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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猜到的?”
“……梦里,你自己告诉我的。”
“是么。”
“是啊。”她不知怎么的,微微一怔,觉得像是有什么破碎四方的东西即将连成串,从脑海里挣破出来。“程楚歌……你说,会不会是真的啊?”
“梦么?”
“嗯。”
他收起玩笑心思,像是在思考。
“程楚歌,”她很小心地说,“你妈妈,是不是有一面很喜欢的化妆镜?”
他说是。但是,女人喜欢化妆镜,那并不稀奇。
她又说,“那个是不是……阿姨年轻时候喜欢的人,送给她的?”
他闻言有些讶异,因为没告诉过她这个。“是。”
“还有……阿姨在学术上是不是有一个很聊得来的同行,在德国……费恩教授?”
“是。”他微微皱了眉,“昨天家里还说寒假的时候准备去德国拜访他。”
印证了。
她觉得有点凉。
他忽然看向她挂在胸前的小熊金表,说,“怎么坏了?”
她低头看。
一只镀金的小怀表,很旧了,颜色都掉了,跟了她快十年了,是当年妈妈还在的时候买的。上面不知何时,出现一道不可弥合的裂痕。
十年。
她慢慢地,慢慢地,怔住了。
【“就没听说过能活过十年的守护灵。”】
【“你们人类很脆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车撞了、被人捅了、被莫名其妙的怪病送进抢救室……你们根本就是多灾多难。守护灵预知未来、更改命运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化灵之初,有一次打蟑螂,不小心穿透墙壁,到了我们家。噢,我是说以前那个家。那时候不错。”
“你的本体,只有这么小,这么小,但是真厉害啊……那是我们第一次看见二类物灵,真厉害……金灿灿的。滴答。滴答。”
“真漂亮的守护灵。”】
【“爸爸还说他会一直看着我,我只需要一直往想走的地方走,他会扫平一切障碍……就像可可。”
“也许是它预见你会摔一跤,所以提前给你造了一个梦,希望你远离危险。”】
很多年以前,在某个下着大雨的阴暗下午,满是消毒水气息的医院病床上,躺着奄奄一息的女人。
点滴已经撤了,主治医师站在门外,间或与皱着眉头的护士耳语,手指一动,推开了准备书写死亡通知书的中性笔笔盖。
小女孩拉着病床上人的手不愿放,呼吸机还没停,眼睛一红,就开始嚎啕大哭。只要哭声够大,遮盖了所有的声响,就听不见医生口中的“死”字,就不会失去妈妈。
一只宽厚的手,拍了拍她的脑袋,男人的声音也哽咽。“愿愿。妈妈嘴巴动了,要跟你说话,再哭,就听不见了。”
她咬着嘴巴止了哭,凑过去,定定地望着女人。
不要眨眼睛。
只要不眨眼睛,就不会有什么东西在眨眼的瞬间趁机溜走,就不会失去妈妈。
女人在笑,有点虚弱的。“愿愿……”
小女孩瞪着眼睛,努力不眨眼。
“妈妈,不会这么早,就走的。会,”咳了一下,脸更苍白,“继续看着你,看你长大……”
覆在手上的手好凉。
妈妈是最温暖的,手也是,笑也是,怎么变得这样凉。
小女孩一直、一直都没有眨眼,眼睛累了,进了灰尘,就用手指使劲支着眼皮。
她这样努力。
但几分钟后,妈妈还是死了。
那天的雨真大啊。
不仅打弯了窗外的大树,好像是还冲破了屋顶,把她的脸也淋得乱七八糟的。眼睛红得像柿子,哭得昏天黑地,撒泼一样拽着床上的白布,不准医生用这个东西盖上妈妈毫无血色的脸。
一旦盖上,就再也不会见面了。
……
“愿愿。”
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不是遥远记忆里母亲温柔的声音,也不是爸爸,是身边的少年。
行李箱放在一边,他没管周围窃窃私语,抚她的头发,抹她的眼泪,有点手足无措,没见过她哭成这样。
她拽着脖子上已经永远停止走动的小熊金表,另一手抓他的袖子。
过去这么多年。
不管睡前有多么郁郁,只要一觉醒来,一定是神清气爽。没有大灾大病,摔跤也很少,从小学到高中,一路走得都顺遂。
世界上最强大的守护灵寄住在小小的怀表里,日夜为伴,指针滴答滴答地走,那是时刻未曾停息的没有破绽的守护,清扫瘴气,破除灾厄,知道她怕蟑螂,大概连夏令营时床底下的蟑螂也替她打走了。
她很快就要十八岁。
来年三月,在某个毫不起眼的废品站,一个不得志的男人将与四个被人遗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