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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陈氏这病来得急,没料到几日里就去了,因此这会儿这二人是全府唯一早早剪了蜡烛睡下的。
小厮是被一阵力道不重却急切的拍门声吵醒的。睡眼惺忪间还带着些许不耐,不料一见来人,这不是陈氏惯常带着的那个丫鬟吗?怎么这会儿来?神色还不太对劲,发生了什么?他正满腹疑惑,还没开口问,对面就急着要求见二少爷。
他知道肯定是陈氏的事,片刻不敢耽搁,当即就放人进了院子,自己则赶忙去叫醒二少爷。陈谆醒后,也是半点不耽误,火速起身批衣,疾步来外间见人。
陈谆人未到,声先至。“发生了什么事?”
丫鬟心中百感交集,在外间立着时,于原地直打转,见到了陈谆才见着了些镇定与希望,憋着的一包泪再也忍不住,想开口,却是喉间哽塞无声。
陈谆见她这般,知是恶兆,神魂一顿,浑身发冷,胸间突然不可遏制地跳得快了起来。
“大夫人……没了……”
这五个字甫一入耳,他眼前一黑,竟是连站也站不住了,好在小厮眼明手快去搀住他就近坐下。
丫鬟上前跪下,从怀中掏出包好的簪子,呈递给陈谆,泪如泉涌。
“大夫人交代我一定要将这个交给二少爷,还说有一句话务必带给您。”
陈谆颤着手接过,心中已经猜到了是何物事,当着人前,他没有打开,只牢牢攥着,金簪抵在手心,刺入皮肉间,他却不松手反更用力,唯有疼痛能让此刻的他保持头脑清醒。
“大夫人说:此世无缘,不堪持赠,自此生别,君谨珍重。”
陈谆目光涣散,越过眼前之人,望着远处,口中默默念着那十六个字,一句一顿,一遍又一遍。
丫鬟交完了差,仍记着陈氏吩咐过不能让人起疑,因而只哭了一阵,便收敛了情绪回陈氏院中准备丧事。小厮送她到院门口,左右无人才放她悄悄出门,再回到院中外间,却见陈谆仍独自静静坐着,手中却是一片殷红,他赶忙上前去要掰开陈谆的手不让他继续伤害自己,却无奈陈谆虽是看着神游天际魂不附体,一只攥着金簪的手却似力有千斤,牢不可动。
小厮见他这模样也急了,赶忙跪下求他道,
“二少爷,逝者已矣,您要保重好自己啊!大夫人也让您要珍重自己,您何必自苦呢!”
陈谆却是两耳不闻,仍不动如山。
许久,陈谆倏然出声。
“你帮我疏通安排,我想去看看她,见她最后一面。”
小厮应下了,见陈谆心中还有牵挂,这会理应无大碍,便领了命赶忙出门去做事。
后半夜小厮披着一身冷霜回来,陈谆仍在原地,堂上烛台中的蜡烛早燃熄了,他一个人纹丝不动隐在黑暗中,茕茕独坐,形影相吊,看着好不孤苦凄凉。
小厮先摸着黑续上一支蜡烛,才跪下回话:
“二少爷,都安排好了。因大夫人是急病,又恰好赶上汪姨娘生了个小少爷的喜事,老夫人他们的意思是大夫人的白事从速从简,明日只停灵一夜,后日就入土。明晚夜间是大夫人院里的丫鬟守灵,通融您速去速回,和大夫人道个别,不会有人知道。”
陈谆点了点头,说了声知道了。小厮站起来,恐他夜里这么久坐着又受了寒,赶忙要扶他回里间歇息,陈谆似行尸走肉一般被他牵引着,面上是一如往昔的冷淡疏离,平静得过了分。小厮恐他哀痛伤身,便琢磨着又开了口劝他:
“二少爷,无论如何您得先紧着自己的身子啊……”
不料却被陈谆冷冷打断,上了塌后自己面朝着里头躺下,只留一个后脑。小厮不敢再贸然开口,替他掖好了被子就秉烛退下了。合上门后,小厮在屋外摇着头,轻叹了口气。
门内里间,陈谆并未入眠,在黑暗里一直睁着的双眼,却慢慢因一层水雾模糊了起来……
第二十三章
第二日,停灵夜,三更。少年身着丧服,一身隐忍的悲痛,在黑夜的遮掩下,前往陈氏院中。
陈诀等人自然不会来守灵,只有几个往日里常伺候陈氏的婢女跪守着。满院的白布稀疏地耷拉在四处,一个森然的奠字挂于大堂正中,几根残烛幽幽地烧着,院中那棵常青树荫间零落着惨白月影,丝丝缝缝间都渗着寥落与阴郁。
陈谆愈是走近,脚下之力愈发沉重,身体里的血液也跟着一丝丝冷下去。
眼前这一切都无一不在宣示着,她真的走了,再也不会站在他院中,对他笑,叫他二弟……他彻底的失去了她。
如今,竟是连遥遥地知她独自安好,都成了镜中月,水中花。
小厮先一步进去和丫鬟们交代了几句,她们便都出了灵堂往外走,与陈谆擦肩而过时,无不于心内慨叹,未曾想过,最后能来送大夫人一程的竟是素日里最冷心孤绝的二少爷。
陈谆走至陈氏的棺椁前,里面躺着的女子平静如安睡,秀美俏丽的容颜未改半分。明明她就在眼前,此番却是天人永别,再无相见的可能。
他静静地看着她,寸寸肠断。想问她为什么突然离去,为什么到死都不肯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给他那么多遗憾,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