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洽谈书楼之事。覆云巅的藏书浩如烟海,之前在龙都建过一所,对藏书丰富到一直在扩建的烟海宫而言,也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而因为这些藏书里不单单有武学,甚至有一些因战乱佚失的孤本,反正门派里有抄书的任务,捐出抄本也无事。江南文风浓厚,皇族找上门来想进一步合作,他也便顺水推舟答应下来,顺道带师弟来江南玩。
这一次龙五爷亲自上阵,当地的武林大派潇湘坊也言说愿意捐出门派所藏的孤本抄本,因而几方约定,就在南河最大的画舫——苑新舫上见面。
只不过,东道主潇湘坊却临时改了地点,说是苑新舫尚在修整,多有不便,拿潇湘坊内部的潇湘落雨台作了待客地点。
原本这也是挑不出错处的地方——潇湘落雨台是潇湘坊的镇门之宝,乃是潇湘祖师所传。在此待上一个时辰,无论是否练武,都能有静心之妙用。
只不过,既然是在潇湘坊会面,那么对于裴掌门而言,就不得不见到一个人。
“裴掌门!”
一道宛若出谷黄莺的柔和嗓音响起,里头还带着许久不见的惊喜。
龙华奕忍不住捂住了脸:他就知道!
潇湘坊主的女儿也是江湖中有名的女侠,除魔之战时与他们打过照面,自此便一发不可收拾地看上了当时籍籍无名的裴掌门。
裴兰秋碍于礼数,只得开口道:“萧姑娘。”
萧纤纤身着一袭留仙裙,美目顾盼间紧紧地盯着人,笑道:“我娘她被坊中事务缠身,因而遣我先来招待诸位。”
她话音落下,两颊生晕,只盯着裴兰秋。
几年前,这人眉目间还尚有几分不谙世事的冷淡,眼下却是因为年岁见长,整个人更是染上了山中风雪的凛然与傲骨,却又因为走过红尘而雕画上了沉静与温暖。
再加上当年的除魔之功、与近些年覆云巅的声名鹊起——果真不愧是她一眼相中的好夫婿!
裴兰秋头疼万分:他早已同潇湘坊主明说自己已经成婚,显然潇湘坊主没有告诉她的女儿——她并不觉得,两个男子之间会有什么白头偕老、天长地久。
眼看着裴兰秋周身气场逐渐冰冷,向来的好涵养似乎都拿去扔进了窗外南河,为了让这书楼安安心心地建起,龙五爷硬着头皮上阵:“萧姑娘,本王带来了一份契书,可要先看看?”
萧纤纤固然想将人抢到手,但她仍然以一应事务为主。因而她也暂时抛下了儿女情长,同龙华奕谈起来。只不过期间也会不时停顿,想要看看裴兰秋怎么想。
裴兰秋并不想说话。他只冷淡地点头或摇头,手中轻轻抚摸着师弟挂在他剑柄上的小吊坠。
——是个毛绒绒的小鸟儿。
前些日子小七换毛,蔺莺时便问它讨了细绒毛来,和着云鹿换下的毛毛,给他戳了一个小团子,圆溜溜软绵绵,上面还有蔺莺时玩心大起绣的“莺”字,胖乎乎的字体,和这只小毛球一模一样。
他烦躁不已地忍耐着点头摇头的客套,思绪早已神游天外,想着回去后给莺时带什么好吃好玩的,却听到外头传来些奇怪的声音——似乎是家里那只捣乱的黑煤球的叫声。
裴兰秋坐不住了。
正好龙华奕和人谈定,便见老搭档飞快地站起身,直直地走到了窗前,伸手一捞,一转身,怀中就多了个貌若灼灼流火的漂亮青年。
蔺莺时眨了眨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冲着人打了个招呼,人却不想下来,小声撒娇道“腿软”。裴兰秋皱着眉,目光无奈又温柔,一手抱着人,一手轻轻揉着青年纤细的脚踝,心疼道:“这里?”
蔺莺时眼神亮晶晶,乖巧点头。
裴兰秋叹了口气:“江南刚刚下雨,这般湿滑,你还跑得那般快。”
蔺莺时理直气壮:“因为要找师兄啊。”
龙华奕差点一口水喷在了刚签好的契纸上。
萧纤纤一双美目瞪得老大。她一脸怒意,忍不住站起来道:“你......你......成何体统?!”
蔺莺时想起前来这里时听到的那些窃窃私语与编排,想也不想,双手绕上师兄脖子,一抬头、一压手,吧唧一口亲了个结结实实。
龙五爷十分庆幸自己收了契纸,不然这会儿又得签一份。
萧纤纤惊叫一声,气昏了过去。
龙华奕作为契约拟定人,自然要对被委托的两个门派负责。潇湘坊主姗姗来迟时,原本以为会听到女儿结亲的好消息,没成想却被裴兰秋几句话砸晕。
裴掌门冷着脸道:“这是我师弟,也是我拜了天地、师门长辈都承认的夫君。”
蔺莺时不甘落后,美滋滋道:“他也是我夫君~”
他嗓音清澈,还带了点荡漾的小尾音,一旁刚有苏醒迹象的萧纤纤又昏了过去。
反正诸般事务也有下头人去操心,裴兰秋抱着师弟,龙华奕离开了潇湘坊。
龙华奕好奇:“怎么还抱着?”
蔺莺时不好意思道:“就......真的扭了啊。”
龙华奕:“?就你们门派整天飞来飞去的轻功也能扭到?”
蔺莺时咳嗽了一声,眼神儿四处飞,就是不往下面看。裴兰秋眯起眼睛余光瞟去,此刻一只叼着小鱼干的黑煤球假装路过,并不认识他们。
裴兰秋冷声道:“回去再收拾它。”
黑煤球立刻喊冤:明明是喵好心带两脚兽来的!你背着两脚兽做坏事!
蔺莺时原本因为脚伤蔫掉的神色顿时抖了起来,一张明艳似火的美人脸立刻生动无比。青年挺直了腰杆儿质问:“裴掌门,今天为什么去潇湘坊?”
龙九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龙华奕背后,无声无息地给自家主子送了块粘牙的米糕。
裴兰秋笑道:“这要问龙五爷了。”
龙五爷咳嗽几声,简单解释了番,蔺莺时这才狐疑地看向师兄,继续问:“那萧姑娘好看么?”
裴兰秋温声道:“我们莺时最好看。”
龙华奕嘶了一声,师兄弟一起回头看去,龙五爷呵呵笑了笑:“没事,米糕烫着了。”
蔺莺时继续酸溜溜地问:“真的假的?师兄,我们成婚不过六年,你看我的眼神好像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