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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崎却笑了,不说好还是不好,只是冲我身后努努嘴。
我扭头一看,谢老狐狸不知道什么已经站在那儿了。他拧着眉毛,镜片上反射过一道亮光:“小尹,明早按时到心理室找我。有事求我的时候,‘谢医师’叫得多好听啊,怎么背地里就是一口一个‘老狐狸’?”他的话里带着点戏谑意味,却明确地向我传递出两个的信息:第一,你的话我全听见了;第二,明天的治疗一定要去,没得商量。
谢旭舟是个挺奇怪的人。说他奇怪,就因为他的精明全写在脸上。
每个人站到别人面前都会显露一种气质,我们俗称“第一印象”。就好像宗崎往你跟前一站,你就觉得他“周正”;谢旭舟往你跟前这么一站,能跑到你脑子里的词汇只有一个——“精明”。
如果他不是穿着一身白大褂,你一定会觉得这人是奸商,而不是什么心理医生。才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头发梳得一丝不乱,整天戴一副金丝眼镜。白大褂底下穿着西装,领带规规矩矩打着平结,衬衫扣子永远不忘系到最上面一颗。
谢旭舟俨然一副商场老滑头的样子,真白瞎他长了张不错的脸。
谢旭舟成为我主治的第一天,就彻底颠覆了我对心理医生的印象。谁说心理医生都是温和儒雅、春风拂面、不给病人压迫感的?我的主治就犀利精明,并且常常油腔滑调。连心理治疗时都会展现出一种“在商言商”的风范,让我难以应付。
“别介,谢医师您别这么小心眼儿成吗?‘狐狸’这词儿,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在我心目中,它就是个褒义词。”我讪笑道。
谢旭舟不爱和我咬文嚼字,在又一次表达对明天心理治疗的期待后,就走了。走到宗崎边儿上的时候,谢旭舟笑着问候道:“不要太娇纵她了。”
宗崎礼貌地笑了回去,转头和我说:“没事,你明早和他聊完,我们下午再走。”说着便扶我回病房。
一路上我们敲定了晚饭和明天早饭的菜谱,于是我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到了吃上,毫无防备地接受了明早的治疗。
……
再回到病房,屋子里还留有午饭的余香。六点五十八分,天已经全黑,电子钟的屏幕是房间里唯一的光源。宗崎知道我的习惯,所以进门后没有开灯,而是走到窗前,打开窗户,把窗帘拉开些,让屋里透进自然光。我径直走到床边,“啪”地一声关掉了电子钟。
在夜色里待得习惯了,我行走自是无碍,想不到宗崎也能在只有微光的房间行走自如。不光如此,他还摸黑做了晚餐(虽然只是热碗粥),然后照着我的指示找到洗漱用具,洗漱完毕。
等我也洗完澡爬上床,宗崎已经在床上靠窗的一侧睡下了,他枕着自己的外套,把枕头和大半床被子留给了我。他背对着我,一副熟睡已久的模样。
算算时间,应该不超过八点。宗崎在部队时,我常常挑这个点儿打电话给他。除了偶有的夜间训练以外,他这个时间都是在桌前看书或写报告。
生物钟支配睡眠的能力很强,即便早睡如我,不到九点也难以入睡,所以我有理由相信宗崎还醒着。
装睡啊……我想道,忽然觉得好玩:宗崎这个人很少有不坦率的时候,他对父母、对组织向来诚实,大事原则性很强;只有逗我寻开心的时候,他才会骗人,比如中午骗我说没买烧卖,又比如现在骗我他睡着了。
我轻手轻脚地压好被子,仰面躺平,把胳膊放在靠近宗崎背脊的地方,闭眼等着他有所行动,打算反套路他。
保持这个姿势,可以保证一旦宗崎移动,我就立马发现。然而风险在于,如果他突然翻身,整个上半身的重量就会施加到我的一条胳膊上,“咔擦”一声是必然的。
“还是算了吧,”我绷直身子,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万一被他压到胳膊,岂不是牺牲大发了。”
我这厢惴惴不安,纠结了二十来分钟。过程中还是保持仰躺姿势,靠近宗崎的那条胳膊,由于肌肉绷紧太久,开始酸痛。
可是宗崎那边仍然没有反应,仿佛真的睡着了一样。
再等了十多分钟,宗崎还是背对我睡得很安稳。窗外透进来的月光落到他的肩头,继而又轻柔地飘向我的鼻尖。我侧过头去看他,面朝他坚实的后背,用目光描摹出棉质睡衣下蝴蝶骨的轮廓。
我这才觉得自己大约做了蠢事,白白纠结许久。于是默默挪腾开僵直的胳膊,缓缓翻了个身背对他。
没到睡觉的时间点,我辗转半刻仍是不着,只得胡思乱想一通。少不得越想越不甘心:“宗崎什么时候比我还能睡了?肯定是装睡。”一会儿又想:“也许因为上午在山里转悠累了,所以睡得早些?”
我实在好奇宗崎是否真的睡着,忍不住转过身,用右手食指戳了戳他的背脊。没反应?我不放心,间隔三五秒再戳了两下,用的力道变大了。仍旧没有反应。
“还真是睡熟了。”我玩心大起,拿着“宗崎熟睡”这块免死金牌,挨近他,揪揪他的耳朵,挠挠他的腰(遗憾宗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