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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的单身汉来说,可是不小的挑战。
干到一半,水池的鱼没死透,哗啦一甩尾巴从里面跳出来自杀。“咚——”的一声巨响砸到地板上,惊动了正在床上休息的扎兰。
“医生哥哥,要不还是我来吧……”小姑娘红着脸,有点跃跃欲试的样子。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我感觉自己遭到了一个丫头片子的鄙视,连忙强作镇定把她给赶回去休息。
——尼玛想当年解剖学考了全班第一、开膛破肚老子最拿手,还收拾不了你区区一条鱼了?!
我卷起袖子,拎着鱼尾巴、手起刀落,把鱼头给剁下来了。
……
午饭时刻。
“医生哥哥我没骗你,味道真的挺好呀。”扎兰继续红着脸安慰我——只是年纪毕竟还小,不懂得如何不留痕迹地拍马屁。
“算了算了,我还是出去给你买吧……”
我实在忍不了这腥得无法下嘴的鱼汤,站起来准备去饭店买现成的。
扎兰一把拽住我,“医生哥哥,别去了……我不想老是花你们的钱。”
我脚下一顿。
“你们已经为我做了那么多,我真的不想……”她的眼睛里泛着泪光,“这鱼汤很好,我很喜欢……是真的。”
我慢慢坐回去。
——安慰女孩子我实在没什么经验,只能陪在她身边一起尴尬。
“不好意思啊,这个做饭……我的确不拿手哈。”
“我真的觉得很好啊。”
“你不用安慰我。论做饭,你们张老师才是专家。”
扎兰噗嗤一笑。
“张老师可厉害啦……他说我们小孩子没肉吃营养会跟不上,于是就到田里抓青蛙和蛇。”
“……”(——好吧,我自愧不如。)
“不过我觉得,以后嫁给医生哥哥的人,一定特别幸福。”
“……”
“您是一个特别善良、特别温柔的人。”
——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这么当面夸奖我,而且夸得这么到位!我突然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医生哥哥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呢?”扎兰问道。
我就喜欢你们张老师这样的——我在心里回答。
“我猜猜……”扎兰咯咯笑起来,“一定是长头发、大眼睛,长得很漂亮的姐姐。”
我拿她描述的形象和某人对比了一下,忙咳嗽一声岔开话题。
“扎兰,你想过以后吗?”我问。
小姑娘脸一僵,立刻就想到别的事情上去了。
“我……我毕业后会找份工作,然后攒钱还……”
“不是这个,”我打断她,“我是问你以后想没想过继续读大学?”
“啊,大学?”扎兰愣住了,“像我这样……可以吗?”
“我和你张老师商量过了,如果你真的想念书,我们会帮助你继续下去……”我温和地说道,“但你本身也必须非常努力,否则是不能成事的。”
扎兰傻傻地看着我。
大概在她脑子里,能念完高中、找工作帮助家里就是此生最大的盼望了。大学?只是个遥不可及的梦吧……
“我……真的能?”她喃喃自语道。
“只要你坚持努力。”我点点头,“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就像你这次从家里跑出来,这就是第一步的开始……张老师说你是他教过最聪明的学生。我相信他的眼力,也相信你一定不会让他失望。”
扎兰看着我,眼里逐渐充满了星光。
……………………………………………………
从出租房出来,我的心头暖暖的。
我忽然有点理解为什么张林能够在那个山沟沟里一窝窝几年的原因了。那些充满着希望的眼睛,原来真的能带来治愈的力量……
在我们这些城里人看来再平常不过的教育机会,对扎兰她们来说却是需要抬头仰望,在梦里都无法触及的……也许我正需要每天来一场这样的对话,改改我这矫情的臭毛病。
我一边想着、一边往医院走。
今天又是轮到我和梁姐搭夜班。
由于最近科里很太平、满病房都是能跑能跳的病人,于是梁姐很热心地八卦了一下院内最近的小道消息,比如说外科的某某他老婆生了个二胎啦、血液科的某某跟小护士暧昧啦、肾内科某某某带着小女朋友去保胎啦……
我低头写病历,听到有趣的地方便跟着连连点头。可是突然——
“你胡说什么啊,我哪来的女朋友?”
“哎哎哎,这可不是我说的啊,医院里都传遍了!”梁姐嗷嗷叫,“那你倒给我解释解释,平白无故的你干嘛整天带个女孩子产检啊?”
“那是我朋友的妹妹。”
“呵呵,是你朋友的妹妹还是你妹啊……”
我此刻的心情真想把张林捶死!
“你知道我是独生子女。”我义正言辞地指出,“而且我喜欢男的!”
——尼玛上次我在医院门口演的那出大戏,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啊?
“我相信你没用啊,”梁姐手一摊,“还有我身后广大人民群众的悠悠之口呢……”
我刚想给她进一步说明白,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拿出来一看,竟是扎兰打来的。
“喂,怎么了?”我问。
“医生哥哥,我……我好像要生了。”听筒里传来扎兰痛苦的声音。
“什么?!”我悚然一惊,“你说说清楚,到底怎么了?”
“羊水……好像破了。我肚子好痛!”
“怎么个痛法?”
“一缩一缩的紧绷着疼,现在已经越来越厉害了……”
我手心全是冷汗,心里一瞬间转过七八百个念头,然而话到嘴边只能是安慰。
“扎兰你先别紧张……我现在在医院值班,赶过来时间上来不及。我马上给你叫救护车,你就在家里等着,一会儿救护车到了让他们直接送你到我这来!”
“嗯。”扎兰顺从地挂了电话。
我赶紧拨打120,把出租房地址和基本情况告诉对方。这边处理完,随即又给急诊的同事打电话,说我有个朋友马上要送进来,可能需要产科紧急处理,拜托拜托!
干完了所有我能干的,接茬儿给扎兰联系,安慰她不要紧张,平躺下来调整呼吸。一路等到救护人员敲门进去、扶着女孩儿上车,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梁姐一脸懵逼地看着我突然急得要上吊,抽空才敢问一句“出了什么事?”。
“我朋友妹妹……”我喘着粗气,在原地不停来回走,“羊水早破,可能要生了。”
“啊……那孩子多大了呀?”
“十六岁!”我忍不住吼出来,“她特么只有十六岁!”
——话一出口,我马上就意识到说错话了。
果然,梁姐尴尬地看了我一眼,说道,“我问的是肚子里的孩子……”
“是31周,”我答道,“刚刚31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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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兰羊水早破,送到急诊已经痛得呼天抢地,随即便被送入了产房。
我奔到妇产科,被医生盯住问她的个人信息。到了这份上,想再瞒也瞒不住了,我只好把扎兰的真实年龄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