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臀坐稳,手臂撑直,小腿自然前后摇晃,我坐在战机左翼,从容自在得很。
宗崎三步并作两步顺着梯子下到地面,大大咧咧地蹲着,仰头看向机翼上的我。他借助口型,无声地唤出我的名字,然后抬手,伸展小臂,用食指对天写了两个潇洒的大字。从我的角度向下看去,仿佛是宗哥在他的战机身上镌刻了我的名字。
此时才想见,于我,这是同战机的初次会面;于宗崎,却是在向蓝天梦想做最后的告别。而一切发展到如今情形,究其根源,他只为我。
我心疼得厉害,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的深情,便顺从心意,做了此生一等一的冲动事。
我侧坐过来,俯身亲吻了战机的银翼,然后带着这个微凉的吻,从机翼上一跃而下。宗崎站起身接住我的刹那,我顺势搂住他的脖颈,将亲吻转献与他。他愣了愣,浅笑着以加倍的热情回赠。
——你以情释我,我以梦吻你。
有言曰“情深不寿”,可我竟一点不怕。宗崎一以贯之的深情,足够抹去我对未来的所有忧虑。我反倒希望,他在以后的漫长岁月里爱我浅些,再浅些。让我也有发挥的空间,有朝一日,情浓能胜过他爱我。
番外一:中学生
我就晓得宗哥不是安于陆地的人,人生最好的十年总在天上飞,再怎样也成了习惯。所以转业离开部队后,他没在单位过几年舒坦日子,就辞去铁饭碗的工作,重新投入了飞行训练。他伤病之后恢复状况很好,虽然及不上开战机的要求,开民航客运机全无问题。
只是有两年没碰精密仪表了,重新投入训练,无论脑力还是体力消耗都很大。宗崎一向吃得苦,平时体能训练一刻不松懈,到备考理论时甚至能几晚不合眼。
或许是宗崎一直以来自律的缘故,我总觉得天下没有他做不成的事。当他通过考核,正式到航空公司上班的时候,我竟没有分毫不真实感。苍穹之下的位置本就属于他,这点经年不改。兜兜转转一圈,宗崎还能再追逐蓝天梦想,我为他高兴。
既然宗崎在往前走,我已经决定与他同行,就再没有停滞不前的道理。离开疗养院以后,我在宣城第三人民医院接受系统的治疗。到我们结婚那年,我的精神状况已经趋于稳定,生活中的许多怪癖已经改掉。
宗崎在军区医院养病期间,我坚持把手头有关“陈平”的故事写完,算是给温雅一个交代。后来忙着搬家,和当时出版社的合约也快到期,我就先顺势解了约,休整一段时间,没再动笔。
我那段时间一直在回看从前写过的故事,看的时候总忍不住被自己阴鸷的情绪拖进噩梦里。我突然意识到,没有亮色的笔或许能够成就诡谲的、惊心动魄的疑案,但在明媚生活、安抚人心这件事上毫无用处。
温雅从前的不喜,或许有些道理。
我们不拒绝色调灰暗的故事,不害怕见识人性的阴暗面,但是讲故事的人不应该全然病态。没有一丝亮色的故事不是真正的好故事,没有闪光点的完全背德的角色不是立体的角色。过去我把杀人者的执念描绘得那样刻骨,归根结底,是因为我对当年凶手的恨意本就刻骨。
想明白这一点,我在个人社交账号上宣布了原笔名封笔的消息。读者里有人叹息,有人平静;有人保持沉默,有人发表态度。我一条条看过去,却没有回复。
我不是真的不写了。
尹相这个人吧,有一种过剩的表达欲望。我有生的这几年就是用无数幻梦、文字、经历拼凑出来的。让我不写字,还不如让我索性别活!
等我和宗哥的生活正式接轨,生命连结在一起,我换了一种思维方式,开始用新的笔名发表作品。出版社还签的原先那家,因我仍写硬推理,责编不变,还是温雅。她带着文件夹来我的新住所面签合同的时候,悄悄翻了个白眼。我晓得她在想,小祖宗怎的又回来,日子没法过了。我冲她一笑,没办法,敝人只会写悬疑,没本事染指其他题材。
我的新笔名叫“示山”,比之从前张狂姿态,确实要朴实不少。文字本身也是,在冰冷之下,悄悄埋了一层流动的温情,像是黄石公园荒凉岩体下的热泉暗流,汩汩有声。
可能交稿变勤,风格变软,人也更加会沟通、好说话,温雅看我的眼神逐渐有了变化。我摸摸喉管,发觉梗在其间的刻薄词句减少——我似乎不再像过去那么讨厌她了。
宗崎飞国际航线,离家时间有些久,相应地,休假时间也长。休息时间变多,他就花费很多心思在做饭上。近来他开始有大厨风范,手艺越来越好,顺势养刁了我的胃。
他在家有时会在一旁看我码字,看我在本子上把线索理得条条清晰,不时帮我查找资料,整理草稿。某次瞥见我现用的笔名,他的笑意就藏不住了:“阿相,字用半边,哪里来的好灵感?”
被他发现,我耳朵有些热,扭过头去不理他。过了好久憋出句情话:“当然从你身上来。若没有你,写再多,我的笔也没有灵气。”
我肉麻话说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