵活现的死鱼。
上眼皮微微颤动了三下,油尽灯枯般吐了一口浊气,慢慢睁开了眼,朝立在床边的皇帝伸出了一只颤巍巍的手,掩下了难抑的咳嗽声,艰难又虚弱地开了口,“咳咳,万岁爷,您回来了,奴才还以为,咳咳咳……这辈子都见不着您了……”
皇帝眼角抽抽了几下,“皇后,光干嚎了,眼泪呢?”
一句惊醒梦中人,祁果新嗷的叫了一嗓子,“爷,您稍待一会子。”转头赶紧招呼茵陈了,“陈儿啊,胡椒面儿,把我先头浸了胡椒面儿水的那条帕子找来。”
一屋子的喷嚏声中,祁果新终于红了眼眶,轻抚着尚未隆起的肚皮,“万岁爷,我们娘俩儿过得好苦哇——”
皇帝无言地捏了捏眉心,本想问她有没有身子不适,只是话没出口就咽回去了。
她压根儿没哪处不适,只怕是适得太过了。
祁果新照原先想的演完了,别说皇帝是什么想头,就连她自个儿也尴尬得不成,她缓缓往皇帝那头讪讪蹭过去,“万岁爷,您别恼,奴才再不瞎胡闹了。”
皇帝现在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没见到皇后之前,他脑子里出现了无数种可怕的想象,皇后昏迷不醒了,皇后再也醒不过来了,甚至……甚至有可能等他赶回来,推门只见到一具冷冰冰的尸首。
每一种可能性,都让皇帝肝胆俱碎。
他怀着巨大的恐惧颤抖着推开门,见到的是胡作非为的皇后。
那种夺人心魂的恐惧霎时就消散了,狂喜和庆幸一瞬间淹没了他,他只想撒开一切,不管不顾的,就这么看着她,盯着她,再也不让她在自己的世界里消失。
“你闹吧,朕瞧你闹得欢腾,心里也畅快。朕来的路上,还以为你……”皇帝似乎有些哽咽,把头埋在了祁果新的颈窝里,颤抖的长叹是从心底里发上来的,“皇后啊……”
“啊?”祁果新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皇帝死死揽进怀里,力道之大,她两只手垂死挣扎着,声若游丝,“万岁爷……您撒开!撒开!奴才要被……咳咳……勒死了——”
皇帝锢得死紧,不让她动,“让朕抱一会儿,抱完你就接着闹吧,朕爱看你瞎胡闹。”
“哦。”祁果新料想着皇帝是被她吓坏了,毕竟娶继后得耗费不少人力物力,不是那么省心的事儿。
她轻轻顺着皇帝的后背,老老实实认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