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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落下一地红锦;北方人赤色的盔甲明亮,进攻时大地仿佛涌起赤潮。
女主君与北地王,为天下请命的贤主和满手献血的暴君,赤色,银色,怀梁,白锦。
但没有人在乎这传唱百年的面具之下,曾经有过怎样动人心魄的表情。
如果可能,让雪升入高空,融化成天边的云彩,让黑色的松涛转绿,让称颂权谋野心的小丑喑哑,让我们来重现当年的场景。
不是以文正之乱中的暴君,和余朝开国女帝的视角,只是看一看怀梁,和白锦。
第 139 章
“主上,人找到了。”
小女奴急匆匆进来,单膝跪下,腰里挎着一双弯刀,牛皮刀鞘碰在地上撞出沉闷的响声。白锦当即从帐中起身,“在哪里?他身边还有多少人?”
“回主上,我们的人在临近小鹰山脚下发现了营火踪迹,火炭仍热,应该还没有走远,地上灶坑只有五个,他身边应该不超过五十人。”
“你说,发现了营火踪迹。”白锦沉吟道,“也就是说,还没有真见到人,是吗?”
女孩脸色一变,双膝着地,“属下失言了!北地王逃入山下松林,单亲王怕打草惊蛇,没敢带兵进去搜山。”她看了会儿白锦的脸色,见主君没有动怒的迹象,又大着胆子往前两步,忖度她的心意问道,
“要放火烧山,逼他出来吗?”
“你是谁身边伺候?”白锦忽然问。
“回主上,是赵亲王。”
“回她身边去。”白锦冷笑,吓白了那张桃花般的小脸,“少在这儿卖乖。”她从座位上下来,一直走到小女奴身前——从她身上看不出任何印迹,无从判断她所言是否属实。白锦看着这个自作聪明的小家伙,有些恼怒,她的脸庞在烛火中阴晴不定,女孩继续战战兢兢地跪在她面前,直到她再次开口,才迅速起身离去。
那么,接下来,结局将至。
她也起身,匆匆穿过天涯关的庭院。庭院狭窄逼仄,被高峻而漆黑的城墙围在当中,一口井沉默地矗立在院子里,她自井水中看见自己的脸,苍白而没有一丝血色。几棵枯树点缀其畔,枯枝如鬼影般伸向天空。她似乎听见谁在叫自己的名字,但她并没有停步,一直走到天涯关下,数十骑腰裹红锦的亲卫蓄势待发,她们的战马不停踏动雪地,已将那片白雪踏得如镜子般明亮。
白锦也跨上战马,亲卫们跟她一起驰向小鹰山方向,如同数十支银色的利箭射向黑色的夜空。她们一路轻装简行,未做多余的防备:燕方人已大部分做了刀下亡魂,还有些成了她们的俘虏,他们之中有些会被就地卖掉或格杀,还有些——有手艺,或者是听话的那些,则会被带回可丽蓝王都。一路上风吹过她的头发,极为舒适,繁星布满了天空,所有人脸上都带着胜者的轻快愉悦,唯有白锦一人心乱如麻。
在松林前,她会合了单含雪所部,凑足了将近一百骑兵,进入松林搜寻。但她下令时态度踌躇,甚至不知,若自己果真找到了怀梁,该以何表情去面对他。因为她一闭眼,所有过往都在面前浮现,只对她笑和温柔的男人自雪原中来;秦安质子握住她的手腕,轻皱眉头;身负血海深仇的男人将她拥在怀里,说唯有白锦锦不会背叛他。
诸天之下,四海之间。
但如今她毕竟背叛了他,她的灵魂自高天中陡然俯冲下来,撞入她冰冷的躯壳,提醒她不仅过往那些美好的记忆是真实的,还有另一些东西也是真实的。
怀梁,她的怀梁,她曾经想要与之共度一生的人,早已被无尽的仇恨消磨了理智,身负秦安,天炉数万无辜性命,忠心耿耿追随她兵出天涯关的女亲王韩凤紫亦因他兄弟二人的谋划,客死异乡。
她还能从他身上期待什么呢?事到如今,怀梁是否还可能因她一声呼唤,幡然回头?她催促快马向前,最后在月色下回头之时,恍然犹见穿着北地红衣的少年,独立月光之下,身负镔铁长/////枪,双目如星,苍白俊美。
他只有十七岁,受伤了咬牙躲进重山关冰河旁漆黑的树林里,忍着疼脱下半身衣服在冰水里洗净,被小他两岁的附佘女孩儿救下,像小动物般戒备地看着她。
为了驱寒,女孩把酒分给他喝,他醉了之后靠在她肩上,嘴唇轻碰她的脸颊,恍惚呢喃着女孩听不懂的北方歌谣,锐利的眉眼柔和下来,眼睛变成一片柔软的褐色湖泊。
天上,寒溅溅一天星河,光点横流,满天清梦。
十五岁的白锦锦从此热诚地去追逐他,带着少女浮光掠影般的轻快,又不时若即若离,宛如孩童游戏,舞剑东门桥边过,心轻万事皆鸿毛。
她想象,若当时死于斯处,竟也足够畅快平生。
女主君一时忘情,罔顾老师说过军中除非大胜,不许饮酒的戒令,从随身马鞍上摘下酒囊,灌进嘴里,如同吞下一口烈日,横空直下,一路烧尽她少女时所曾经有过的天真,与期望。但与此同时,另一种痛苦已在心中燃烧——她不能舍弃怀梁,亦不能舍弃心中认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