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可怜。”他说,“只有一个喜欢你的人,他不在了。”
有那么一刹那,林渡鹤想告诉他严武备已经死了,但最后还是没有。
“你想让我杀了你?本来其实是要丢给恒河处理的,但今天,有一个人说,人命不该这样被处理。”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如自言自语,“她说的是对的。就算能这样处理,也不该这样处理。所以我让你选。”
这处宴会厅如城堡的厅堂,高耸石质建筑带着回音,让沉默也变得晦暗不清。
过了很久,何株说了一个地方。
林渡鹤听完,坐在那考虑了一会儿;然后他起身,走出宴会厅,去外面待了很久。
大约十五分钟。
林渡鹤没有回来,进来的是两名护工,他们将何株搬到了轮椅上,带出餐厅。之后,他就将启程,去往那个他想去的地方。
加纳纳死后,桑德曼陷入了一段内部的厮杀。古老家族所控制的医疗器械领域被撕碎割裂,在三年后逐渐式微。
一股势力就像吞食碎片的鲨鱼,无声无息在其中穿梭,逐渐吞没过去桑德曼的产业,再将它们聚合起来。
在几乎吞没所有桑德曼的产业后,史可荷集团在灯屋上举办了庆祝晚宴。他们的首领了解这个家族,了解里面的成员,也了解那些人的弱点——有些是首领提供的情报,有些是首领身边那个孩子提供的。
如今的灯屋,又回到了最初的面貌——赌船。之前曾经继续办过医院,海上孤儿院,海上图书馆,海上电影院,但出于许多原因考虑,最后还是做了赌船。
泰荷拿着一叠不好看的账目找到他,那时候灯屋是海上电影院,在连续九个月的血亏后,他不得不把它改成赌船,以此回笼经费。
大概一年回本,如果改回医院,九个月就能回本。但林渡鹤想要个能放松度假的地方,医院让人的神经都紧张了起来。
所以它成了最初的赌船。
深夜的甲板上,偶尔会看见护工推着轮椅出来。
那个人就在甲板上,看下方赌马场的彩灯。
他在的区域,按照指令,其他人员都会被清空。
他几乎每个晚上都会在甲板上。
他也会看见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譬如那个男人在栏杆边抽烟,一个少年走过来,在几句话之后,少年把男人推入了大海。那是在监控死角,这个男人,只会成为海上失踪人口之一。在第二天,史可荷会寻找他们的二把手泰荷,泰荷昨夜喝了很多酒,不排除是自己失足落海……
而林渡鹤会纠结地看着人群中的阿尔,眼神中有难以落定的怀疑。阿尔几乎继承了父母的一切,女人的果断和男人的神经质,他已经学会替自己、替林渡鹤清除那些潜伏的不安定因素。
——这种孩子如果没有被带出这个世界,就会变成这样。
何株不禁在轮椅上笑了起来,又忍不住呛咳。他的身体在发生缓慢的综衰,肺部的感染是最明显的——大部分失去四肢的人,寿命都取决于感染速度。
但是,他还在等。只要他留在灯屋上,一直在这里等,总有一天,他能等到严武备回来。
除了自己身边,严武备没有第二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