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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面朝下趴在苏莉身上,chu壮的两条臂膀紧紧搂住她,活像老鹰掐着一只毛还没长齐全的小母**。
我快速地上下掀动屁股,黝黑chu长的yj在苏莉那分泌旺盛的y道里奋力冲突,带出一层层白沫。
过往几十次的爱接触,苏莉逐渐熟悉了我的身体,早已适应了我的节奏和速度,与我达成了身体语言的默契,加上经历了昨晚连接不断的高潮体验,她彻底敞开了心底深处的羞耻之门,轻而易举地使自已到达持续癫狂的境界。
苏莉仰躺在沙发上,眼鼻紧皱成一团,面部表情分不清是痛苦还是痛快,她大张着嘴,露出两排白白的牙齿,高一声低一声地尖叫着,身体随着我的冲击在沙发上剧烈地弹跳,压得沙发的弹簧“吱嘎、吱嘎”乱响。
我低下头,伸出舌头舔着苏莉瘦小的脯,牙齿轻轻咬住两颗暗红的n头,向上提起,她浑身上下的皮肤顿时泛起一阵阵红潮。她脑袋向后,仰直了脖子,嘴里发出一连几声“哦!哦!哦!哦!”的惊呼,全身四肢的阵阵痉挛突然变成铁板一样的僵直,y道的肌r紧缩成一团,差一点把我的yj挤出来。
我吐出嘴里的n头,像只大虾一样弓起腰,猛力地用yj向她大大张开的大腿中间c进去。苏莉梗直脖子,向上翻起白眼,满脸被涌上来的血憋得猪肝一般的紫红,下身的肌r紧闭成一圈石头样硬的r环,仍挡不住我凶狠地抽c。
紧锁的y道比处女的更加狭窄,我那条chu壮的yj被箍得几乎透不过气来,同样,g头的磨擦感觉也非常过瘾,不一会儿,我急急地快马加鞭猛c了几下,腰背一挺,g头一胀,yj最后往前伸了伸,“突!突!突!”一股股新蓄的jy喷s了出去。
“噗!……”我长长吐了口气,身子无力地趴在苏莉前,连续两天十几次交真的淘空了我,我忽然觉得口发凉,小肚子发虚,膛里心跳得“咚咚咚咚”,像擂鼓一般。
苏莉由于持续的高潮,也消耗了大量的体力,累得说话的力气也没了,只能半闭着眼,头歪在一边喘chu气,脸上似笑非笑地,仿佛仍陶醉于刚才的强烈刺激中。
我喘了一会儿,把苏莉抱到床上。窗外艳阳高照,可是我的房间门窗紧闭,屋里闷热异常,刚刚的激烈厮杀使两人满身大汗,两人的身子贴住身子,滑腻腻的,更加激起了我俩全身心投入放纵的痛快感觉。
苏莉的手握住我的yj上下捋动,**巴尽管保持着四、五寸长,可是仍软软的,打不起j神。我知道她远没有满足,只有昨晚那种痛快淋漓的持续疯狂,才能使她彻底崩溃。
我伸出左臂枕在她脑后,嘴吸住她的双唇,我上身靠过去,用膛压住她的身体,右手轻轻按住她小腹下方,苏莉迫不及待地张开两腿,眼睛热切地看着我的眼睛,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来!来!放进去!”
我的右手向下移去,手掌按住她湿滑的y毛丛上方,食指和中指并拢起来,慢慢地滑入她火热的入口。
苏莉两腿用力地向两旁叉开,小腹使劲向上挺了挺,她的身体无比热烈地欢迎我的侵入。
我曾经用手指抚摩过徐晶的私处,但每次都是小心翼翼地,生怕弄伤了我自己的女人。可苏莉只是我的玩伴,早晚她会爬上别人的婚床,我犯不着疼惜人家的老婆。
我勾起两g手指,指头肚贴紧苏莉y道的前壁,照准一个半硬半软的r球狠狠地按了下去。
她猛地瞪大了两眼,“唔唔!”叫着,弓起了身子,两腿猛地夹紧,两只手死死地抓住我的手腕想把我的手指拖出来。
我哪里肯依,上身牢牢地将她压在床垫上,让她不能动弹,两条chu壮的大腿压在她的腿上,使她的身子不能屈曲,只能平坦地仰面躺在床上。
我的食指和中指仍然c在苏莉的y道里,用力按着r球,缓缓地转圈揉搓,她睁大了两眼,眼神中充满了当快感扑天盖地而来时,内心无法自控的恐惧,苏莉的嘴巴被我堵住发不出叫声,腹部剧烈地上下起伏,无助地承受着y道内部传来的快感震荡。
我慢慢加重右手手指的动作,按住r球的手指渐渐加快了转圈速度,同时,右手掌托住苏莉的耻骨,更加用力地揉搓她的外y。
我不再含住她的嘴唇,她的嘴半张开,无声地一口口倒抽着凉气,浑身随着我的手指运动发出一轮又一轮颤抖。
我用腿格开她的膝盖,让苏莉红中透黑的女y暴露出来,我的两g手指c在发黑的小y唇中间,快速地震荡,阵阵白浊的y体从y道深处涌出,在手指的运动下变成白沫,被甩到苏莉大腿内侧,或滴落到她屁股下面的床单上。
忽然,苏莉的y道紧缩了一下,接着又缩了一下,随即身子一抖,“来了!
来了!来了!”她用憋在嗓子眼里的最后一口气一连尖叫几声,肚皮一阵剧烈地哆嗦,两只脚的脚跟蹭住床垫蹬了蹬,小肚子往上一挺,y道猛然收紧,使劲地攥住我的手指,久久不肯松开。
我趁热打铁,右手的手指在y道里继续揉搓那颗鼓得圆圆的r球,手腕灵活地左右摇摆,那团r疙瘩在指头的刺激下变得更加chu糙、突出。
苏莉两腿绷得笔直,两只脚的脚趾分得开开的,她两手使劲抓住床单用力撕扯,小腹一次次向上抬高,后腰腾空离开了床垫,y道紧握住我的手指不放,她又到达了超乎寻常的持续高潮。
我低头看看自己胯间,阳具只是略微胀大了一些,依旧半软地垂着,露在包皮外面的g头表面皱皱的,泛着粉色,不知怎的,尿孔里不知不觉流出一股淡白的jy,慢慢地滴在床单上。
坏了,坏了!j关松了,准是昨晚玩得太过份,导致身体太亏虚了。
我一下子欲念全消,兴趣索然地抽出手指,放进嘴里啜了啜,苏莉的身体“忽”地松驰下来,手脚摊开躺在床上,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
我躺在苏莉身畔,看着她渐渐喘过气来,脸色恢复了正常,我拉起被子盖好两人的身体,“困觉吧,困一会儿,我有点吃不消了。”
苏莉温存地往我怀里偎了偎,胳膊搭在我口上,闭上了眼。
晚上睡醒来,八、九点钟的光景,我和苏莉把下午吃剩的胡乱填进肚子里,她就光着小小的身子进了卫生间洗澡去了。
我看着苏莉进了卫生间,听见她“嗒”地一声抽上门销,这才从抽屉里取出手机,拨通了家里的徐晶,可是铃声响了很久仍没有人接。我想了想,给父母家打了电话,接电话的是老爸,好象旁边有岚岚正在用刀切水果,碰得碟子叮当乱响。
“爸爸,你好,是我。”
“知道,听出来啦……,怎么样啊?那边生活还可以吧?”老爸从来没有用这种温和得发腻的语调跟我说过话。
“还好啦,吃得下睡得着,食堂伙食不错,r蛮多的,哎……妈妈呢?不在家?”
“呃……你妈妈?这个……她出去了,有点事情,你找妈妈有事啊?”
“也没啥要紧的,妈妈出去了就算了,我下次再打电话吧,我要挂啦!”
“哦,好好,你注意身体啊,别吃得太胖,要注意运动,啊……”
“我知道,这还用说!”
“哦哦,好……,你钱够用?”
“够,我通过邮局从上海取钱,这里没地方花销,算是省钱了,好啦!我挂电话了,以后再聊了。”
“哦,好好。”
我握着电话沉吟片刻,想想应该给姜敏去个电话,她要生的话就在这半个月了。我正要按按钮,苏莉拔开了浴室的门销,紧接着一条纤细的白腿迈了出来,我赶紧关掉手机,扔进了写字桌的抽屉里。
我洗完澡走出浴室,下身穿着白色的内裤。苏莉身上穿着全套的睡衣裤,在她房间沙发上端端正正地坐着看电视。
我走过去从到她身边,刚想搂她,胳膊却被她推到一边:“不要来了,我来月经了。”
“是伐?”我皱了皱眉头,心里不免一阵轻松,“那么过两天再讲啰?”
“嗯,侬困过去好了,这两天不要和我睡,免得……”
“好,”我站起身来,“侬好好休息几天,我过去了。”
躺到自己的床上,“哇哟!”刚才在浴室里用热水狠狠地一烫一蒸,现在全身一旦放松,才觉出浑身骨头像散了架,每一条肌r都在酸痛,每一处骨节都在“噼啪”作响,除了眼球在眼眶里转着不费力,全身上下都像灌了铅,仿佛有千斤重。
我眯着眼躺在床上寻思,这两天的放浪形骸的确是透支我的生命,再说,守着苏莉那么个又瘦又小的妖j也没多大意思,就她那身皮r骨架,别说跟那细皮嫩r、曲线玲珑的尚玉比,连三十五、六的周芹都比她强得多,看来以后还是悠着点劲儿留给徐晶吧!正好,苏莉最近身子不方便,我可以趁机休整休整喽!
想着想着,我眼皮发涩,迷糊着睡去了。
后来的一个星期,我和苏莉间又回复到刚来铜陵时的状况。每天下班回来,在医院食堂买了晚饭吃完,看一会儿电视就各自回屋睡觉,有几次,苏莉坐在沙发上往我身上挤挤挨挨,我都轻巧地以她的身子作理由推搪了过去。
为了更好地维持体能,我买了一g单人跳绳,每天早六点、晚九点两次,在宿舍楼下的空地上跳绳锻炼,加上一日三餐特意多吃点,不几天,我爬楼梯时不再感到心如擂鼓,面色重新变得黑中透红,体能恢复到了大学毕业时的水平。
眼看着墙上的月份牌又划到了星期六,我提前收拾好旅行袋,周五下班铃一响,我就从医院大楼的台阶上飞奔而下,赶上了六点多的长途汽车。
凌晨,我踏进了家门,徐晶没有像往常那样躺在床上等我。我打开了所有的灯,四处翻找徐晶的影子,床上、床下、衣橱里,连浴室的拉门后面我都查找了一遍,哪去啦?结论是,徐晶不在。
我吃惊地发现,她的东西和衣服不见了,羊毛袜、围巾还有大衣,原先都叠得整整齐齐,码放在壁橱里,现在那里只放着我的冬季衣服,徐晶仔细地把它们洗熨干净,还放了些樟脑丸,可是,她的衣服一件也没留下,全都拿走了。
我疯了似地在屋里转圈,可是,没有,徐晶没有留下一点可以让我找得到的痕迹,如同她从没有在我生命中出现过,像玻璃上的水珠,清风扫过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颓然坐在地毯上,头痛欲裂,心乱如麻,究竟怎么回事儿?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终于等到了天亮,我骑着车,飞快地赶到与徐晶合租的两个女孩住处,我敲门,没人出来,我使劲敲门,“啪!啪!啪!”
许久,门后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女孩子的问话:“谁呀?”
“我是黄军!快开门!我找徐晶!”
“吱……”门轻轻开了,里面站着那俩个女孩子,一个手里提着一把菜刀,另一个握着剪刀,脸色煞白。
“徐晶呢?”我站在门外,探头向里张望,也许徐晶就穿着睡衣在里面。
“徐晶?她回安徽去了,你不知道?”女孩子们见是我,放下心来,菜刀女孩轻声细语地说,“有一个礼拜了,东西也拿走了。”
“东西也拿走了?我……可以看看吗?”我不由分说地挤进门去,女孩子们不情愿地给我让开路。
果然,里面墙角的地方,原来堆放徐晶大皮箱和帆布袋的地方,现在空空如也,只有地面上露出一块浅浅的灰白,表示前不久堆放东西的印迹。
女孩们不知道徐晶为什么这样匆忙回去,只告诉我她搬走那天,有一位面容慈祥的半老太太和一个小青年帮忙,两人都讲上海话,我猜那是她的婶婶和她堂哥。
我回到家里,拿起电话拨通了徐晶安徽父母家的电话,电话接通了,可是没有人听,我继续拨,仍没有人,再拨,还是没有人。
我下了楼,打开自行车锁,骑上车,正向小区大门蹬着,迎面看见穿着运动衣的尚玉气喘吁吁地慢跑过来,她老远看见我,向我挥挥手:“哎!黄军!我跟侬讲件事情!侬等一歇呀!”
“以后再讲了!我有事体!”我顾不上理她,车子一拐,骑远了。
徐晶的叔叔婶婶对于我的来访很不耐烦,徐先生y阳怪气地斜靠在红木太师椅里呷着茶水,瞟了我一眼:“侬寻徐晶?笑话,徐晶帮侬住在一道,我哪能会晓得伊去哪里了?”
我忍着气,客气地问:“那么……徐晶的婶婶晓得伐?”
“咚!”徐y阳重重地把茶杯往桌上一放,“侬啥意思啊?!侬啊是讲我女人有事体瞒牢我啊?啊!小赤佬讲话当心点哦,不要忘记徐晶的户口已经迁到侬屋里去了,伊有啥三长两短我还要寻侬算帐咧!”
“拆那娘的逼!”我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徐y阳吓得一抖,坐在一旁的徐小y阳张大了嘴半天关不上。
“老甲鱼侬听好!我今朝是看在将来要与侬做亲眷的份上叫侬一声爷叔,侬当自家几斤几两啊?我问徐晶的事体,侬晓得就讲,不晓得放介许多屁做啥!”
说完,我哼了一哼,大踏步走出了黑油漆的石库门大门。
我回到家里,余怒未消地在屋子里来回乱窜。
五斗橱台面上,放着一串钥匙,那是平常徐晶带在身边的,上面系着一只小小的塑料斑点狗,徐晶说那狗叫史努比,我们商量好了,结婚后养一只这样的白毛黑眼狗。
我把钥匙托在手心里看,徐晶留下了家里各处橱柜上的钥匙,只拿走了家门上弹簧锁和挂锁的,那是她临毕业前,搬来与我同住的时候我给她配的,铜的,被她的裤袋磨得铮亮,她拿走了,也许她还会回来?
我打开五斗橱门,原先里面两个人的存折只剩下我的那本,徐晶的不见了,我去铜陵时交待给她的几千元钱也没了,看来她是急着用钱。
我无心多理,随便翻了翻就锁上了橱门。
我重新给徐晶父母打电话,依旧不通,直到这时我才惊觉,我竟然不知道徐晶父母的住址,只知道在芜湖。
我找出徐晶的公司电话,打过去没有人接,当然喽,今天星期六,明天也没有人上班。
我忽然想到什么,再次飞跑下楼,骑上车向孙东家驶去。
孙东迷迷糊糊地睁眼看我,半天才认出我来:“哦哟,朋友朋友,是侬啊!
瘦了交关,差点认不出了,进来进来。”
我走进孙东的小屋,脱了鞋坐在榻榻米上,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披头散发地面对墙角坐着,正在扣系身上的内衣,她回头看我一眼,却吓了我一跳,这个女人的脸型很好,宽脑门尖下颏,j致的五官,可是脸上的色彩浓极了,额头泛着亮亮的油光,嘴唇涂得红艳艳的,像刚吃了死人。
孙东若无其事地笑笑,给我俩点了烟,在烟灰缸里敲敲。
“侬晓得徐晶出啥事体了?”我单刀直入地问。
“啊?”孙东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徐晶?老天爷哎,我快有一年没见过伊了,侬问我?”
我看他不像骗我的样子,收回了目光,呆呆地看着手指间的青烟妖娆上升。
孙东看我神色凝重,不敢多问,静静地陪着我吸烟。
“我走了!”我把烟头往烟灰缸里一按,站起身,孙东送我到门口。
“兄弟,”他碰碰我胳膊肘,“送侬一句话,不管侬和徐晶之间感情如何,总之,不要拿男女之间的事体太当真,真的。”孙东意味深长地冲我点点头,看着我的眼睛。
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只好摆摆手,独自骑车走了。
我百无聊赖地在马路上骑着,没有目的地,渐渐地,顺着漕溪北路穿过了徐家汇。再往前骑了一段,停在了父母楼下。
我锁了车,想了想,抬头看看蓝天白云里的楼顶,抬腿进了楼门。
“军军!是侬啊!”老妈给我开门,大惊小怪地叫嚷起来。
老爸闻听,立刻从书房里走了出来,“小子……,”老爸亲昵地拍了拍我的肩头,“总算回来看看啦!”
“啥辰光回来的?乘火车吃力伐?饭吃过没有?”老妈眼圈红红地拖着我的手,爱惜地m着我的胳膊,“唉,瘦了介许多,作孽作孽……,都是侬不好!”
老妈回头恶狠狠地瞪着老爸,老爸张了张嘴,无奈地笑了笑。
“嘿嘿,姆妈,关爸爸什么事?”我不禁觉得好笑,妈妈的恼怒没来由。
我刚在沙发上坐下,一身雪白的宋岚像阵风一样从客厅后面的墙角飘出来。
“军军!你回来啦!”宋岚上身一件朴素的白色长袖套头衫,下身白色牛仔布裙,脚上仍像以前那样穿着白色运动袜,皮拖鞋是老妈买给我的,她先穿了。
“嗯?岚岚?好久不见你了,最近忙乎什么呢?”我强打着j神同宋岚打招呼,肚子里,饿了两顿的肠胃在“咕咕”叫唤。
宋岚在我边上的沙发上坐下,探过身来,神秘兮兮地看着我的眼睛说:“告诉你呀,我毕业了。”说完了喜孜孜地看着我。
“毕业?才五月份就毕业了?是给开除了吧?嘿嘿嘿嘿……”我故意不怀好意地奸笑着,恶作剧地看着宋岚的脸涨得通红。
“军军!”老妈低声喝道,“不许和岚岚开玩笑,人家好心好意告诉你,你这是干什么?!欺负她吗?——岚岚别理他,军军经常疯疯癫癫的。”
“嗯,我知道,黄妈妈,”宋岚噘着红红的小嘴,不满地瞥我一眼,“军军是在妒嫉我,妒嫉我要考公务员。”
“什什什……什么!考公务员?考上海市政府的公务员?”我脑子像给人打了一棍,宋岚要考上海的公务员,凭她的大学成绩十拿九稳,那岂不是意味着她要在这里落户啦!?
“是啊,岚岚要考公务员啦,”老妈欢快地说,“所以现在就住在你的房间里,好静心复习读书,九月初要考试的。”
我望一眼老爸,他老人家只是微微颌首,靠在沙发上专注地享受那支“云烟”。
在父母家吃了晚饭,我心神不定地坐了一会儿,宋岚一直陪在旁边看电视,我始终没有机会向父母打听关于徐晶的事情。
夜里十点半,我慢慢打开自己家的大门,我等待着徐晶“嘿!”一声从房门后快活地跳出来,搂住我的脖子,挂在我身上晃悠,告诉我她没有走,只是去楼下给我买包烟,但是,没有,徐晶没有像以前那样跳出来,谁也没有跳出来。
我躺在床上,思绪茫然,两眼瞪着天花板,远处灯光映像的树影在那起舞,我的心是静止的,没有徐晶,我的血都结成了冰,在血管里“卡卡”作响。
我起身下床,开了两间屋子的灯,我来回走着,看着,m着,房间里到处都是徐晶的影子,床上、窗台上、桌子上、地毯上,徐晶买的电饭煲仍站在厨房桌上,旁边也是她买的微波炉,我拉开冰箱门,哦,里面还有徐晶留下的剩菜,装在几只塑料盒里,我打开看了看,一只盒里是炒卷心菜,吃了大半,另一只盒里是r片炒**蛋,还留着多半盒,这是徐晶最喜欢在早上吃的,其它还有一些蔬菜什么的。
这些是徐晶炒的菜,几天前是热的,现在是凉的。
我手指哆嗦着,把食盒小心翼翼地放进冷冻室里,关好冰箱门,揉了揉眼睛,回到小房间里,坐在沙发上,点燃一枝烟,静静地吸,眼泪止不住地流。
第二天是星期天,我从早上八点钟开始,一遍遍地拨打徐晶家里的电话,直到中午十二点,我的手指都木了,仍然没有人接听。
突然,“嘟噜噜噜……”我旅行包里的手提电话响了起来。
是谁?谁打来电话?是徐晶吗?
我的心狂跳起来,跌跌撞撞地奔过去,拉开拉锁找到手机,是个眼熟的号码,我按了通话键。
“谁呀?”我拼命压制住心跳,平静地问。
“黄军,是我呀。”是姜敏。
“哦,是你,”我的心落了下来,“你怎么样啦?快生了?”
“呣,下个礼拜三,现在肚子里己经有点动静了,我准备等会儿就去医院,先告诉你一下。”
“去哪家医院生啊?”
“一妇婴,你来看看我吧,我生了以后你抽空回来看看孩子。”
“好,我一定回来。”
“一定?”
“一定。”
“好,我和孩子等你回来。”
该走了,没有徐晶的小窝,我留恋什么?
我最后在屋里走了一圈,关上窗户,兴许能把徐晶的气息保留得久一些。我从衣袋里掏出从铜陵带回来的五千块钱,放在五斗橱里,这是两个月以来,铜陵医院的津贴和上海给我的工资,如果徐晶回来,要用钱的话,她知道平常我俩放钱的位置。
我把衣橱、立柜的钥匙丢在饭桌上,她进屋的时候一眼就能看见。
我坐上了回铜陵的长途车,车轮滚滚,上海渐渐在我身后远去。风在车窗外面呼啸,我的心又冷又痛,我听见它正在“哔叭”声中碎成片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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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莉正在看电视,我推开宿舍大门的时候。
“哦哟!侬今朝回来得蛮早的么!”
她的声音有点酸溜溜的味道,她扶着门框,看着我在屋里一言不发地脱去外衣长裤,换上拖鞋和睡衣。
“哪能啊?被女朋友赶回来啦?”
“不要乱讲话,”我低低地咆哮。
她一愣,“切!”露出一脸不屑,“神经病!侬当侬是啥人啊?问侬一句火气介大,有啥了不起的!”
“有啥了不起?我今朝让侬晓得有啥了不起!”我一步一步朝苏莉逼近。
“侬……侬作啥!”苏莉脸一下子吓得发白,身子缩成一团慢慢向后退去。
我一个箭步过去想抓住她,苏莉小小的身子灵巧地一闪,躲开了,她转身就往自己住的房间跑,一边嘴里尖叫:“侬不要过来!”
苏莉穿着拖鞋跑不快,几步就被我赶上。我从她身后一把抱起她,她两脚在半空里乱踢乱蹬,拖鞋飞得老远。
我胳膊一使劲、腰一拧,把苏莉扔到床上,“咕咚!”她的身体在床垫上弹了弹,苏莉坐起身,盘腿坐在床上,双臂抱在前,惊恐万状地望着我。
“你!”我右手手指点点她的口,“你给我小心点!管好自己的嘴!”
我顿了顿,还想说点什么,终于没有说出来,不觉有点闷,便“哼!”了一声,转身走回自己房间里,胡乱整理了一下,和衣躺到床上睡了。
徐晶仍然没有消息,我的手机天天开着,可是她始终没有来过电话。
我下班回来,拖着沉重的脚步爬上楼梯,打开房门倒在沙发里,呆呆地望着桌上的手提电话发愣。我又拨通了芜湖,仍没有人接听,只有接通号音寂寞地响着。
“皖省一去深似海,不知何处是徐家。”
我无可奈何地在心里反复念叨这两句,没j打采地点上烟抽起来。苏莉在隔壁房间里把电视伴音开得震天响,也不知道她吃的哪门子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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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的工作骤然增多了,因为连日y雨不停,铜陵的大街小巷处处积水,泥泞一片,摔跤跌伤的病人络绎不绝,科里临时调配人手,把我放在急诊室里加强力量,我每天的工作就是把这些在泥坑里摔得骨断筋折,疼得呲牙裂嘴的病人们不停地往病房里送。
等到男女病房都住不下了,我就回到病房里,帮着同事们流水线一般地开手术,上午和下午连续地开刀,经济能力好些的给他们换个人工股骨头,家里穷的就做个钢板内固定,忙碌几天,病房变成了石膏的世界,然后把这些病人转到小医院和卫生院去养伤口,空出来的病床再接待下一批的病人。
连接不停的工作使我暂时放下了徐晶,但也消耗了我大量j力,手术时神经高度紧张,做完手术后,我立刻像只泄了气的皮球,等工务员推着病人的轮床走出去,我一步一步挨到手术室外面的休息室,瘫在沙发上,摘下口罩,护士给我和同事点上一枝烟,这时,徐晶的面庞重又浮现在我眼前。
四个星期,我连着四个星期没有回上海,每周五天、隔天一刀的工作让我回到宿舍倒头就睡,星期六和星期天的休息我都是独自一人躺在床上,苏莉和我那次激烈冲突过后,倒也相安无事,每天照常一同上下班,一起在食堂吃饭,回到宿舍里,我疲倦得没有欲找她,她也不主动过来。
徐晶的线索终于完全断了。
每到星期六休息的时候,我总是试着给徐晶家里拨电话,这是唯一掌握在我手中的线索,可是在六月下旬,我最后一次按了那个号码,话筒里传来的是空号音,她家连电话号码都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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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一号,铜陵的夏夜酷热难当,又轮到我和苏莉在病房里值班。急诊室终于忙完了,我又回到病房开始从容不迫的节奏。
回到办公室值班前,我去街上理发铺里剃了个光头,党的生日也是我的生日,这是个不同凡响的日子。
前年今天,我搬出了周芹的家,结束了我和我这一生中第一个女人的共同生活;
去年今天,我满了试用期,有了一个稳定的职位,中华人民共和国收回了香港以示对我的祝福;
今年今天,我打算娶她为妻的那个女人,像清晨的露水消散在阳光下,她在我眼皮底下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个我没有打算娶她的女人为她自己生了个女儿,在我的生日满月,这样特殊的时刻,难道不值得以泛着青光的头皮庆祝一下吗?
我提着一瓶茅台走进护士站,另一只手里是用油纸包着的烧**,还有猪大肠。
苏莉骇然地望着我的脑袋:“侬吃错了药啦?好好的头发剃了个干净,僧不僧道不道的,什么样子?”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满意地m了m头顶,头发碴“唰唰”地扎着手心,“二十七年前的今天,我就是光着脑袋来到这个世界上,今天我不过是又从光头开始,”我扯开茅台酒瓶的封口,满满地往自己的茶缸里倒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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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亮的白酒在不锈钢杯中轻快地打着漩,一股浓烈的酱香扑面而来。
“来,过来坐,”我指指旁边的板凳,“陪我喝一杯,就用我的杯子吧。”
苏莉犹豫了一下,坐了过来,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然后把杯子递到我嘴边,微笑着轻声说:“生日快乐!”
“也祝你一生快乐,”我接过杯子喝了一大口,冷不防给呛了一下,“咳!
咳!咳!”
“长命百岁,长命百岁。”苏莉一边拍打着我的背,一边念叨吉祥话。
我端起杯子还想喝,被苏莉一把夺了过去:“好咧,好咧,不要喝了,万一等会儿院办来查岗,你这可是现行的。”
我看着苏莉小心翼翼地把杯子里的茅台酒倒回瓶里,细心地拧上盖子,然后转身走进她的更衣室,把酒瓶藏在她的更衣橱里。
“明天早上下班的时候我给你带回去,放心,少不了的。”苏莉锁了橱门,笑嘻嘻地坐到我面前的板凳上,“喏,”苏莉指指桌上的纸包,“这是熟r吧?
我刚刚晓得你出去剃头没吃晚饭,就先去食堂买了饭,等你回来一起吃。”
说着,她转到办公桌另一边,拉开抽屉,从里面端出一只白色的大搪瓷碗,上面还扣着另一只碗,苏莉揭开扣着的搪瓷碗,下面盛着满满一大碗米饭,还有几只酱蛋和一些炒青菜。
我带着怪异的目光看了看那大搪瓷碗里堆得高高的米饭,又比较了一下苏莉的面孔:“我说小莉,这碗饭比你的人头还大一圈。”
“去去去,”苏莉白了我一眼,“喝了一口老酒就开始讲醉话啦,快过来吃饭吧。”
“好,我过来吃,”我头有点晕,手里托着油纸包摇摇晃晃地走到她身旁,望着苏莉两腮上红艳艳的浓妆,我不禁脱口而出,道:“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她低头专心地用饭匙翻弄饭菜,没听清我在嘟囔什么,“嗯?你说什么?再讲一遍。”
“我讲的是,一半是烧**,一半是米饭。”我坐下,胳膊肘支住身子,看着她泛着桃红的两腮发楞。
徐晶来了,她睡在我旁边。
夜里三、四点钟,我忽然醒了,觉得右臂被什么东西压住了,毛绒绒的,我费劲地睁开眼睛,扭头一看,一头短发的徐晶躺在我身边,枕着我的手臂呼呼大睡。
我的心狂喜地跳动,一把把徐晶搂进怀里,我用脸颊摩挲着她的鬓边,贪婪地嗅着她发间散发出来的清香。
“嗯……呣……”徐晶挣扎起来,含糊地抗议道:“侬做啥啦?让我困一歇呀……”
她是苏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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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妈催我回上海一趟,说给我介绍一个外商认识一下。
关先生,四十出头的年纪,微微有些谢顶,个子不高,但气宇轩昂,双目炯炯有神地望着我走近他。
经过交谈和老妈在一旁敲边鼓,我得知关先生是新加坡华人,早年留学澳洲学医,回新加坡后却一直从商,经营家族生意,他的姨母在五十年代出于满腔热血,回到中国建设社会主义,没料想在历次政治运动中被整得死去活来,最后心灰意冷,趁着七十年代末廖承志改革侨务的大潮,带着全身心累累伤痕,扶夫携幼,重出国门定居香港。
何阿姨,也就是关先生的姨母,与老妈是大学同学,尽管当年何阿姨满身的“海外关系”疑团,而老妈嫁了一位革命退伍军官,但两人始终没有断了联系,包括何阿姨去香港以后,两家仍然有书信来往,只是何阿姨对当年的炼狱生活依旧耿耿于怀,不愿回到上海,这个会勾起她无限痛苦回忆的伤心之地。
关先生已经在上海置了物业,玉兰花苑一套三室两厅的公寓,住宅和办公地点合二为一,楼宇虽然陈旧了一些,但地处闹市,交通方便,不失为一个j明之选。
“黄医生,听我姨母介绍你医学院毕业已几年了,现在正在行医,是这样子吗?”关先生一面端起桌上的茶盅,一面观察我脸上的表情。
“是的,我毕业两年了,一直在骨科做医生,现在职称是住院医生。”我坦然地回答,心里揣摩着他的打算。
“哦,住院医生?是不是平时要住在医院里服务,这样会不会影响你在社会上的行动?”关先生微微皱起眉头。
“不是,所谓住院医生只是职称,代表我的级别,并没有resdul的意思,平时也是很规律的上班、下班,也有休闲的时间。”
“就像你现在在安徽省那边的职务也是这样?”
“对,我在铜陵的医院里工作这段时间,住他们提供的宿舍,离医院很近,所以闲暇时间比在上海工作的时候还要多。”
“哦……,那就好,那就好。”关先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我奇怪关先生为什么如此关心我的工作状况,从他那莫测高深的脸上看不出答案,我不解地回头看看母亲,老妈只是抿着嘴笑,朝关先生抬了抬下巴,示意我继续和他谈下去。
原来关先生打算请我帮他打理互联的商贸业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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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八年正是中国互联兴起的时刻,各色人等、各路英雄好汉刚刚从房地产泡沫爆破的震荡中清醒过来,大笔劫后余生的资金正寻不到出路,一小撮先知先觉的人物瞄上了新兴的互联业务,国内各大门户站次第崛起,新浪、搜狐、易等等,不一而足。
“春江水暖鸭先知。”关先生凭借自己多年从商的经验,敏锐地感觉到在中国推广互联商贸的机遇,他血y中闽福子弟特有的锐意进取的冒险j神恰如其份地发挥出来,一p就打到上海来了。
第二天傍晚,我挟着一部bm的笔记本计算机踏上了回安徽的汽车,一路上,我的大脑高速运转着,兴奋得手指轻轻打颤。
关先生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周密,他要用别人的投资替他赚钱。首先,他注册了一个络域名,准备出资开设一个医药服务站,专门经销那些名不见经传的乡镇工厂生产的物理治疗仪器,什么磁疗腰带、电疗坐垫、增高助长器之类,产品要绝对安全,就是电不死人就行,然后利用络大行推广,把这些几块钱一副的塑料制品吹嘘成应用了世界顶尖科技的医疗器械,以一百到二百元的价钱通过邮局销售出去。
我的工作就是大量翻译国外杂志上有关的资料,贴到上宣传产品,同时以“黄教授”的身份,解答愿者上钩的病人在上的疑问,最终目的是使病人心甘情愿地掏钱,购买这些我只在关先生家里才m了m的玩意儿。我的得益是每翻译一千字的资料,得到稿费二百元,另外以销售额的百分之五提成。
车轮滚滚,轻轻晃动的车身摇得我昏昏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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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莉很惊奇地看着我带来的笔记本计算机,她看着我c上电源,小心翼翼地打开屏幕。
这部笔记本计算机只有七成新,y晶屏幕灰蒙蒙的,估计是关先生自己用过淘汰掉的,装的还是视窗九五的工作台,应用软件倒是offce97,虽然内存很小,但应付我日常的文字工作已是绰绰有余。
苏莉以为可以打电子游戏,可是对着满满的键盘无处下手,于是央求我给她弄好了玩玩,我查了查程序目录,耸耸肩告诉她里面没有装游戏,苏莉只好在键盘上乱按一通,当做自己也m过计算机了。
从这天以后,我几乎把每天下班后的空余时间都花在计算机前。关先生给了我好多的产品说明书,多达二百份,都是台湾商人在欧美市场营销的健康护理用具,上面附有完整的国外不知名医学专家的论文,极尽吹嘘欺骗之能事。我按照关先生的指示把这些英文资料翻译成中文,输入计算机后储存在软盘上,等到一只软盘存满了就通过邮局的特快专递寄往上海关先生的办公室,接着往第二只软盘里储存下一篇文章。
工作很紧张,关先生每天都打来电话询问翻译进度,并且告诉我站的构建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争取在国庆节前开通,同时,我也收到了前一期一万字的稿酬。
从邮局走出来,捏着裤袋里刚取出来的二十张纸币,挺刮的钞票在我的手里“哗哗”做响,这是我平生第一笔利用医生的专业知识,蒙蔽病人赚来的钱。
这两千块钱来得轻而易举,不过是四、五个晚上的成果,等到站开通,我在上向病人面对面推销,我的财富还将增加得更快,远远超出我在医院里看门诊的工资,甚至是我挥汗如雨地挨完一台手术赚来手术费的一百倍,而且,这钱赚得丝毫没有风险,因为这些护理器械g本没有效用,最多只能使人屁股热得发烫,或者震得脚板发麻罢了,哪里谈得上治疗风险?
但我没有害人,我谋的只是人家的钱包,不是病家的命,与那些穿着制服的大盖帽们相比,他们挥舞着警棍把求告无门的老百姓打得头破血流,然后关进黑牢,不交钱不放人,我的所作所为算得了什么?
这样一想,我不由得浑身一阵轻松,鼓起腮帮子,一路吹着口哨回到宿舍。
宿舍里苏莉正在陪一位女客聊天。
我站在苏莉房间门口,看见里面长沙发上坐着一位少妇,背对着我正在和苏莉热烈地谈着什么,一点没发觉我进去。苏莉抬头看见我,咧开嘴一笑,我冲她点点头,打了招呼就想退出来回自己房间,苏莉叫了我一声。
“哎哎!黄军!等歇!”
“嗯?啥事体?”我停住往后退的脚,“啥事体啊?”
“来来来,”苏莉使劲朝我招手让我进去,“喏,这位章小姐来寻侬的,侬不在,就在我这里坐坐。”
这时,沙发上坐着的那位年轻妇女朝我转过脸来,笑盈盈地不说话,她烫着蓬松的卷发,j细的发圈儿随着头的晃动在鬓边一颤一颤的,一双水灵灵的丹凤眼,眼角微微有点向上吊,rr的嘴唇涂着红红的唇膏,白白嫩嫩的皮肤,眉宇间透露些许已婚妇女的世故和沧桑。
我一愣,好象在哪里见过,可是一时想不起来。
“啊呀!黄大夫!真‘寺’你呀!”这个女人站到我面前,热情洋溢地抓紧我的胳膊摇晃起来。
东北口音的普通话提醒了我,“哦哦……我想起来了,你是火车上的那位同志。”
“哎哟,我的妈耶!你可算想起我来了,真‘寺’贵‘银’多忘‘四’儿!
哈哈哈哈!”女列车员高声大笑着。
我陪着她笑着讲了几句,忽然想到她来找我的缘由:“哎……章小姐。”
“嗨!”她急急地一摆手打断我的话,“瞧你,黄大夫,整啥不好……整出个小姐来,叫我章娜就中,别小姐小姐的,弄我起一身**皮疙瘩!”
我和苏莉捧腹大笑,等笑够了,我问她:“哈哈……,行行,章娜,以后我叫你章娜,那你怎么找到我在这里的?”
章娜“忽”地收敛起脸上的笑容,神情有些不安,眼睛略略朝苏莉那边瞟了瞟。
我愣了一下,忽然明白她可能有什么事不想让苏莉听见,于是,我朝苏莉笑笑:“小莉呀,我带客人过去坐坐,你忙你的吧,不麻烦你啦!”说着,示意章娜跟着我退出苏莉的房间。
我用钥匙打开房门请章娜走进房间,让她坐在沙发上,舒服地跷起二郎腿,她的紫红色紧身长裙顺着大腿向后滑落,露出又白又圆的膝头,章娜注意到了,伸手向上拉了拉裙子,用手掌在膝盖上压好。
我看着她露在裙摆下面那两条圆润的小腿,紧紧包裹着银白色的丝袜,脚上蹬着一双白色浅口高跟鞋,头儿尖尖的,跟儿细细的,不巧的是,我坐在她对面的木椅上,正好看见她右脚的高跟鞋底有一块贴补的胶皮。
我收回目光,把椅子往前拖了拖,问:“章娜,你说吧,找我有什么事儿?
能帮忙的我肯定帮忙,帮不上的再商量,说说,你怎么找到我的?”
“哎哟,黄大夫哎,你可真不好找,我跟你说呀,你那回在车站给我的名片我一直留着,本来想留着歇班儿的‘寺’候去上海找你,没成想,我们路段有个同事儿的孩子病了,要去上海治病,还巧了就住你们医院里头,我就拿着你的片子去找你,可他们说你不在,去铜陵了,我这才回过味来,原来那天你就是坐我这趟车来铜陵的,后来呢,你们医院挺够意思,照顾得挺周全,这事儿我就撩下了。”
“你同事的孩子去我们医院治病?男孩女孩?是不是腿的事儿?”
“就是腿的毛病,说啥脉管炎,哦,是个小姑娘,五岁。”
“哦!……是那孩子啊,就是我在铜陵这医院里看过,后来又转到我们院去的。”
“啊,对呀!听你们科的大夫说啦,那转过去的病历还是你写的。”
“是啊是啊,那后来又怎么样啦?你今天来又为这事儿?”
“可不是咋的,那不嘛,前两天,你们科的大夫找我那同事儿谈话,告诉他们治疗不成功,脉管炎太严重,两腿现在全保不住了,要手术切除,这不?我同事儿还是托我找你想想招。”
“想招?家长不想手术?”
“嗨!当父母的哪有愿意自己孩子缺胳膊少腿的,可他们也明白呀,中西医都看遍了,连你们上海那个啥龙华医院的白胡子主任都请来了,中药吃了一个多月,一点起色都没有,哪还能干挺着?你们那儿的谁?哦,刘大夫说啦,再拖下去,小孩儿命都保不住,现在就已经黑到大胯啦,唉……,多漂亮的小闺女,眼瞅着下半辈子……”章娜眼圈一红,眼泪盈眶。
我赶紧从桌上抽了两条纸巾递给她,“行啊,你也别哭啦,既来之则安之,有了病就得治,谁让病呢?那你的意思是……”
章娜擦了擦眼窝,“啊,我的意思就是,嘿嘿……”她停了停,干笑几声,“现在的医院不都兴这个嘛?”她伸出右手,手心朝上,食指和大拇指捏在一起搓了搓。
我看明白了,拉长了脸:“我们科的问你们要啦?”
“那倒没有,是我们几个自己商量的,怕大夫不好意思开口,那咱们也得主动点儿,是不是?”
“你别瞎费劲了!”我一脸不屑,“老实告诉你吧,那孩子做手术前,就算大夫有要红包的心,也没有要红包的胆,你给他,他也不敢要的,要是刀开得不好,你们把这事儿一闹,收红包的立马就得滚蛋,换了是你,你敢要不?”
“你说的真事儿?”章娜将信将疑地看着我。
“我骗你干什么?”我大大咧咧地往椅子背上一靠,无意中眼角扫到了桌上的手提电脑,我把身子往前一靠,鼻子尖差点碰到章娜的脸,“你当是现在大夫还靠收红包过日子啊?”
“那咋说?”章娜一脸不解。
“你知道不?红包是犯法的,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啊,现在搞的是合法的,怎么说都有理,医院靠卖药都够赚的,大夫靠治疗费提成发奖金,你的明白?”
我掏出烟叼上,点着火吸了一口,看着章娜的表情。
“哎哟,你不说俺真不知道,这么档子事儿啊!”章娜恍然大悟,拍了一下巴掌,忽然,她又有点不放心,“哎?黄大夫,真不用送?你可别糊弄我。”
“不用送,不过呢?”我摇晃着脑袋,手指夹着香烟在烟灰缸里点了点,章娜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一举一动,“不过呢,你们要真想送红包,就等开完了刀再送,也别送别人,给我就行,我正缺钱花哪!哈!哈!哈!”我大笑起来,望着章娜紧张的面部肌r随着我的话语缓和下来。
“嘿!黄大夫,你这‘银’,吓死我了,我当你反悔了呢,”章娜脸上堆出媚笑,亲昵地把上身探过来,伸出胳膊在我肩膀上掐了一下,“你这坏小子,吓得我的心直蹦。”
我的肩触到章娜软柔的手心,热呼呼的,那热度烫得我心里一动。我伸手搭在章娜的手背上,轻轻地用力握住了她的手,然后用两只手托在掌心里,慢慢揉搓。
章娜脸一热,局促地抽回手,又扭头看看虚掩的房门,我有些尴尬地笑笑,没说什么,抬起手腕看看手表:“哟,六点半了,天都快黑了,我请你到食堂小餐厅吃饭,走吧,别客气了。”
章娜推脱不过我的邀请,客气了几句,站起身来,拎起沙发上小小的女式坤包,随着我走出宿舍。
下楼梯的时候,我有意让章娜先走,看着她一扭一摆地摇着丰满的臀部走在我的前面,她身上穿的紫色裙子衣料单薄,渐渐向下收细的腰身紧紧卡住她小小的蛮腰,后领口开得很低,露出一片雪白的脊梁,裙子下半截紧裹住她浑圆的屁股,随着她的走动,服贴地缠在章娜两条大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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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院食堂楼上的小餐厅里吃过了晚饭,俩人都喝了酒,迷迷登登的,在铜陵的街道上乱逛,我顺路送章娜回火车站。
我正和她并排走着,忽然走过一家鞋店,我一怔,灵机一动,拉着章娜的胳膊走了进去。
“你干啥?买鞋?”章娜酒后有点迷糊,跟着我,“哎哟,俺那大少爷,你倒瞧瞧啊,这是女式的呀!”
我并不搭理她,径直走到女鞋柜前,取下一只式样和章娜脚上那双差不多的白皮鞋,一看价钱,四百八,合适,我让店主取一双三十八码的来。
刚才在宿舍里我发现章娜的鞋底补过,而且鞋面显得很旧,有好几处裂纹,这说明她非常地喜欢这双高跟鞋,所以尽管鞋底磨得不行了,她仍是修补一下再穿,另外,看来她手头不宽裕,一双三、四百块的女鞋对于她的收入来讲可能份量很重。
可最重要的是,刚才章娜下楼梯的时候,我在她身后观察,她小腿的弧线和优雅的脚型,配上白色高跟鞋很漂亮。
我付了钱,从笑嘻嘻的店主手里,接过包好的皮鞋盒塞给章娜,她吃惊地连连摆手:“哎哟,不行不行,小老弟,我可不能让你破费,说啥我也不能收。”
说完,她两只眼紧盯着装着白皮鞋的塑料提袋。
“你别客气啦,说真的,”我一脸慷慨的模样,“我在这儿举目无亲,连朋友都没有,你今天来看看我,我太高兴了,实在没准备什么礼物,只好临时买点小意思,就当我认你做干姐,你别嫌弃。”
章娜听了我的话,又扭捏了一会儿,最后客气了几句,终于收下了。
我俩走出鞋店小铺,顺着人行道朝着火车站方向踱去。我的左手提着鞋盒,右胳膊自然而然地揽上了章娜的腰,她起先稍稍向一旁闪了闪,我的手掌微微用力一拦,她便不再挣脱,顺从地把身子向我依偎过来,又走了几步,章娜的左臂攀上了我的后腰,又用右手抓住我揽着她的手按在她腰胯之间。
我的手掌扶住章娜的腰侧,两个人身子贴住身子在人行道上慢慢地走,章娜的卷发轻扫着我的脸颊,不时传来一阵阵洗发香波的味道,她的胯骨在我的手心下面一起一伏,我的手指轻轻地抚m着她柔软的腰肢,细意品味被薄如蝉翼的裙子紧紧裹住的细腻肌肤。
火车站到了,章娜从小小的皮包里m出了一本铁路职工证在看门人眼前晃了晃,就领着我走进了大门。
“我还以为你住在铁路食宿站呢。”我有些纳闷,进了车站大门,我的手重又揽住了章娜。
“没,我这车是短途的,就在月台上过夜,哪有食宿站的好‘四’儿?”
“那你们车上的其它人呢?他们也在车上睡觉?”我朝四周张望,远近高低亮着几盏黄昏的路灯,空空的月台边,有一列暗绿色的列车趴在那里。
“他们哪?都是本地的,到地儿都回家了,就我一个外地的,以车为家,没法儿……”
章娜的高跟鞋敲击着地面,在冷清的月台上孤独地回响。
好不容易爬上了章娜的车厢,周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章娜紧紧攥着我的手在前面引路,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她。
忽然,章娜止住了脚步,我来不及停步,一下撞了上去。“咚!”两人的身体碰到了车厢的板壁,寂静的车厢里发出一声沉闷的轰鸣。
“哎,对不起,对不起,”我一迭连声地道歉,“黑咕隆咚的,我啥也看不见,怎么样?撞疼了没有?”
“呵呵呵呵!傻样!”章娜在黑暗中笑出声来,“这算啥?我们在班上磕磕碰碰的,谁还在乎这个?”
章娜在皮包里m索了半天,“稀里哗啦”地拽出一串钥匙,在乘务员室门上捣弄了几下,房门无声地开了。
“你先等会儿,我叫你再进来。”她回头轻声地关照我,自己提腿迈过门槛走了进去,关上了门。
我大瞪两眼站在黑黝黝的车厢里,真是两眼一抹黑,好在章娜很快就打开了小门请我进去,屋里小桌子上点着一支蜡烛。
“哇!你可真有情调,一男一女共处一室,还点上蜡烛,不让人家想歪啰都难哦……”我油腔滑调做着鬼脸。
“呸……!”章娜笑着啐我一口,“你小子上海人就会整花花肠子,啥情调不情调的,你当老姐我这儿有电哪?早停机啦!司机一下车就断电了,说是怕火灾,整列车就我一个人,可不就得点洋蜡呗?”
我笑笑,放下手里的鞋盒,坐在乘务员室的木椅上,看着章娜忙乎着给我倒水。
章娜动作麻利,刚才几分钟就换了衣服,重又穿上了铁路制服,上身是白色绿杠的宽大衬衣,下面穿着又肥又大的绿裙子。
她递给我茶水,在我对面的长椅上坐下,双手放在小桌上,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在烛光里闪了一闪。
“章娜,”我问她,“你整年这么跑,孩子谁管呀?”
“闺女住她姥姥家,可滋润哩。”章娜往后一靠,眼睛望向黑呼呼的窗外。
“哦……”,我掏出烟盒,抽出一支叼在嘴里,刚要点火,章娜忽然说了一句:“给我g儿烟……”
“啊?”我瞪圆了眼珠子,“你也来来?”
“啊啥啊?没见过娘们抽烟咋地?别废话,给我!”章娜随手从小桌下面m出一只玻璃烟灰缸摆到桌上。
“哎,”我老老实实地递上烟,给她点着了,看着章娜深深地吸了一口,隔了一会儿慢慢地吐出来,一股淡淡的青烟随着小风飘向窗外。
“你……平常晚上就睡在这儿?”我指了指她坐着的长椅。
“啊,正好躺下能睡,椅子下面就是铺盖。”章娜脚跟往屁股下面顶了顶。
“你可真是以车为家呀……”
“嘿嘿,”章娜苦笑了笑,“小老弟,四海为家呀!”说完,她闷闷地吸烟不再说话。
我陪着章娜吸完一支云烟,在烟灰缸里掐熄了烟头,站起身来:“行啦,我该走了,你明天该出车了,早点休息吧,呃……,你出车回来给我打电话,闲着没事我也怪闷的。”
“行,我没事儿就找你玩去。”
我给章娜留了手机号码,独自走回了医院宿舍。
回到宿舍时,苏莉还在看电视,她告诉我,我出去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一会儿,因为我锁在抽屉里,她没法接。我谢了她,拍了拍她露在短裤外面的大腿,让她去睡,她白了我一眼,哼哼着回房去了。
我洗了澡,回到房里开了空调,上床前想起苏莉说的事情,打开抽屉取出手机托在掌心看了看,屏幕上显示有一个长途来电,在我回来前半个钟头,那时我正在章娜的小房间里陪她抽烟。
是谁呢?我心里嘀咕着,是徐晶还是老爸老妈?姜敏?
管他呢,明天再说吧。
我关了机,把电话扔进抽屉,上床盖了毛巾被,不一会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