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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走。尸体已经处理得七七八八,但渗进地板缝隙里的血迹却怎么也洗不干净。赫克特看着手下将一副蒙着白布的担架抬上通往城后墓地的马车,心中不免怅然。
他是上过战场的人,尸山血海不是没见过。可他从没想过这样的景象竟然会出现在赤港。想起那日菲索斯罗刹般大开杀戒的样子,赫克特又叹了口气。当年给所有帝国人带来胜利和荣光的战神菲索斯,如今却变成那副疯狂的样子,怎不叫人唏嘘?只是作为从前菲索斯的部下,赫克特却怎样都无法相信教会对菲索斯所谓“被恶魔迷惑”的说辞,也无法像吃瓜群众那样不假思索就加入到对“恶魔”的讨伐行列,在他身上踩上一脚来显示自己的德行端正。
他心里明白,菲索斯依旧是从前那个重情重义的菲索斯,只是属于性情中人的时代已经过去。
变的是时代,是人心,不愿改变的人只好离去。
赫克特正在感叹,忽地瞧见一名传令兵策马而来。见到他手里举着的羊皮纸卷上缠着象征皇权的深红丝带,赫克特立刻紧张地直起腰来。
“皇帝陛下的号令?是关于菲索斯大人的吗——”传令兵还没下马,赫克特便迫不及待地询问。
传令兵将号令递到赫克特手里,神色冷峻:“您看了就知道了。”
赫克特抓过羊皮纸卷打开。他的眼睛飞速扫过纸卷上的文字,脸越拉越长:“这……是真的吗?陛下真要处斩菲索斯……”
“告示已经贴出去了,怕是不假。”
赫克特低声咒骂了一句,转身朝马厩放向快步走去。他告知手下自己要回趟家,可进了城马上又调转了马头。他在城里七拐八拐,确定没人跟踪后从另一处城门出城,径直朝城郊而去。
他过了一片小树林,来到一处坐落在郊外的村寨。村门口坐着两个当兵模样的年轻人,见到他立刻跑过来。这两名士兵和赫克特一样,也是菲索斯的旧部,见到赫克特,其中一人立刻询问:“怎么样,有将军的消息了吗?”
赫克特下了马,低声道:“这里不安全,走,我们去屋里再说。”
三人朝村寨中的一处宅院走去,路上赫克特忍不住询问:“维洛瓦大人情况如何?醒过来了吗?”
“他昨天傍晚刚醒,一直问我们将军的事情。我们怕他承受不住,不敢说实话……”一名士兵叹气道。
出事那天,赫克特猜到既然菲索斯来了赤港,维洛瓦也一定在。他赶在教会的人之前来到驿站将维洛瓦带走后,重病缠身的维洛瓦便一直昏迷。赫克特以为自己当时的行为太过鲁莽,这两天一直寝食难安,听闻维洛瓦醒了,他终于松了口气。
“但我觉得维洛瓦大人那么聪明,看他那个样子,估计早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另一名士兵道,“老大,您不是去向陛下陈情了吗……陛下,陛下不会真要杀了将军吧?”
赫克特瞪了一眼提问的士兵,只是沉默。三人进了宅邸,他关上门,从怀中取出皇帝的诏令。两名士兵一看,都傻眼了:“这……怎么会这样!之前将士们的联名情愿难道一点用处都没有吗!?”
赫克特叹了口气,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之前见陛下的时候,分明看到他脸上是有恻隐之情的。”
“难道又是教会的人在陛下耳边吹了什么阴风……”
“倒是有可能。”
“不行,咱们得再去找陛下理论理论!”一名士兵情绪激动,转身要出门,可一抬头却发现维洛瓦正扶着门框走出房间来。
维洛瓦脸色惨白,眼眶深陷,他脚下虚浮,不扶着墙几乎站不住,可眼神却是澄澈明晰的:“你们在说什么……要理论什么?”
“大人,您、您怎么出来了?外面这么冷,吹了风病情又要加重了,您快回去躺着吧。”赫克特上前扶住维洛瓦,一面劝着一面把他往屋子里送。但刚走了两步,维洛瓦便停下不走了:“告诉我……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菲索斯他……到底怎样了……”
“他没什么事,只是一时脱不开身而已——”
赫克特话到此处,却被维洛瓦一把推开:“你们不用哄我,我知道他出事了……可是你们刚才说的理论又是什么?你们手里拿的是陛下的诏令对不对?给我看看!”
维洛瓦说着伸手要抢,但他现在这副身子哪是士兵们的对手?他扑了个空,脚下不稳,跌倒在地,随即大声咳嗽起来。
士兵们不忍心,连忙跑上前来要扶起维洛瓦,却没想到他这副样子是装的。趁着士兵们低头,维洛瓦忽地起身朝拿诏令的那人扑上去。他抢过诏令迅速通览了一遍,身子晃了一下,终于还是重新跌坐在地上。
见瞒是瞒不住了,赫克特只好坦白:“大人,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但陛下他……哎……”
维洛瓦一言不发地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忽地撑着地面爬起来:“我得去见他……”
“见谁?”
“当然是菲索斯!”维洛瓦道,“给我一匹马,我要去见他!”他说着要往门口冲,但很快被两名士兵拦了下来。
“大人您别这样……将军他现在关在城中地牢里,有教会的骑士把手,您过去就是送死!”赫克特阻止道。
“我和他约定好了,活的时候在一起,死也要死在一起……你们放开我!”维洛瓦明明病入膏肓,但此时却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他掰开拦住他腰部的手,推开挡在他面前的人,眼见就要走到门边,却还是在最后一刻被赫克特拦了下来。
“大人,您冷静点听我说。”赫克特按住维洛瓦的肩,换上一副语重心长的口吻,“我们也想救他,可现在贸然行事等同自杀,这点您不是不知道。”
“可现在还有其他的办法吗……”
赫克特清了清嗓子,放低声音:“大人您是否相信我们?”
维洛瓦听他话中有话,于是问:“你想说什么?”
“我刚才说过,将军现在被关在骑士团的地牢里,那里重兵把守,很难突破。但是,如果骑士团不在,或是防守松懈了,凭着我联络到的将军旧部,也许可以一战。”
“但他们不会给你们这个机会的……”
“不,其实这种机会有那么一次——从关押将军的地牢到赤港进行公开行刑的广场有一段距离,广场上人员混杂,防守会松懈……”
维洛瓦听到这里,瞬间睁大了眼睛:“你们要劫法场!”他说到这里卡了壳,顺了顺气才放低了声音继续道,“我与他已离不开彼此,可你们……你们又是何必……”
赫克特与其他两名士兵交换了一下眼色,坦然笑道:“大人,距离上次蛮族大举入侵也不过只有七年,帝国里并非所有人都已忘记了将军!当年如果没有将军临危受命,拼死血战,又哪儿来如今帝国的歌舞升平?我们这些人有幸在将军麾下作战,都真心佩服他的才干与为人,真心追随于他。我们当兵的都是粗人,不懂教会说的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