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涵碧楼的小菜,全苏州都是头一份儿。后面竹字厅正空着,两位请随我来。不过,风公子王公子到涵碧楼,不会是只为了精致小菜吧不叫几个姐妹唱几支个小曲儿助兴”
说到最后一句,满面含春,眼波流转间,尚不忘照应旁边默不出声的我。那一股媚人风情,便是见惯风月的我看在眼里,也不由心中微荡,果然是不负“苏州第一书院”之名。
这间“竹字厅”中所有陈设器具,都是竹制,别有番雅致况味。顶级书寓自有其高明之处。我们随着红裙女子温言进入小厅时,已有两个年方垂髫的清秀丫头在忙着铺陈桌椅,四样看着就清新适口冷盘已经摆在桌上。等天风丑和我入座,温言又问我们想叫谁陪酒。
我隐约知道这种高级书寓,虽也做皮肉生意,却总要半遮并掩,不是一般青楼妓馆的直白。姐儿们不仅要有好相貌,更要懂琴棋书画诸般才艺。这里的“校书”,都要经专人调教,多年习学,才有资格挂出牌子接客,还有许多“卖艺不卖身”的。就是不以这旗号做招,也轻易不会灭烛留客,总要听曲、喝酒、弹琴、下棋地来上趟,有了一段时日的交情,才谈别的。初次上门就留宿是不可能的。
也是因为知道这规矩,我才能安心跟着天风丑进来。吃吃酒听听曲儿什么的,便是雨扶风知道了,也不会怎么严重。从这温言只问陪酒、唱曲儿来看,我所知大略不差,更是安心,胆子也大起来。我兴致勃勃地接口道“刚才我风哥已说了,我们还是头一次来,哪里知道你们这涵碧楼哪个姑娘出色啊温姑娘总要先介绍一下吧。”
温言微觉意外,眼光往我脸上飘,掩口轻笑道“王公子说得是。两位同来,又不宴客,想是兄弟相会,要安安静静地说说知心话儿。太闹的就不必了,奴家有两个妹子,刚从乡下来不几天,极擅清唱小曲儿的,要不叫她们过来两位见见”
这种书寓哪会让刚买来未经调教的女孩儿出来接客,“刚从乡下来”什么的也只是那么一说。不过,听这口气,应该是新人了,说不定还是清倌人。以天风丑的性子,想必会喜欢。这样一想,我便说“好啊温姑娘的声音都这么迷人了,你说她们小曲儿唱得好,一定不会错的。风哥你说呢”我转头征询天风丑的意见。
天风丑微垂着眼,并不看我和温言,手指拨弄着桌上摆的一副牙箸,淡淡说道“你想叫什么人我不管。我不要新人。我头一次来,要找个温柔懂事的,相貌看得过去就行。”
我瞪大了眼睛。不是吧这个他真要在这里开荤啊还“相貌看得过去就行”
温言也一脸愕然,却未多说什么,俯首说了句“奴家尽力为公子安排”,就退了出去。
这就是相貌出色的好处了。换个平常人客,第一次进书寓就提出这种“过份”要求,就算她们不愿轻易得罪客人,鄙薄轻视的眼神只怕也是难免。但是,天风丑这样的佳公子如此表示,大概只会令这些高级“校书”们暗自窃喜吧。
温言去后不久,两个十、五六岁,眉目清秀,身段妖娆的女子抱着乐器进来,见礼后报上名字,一个叫蓝蝶,一个叫燕艳。
“温姐叫我姐妹先伏侍两位公子几段小曲儿。”
蓝蝶如此说,好奇的目光直往天风丑身上溜,显然知道他就是那全然不顾书寓的规矩,一来就挑明要做入幕之宾,还要“温柔懂事”的人了。她旁边的燕艳也是一样,注意力全在天风丑身上。两个女子头上梳的分别是双鬟髻和三丫髻,果然都是清倌人。温言把她们派了过来,想是因天风丑的要求有违常例,需要时间与那些红姑们通气,让她们先来唱曲儿服侍我们吃酒的。
其实我都隐隐听见厅外廊上碎步声环佩声,不知是不是这涵碧楼里“温柔懂事”的红姑们听说了消息,跑来相看值不值得她们放下身段,破例灭烛。听这动静,大概就要下去争竞吵闹起来也未可知。
这时,经两个小丫头一番忙碌,酒菜皆已出齐。冷热荤素俱全,都是精巧小碟,不下十几二十样儿,倒也摆了整桌。酒温好了筛在杯里,清水一般,香气醇和浓郁,是极佳的梨花白。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明明天风丑说了不要清倌人的,这两个女子还全都端着杯子往他身边凑。直到蓝蝶抢先一步让天风丑自她手里接过酒杯,另一个燕艳才不甚情愿地转而奉酒给我。估计是她们这样的新人,不敢过份争抢客人,犯了书寓里的管理规矩。
不管怎么,我大是郁闷,瞪着天风丑,怨道“你明明没我俊的,怎么可以这样”
天风丑淡然而笑,随手把几乎靠进他怀里的蓝蝶推向我身边,道“看看,我兄弟不高兴了。还不快去陪罪你们两个都去顾他,不用理我。”
两个女子登时都面露幽怨,却还是过来向我敬酒陪罪。我郁闷的是天风丑抢我风头,哪里是真在乎这些女人。胡乱应付过了,就埋头吃菜。
天风丑今天的行事太诡异了,我才不信他会真的对风尘女子有兴趣。她们虽也算不错,比起宫里的女弟子们,风姿样貌上,到底差着一筹。我的眼光高,天风丑又怎会差了别的不提,就是当年的胡大小姐,风情上或许差些,美丽却不稍逊。更何况风月事上,天风丑向来很冷淡的,除非是吃了药
我瞄眼过去,今天出来他束了发,整个额头裸露出来,细腻润泽莹白如玉,也不象么而且,就是真吃了药,家里还有雨大爷,还有我啊尤其是我就算是家花不抵野花香,苏州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凭他风哥的武功才情相貌风度,想要,哪一个弄不到手,还用到这种地方来
还有,雨扶风若得知他跑来与这里的女子狎妮缱绻,这后果
席间蓝蝶燕艳各自唱了两支小曲,又敬我们酒。我胸中存了偌大一个疑团,第一次吃花酒的好奇兴奋也都淡了,只想着快快填好肚子,追问他的真正用意。以此之故,很快就吃得饱了。
天风丑想也明白我的心意,见我放箸,也跟着停了杯,吩咐撤去残酒,换茶上来。说“我们先谈点事。姑娘们且下去,看看温姑娘安排得怎样了,我时间不多,入更前便要回去,让她赶紧着。”
不只蓝蝶、燕艳,就连伺候酒席的两个小丫头,听见这话都显出呆然的神情,我更不知道要摆什么表情出来。这种话与街边的野娼说也罢了,在这种地方天风丑又岂是这么粗俗急色的人偏生他讲话时自有其理所当然的气度,令那些女子呆然之外,倒也发不出脾气。
待女子们出去,我定一定神,忍不住道“现在已不早了,离入更至多只剩个把时辰,哪有你这么急的。”
天风丑不料我说起这个,微微一愣,忽地偏转脸儿,鼻子里冷哼一声。默然片晌,并不接我这个话茬儿,道“到此为止,都还没什么的。接下来你这便叫车回去罢。爷知道你管不住我,不会怪到你身上。”
我呆道“爷那里瞒不住的吧”天风丑看我一眼,便如看白痴一般。我道,“你到底要做什么怎么想起来做这种事”
天风丑道“饮食男女,人之大欲。我做这事就很奇怪吗”目中闪过异色,不过就又恢复平淡,不容我再说,扬声道,“是温姑娘么你们可以进来了。”
在吉安老栈侧门外下车,把天风丑给我的一块碎银交给车夫做车资,我走进客栈。
我们包下的独院里黑黢黢的,没一个人。只两个窗户里透出灯光,分别是雨扶风住的正房和西厢天韩寅的屋子。这么说他们已回来了天秦卯房间里黑着灯,不知是已睡下了还是在雨扶风房里
我踮着脚尖,尽可能不发出声音地溜回自己屋去。才到房门,就听见邻房雨扶风屋里熟悉的声响,提着的心稍稍放下爷忙着取乐,发现我回来的可能性就小得多了。再过些时天风丑也回来,或者竟能瞒过去也未可知。
不过片刻我就已知道自己的念头是何等不切实际。
开了条门缝溜进去,摸着黑到床边,还不及坐下身子,门扇就是一响,白袍仆役尖锐无感情的声音随之响起“紫稼过来净身,爷要你伺候。”我无声哀叹。倒不是为了要服侍那位爷,只怕他问起天风丑,却让我如何回答
我重又从房里出来。院内的小厨房和东厢的几个屋里都亮起了灯,一个白袍仆役正从厨房里往东厢送水,另一个仆役就等在我房门口。我乖乖随那仆役过去东厢,净面洗手,又除了衫裤,任他们内外灌洗。折腾一大轮之后,一个仆役给我件宽衫披着,比个手势示意我自去雨扶风房里。
房里点着明烛,榻上帐子放下一半,帐内安了两粒明珠。雨扶风斜披着衫子,半坐半倚在床头。天秦卯跪伏在侧,被他拿玉势弄着后庭,正自呻吟不绝。见我进门,雨扶风瞄过一眼,道声“玩儿回来啦”拍拍天秦卯的腰肢,“乖,你且去歇着。爷要好好问问这擅自乱跑的家伙,去哪里疯了这大半天回来。”却也听不出喜怒。
天秦卯伏在榻上行了个礼,从床脚找着自己的衫子掩着身体,与我点头示意,便退出去。一个仆役随即进来,将榻上略略收拾了,雨扶风便招我近前。他已玩了一阵,兴致正高,直接就将我按在榻上交欢起来还好他先给我后庭内用了药膏,不然我可惨了。
更夫的梆子声响自客栈院落外面的街道上传来的同时,雨扶风在我身体里爆发。事后,也不叫我去清洗,随便扯条丝帕拭擦一下,就那么把我抱在身上,手掌在我赤裸的腿儿上游移摩挲着,问“涵碧楼的校书够温柔么”
我心脏蓦地紧缩。雨扶风果然知道了此时再去想他是如何知道的,已经毫无意义。难怪我问我们的行为是否瞒不住雨扶风时,天风丑会用那种眼神看我。他一早就知道雨扶风会知道的吧却还要做那种事,莫非他不要活了
正当我惊魂未定之际,房门一响。我下意识地转头看去,吓然竟是不知何时回来的天风丑。他头发解开了,身上换了往日宫里穿的宽袍,脚下踏着双木屐,整条小腿都露出来,明显也才经白袍仆役们“彻底清洗”过了。看来是我们回来前雨扶风就把一切都吩咐下了。初时我还庆幸经此一来身上不会留下什么脂粉香的破绽,现在才知无论有没有破绽事实都不可能改变。
天风丑走进来,反手掩了门,躬身行礼,叫了声“爷”,声音竟如往日一般平静。不过,我不知道是否自己的错觉,他的脸色并不是很好,有点儿苍白,黯然销魂的味道。雨扶风也不说话,拍着我的背示意我从他身上下来,移到床榻内侧,腾出一只手来,示意天风丑近前榻前。一待天风丑来到伸手可及的范围,就扯下他身上的宽袍,抛去一边。
宽衫下果然再没有衣物,天风丑什么都没发生般抬腿踏上脚凳,屈起一膝跪在床沿,美丽的胴体毫不在意地展露。这真是反常极了,以前雨扶风要他伏侍时,若有我或他人在旁,他虽也会服从,却总有点特别的地方,今天虽也怪怪的,却又有所不同。
我胡思乱想间,两眼也不忘贪婪地欣赏着美景。雨扶风放开我,扯天风丑进怀里,问他道“我正在问紫稼,涵碧楼的校书可够温柔,他答不出。你说呢”
天风丑道“嗯。”
雨扶风问“那你干么急着回来”
天风丑仍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都一脸平静淡然,我却有心惊肉跳的感觉。
雨扶风温柔地拥着天风丑,指尖在他的胴体上掠过,轻轻拨弄他胸前的细小凸起;嘴巴在他颈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