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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直地走到了墙前。
全都是许瑞白的手笔。多好看,每一幅都这么好看。
叶嘉看着,不禁悲从心起。这样的画以后许瑞白也许再也不能画了。
余光所及之处是一个简陋的画架,不过一个转身的距离,画架上有半幅没有完成的画。叶嘉伸了伸手,摸过上面的纸张,仿佛可以想象到许瑞白平常在这里画画的样子。
画架上有一些并不属于绘画的工具,他拿起其中一个钻头形状的,上面还沾了些闪光的碎屑。
叶嘉攥了攥手里的欧泊,低声询问身后的房子文:“许瑞白……住在这里吗?”
房子文点了点头,又指着挂了男Alpha标志的房间说道:“他的房间在那里,你要去看看吗?”
“嗯。”
房子文帮他把门打开,说道:“8号床,最靠里那个。”
房间里的人有的在整理行李箱,有的在铺床,他们似乎习惯了陌生人的进入,只是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便又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房间里灯光很昏暗,不过二十平米,摆了八张床,一张小桌子,上面堆了些泡面,矿泉水,杂物。有些拥挤,只适合留宿并不适合生活。
叶嘉并不能看清许瑞白的床位,但是他却站在门口像是不敢进入那般。
许瑞白,住在这里?
最后,还是鼓起勇气进去了。
那是一张1米2的小床,下铺,床单铺的很服帖,被子叠的也很整齐。
床头有两本书,其中一本是雲海最新的杂志,新年特刊。
处处都是许瑞白的痕迹,但又处处都不该有许瑞白的痕迹。
“他平常白天都会去广场上画画,晚上回来这睡一晚。”房子文跟在他身后说道。
叶嘉惊诧地转头:“去广场上画画?他为什么不接商稿?”
按照许瑞白的水平,即使不用西南风的称号,他一定也可以生活得很好。
“他没有身份证,接不了商稿。”
“没有身份证……是什么意思?”叶嘉的语气愈发不敢置信。
房子文的望着他的眼神有些复杂,好一会儿才解释道:“他的身份证号失效了,显示查无此人。但是这件事我也不太清楚,他自己也没有跟我们提起过。”
没有身份证,没有钱,叶嘉不敢想象,这一年,许瑞白是怎么活下来的。
叶嘉觉得自己的嘴唇在颤抖,他问:“那他是怎么生活的?”
“一开始是去广场上画画,后来就跟着君跑跑乐队,也能赚点小钱。不过,最近君给他做了担保,把他的画放在画廊里代售,年前已经卖出去几幅了。”房子文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里是化不开的惋惜,就好像亲眼看着一样东西走向美好,又要亲眼看着它毁灭那样。
“其实他刚到从前慢的时候小白身上只剩下八十块,后来我跟君才知道,那八十块还是小白在路边帮人画画赚到的。他身上唯一的十块钱,全都拿去买花了。”
房子文深深地看了一眼叶嘉,仿佛是故意要教他知道一样,她说:“他没说送给谁,但我想应该是很重要的人吧。”
叶嘉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了那支不明来路的玫瑰花,那支他轻易说着“扔掉”的玫瑰花。
许瑞白是抱着怎样的决心将那支花插在沈清川的门上?道歉?告别?
叶嘉想不出来。他无法想象一个连生存都无法保证的人,如何会想去买一支花送给自己。
他抓住床边的梯子,抵在床沿上,用力地闭上眼睛。他几乎要喘不过气,只能用右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领,以求用这样的方式让自己呼吸顺畅一些。
房子文不着痕迹地轻叹了一声:“日子明明已经慢慢好过起来了,唉……”
许瑞白不该是这样的。
许瑞白应该住在明亮的公寓,里面被家政打扫得一尘不染,听着他听不懂的交响乐,喝些他不知道年份的红酒,跟不知道姓名的Beta纠缠。
许瑞白就应该永远是那幅高高在上,不可企及的样子。永远站在灯光明亮的地方,冷漠地看着别人痛苦挣扎。
而不是像这样失掉一只手臂,再也弹不了琴,再也画不了画,在无人知晓的地方,没有身份地苟活,然后在某一天清晨悄无声息地死掉。
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许久,叶嘉面色平静了一些,他抬起头,余光看到窗台的一摞杂志,雲海的。
叶嘉走到窗边,发现整整一摞都是同样的封面——他第一次投稿那一刊。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同一刊?”叶嘉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不那么激动。
房子文看了一眼他手里的杂志,说道:“这都是送剩下的了,小白前前后后得买了上千本吧。那段时间他画画赚的钱全拿去买这个了。后来还主动要跟君出去表演。为了赚钱。”
为了赚钱。这听起来好像跟许瑞白丝毫不相关的四个字,现在却确确实实是用来形容他的。
“开始是让我摆在柜台上,请客人投票。后来是君带着乐队成员到路上发。就是外面那两个人。”
“小白……跟你聊天的时候,很开心。会看着手机笑很久。”
【我永远会支持大大的。】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叶嘉拿着那本杂志,突然不可抑制地笑了起来,引得身边的人都纷纷看了过来,他却毫不在意,依旧自顾自地大笑着,笑得几乎要直不起腰。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满脸。
“小嘉,你没事吧?”房子文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语气心疼。
叶嘉突然抓起一本杂志就往外跑了出去。
“小嘉,你去哪?”
房子文跟着跑了出来,却只看到叶嘉坐上出租车的身影。
许瑞白,值得吗?
叶嘉站在门口,没来得及敲门,就听到病房内传来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显得异常地清晰。
叶嘉用力地敲了敲门,在等待开门的时间里,他听到病房内传来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异常清晰。
“瑞白,住在这样的病房里。也可以正常的画画,生活。这样不好吗?”
来开门的是程君。
白竹虞和许瑞白朝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