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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黑暗,整晚的睡眠却已经出走,经历了情绪波动的人无法入睡。我躺在病床上,闭上眼又是那一片光亮。光亮里,好似怎么都容不下小小一个暗色的我。
我整晚睁眼苦熬,谢旭舟也在沙发上坐了一夜,一直没睡。他不时借着月光动笔,仿佛记录些什么。我背对他,但可以听到笔尖摩擦纸面的沙沙轻响。
第二天他就确定下来第一步的行为调整方案,要求207病房每晚开灯四十分钟,期间我可以躲在办公桌阴影下,但必须要足时。我想想没多话,点头表示同意。
头一个星期,是我先在办公桌下藏好,谢旭舟再开灯。应我的要求,谢旭舟会踱步到桌前,用他的身躯挡住大部分的灯光。我在桌下适应五六天,只看到外界漏进的几束灯柱,基本能够克制住自己不发出尖叫了。他开始借口说办公室有事情处理,频繁短暂离开,留我一个人在明亮的病房里。
我恐惧得厉害,甚至开口恳求他,求他别走。可以肯定,此生最没皮没脸、最憋屈、最认怂的自己,一定出现在此刻。
当然,谢旭舟一步步算计完满,没道理答应我的请求。他脚步不停顿,擦得锃亮的皮鞋不一刻便移出了我的视野。我听见病房门关上的声音,被无力感席卷。
诉求被忽视的感觉,无助又落寞。不晓得宗崎之前劝不回我这头倔驴时,是不是也有如此感受?
抛开脑中杂乱思绪不谈,渐次适应其实是成功的。他离了房间,我看着空荡荡的光亮处,初时颤抖无法停止,后来学会了控制住肌肉,可以让瑟然之处止息。再加上谢旭舟出门不久也便返回,会陪我待完四十分钟里剩下的时间,我更没理由多说什么。
随着我情况好转,谢旭舟离开的时间越来越久。经过一段时间,他说因为我已经能够独自度过四十分钟,无须他再陪伴,所以回来后即刻便关了灯,放我自由。
我为此快活不了几天,就发觉“四十分钟”居然有变长的趋势,问他,他只说我感觉出错,分明一秒不多一秒不少。终于有一天,意识里的不对头在躯体上坐实,我跪在角落里,腿都跪麻,谢老狐狸还是没回来关灯。那天以后我就要求将床头的电子钟打开,并且挪到桌下,时时监控时间。
或许谢旭舟从我已有余力思索这件事上,看出来我如今对亮光的适应程度,又或许他早就成竹在胸,这天不过是按部就班实施计划。总之,就在我以为自己斗赢老狐狸、放松警惕的时候,又被他明明白白地“安排”了。
我那天在桌下躲过半个多小时,看着电子钟红字跳动,一分分接近预计的终止时间。这时听得声响,门好像开了一条缝。然后办公桌下——我原以为安全的方寸地盘,突然变得明亮起来。我抱住头一缩,惊呼几乎脱口而出。
台面下方不知何时安装了一盏可遥控的挂灯,门响应当就是谢旭舟远程开灯时带动的。我下意识地一手捂脸一手伸过去摘,可是我手指拨在灯上面,分明已将桌下光线切割出斑驳的光影,却取不下看似脆弱的灯。
我边叫喊,边从模糊不清的尖叫里分出一两声“谢旭舟”。明知道他就是始作俑者,喊他无甚用处,还是要叫出来,寻求一点心理安慰。在最绝望的时候,我必须暗示自己并非一个人面对,其实有人相帮;这是要欺骗自己尚未被逼到崖端,仍有回旋的余地。
没大用场,我还是抖得厉害,掐得关节咔咔响,恨不得缩进办公桌抽屉里。不行!此时躲在这个角落与站在顶灯下无异,我还不如忍一时之痛,起身去关了房间里的大灯!
我在心里默念几声宗崎的名字,果然比求谢旭舟有用。假装由宗哥牵我起来,把我挡在身后,带我去关灯,我这才一鼓作气顶着光亮跑到门边。就在关掉顶灯的刹那,门又开条小缝,伸进一只拿方块遥控器的手,关闭了挂灯。
可以哈,好巧不巧马后炮!谢老狐狸若有良心,早在哪里!我喊他的时候怎么聋了?多学别家心理医生,一步步耐心劝导病患,缓缓递进,恐或很难?老狐狸他偏要逼我!
我就在门边,气得眼冒金星,抬手就打落谢旭舟手里遥控器,逮着他的手一口咬下去。我以前撒泼归撒泼,发疯归发疯,但一不砸东西,二不打人,这回在他身上算是破了例。咬上了可不轻易撒口,实心实意地泄愤,留下齐齐两排牙印,后槽牙着力的地方还有血点子。
门那头的人疼得受不住,猛劲一挣,终于摆脱尖牙,把手抽了回去。我旋即用力摁上门,飞速落了锁,自己靠在门板上,一点点瘫软滑落下去。妈的,我心想,知道你老狐狸携带钥匙,开门轻而易举,但抵不过把你锁出去的行为解气啊!
我在门口瘫坐了不知多久,脸一度贴在凉丝丝的门框上不想移动。直到看见窗外天光变了,自己也差不多缓过劲,才双手撑住地面,试图起身。完全站立以前,我无意摸索到一个小方块,反应过来它是什么,捡起,捏紧,立马照着房间另一端猛扔出去。
听它落地“咔嚓”,我不由骂道,破东西!落后的红外遥控,还要开门、伸手、对准才奏效!
这段鸡飞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