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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我妈哭得难受,就想出声安慰她,可我甚至连动动嘴巴的力气都没有。反倒是想要说话的动作牵动了某块肌肉,前额遭受闷击般,一阵钝痛。我的视野又暗了下去。
等父亲也听到哭声进来,我才重又看清了亮晃晃的病房,白得刺眼的天花板。看到父亲时,他眼下的两团乌青真的吓到我了。他一向生活规律,我想不到有一天他会因缺少睡眠而显得憔悴。我扯扯嘴角,努力攒出一个自以为安慰的微笑。结果更加无法想象的事发生了,我竟然在父亲颊上看到了泪水。
那是怎样的一种眼泪:是忍受过千磨万击、毫不动摇的磐石流下的热泪啊。让我任何时候想到起,都忍不住共情,忍不住哽咽。尤其是在,父亲已经去世多年的今天。
……
我醒来时已经是出事的一周后了,所有的情况都是后来陆续从别人口中得知的。弄清楚七天里发生了什么,我庆幸自己命大的同时,也一阵后怕。如果,我是说如果,当时顾老师没出办公室倒隔夜的茶水,我现在是不是已经是具尸体了。
我的思路和我爸一脉相承,我担心着的,他也早已思量。唯一的区别是,在我还担忧踌躇的时候,他已经有了决断。
我老爹骨子里是一个爱搞□□□□的将军,处事强硬直接的很,通常他的耐心温柔只会出现在面对妻儿时。经此一事,他认为我的身体状况不适合上学,用他简单粗暴的逻辑得出结论:我必须休学在家休养。
家中有母亲时刻陪在我身边,任何突发状况都能得到及时解决,我是绝对安全的。至于教育问题,他们决定为我请家教,按照学校的课程来。
我郑重考虑一晚,第二天给了父母肯定的答复,同意休学留在军区。只一点,我不想按照学校课程请家教授课。我只愿在家看书,看各种各样的书。
这话说起来轻松,其中意思却也明了:我打算彻底放弃学业,不再走千万人必走的路——即使我知道,于我而言那本该是唯一的路。
父亲沉默片刻,最终点头说好,让我躺下安心休息。
临走出门前,他回头看我。当时我坐在靠窗的病床上,身上洒满了初夏和暖的阳光。我记得他说:“小相,你别担心。长大以后的事,等长大以后再说。往后在家,你有爸爸妈妈陪着,我们永远都在的。”末了又补充一句:“哈,我不是商人,没那么富有。可闺女你放心,养你一辈子还是够的。”
我听着他的话,倏忽间感到一缕阳光钻进了我的心脏。
大概,是错觉吧。
Chapter 6
我在医院又住了一个月才回的军区宅子,仗着自己惨白兮兮的脸色,向爸妈撒娇装虚弱,整天在床上躺着,过了段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舒适日子。
已经在军校安定下来的宗崎,这时终于可以来看我了。
我出事时在宣城市区,消息没那么快传到军区。但宗叔叔是我爸最好的朋友,老爸在我出事后第一时间通知了他。几经转述,宗崎也就知道了。我住院时在市区,宗崎无法出军区看我,却会在每个周末给我打来电话。
实际上,自父亲工作调动到宣城军区,我和宗哥已经半年多没有见面。我们家忙着安顿事宜,还不及邀宗崎做客。他自己刚刚入学,也忙着调整适应,时间很紧张。
但宗崎在电话里和我聊天,还是和以前在我家饭桌上一样亲切风趣。他从来没有问过我的身体,就好像不知道我住院一样。他和我只是谈他的军旅生活、他的训练、理论学习以及军校的篮球场和阳光。宗崎提起宣城本地的战友向他推荐过宣城小吃,答应下回休假带我进城去吃德荣斋的点心。
我说:“好极了,这些天吃医院食堂,没半点油水,就等你接济呢。”
他一直笑,爽朗的声音从听筒另一边传来,让我被他的情绪感染,竟也开心起来,脑袋上的伤口都不那么痛了。
出院后宗崎头一次来看我,是在下午。我那天刚刚睡完午觉,正倚在落地窗旁看书。他走在屋旁的林荫道上,远远地看到了我,便加快脚步,仰头开口喊我的名字。
窗没关,我听到声响,探头向院门口看,正遇上他的目光。宗崎穿着军装站在行道树下,午后慵懒的阳光就落在他的眉梢,烘得整个人暖洋洋的。那光亮薄薄地铺展于他的发丝,我也分不清他的黑发是生来如此柔软,还是反射阳光后特有的蓬松。他停下脚步仰着头看我,眯眼笑。
看到他笑,我便也暖了。
我已经好几天没出过房间,整天蜷在书堆里。但看见他那一刻,我就抛开了手中的书,尽我所能快步跑下楼去迎接他。
妈妈正在楼下拖地,看我跑掉了拖鞋、急慌慌的样子,笑着问我“是不是你宗哥来了”,又叮嘱我慢点跑,说“宗哥不会飞走的”。
我已经在玄关处换鞋,心情很好地回应了我妈的打趣:“那可不一定啊,宗哥如今可是空军飞行员了!我要是让他等久了,他真会飞走的。”
开门时宗崎还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