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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掠过来,抬剑就刺,剑势凛冽。
我側身险险逼过,胳膊上的袖子还是被割破了一截,衣袖耷拉下来,四周响起了嗤笑声。
我知道那笑意味着什么
多年前我在秦汤军中被侮辱时,底下的士兵都是这样笑的。
飞快地插下最后一根圆棍,我回身用剑一抵,格住了那人落下的一劈,发现那人居然是用的钝剑,看来郑王真的是非要“活捉”我
那就好办了
只要我能撑到父皇他们回来。
“你你这是传说中大随帝王专属的宝剑腾空”
我抬起头,唇边扯出笑来“正是”
“这这把剑,真有传说中那么厉害”
“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我也许笑得有些邪,但见他退后了一步,小心翼翼地举着剑,不敢攻过来。
他挥手道“兄弟们,一起上,别怕他的什么阵,东插一根西插一根的,歪歪斜斜,不就是十二根小棍子嘛,我进来了,也没见有什么厉害之处嘛”
“冲啊”
我没有多少内力,只能依仗我的剑和招式了,但光这是不够的,我赶紧开了阵法的“死”、“灭”两门。
当为首那人的头滚落到我的脚边时,我才意识到
我杀人了
我亲手杀人了
时势容不得我迟疑,一大批人很快又纷纷围了上来。
剑气划过的方向,不是人头落地,就是残肢断臂
我已化身嗜血修罗
若是以往,我见不得血腥,见不得死人,说不定早就弃剑投降了。
刀枪剑戟一齐冲着我来,他们显然已经放弃了活捉我的念头,但是他们当中并没有弓箭手,所以我还可以勉强撑着。
只是他们人数不少,我渐渐感到体力不支
我的周围慢慢垒起了尸堆,我没空去想这么多条性命就这样做了我剑下亡魂,他们不光是疯狂地进攻过来,嘲笑谩骂,挥旗呐喊也渐趋流氓化
此刻充盈着我内心的,只有杀,杀,杀
我不能死
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倒下去的,再醒来,军中人人都在议论我。
据说父皇他们心急火燎地赶回来时,我几乎被尸堆埋了,浑身血淋淋的
他们都不敢相信双眼所见,甚至要怀疑“腾空”是一把魔剑了。
什么魔剑
我只是不想死,
强烈地不想死而已
看到杨文绍带人准备焚烧那些人的尸体,我走过去,淡淡地道“立个碑吧。”
若是他们愿意逃跑,我也不至于要杀这么多,接近千条性命。
我无法理解那些死在我剑下的那些人,
他们说多希望看到鲜血从你黑色的帝袍底下流淌出来,那一定很美
我劝过他们逃跑。
他们说我们从小就是兵,没有人教过他们逃跑是什么,
他们只是不相信,几十年练武,怎么能载在看起来柔弱无力的我手上,而且军中的人,越是见血,越是兴奋
随军太医拎着药箱走过来,向我下跪,请求我回帐让他重新诊看。
“朕没怎么受重伤,只有四肢有些割伤,都已经包扎过了,没事。”我挥手道。
“禀皇上,微臣需要确认的,不是皇上的新伤,而是旧疾”
“旧疾什么旧疾”
“请皇上随臣进账,微臣好一一细说”
进帐坐下,那太医为了又号了一回脉,捻着胡须思索了半天。
“太医,有话直说”我催促道。
“恕臣斗胆,臣需要取几滴皇上的血”
“你要做什么”
“臣怀疑,皇上身上,曾被人种过蛊,昨日微臣替皇上检视的时候,觉得皇上的血和脉象有些异常,便私自取了皇上的血,回帐试了一番,发现皇上的血里,含有少量蛊毒,虽不致命,可是臣该死,皇上一向是由臣亲自照看身体状况,臣竟然不察,让皇上身上被人种了蛊,臣希望查个明白”
“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臣需要几滴龙血,重新检视,才能得出结论”
我撕开衣袖,把包扎好的创口扯了开来,用手指一暗,殷殷的血便顺着手臂流了下来。
“皇上,够了,别按那么重,容臣为您重上金创药吧”
“嗯你说,被种蛊会怎么样”
“这个蛊有许多种,有害人性命的,也有别的为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养蛊的。比如说苗人,特别是女性,爱种一种情蛊,以心血喂养炼成,下在情郎身上,若情郎想出轨,必须付出生命为代价”
“行了,停,你说,朕中的,会是什么蛊”
“这微臣根据这些少量的蛊毒,实难辩知究竟是何种蛊虫,须得苗人或者南疆擅长养蛊之人,大约才能分辨一二。不过依臣看,皇上身上现在只有少量蛊毒而已,那么下蛊之人要么已经毙命,要么是下蛊人有别的想法,或是后悔了,自己解蛊了,但是解蛊一方也会承受巨大创伤,很容易就能毙命,下蛊之人,通常是比较亲近之人,皇上可根据这个来推断,所中之蛊究竟是何人所下”
“”
“臣告退”
晴天霹雳
根据太医这么一描述,下蛊之人,除了二哥,还能有谁
那么,我所中的,就是情蛊了
原来,我所以为的刻骨铭心的爱,不过是蛊毒在作怪罢了
我我
一口血呕将出来,溢出我的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_表示明天又是我老了一岁的象征,大家就不要太霸王了哈
最近什么都不给力啊
收藏一直掉一直掉,代表我一直被弃文,为嘛啊为嘛哪里写得不好看了告诉下嘛
第章
不会的,不会的
二哥什么都那么出色,想要别人喜欢他,根本是只要一个眼神就能搞定的事。丝毫不夸张地说,只要他一抛头露面在上京城大街上,那条街上所有的店铺生意都要立马红火许多,装作买水果的,装作买布的、买胭脂的
都只为了远远看上他一眼。
他哪里用得上什么情蛊
就是对我,经过了那么多,若我还没有动心,那只能怀疑我有没有心了。
他又何必多此一举。
可是我体内的蛊毒又是怎么回事
既种了蛊,又不惜冒着自杀的危险也要解了
他倒底在想什么
杨文绍走进帐来,报告了一番处理那些尸体的细节。
他现在看我的眼神有点怪,好像是想疏离又想亲近。这不怪他,昨天以前,我可是连见死人都会吓得呕吐的弱质。就在昨天,我已变成了沐血修罗。
我变成了战场上那些常年刀口舔血的将士都闻之色变的人物。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以我以前的慈悲心肠,为了那近千人能生,我可以选择自己死。
“有什么事吗没事就去忙你的吧,我想自己清净一下。”我扶额道。
“薄王来信了。”
“放在案上吧。”
“嗯,就放在这里了。”
“”
“我先出去了。”
我拆开书信,是喜讯。
八皇叔领兵北上不是为直取皇城,而是援助秦汤,他说,大随的江山,即使他不能要,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外族染指。顺便,他还给皇后送上了几根珍贵的千年老山参,这么做,一是想戴罪立功,一是偿还他的女人害死元怡的罪孽。
书信中除了八皇叔的表书,照旧有一张白纸。
那张纸上看起来一片空白,但是只要一用茶水浸湿,就能读了。
是我以前每天都会翘首以待的“情书”。
应该都是能叫我开心的事情,可我现在什么都不想看,怎么也开心不起来,相反,倒觉得这一切都充满了无限的讽刺。将那张白纸直接点火烧掉后,我疲惫地爬上床,抓起被子,将自己整个地蒙了起来。
这个世间纷纷扰扰,我想不明白的,太多太多了。
我不能面对不能承受的,也太多太多了。
偏偏我又笨得不够彻底,若我是八皇弟那样的,会不会没这么辛苦呢
“子皇子皇”
我掀开了一线眼皮,朦朦胧胧地,看不清楚眼前的人影,我叫了声“二哥。”许久都没有人答应,却感到床头一下子暗了下来,似乎许多人围了上来。
“子皇,睁开眼睛,是我是父皇”
“父皇”我一惊,想要爬起来,却浑身乏力。
“子皇,你终于醒了担心死父皇了”父皇一把拉住我的手。
“我不过是累了,睡了一觉,现在是几时了啊父皇,你怎么把身份公开了”
“反正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人,差不多都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你八皇叔大抵也是知道了我还在,他知道我不会轻易放过他,所以在急着戴罪立功,巴结皇后了。现在陈、郑既然已经结盟,我引蛇已经出动,就没必要再瞒下去了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战争很快就会结束,只是子皇你是父皇太欠考虑了,把这么大的重担突然就这样抛给你,没想到你根本就是一直在强撑,父皇知道你不笨,可毕竟你欠了十四年,很多东西,都太勉强你了,你放心,以后父皇不再逼你了,也再不会把你一个人扔在危险重重中你只要好好的”
“父皇你怎么,突然地,就说这些是我又让父皇失望了吗”
“没有,子皇是我的骄傲,我怎么会失望”
我望向杨文绍和庄玄,问道“倒底怎么了为什么一个个都围在我床前战争不要紧了吗敌方没有再强攻了吗”
他们目光怜悯地看向我,都不发话。
帐外一人高声道“皇上,该吃药了”
“进来。”父皇亲自迎了出去,自太医手中接过药碗,端到我面前来,拿起勺子,要喂我。
“父皇,倒底怎么了我我没生病啊”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等战争一结束,父皇可以继续接手政事十年,让你好好轻松轻松,可好”
“真的”我坐起身来,浑身汗湿,都快淌水了,这是怎么了
“浑身粘粘的,好难受”
“来,把药喝完了,再洗个澡,就会舒服多了。”父皇又勺了药,递到我嘴边。
“嗯诶,我倒底得了什么病”
“皇上,您这是积劳成疾,又忧郁过度,一直积而不发,故而病来如山倒,数病并发,险些险些就”
“太医,煎你的药去吧,不要多话。”父皇斥道。
“是,臣告退。”
洗完澡,换了衣裳,躺在重新铺好的床上,待大家都退出去后,杨文绍单独留了下来,他给我挪过来一面屏风,又熏了凝神静气的香,才拉了张椅子,在我的床边坐了。
父皇真的很疼他,把二哥赶走了,却放心任他留在我身边。
“晚上想吃点什么吗我吩咐他们给你做”
我摇了摇头,道“经过昨天,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了我双手染血,不,我早就双手染血了”
他捞住我的手,紧紧攥在掌中道“只要子皇能活下来,可以杀了全天下的人只要你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