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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可怖。一时也没觉得有什么别的作用,我微松一口气,忽然发觉少了一个人。
风丑呢我逡巡四顾,犹豫是不是可以向雨扶风询问。还没等我想定主意,雨扶风主动解决了我的问题。“风丑去了见傅君杰胡湘菱,有些事情,需得交待清楚的。”雨扶风说。
我“噢”了一声,偷眼描去。雨扶风正自整理行囊,脸上别无异色。他不会没注意到那女人对风丑的模样吧那就是所谓“需得交待清楚”的事吧。
巳正时分风丑回来了,雨扶风即招来店伙结帐,不到午时,我们便离了九江。
回宫的路途惊险而又沉闷。
所谓“惊险”,因为路上遇到好几起截道的强人。回程没象来一般,沿江上行再折南。出了九江城,雨扶风带着我们直接踏上南去之路。结果当天晚上就错过了宿头,遇到一伙劫匪。
那伙七、八个人穿着各异,形容也自不同,却都是一脸凶暴残狠模样。为头的膀阔腰圆,声若惊雷,一派张飞李逵的德性,劈头一声大喝,道“留下”忽地哑声,转头问身边人“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
饶是我刚被那嗓门儿震得耳中发麻,给拦路者手里雪亮的刀枪锋刃晃得眼晕,也不禁“噗”地笑出声来。雨扶风也笑吟吟地,代替劫匪的同伴应声道“那个叫万载空青,可以洗筋伐髓、脱胎换骨的天材地宝。我身上能让诸位武林朋友感兴趣的,首推这个东西。”
劫匪头欣然色喜,道“不错不错你既知道咱要什么,把东西留下,我不伤你。”
雨扶风温言笑语,道“可以,只要你接得我的怀袖收容。”左手带缰,人不离鞍,右臂微伸横掠,袖中两道白练倾泄而出,略一腾挪,七八个劫匪倒了一地。雨扶风微喟摇头,不徐不疾道“这样的身手,万载空青给了你们,也只有让你们死得更快更惨。”
后来又碰到几伙强人,比起这一伙,倒都正经有点强盗匪徒的样子。却仍不是雨扶风那什么“怀袖收容”的对手。三两下就落花流水,我和风丑都只有看的份。当然了,我的“武功”,除了看本就干不了别的。风丑却也没有精神打架。
经了这次私逃报仇,又再回到雨扶风身边,风丑也变了。表面还是清冷少言、从容淡定的英武少年,内里却比前消沉许多。当然,这大概也与几天来雨扶风对他的手段有关。
这一路行来,每晚歇宿,雨扶风都不会放过风丑。虽没什么残虐的手段,风丑毕竟外伤严重,体力受损。再加上雨扶风总加在他下体的奇奇怪怪的东西,每日里能自己坐稳马鞍已是了得。结果就是风丑不仅没有精神理会劫匪,便是我也无心理会。
自那日一起动身离开九江回宫,一路之上,风丑就再没与我说过话。我找话与他说,也不理我。我实在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位风哥,问他,也不理人。以此之故,这一路走得着实郁闷。
远远看到小镇层叠的房影时,雨扶风停住马,探手入怀摸出一个手指长的小物件,旋转着弹上天空,带起一抹尖利的啸叫。数息之后,伴着劲疾的衣袂飘风声,十几道白影出现在视野之内。赫然正是极乐宫的白袍仆役。
这群怪物在雨扶风马前数丈处汇集,一个个默然静立,即不见礼,也不出声。雨扶风淡淡颔首,说声“后面有尾巴,去打扫干净点儿”十几个白袍仆役倏地散开,转眼踪影不见。
雨扶风趋马继续前行,越镇而不入,连夜上山。天完全黑下来时,我已回到极乐宫中住了半年多的居室。整整一个月前,我因日间雨扶风的意外光临及反常举动不安,趁夜色溜出房,去找风丑祁子打探消息,正是此时。
回宫之后,雨扶风直接回去他温泉宫的寝居,无论对我对风丑,都没有特别的交待。我无所是从,只得先回自己房里,先招呼仆役送浴桶和热水来,舒舒服服地浸个热水澡。浴后不久就是晚膳时间。仆役收拾了浴桶等物,按宫中惯例,送来四菜一汤的膳食,径自离去。
我胡乱吃了两口小菜,喝了半碗汤填肚子,就熄灯上床。一整天鞍马劳顿,再加上山路险峻的惊吓,我早就很觉疲累,头挨上枕头,不一时就昏昏睡去。再醒来已是第二天天光大亮时分。
日子便这样过去,就仿佛风丑从不曾离开,我也一直呆在宫里,从不曾跟雨扶风出去过。整月的旅行穿州过府、强盗劫匪全是做梦,什么索仇郎、胡湘菱、万载空青,也全是假的。唯一令我有些真实感的,竟是风丑的冷淡。
以前风丑就不常与众弟子混一起。除了每日来给我讲个把时辰的书,就是在自己房里打坐,又或在房外院中练习拳脚刀剑。这次回来,书是不给我讲了,拳剑也不再见他练。有两次我去藏书殿找书,路上碰见,也不似往日会点个头、瞥个冷冷的招呼眼神。完全视若不见。
直到这天清早,送早膳的仆役空着手出现,叫我去温泉宫。
雨扶风忽地转了性子,要在早上做那事了吗我匆匆抹一把脸,披上外衫出房。路上遇见好几个男弟子,也都是往温泉宫走。看来雨扶风不是只找我一个,大早上召集这么大群人,总不是要开无遮会吧我为自己的念头感到好笑,夹在三一群五一伙窃窃私语的弟子中进到温泉宫。
被称做温泉宫的宫室群落,除了温泉池所在岩洞改造的宫室外,就是雨扶风用作睡房、书房、小厅的几间屋子。我夹杂在弟子群中,随着仆役的指引进入温泉池所在的岩洞宫室。雨扶风负手立在宫室尽头,越过其身后的素纱屏风,便是温泉翻涌的水汽。
我偷眼看厅内,天祁子以下十一个男弟子都在,另有三个我从没见过、年纪大些的男子。单单不见风丑。
“今天召你们来,是为天风丑不告离宫一事。”雨扶风开口说话,面无表情,眼神却颇复杂。说到这里略略一顿,语气稍有缓和,“我自认算得上通情达理。宫中之人无论身份,有事情讲出来,我未必不能容得。但是这样自作主意的,必惩不贷。”
听了这话,祁子等都隐约露出忧虑、同情之色,令我想起刚进宫那阵,还以为天风丑多么凶多么难相处,结果没一个人不笑我担忧得无谓。可见风丑在众弟子中人缘之好。今天听雨扶风这么说,大家自然要替风丑担忧。
我担心之外,也不免吃惊。从九江回来的路上,雨扶风虽晚晚不放过风丑,却也怜他受伤,并不曾用过太过份的手段。回宫后这十来天,又一直不见动静。我还以为这事就算是过去了不想今天又这么大张旗鼓地召集众人说要惩处尤其眼角瞥见那几个陌生男子不同于祁子等少年弟子的神情,更从心中涌起极为不妙的感觉来。
三个男子年纪都在三旬以上,个个高大俊美。虽都穿着文士儒服,露在衣外的手掌头颈的关节肌理,却显示出其绝非文人可有的强健体魄。几人听到雨扶风的话时,无不身躯微震,露出兴奋与恐惧掺杂的神色。那个生相最为俊硕魁梧的男子,甚至不自觉地用舌尖轻舔嘴唇,深黑的眼瞳中两点炽热,恍欲择人而噬
雨扶风宣布刑罚将由那三个陌生男子执行,分别是五十皮鞭、黥、和七天枷禁。
这与我原先想象的大不相同。皮鞭和枷禁都是很普通的刑罚,再怎么痛苦难过,咬咬牙也就过去了。便是换了我,也未必熬不过。风丑有武功在身,更是不成问题。黥刑听着耳生。要想上一想,才记起在某话本小说里看过,是官府对待流放罪犯的手段。好象是在脸上刺出文字花样,再涂上墨。
雨扶风要在风丑脸上刺字吗那岂不是会很难看要是我的话,一定会很伤心恐惧。不过,风丑不是我,除了张脸就一无是处。他那么好的本领学问,原不必靠脸蛋儿的。且以他的冷淡性情,我实在很怀疑他会不会很高兴划花了脸。那样的话,雨扶风多半不会再常常要他侍奉床第,那也未必是坏事。
刚听雨扶风一本正经地说“必惩不贷”,再看见那三个陌生壮硕男子的表情,我还以为是怎样屈辱恐怖的刑罚呢孰料只是如此
我正松一口气,却愕然发现除我之外,其他弟子并不轻松,三个陌生男子的眼神亦更加兴奋炽热。
“我来刺花”最是俊硕魁梧的男子收回舔唇的舌尖,很有些迫不及待地接口说道。
另两个即时同声反驳“凭什么是你”
雨扶风眉梢轻挑,森然瞥向三人。三个男子齐齐闭口。雨扶风冷冷地看了他们一阵,说道“具体怎么做是你们事。我把话说在前头,无论哪一个出手,要是把我的人弄坏了,别怪我不客气。”
三个男子六道目光交织,隐隐激出灼热的火花。脸上却一齐堆上笑容,纷纷说道“是,是。爷放心,我们一定小心。”雨扶风冷冷地笑,抬起手臂,身后素纱屏风移开,现出后面的天风丑来。
仍是一袭淡黄轻衫,天风丑立在那里,篷头跣足,神情仍是惯常的淡然,只是脸色在温泉水汽的映衬下微显苍白,颇有点儿“临刑”的觉悟似的。更加重这种“罪犯”味道的,则是分立在他左右的两个白袍仆役。不过风丑身上并不见有束缚,两个仆役也只是垂着手站着,隔着风丑至少有尺许距离。
屏风一撤,三个男子六道目光先是自顶至踵、又由踵至顶在风丑身上扫过一遍。然后一个盯着脸,一个看住腰,另一个望向地上的赤足。那眼光中的贪馋意味,便是我们这些旁观的,也不禁全身寒毛倒竖。风丑竟然神色不变。
雨扶风道“我已在他经脉上施了手法。再过半个时辰,待他内息全散,你们就可以动手了。”
我大吃一惊。雨扶风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他竟已废了天风丑的武功这这这
三个男子亦是神色震动。相貌最是俊美、表现亦最是恶形恶状的那人,倏地将饱含贪婪意味的目光自天风丑的赤足上拉回雨扶风的面容,讶道“你传了他怀袖收容”
雨扶风不语,只点点头。三个男子面面相觑,半晌,才再将目光转回天风丑,却都收敛了几分,再没有那让人遍身寒栗的味道。
最俊美的那男子微微耸肩,扯出笑容向风丑打招呼,说道“呃天风丑是吧。我叫雨狂。这两个家伙是颜清和郑仪,以前和你一样,都是极乐宫弟子。呃这个呢,我们可不想欺负你哟你自己也听见啦,是爷他说要罚你的。等你过了这一关,可不能找我们算帐喔。”
“以前”“都是极乐宫弟子”难道以年纪论,雨扶风比他们大得有限,好象莫非这三人曾是雨扶风父辈师长的娈宠看三人对雨扶风虽有畏惧,却并无奴婢娈仆的味道,若不是他自己说出来,可真是看不出曾是那样身份。却不知他们现在与极乐宫又是什么关系十年之后的我们,是否也就如今日的他们只是这人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竟说什么“不想欺负”风丑。那种眼光,根本是要大大地欺负才对吧
我暗暗腹诽之余,也稍觉安慰。听这意思,这几人还怕风丑日后报复,则这一次的刑罚,当不会有无可弥补的后果。风丑的武功似乎并没有真正废掉,也不至于会伤残肢体。
以我的经历,不是很能理解,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惧怕肉体的伤痛。
以那自称雨狂的家伙为首,三个厚脸皮的刽子手凑在一处,叽叽咕咕议论起来。雨扶风也不理会,径自在上首的大椅上坐了,任他们商量。
过了约一刻功夫,那个雨狂颠颠儿的跑到雨扶风座前轻言细语,隐隐是说预备怎样“行刑”,谁做哪一项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