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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锁嗤笑了一声,伸手就要端起那药。
——却被徐智诚止住了:“等等。”
她诧异地抬眼看他。
徐智诚压低了声音,黑暗中,他的神色还有几分不忍:“陛下给的……是假死药。到时候会有人送姑娘出去,今后天大地大,姑娘自去谋生吧。”
琉璃锁愣住了。
都这种时候了……他还不愿意杀她吗?
他对她竟然真的有那么多情分?
可他灭了南绍,杀光了姜氏一族,她又丝毫不顾他的百般暗示,一意孤行地想要刺杀他。
一报还一报,如今的局面何其荒唐可笑。
琉璃锁真真切切地笑出了声来。
从前母后教她,笑不露齿眼弯弯,最是女儿家的贞静贤淑模样,惹人心生爱怜。
可如今她笑得形象全无,上气不接下气,几乎像是疯了。空气出入喉头,竟像是困兽的嘶嚎。
他让她走,天大地大任她漂泊,却再也不想看见她。
巧了,她也不想再看见他了。
只是她该往哪儿走?
她身负姜姓,天下却向何去寻南绍姜氏?
亲缘断绝,所爱不得,天大地大,无以为家。
琉璃锁笑得越发开怀。
她大笑着点头,完全不顾徐智诚惊恐的神色,端起那碗药一饮而尽,随后一松手,白瓷碗伴着清脆的声音四分五裂。
药效尚未发挥,她捡起一块锋利的瓷片,对准手腕就是狠狠一划!
似乎还嫌不够一般,她又连着划了四五道,一道比一道狠,一道比一道用力。
一旁已经吓呆了的徐智诚此刻终于回过神来,忙不迭地跑出牢房,高呼:“传太医!”
四周一片黑压压的寂静,牢房里的琉璃锁看着手腕上一道道的伤口,终于落下泪来。
她拿着瓷片,对准了自己的脖颈。
恍恍惚惚间,姜予辞忽然看见了一片绚烂的海棠。
是燕华。
少年提着酒坛仰面卧倒在海棠花丛里,花瓣纷纷扬扬,落了他一身深深浅浅的艳色。他紧皱着好看的眉头,似乎是睡得极不安稳。姜予辞隔着一层迷蒙的雾气,努力地靠近燕华俊俏的眉眼,俯下身去听。半晌,才终于听得一点零星话音。
他喃喃道的,是“姜予辞”。
这缘是她的本名。
他终是知道了一切,却冷着一张脸,不肯叫,不肯叫,叫了她便是姜氏的人,是那个怀揣着一腔国仇家恨对他充满了恨意和怨言的亡国公主,豫王刺客,不再是他娇声软语意态风流的小宫女,不再是他的琉璃锁。
可,在这梦里,在她坟前,燕华皱着眉抱着酒,到底还是叫出了这个名字。
她不仅仅是琉璃锁啊。
他喜欢的姑娘,姜予辞这个身份赋予她的一身风华,怎么可能就这样因为他卑鄙自私的小心思,被轻易地割裂抛弃?
他喜欢的不仅仅是一个琉璃锁,更是由姜予辞和琉璃锁这两重身份一并构成的那个她。
他放下那些悲哀和怨愤,放下那些绝望和痛苦,明知她是刺客,明明以为她对自己只是逢场作戏实则满是痛恨,却还是宁肯她虚情假意,仍旧要自欺欺人,不愿割舍,不能割舍。
一往情深,情深如斯。
姜予辞忽然泪如雨下。
灵魂也会落泪的吗?
她怔怔地想,抬起手在面上胡乱一抹。
北地凛冽的风呼啸着刮过她的面颊,姜予辞茫然四顾,这才发现自己原来还站在晏康的城墙上。
杀声震天,晏康城的城门摇摇欲坠,已是被撞开了一条缝。
晏康城将破。
她再没有什么办法了。
姜予辞抬眼,望向远方。远山如黛,天色灰白,是同她送燕华亲征那日别无二致的景色。
风刮得烈,红裙与乌发皆在空中翻飞。
这一世能有这么多的甜蜜与美好,她已经知足了。
姜予辞一双清凌凌的杏眼,深深地望了一眼远方。
再见了,燕华。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四!!!是HE!!!(破音)
☆、终章
层峦叠嶂, 重重青峰之下, 烟尘忽起!
姜予辞浑身一震, 不可置信地看着前方远处, 那策马而来的大军。
——即使过了很久很久,姜予辞依然能清晰地记得,那日的燕华是如何来到她面前的。
她立于晏康城城墙之上, 敌军包围, 城门将破, 风吹过她泪痕半干的面颊,刮得生疼。
他策马率万千兵士疾驰而来,声震如雷霆,烟尘滚滚而起, 如同天降神兵一般打了南绍大军一个措手不及。
冬月十八, 帝率兵回京,大败南绍。韩子儒仓皇而逃, 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