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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比月亮还好看。”
温柔的月亮托起她濡湿的发尾,应当是被花露所染,可露水滴下来都比不过她眼神清澈:“公子是月亮呀。”
在下陷,在下陷,在下陷。
他是长满霉菌的黑色月亮,不是飘在空中高高在上的神明,而是坠在污水沟槽里潮湿而嶙峋古怪的小小蛲虫,只是拼凑成一个圆满的形状,其实密密麻麻的尽数是病态的独占欲,想要永远寄生在阿笙的骨骼深处,连血肉都想要啃噬殆尽。
所以既然沾上了,就别再想甩掉他这个披着良善君子皮的恶臭月亮。
在下陷,在下陷,在下陷。
陷到被踩的一团乱的雪堆里还不够,陷到要挣扎七天七夜才能死去的酒水里还不够,陷到老鹰风筝卡住的青苔墙壁上还不够,陷到因贪欢舔舐过有毒果食而逝去的寒寒墓地还不够。
死亡可以是暂且停留的蜜糕所筑的雪色屋苑吗?
如果躲不过去的话,如果无论怎么挣扎都总是要死的话,那两个人一块总是会更加好受的事情,不是吗?
在下陷,在下陷,在下陷。
一起口吐白沫该有多好,一起被大卸八块该有多痛快,泥泞裹杂的只会是他们两个的血与蜜色。
极致的丑陋就是美,极致的痛就是愉悦。
再也没有比死亡更好的法子,他们能这般更加极致地占有彼此,就算太阳再怎么明亮,他也是唯一的月亮。
亦是世上独一无二的美人。
无可奈何地推开他染着雪水露珠的头,阿笙又好气又好笑:“谁说这杯是毒酒的?”
竟然没推动。
崔珩晏的手指扣得更紧,然而眼神却变得温柔了起来:“你不用安慰我,我都知道的。”
你知道个什么啊?
脑袋动不了,阿笙只能伸长手,把条案上的酒盏捏过来,伸到他鼻下,哪怕多一个字都懒得说:“闻。”
这哪里是什么毒酒?
就是最普通的梨花酿。
无论是此刻残存的酒液,还是上一次所呈的清澈水光,都不过是最为普通的梨花酿,赶个早去街市上也不过是三文钱一大壶。
阿笙又不是个傻子,怎么可能同样的梦做过这么多次,还毫无防备地前来赴宴呢?
两盏酒,两个选择,是花锦没有必要的不忍之心,也是她在梦境中窥得的一线生机。
想杀她的人,或许从来都不是公子,只不过是命中的玄机在拨弄朱红色的棉线,噩梦从来都是他人赠予。
就算不是花锦递来的这两杯酒,也总会有别人,所以还不如阿笙自己来选择,起码还可以从这微悯之情中找得出解脱之法。
果不其然,是两盏酒。
或者说,从阿笙今日第一眼见到这两盏酒时,结局就已经定下。
其实一早就隐隐看出些端倪,花锦最近一段时间的昼伏夜出,愈发的沉默寡言和指腕上环绕的名贵饰物。
倒不是说花锦隐藏得不好,只是阿笙实在是太过于了解双桃,而纵然花锦比她的姊姊谨慎得多,但是姐妹两个想隐藏些什么时候的欲言又止,实在是一模一样。
躲不过去的。
从第一晚的梦魇里,被长剑穿心而过的时候,再到后来毒酒封喉的日日夜夜,亦或是蛊虫啃噬过心脉的微痒,唇瓣染出的鲜血和脏腑模糊的痛楚,都在这一碗晃荡的酒液面前变得鲜明起来。
也没有必要躲。
就如花锦所说,不管中间的缘由纠葛是什么,阿笙到底是亲手推双桃下深渊的那个人。
有因必有果,阿笙被崔姑母一手拉扯长大,就算双桃有再多的苦衷有再多的不忿有再多的壮志难酬,她都会伸出手指戳破温情脉脉的含混表皮。
就如此刻的花锦,一定要送她去死。
不是被这一杯毒酒送上西天,也有三尺白绫等着。
但是阿笙肯定也不至于引颈就戮,那样未必也太蠢了。
若说公子中毒能带来什么好处的话,那就是本就嗅觉极为敏锐的阿笙对不同草药的味道更加了如指掌,遑论她还在含混的梦里见过这酒这么多次,怎么可能没有丝毫的敏锐性?
便是知道在劫难逃,也肯定会早做准备的。
无论是与长公主姬昭时的交谈,在赴宴前一早做好的准备,亦或是袖中藏有的利器,她从来都不是痴傻至此的人。
怎么可能就这么随随便便地赴死?
然而公子对此一无所知,只能在越来越近的雪路上开出绝望的枝丫。
阿笙嘴唇是微红色的肿,清澈的眼睛却带着些狡黠:“既然公子可以瞒着我,那我自然也可以瞒着你。”
这就是最为旗帜鲜明的报复,是被杀千百次却无法言说的朦胧恨意,是一轮月亮落下之前的余晖覆盖周身,从此再也难以忘怀。
痛你所痛,爱你所爱,感你所感。
“不要再说这是为我好了,公子从来都不曾问过我的意见。”阿笙手指盖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