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人间失格精神癌早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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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陈沦送去医院的感觉很奇怪。

    陆满捂着被玻璃刺出血的手臂,坐在出租车的后排。陈沦远远地坐在副驾驶,手撑在嘴边。

    夜晚跌落到地上,十字路口上红绿灯的暗红和鲜绿被无限放大。

    在最后一个红灯里,陆满抬头去看后视镜里的陈沦。

    陈沦身上都是暗红的,冷森森的光。他低着眼,手依旧固定在嘴边。他手上很多处都破了皮。那是打出来的。

    信号灯转换,原来搁浅在陈沦身上的暗红变成鲜绿,汽车发动。

    后视镜里的陈沦忽然抬头,阒黑的眼神穿透陆满的皮肤。

    陆满立刻捂着手臂往后缩,再不去看后视镜。刚才的陈沦让她想到纪录片里在雪地中嗅到血味的狼。

    到了医院,陆满下车,关车门,走出了三四步,停下,回过头去看陈沦。

    她看见陈沦坐在车里,面上的表情品上去像细盐。后面有车开来,车前的灯照亮了陈沦。他慢慢放下嘴边的手,很坦然地看着陆满。

    陆满看到陈沦手上月牙型的血口,他嘴唇上有血。

    等她从医院出来,车还在等那里,陈沦已经走了。陆满和司机说,她没带钱。

    憨厚的司机冲她摆摆手,“你哥哥已经帮你把车钱付掉了。”

    “他不是我哥哥。”

    “哦,那是我搞错了,你们俩给人的感觉挺像的。”

    陆满昏昏涨涨地去看后视镜,也看见一个沉郁的人。

    第二天,陆满醒来,脑袋也是沉郁着。她碰翻了床头的闹钟,红色的铁皮闹钟掉下来,一路痛心疾首地滚下去。陆满捡起来,摇晃,耳朵听到细碎的声音,大约是某处的零件出了错。陆满没有理会这个小小的零件。然而闹钟就是因为这个出错的零件,开始变慢,最后崩坏。

    生活和闹钟是一回事。

    现在已经有人的零件出错了。

    陆满最近总是丢东西。有些丢掉了,还会在张合那里再次出现,有些就是彻底不见。

    陆满看着那些再次出现的东西,心里有像一个女人在椅子上翘腿,露出丁字裤一样暧昧的笑。

    你看,张合,你偷得越多,我就越快乐。我容忍了你的偷窃,我多有美德啊。

    陆满觉得自己的美德就和背不完的《离骚》一样没有穷尽。

    然而于生戳破了陆满的美德。

    确切地记得,是在体育课后的课间。

    陆满用两根手指把汗湿的衣服往后拎,让微冷的空气钻进来降温。她进到黑黢黢的储物间里拿下节课要用的政治选修。

    于生也在储物间,干净的少年身上的汗味是非常好的催化剂。催化了陆满。

    陆满对着于生校服的白,忍不住说,“你最近为什么不理我?”

    于生没有回答,也没有看她,只是锁上自己的储物柜,把钥匙放进口袋。

    陆满叹气说,“你已经快把我的耐心磨光了。我只是想要理由。”

    于生依然站在储物间黑沉沉的角落,不说话,像一根很素的白蜡烛,也没有光。于生连一点光也不想给她。

    “我最讨厌你这副样子。”陆满的声音粗起来。

    于生看着陆满,眼神像冰川一样漫长。

    接着,于生要走,离开这里。

    陆满阴阴地低着头,算着于生白色帆布鞋的移动,等于生的手搭上门的把手,陆满轻笑着,说了一句猝了毒的话。

    “我知道你喜欢我。课桌已经擦干净了,你去亲吧。真恶心。”

    于生停住。然后陆满听到一声咯哒。

    门被他反锁了。

    “我确实喜欢你。”

    “可你满嘴谎言又伪善,只是徒有其表。我为自己的喜欢感到可耻。”

    于生的呼吸打到陆满头顶,“还有,蝴蝶。”

    “如果你想要理由,那上面这些就是。”

    于生慢慢扭开锁,走出去了。

    这天洗澡,她换下内裤,看到上面有一个蝴蝶结。蝴蝶。

    哦,那天在巷子里,被于生看到的就是这条内裤。

    同样的时间,于生也在洗澡,他的手腕上有一条塑料皮筋。

    想到陆满的腿。他用皮筋弹自己。

    想到陆满的腰。他用皮筋弹自己。

    想到陆满的蝴蝶。他用皮筋弹自己。

    可还是好想陆满。他想陆满是真的坏。

    真的坏,沈垆月想这场面是真的坏。一帮此太太彼先生把陈沦围在中间客套,像一群精子在抢一个卵子,又像是一圈虚伪的向日葵在围绕一个黑暗的太阳。

    也不知道陈沦嘴上的到底是微笑还是轻蔑。

    沈垆月闷闷地喝了一口气泡酒,又去摸手上的珠链,冰凉的珠子发出沉沉的光,于是想到陈沦漆黑的眉眼,他眉眼里也有这样沉沉的光。

    她抬起头去寻陈沦,却发现他已经不见了。

    外面开始下雨,沈垆月摇摇晃晃地走出去,穿过好长一条深红的走廊,走到一处昏暗的地界。

    陈沦在昏暗里,黑暗吻死了他。

    陈沦低头把衣服的袖子往上捋,手臂上已经全是伤处,再也没有可咬的地方。他转而把手上的创可贴扯下,露出新鲜的血口。

    陈沦把牙狠狠地埋进这道血口。

    沈垆月要尖叫,但声音已经被酒精泡得疲软。

    混着外面的雨声,她听到陈沦低低地喊了一个人的名字,“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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