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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绪一直很平静,平静到所有人都在担忧,怕他压抑伤痛憋出病来。他不提脚伤也不提芭蕾,他不提,其他人也不敢提,深怕刺激到他。现在是他第一次提起受伤那晚的事。
荣与鹤眼眸深邃,里头隐忍着许多季律看不懂的情绪,他沉默良久,嗓音嘶哑,“无时无刻。”
季律收回脚,重新踩进水盆里。
“叔叔。”季律坐在床沿,俯身搂住荣与鹤的脖子,长翘的睫毛轻颤,杏眼流光慢淌,“我无法再燃烧了。”
两人凑得极近,呼吸交融,可以轻松地望进对方的眼里。
荣与鹤低头捧起他的脚,裹在毛巾里吸附水珠,“叔叔会给你请最好的医生,会好起来的。”
季律收回手,挺直腰背,笑笑道,“命运这东西还真奇妙,有人无命无运,穷困潦倒;有人有命有运,富贵一生。而我应该就是那种有命无运的人,托生在何家,却阴差阳错长在Y城,我总以为可以靠自己去挣那一份“运”,但后来想想,不是我的东西,争又有何用,迟早都会失去。”
“所以阿鹤。”季律眼底的光渐渐消失,他深深地看着荣与鹤,“我们离婚吧。”
荣与鹤将他两只脚都擦拭干净后,起身将他抱进了被窝,然后在床沿上坐下来,“叔叔会用一生来补偿你。”
“可婚姻的本质不是补偿。”季律侧躺着看他,“是爱。”
荣与鹤俯下身,双手撑在他两旁,低头郑重地看着季律,“我爱你。”
“可我腿废了。”季律淡笑,“无法再成为贺先生了。”
荣与鹤朗眉微蹙,“我们之间没有贺致。我爱你,所以才和你结婚,想和你走完下半辈子,心肝你懂吗,没有其他人。”
季律脸上的笑意褪淡,他轻声又缓慢地说:“你爱我,所以你丢下我。你爱我,所以危难当头,你的下意识给了别人。你爱我的同时,你还能去操其他人,你真的爱我吗?还是觉得我只是个可怜又贴心的小宠物,娶回家不亏。我们的婚姻,爱有多少,同情又有多少,或许将来,还要掺杂着你对我的愧疚。你喜欢我不假,但不爱我。”
“我才是爱你的。”他伸出手在荣与鹤脸上摩挲着,“我不需要你的愧疚和后悔来苟延残喘这段婚姻,我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即便不能再跳舞。我来D城之前,本就一无所有,现在只不过是回到了起点,还不算太糟糕,起码我还活着。我放你去找你的贺先生,所以你也放我走,我们好聚好散。”
荣与鹤喉结滚动,眼眸滚烫,“那天的枪口,对准的是我,但贺致却极有可能被误伤。他动不了,我也无法推开他。我选择护他,是我在预判危险后做出的第一反应,却不是我下意识的反应。”荣与鹤眉头深锁,望着季律的眼神却分外柔情,“但你会扑上来,这是我没想到的……你没有一无所有,你有我,我们有小柏,我和小柏也需要你。”
“离婚的事,我不会同意的。”荣与鹤眼里有种危险的执着,他声音浑厚,带着浓浓的情意,“后悔是真的,但想和你在一起却不是因为愧疚,更不是同情。我若不爱你,又何必向你求婚。我大你这么多岁数,分得清什么是爱、什么是喜欢,我喜欢你的天真,我也爱你的灵魂。”
“那贺先生呢,你爱过他吗?你对他这么多年的感情真的能说放下就放下吗?你最开始喜欢我,真的只因我这个人吗?宗冉、赫意,或许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人,你为什么独独偏爱我们这类人,你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季律笑,“我跳舞好看吗?我跳舞很像他对吗?如果你对我的感情是建立在贺致的基础上,你又凭什么觉得我会接受。毕竟,我永远无法知道你是爱贺致,还是爱像贺致的我。”
“让时间来证明。”
“万一你到死都把我当他呢?又万一,我压根不想给你这个机会来证明呢?”季律的手,从他的脸颊抚摸到眉眼,“其实你并不需要我,你需要的,只是我的原谅,好让你余生不再愧疚。你不必难过,也不必觉得我成为这样是你的责任。说真的,我没怪过任何人,你当时选择离开,是因为事有轻重缓急。我的腿成这样,是我自己的因果报应。我们之间,没有谁对不起谁,只有一段无爱的婚姻需要斩断。”
荣与鹤沉默了,俊朗的眉眼失了颜色般憔悴,久久不语。
季律轻轻吐出一口气,翻过身去,闭上眼睛,“我困了。”
荣与鹤隔着被子紧紧抱住他,埋在他脖颈间深深呼吸,而季律无动于衷,荣与鹤轻声说:“心肝,比起你的原谅,你能活着,就已经很好了......”
这一章算是预热火葬场
第18章
季律日记:最近在电视上看到了宋…
季律的术后恢复很不顺利,前期为照顾腹部的伤口,只能吃流质和清淡的食物,但后来伤口恢复,人却已经瘦得不像样了。
管家请了两个营养师来照顾季律,结果做的第一顿饭,就把季律吃吐了。
倒不是难吃,只是季律从前为保持身材,很少吃油腻的东西,即使是荤腥,也只水煮从不过油。这会为尽快恢复身体,他硬逼着自己喝了碗奶油似的鱼汤,只是没坚持喝完就吐了。
荣与鹤回到家知道了这件事,挥退众人,自己进了厨房。
季律大汗淋漓地从复健室出来,脸色苍白。简单清洗后,就颓然坐在落地窗前发呆,窗外是被夕阳笼罩的花园。
保姆为了逗他开心,把荣柏抱过来跟他玩。许是熟悉了,现在小孩已经不抵触爸爸了。
季律把孩子放到腿上,偎在自己的臂弯里逗着玩。荣柏又软又糯,现在只会咿咿呀呀,但却会笑了,眉眼弯弯的,和季律很像。
没过一会孩子就该喝奶了,保姆冲了奶粉过来,季律接过奶瓶喂到荣柏嘴边,小孩本能地大口吞咽起来,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可爱极了。
保姆坐在一旁,和季律说着荣柏的成长,比如会吐泡泡啦,会玩手指啦,虽然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季律听得很认真。直到荣与鹤过来,她才自觉地离开,把空间留给了这对夫妻。
荣与鹤弯下腰,想凑到季律脸颊边亲吻,却被对方扭头避开了。
“明天我要去趟何家。”季律说。
顾公子怕季律在家闷得慌,故才提出让他来何家放松。
荣与鹤倚在窗边,静静地看着妻儿。
此时落日的余晖从窗外撒进,正好笼住季律的身影,给他周身渡上一层淡淡的光。他微微垂首,目光专注在荣柏身上,露出的一截后脖颈在柔和的光影下纤长又莹润。像一副暖色调的油画,温柔又美好的画面被松油凝固在了这一刻。
“我多派几个人跟着你。”荣与鹤说。
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