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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将头低下告罪。
陈谆轻掸了掸衣袖,虚扶左臂,淡漠地开口,带着几分威压:“你跟我最久,自是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若是外头传出半句于她不利的流言……我再不济也挂了二少爷的名头,你仔细掂量后果。”
“仆下不敢,仆下行事自是以二少爷为重。”小厮诚惶诚恐,膝盖一软,跪在地上长匍不起。
他还未曾见过这样的二少爷。记忆中的二少爷,除了日日捧书,不曾对任何事上过心,亦不沾半分人间喜怒哀乐,清冷得谪仙一般,从来只有一幅孤高寡言的面孔。可自从遇上这位仙姿玉色的大夫人,却是自云端跌落凡尘后顿开了悟,贪嗔痴妄,七情六欲,通身有了人气,却也广海深壑,再不可测。
“起身。往后,一切行事,以大夫人为重。”
淡淡一句诫令里好似裹挟着千斤巨石滚至小厮心头,他诧异得几乎忘了礼数,竟不自觉抬头去探寻陈谆脸上的神色是否有分毫作伪,但见少年正色俨然,一派郑重。
小厮回过神,忙不迭收回视线低头回话。
“是,仆下记住了。”
往后,一切行事,以大夫人为重。
第八章
暮去朝来,已过立秋。白日暑气未减,夜里终归是凉了。
今日陈诀纳妾,夜里自是宿在别处。陈氏人前识得大体,只四下无人之时对着摇曳烛火暗自垂泪。她的好夫君瞒得阖府上下只她最后一人知晓,木已成舟,她也只能默默承受。
孤枕难眠,心绪繁杂。陈氏回忆起从老夫人口中得知日子也已早早定好时的惊讶愕然。忍了一路的愤恨,不甘交织着怼怨,终于在面对丈夫时忍不住倾泻而出。
“夫君,那日你我成亲,你曾亲口与我说过,你我结发为夫妻,自此恩爱两不疑。你说过定会好好待我,不让我受半分委屈。夫君说过的话都忘了吗?还是夫君的话从来做不得数呢?”
见娇妻泪眼婆娑,双目含情,陈诀本是心中有愧,便仍耐着性子上前安慰。
“好夫人,我何曾骗过你,这还不都是母亲的安排。我如何能违逆父母之言?夫人别闹,只是一个姨娘罢了,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你放心便是。我纳了她交代了母亲那边就是了。”
陈诀上前欲揽住正抽泣的陈氏,不料却被推开,陈氏自床沿起身,独自坐到了梳妆铜镜前,偏过头不肯去看他。
“夫君既然不想纳妾,和母亲回绝了便是,母亲何苦于此事上相逼?夫君瞒我这么久,我在夫君心中便是如此不可信,如此不通情达理?”
陈诀何曾被这般对待过,尚因年轻性子浅还有几分大少爷脾气,再面对这一叠声带着怒意的质问,本是无话可说,当下也恼羞成怒。
“还不是因为你。你以为我是为了谁?我这样护着你,你却不识好人心。”
“夫君此话何意?我不明白。”
“要不是因为你不能生育,我和母亲何必如此劳神费心弄这么一出。我百般转圜才没有落到一纸休书的境地,如今看来,是我宠爱你太过了。纳妾一事无须再说,你也且好自为之。”
陈诀转头不愿再看一眼怆然若霜打的妻子,独自冷冷拂袖而去。
“陈诀终是负了她。”
同样难以成眠的还有陈谆,他握紧双拳,深恨自己的弱小无用,护不了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人伤害。
小厮的消息十分灵通,他早知陈老夫人在背地里物色安排给陈诀纳妾及个中原委,但他对她只有万般心疼和怜惜。几次见她,想开口提醒,却不忍也不能。他有什么身份去说这些?一个受她照拂的病弱小叔?一个只是在婆家和她相处融洽的二弟?他私心里希望她能平安长乐便好,可为何偏偏命运不公,要她遭受如此挫磨?
陈谆一生淡漠疏离,兀自笃定,荣辱浮沉不经心,直至遇见她,因有所求,才信了命。
若是真有神佛……
请将所有苦难都舍给我一人代为受过,只要能保全她,一生无忧,平安喜乐。
第九章
姨娘汪氏入门,虽是小门小户庶出女儿,却因家中姊妹众多,争宠夺爱已是信手拈来,是个难缠的主。兼是陈老夫人娘家的远房表亲,又早受陈老夫人的刻意点拨,对得到陈诀的一颗心是势在必得。
汪氏对一表人才的陈诀一见倾心,虽即便嫁他为妾却也甘之如饴,但也愈发见不得明艳娇美的陈氏霸了那正妻之位及大夫人的无限荣宠,妒意横生,明里暗里都想方设法存心压陈氏一头。
次日汪氏敬茶,弱柳扶风地跪在陈氏面前,面上一派恭敬温顺。
“妾身来侍奉姐姐,请姐姐用茶。”
在陈氏即将接过杯盏时暗中借了巧劲使力,未及陈氏反应过来做出动作,一杯热茶瞬时已泼了汪氏一身,前襟及襦裙湿透大半,陈诀见此横生异状,腾地站起身,长眉皱成一团,露出不悦神色。
汪氏立时以头抵地,面向陈氏慌张道:“是我刚才未有端稳,姐姐责罚的是,妹妹失仪了。”
又转身跪向陈诀一脸正色请罪:“妾身做错了事,理当受罚,还请夫君明察,莫要责怪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