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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恋是肮脏的,是滥交的,是艾滋病的根源,是犯罪和吸毒的温床然而死斗却精确刻画了另一种同性恋情。这种隐秘的爱情缠绵悱恻、温暖干净,有着男女之间爱情所不能及的深沉大气。
两个男人之间彼此的吸引和抵触,感情和眼神之间的交流和碰撞,每一点每一滴都充满了强势和征服。就仿佛战场硝烟金戈铁马,用最让人心醉神迷的姿态和力量将对方斩杀殆尽,让对方心甘情愿的臣服在自己脚下。
这种不见血腥却遍布刀光的爱,让平常影片中生生死死百般痴缠的、小男孩小女孩之间的爱情根本丧失了立足之地。
在影片还没有开始宣传的时候,很多报纸网络上都有人表示没法接受,说不会看,爱有人质疑段寒之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好好的拍什么同性恋电影。但是随着宣传片花出来、剧情渐渐明朗,另一种支持的声音逐渐占据了主流。
“同性恋又有什么,真正的爱情分什么男女”
“爱上同性就是犯罪了吗拜托,都什么年代了”
“我就是喜欢看他们相爱,真带劲,过瘾比看动不动就哭的女主角和长得比女人还女人的男主角谈恋爱要带劲多了”
到最后,甚至连开始极力反对的人,也犹豫的表示“也许会去看看。”“如果女朋友想看的话也会陪着去试试。”“看了再说呗”
就在这一片争议和热炒中,死斗的首映被排上了日程,很快就近在眼前了。
然而真正到首映的时候,所有人才愕然发现,不论是影片的争议性、段寒之本人的大牌名声、媒体的关注和炒作这些都不是死斗受到巨大欢迎的真正原因
首场首映上座爆满,很多影院不得不加场放映,忙得一片人仰马翻但是最重要的、也是最让人震惊的是张贴在各大影院门口的死斗的海报,竟然被偷撕得一干二净
那么多海报贴出去,仅仅一夜之间,竟然被偷撕一空
“今晚让男朋友帮忙把死斗的海报撕回来了,虽然不厚道但是真的忍不住冲着海报上的这个人,首映我一定要去”某著名论坛上这个帖子的点击屡创新高,下边跟着附议的、排队的、打酱油的数不胜数,帖子一度被飘红置顶。
有人把海报拍了下来,上传到网络上。
朦胧而温情的灯光下,上司仰着头深陷的椅子里,露出一截苍白纤细的脖颈和柔黑的头发。男主角半跪在地,托着上司的脚,低头去亲吻上司赤 裸的小腿。
他的低垂的眼光是如此深情,他半跪在地的姿态就仿佛是臣服在女王脚下的战士。灯光从他侧脸上打下来,半边脸温暖而沉迷,半边脸则隐没在无望的黑暗里。
他们是这样彼此相爱,但是他们又这样冷酷的彼此相杀。死斗两个大字纠缠在他们依偎的身影中,清醒而显眼。
下边是一排演员表,第一排位列第一个,黑纸白字清清楚楚主演男一号,卫鸿。
北美版权
在死斗上映的初期,反馈得回的消息只是让人觉得这个情况还好,苗头不错,非常顺当,应该有希望成为段寒之系列代表作中的一部。
然而很快,这部片子就以一种让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在大江南北内地海外整个蹿红了起来
对于这个情况,连段寒之本人都有点意外。
段寒之是个颇有天赋的导演,虽然不是科班毕业,但是学过画画、当过编剧,对于拍电影这件繁琐而庞大的事情,有着直观而总体的把握能力。而且难得的是他真心喜欢拍戏,就算他在屈服于商业力量、不得不随大流拍狗血喜剧片的时候,他也没有忘记在片中加入他个人钟爱的文艺元素。
如果让段寒之自己选择,他是不喜欢拍死斗这种感情化、商业化、为唯美化的片子的。他喜欢没什么台词的剧本,两个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大段大段的文字空白。他喜欢在银幕上看到恢弘制作极度精致的画面,但是不喜欢太多剧情起伏激昂跌宕。
这种片子卖的不好,所以段寒之很少拍,就算拍了也大多是自己投资,于是经常收不回成本。
他在拍死斗的时候,只把这部片子当做是欢乐贺岁的商业片,制作方捞到钱了他也捞到钱了,欢欢喜喜过大年。所以他一些镜头的制作都没有花大成本,也没有在选演员这件事上精益求精如果精益求精的话,卫鸿就算把尾巴摇到一万次一秒的频率,也是绝对上不了男一号的。
他没想到的是,就是这么一部死斗,竟然把他前几部片子的票房全打败了仅仅卖版权和发行权所获得的收入,就几乎完全收回了成本
而首映第一天的票房,更是直接创下了本年度电影票房最高纪录
票房结果统计出来以后,段寒之接到了关靖卓的电话。
“我是来告诉你北美版权已经卖出去的消息的。”开车的时候信号不好,关靖卓的声音在电流中有点断断续续,“分红和退还你违约金的事,你来一起见个面吧。我现在就在京城俱乐部。”
段寒之漫不经心的望着车窗外“见什么面呀,不见面了。你直接转账到我户头就行。分红什么的你跟我助手去谈,行不行我再回个电话给你。”
“你怕我”电流的滋滋声中,突然关靖卓问了一句。
段寒之失笑“我为什么怕你,你算老几啊你”
“那为什么躲着我不见”
“你长得丑,碍我眼。”
关靖卓沉默了一下,自嘲的一笑“这么多年没见,你说话还跟你二十岁一样,又刻薄又直白。喂,你嘴里其实藏着一排刀子是吧有没有人曾经被你气得心脏病突发”
“没,我只说真话。”段寒之淡淡的道,“我实事求是的很。”
他知道自己的声音在手机混乱的信号中也未必清晰,所以他确信没人听得到自己尾音里深深的叹息。关靖卓长得不丑,从很多年以前开始他就觉得关靖卓长得像他最喜欢的男一号,他还曾经说过,如果我以后拍片子,我一定要请你当主角。
那个时候段寒之还是个不入流的编剧,每天辛辛苦苦工作十几个小时,却连赚到让自己温饱的钱都勉强。如果他请得起关靖卓来给他演男主角,那一定是天上突然掉金子、六合彩中头奖的奇迹。
而关家三少认真的告诉他“如果你请我,我会觉得受宠若惊。”
当时他们还没多少联系,只是酒席上见过两次面,说过几句话,连手机号都没交换过。那个时候段寒之十分年轻,偶尔毒舌,但是大多数时候都会微笑对人,也会跟小演员们凑一桌吆三喝四的打麻将。
关靖卓说出这话的时候段寒之以为他在开玩笑,正当他准备笑的时候,却发现关靖卓非常严肃、非常认真的盯着他,完全没有一点不认真的意思。
就是从那一刻起,段寒之开始觉得,这个富家少爷好像人还不错。
他们交往过,相爱过,曾经认真打算要天长地久过。然而世事如此多变,短短不过十几年的功夫,一切都已经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有一段时间段寒之觉得真恨,他当初有多爱关靖卓,后来就有多恨关靖卓。然而随着时间慢慢过去、随着无数个日夜的消磨,渐渐的爱和恨都淡了,什么感觉都不剩下了。一切都化整为零,重归虚无。
到现在他想起关靖卓的时候还会有钝钝的痛,然而那已经跟两个人的爱恨无关,纯粹是他一个人的事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机还没挂,关靖卓也沉默了很久,才低声道“你不想来也可以但是那张支票我想亲手还给你,还有些细节,都是工作上的,最好能当面说清楚。寒之,我这星期天就订婚了,这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也说不定。”
段寒之刹那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对他吼叫“要结婚你就去结啊”也好,冷嘲热讽“恭喜你娶了个如意夫人啊”也好,他一会儿觉得愤怒一会儿觉得讽刺,等到这些激烈的感情都在短短几秒内涌上来又退下去之后,他只感觉到一阵发自肺腑的无力和虚脱。
关靖卓那句“最后一次见面”就好像一只无形的手,把他们十几年来的恩怨纠葛都拉上了帷幕。就好像轰轰烈烈一场大戏,转眼间曲终人散了,转眼间冷冷清清了,转眼间野草遍生了,转眼间荒芜满地了。
“好吧,今天下午六点整,京城俱乐部见。”段寒之叹息的声音渐渐消失在车窗外呼呼刮过的风里。
中国电影基本上不能看票房,因为票房收益有六成到七成都要上交电影院,层层盘剥之后,到达投资方手里的很少。真正重要的大头利润是卖版权、发行权、周边和游戏镜头,甚至包括经典电影的音乐,都是非常能赚钱的东西。
死斗在卖日韩东南亚、美英等地区版权的时候已经收回了成本,利润那一块就靠北美版权来支撑,也就是说北美版权卖了多少,这部片子就赚了多少钱。为了确保这部片子的利润最大化,远在法国的关烽亲自派人去和北美方面接洽了很多次,到最后关烽都不耐烦了,不远万里亲自出马,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把北美方面负责人按倒在早餐桌子上,恶狠狠的让对方签下了合同
这份沾满了北美影院的血泪的合同书,为投资方和剧组赢得了巨额利润,也为这次死斗的吸金大战画下了完美的句号。
段寒之在走进京城俱乐部的时候已经看过了那份合同书,对上边的数字也没有意见,所以他心情还算是不坏的。
然而当他推开包厢门的时候,他皱起了眉头。
“怎么就你一个人”
“我一个人就够了,你还想有几个人”关靖卓平淡的反问。
偌大的包厢里只有关靖卓一个人在等他,没有助理,没有工作人员,没有律师,任何有关转移合同、探讨分红等事项的专业人员都不在。日式房间里只有一张矮脚榻,上边放满了各种寿司和沙拉,关靖卓非常放松的坐在他对面,连西装外套都随手丢在了一边。
“我记得我是来跟你讨论工作的。”段寒之冷冷的盯着只穿了一件休闲衬衣、袖子卷到手肘的男人。
“但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告别”
“星期天,就在这座酒店二楼,我的订婚仪式。”关靖卓斟满一杯清酒,递给段寒之“恭喜你,我不再单身,没办法继续纠缠你了。”
这段对话如果放到十几年前他们还都年轻的时候,那就像天方夜谭一样匪夷所思。那个时候他们坚信彼此可以白头到老,任何背叛和失误都不会出现在他们之间,他们几乎已经在互相设想着以后退休了,到哪里去买房子,到哪里去养老。
时光往前倒溯,当年二十岁的关靖卓和二十岁的段寒之,不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们会有反目成仇针锋相对的今天。
段寒之其实今天肝部隐隐有些不舒服,他早上出来得急,忘记了吃药,这时候喝酒的话刺激太大。然而在这种情况下他也没心思想这个,当他看到关靖卓的时候心里泛出一阵久违的刺痛,如果不找点其他疼痛来盖住的话,他也许会当着关靖卓的面失态也说不定。
段寒之沉默着喝了那杯酒,而关靖卓一杯接着一杯,很快就空了小半瓶下去。
“北美版权卖了两千万美金我那时候真没想到你有这么红的一天。现在你多牛啊,名导演名制作,多大牌儿的明星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后边一溜人排着队要伺候你”关靖卓有些喝多了,脸上泛起了血气,说话声音也低哑了不少,“想当初,你写本子的时候出不来词儿,还会三更半夜把我从床上挖起来一起想。”
“怎么,我没郁珍体贴你是吧”
“你何止不体贴,你简直就是个活祖宗不过我也就甘心把你当祖宗一样供着就是了。”
段寒之瞥了他一眼“那真是对不起了啊。”
关靖卓哑着嗓子,哈哈笑起来“什么对不起,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这一辈子,也就只把你一个人当活祖宗一样伺候过。”
段寒之不言不语,低头喝酒,一只手在酒桌下轻轻按住了肝部。
“我要结婚了啊”关靖卓感叹着,声音听不出是喜是悲,“寒之,你高兴不”
段寒之愣了愣,几秒种后才突然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