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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士持剑把?话传到了。
林荆璞午后便已赶至了薄刃岭,他得知伍修贤独身去了雁南关,心头焦灼。
吴渠这两日欣喜,随身都捧着那玉玺,又经不住拿出来把?玩了一?会儿,仔细藏好后,才道:“嗐,伍老自有办法应付,二爷就安心等他将太子妃与皇孙迎回来,再说我的人?就在?后头守着,不会出什么事。”
林荆璞“嗯”声,捏扇挡着半面风沙,又看向这昏暗无常的天,眉心不展。
这个季节,边州境内到处都是这样的鬼天气?。吴渠手下全是水师,南边的将士恐怕一?辈子也没吃过这么多沙,的确容易水土不服,施展不开手脚。
又有几个士兵因气?短胸闷,先被扶到了一?边休息。
林荆璞忽想柳佑既事先联系了吴渠,意?欲让吴渠率兵支援皇嗣,又怎会大意?到这个地步?柳佑不像是会失算这一?步的人?。
林荆璞不由神?思倦怠。
这一?局他太被动了,可?对方捏着的是他皇兄的妻儿,他以大殷之帝的身份,又谈何能够主动设局?他只能接招。
岭上的黑云翻涌,大风刮得人?心惶惶。
沈悬警惕地站在?高处,将弓拉满。不久之后,他隔着黄沙敏锐地观测到了什么,三?支箭羽如?电光飞出,随即有东西应弦而倒。
风声与箭声鸣唳交错,短短一?刹,使得在?场人?无端心惊肉跳。
沈悬的眼与箭都不会出错。
林荆璞不由捏紧了扇骨,望向沈悬手中的弯弓,眨眼间见他又续上了十支箭。
一?名水师这才慌忙来报:“大人?,东南突然涌来了许多兵马!风沙太大了,实在?看不清楚有多少人?,不过见那行头与大旗,约莫着像、像是我们三?郡的兵!”
“狗屁,这儿是边州,你小子大白天的做什么故乡梦?”吴渠啐了一?口,一?把?推开那人?,大步往前探身往山头一?看,顿时也瞠目结舌。
猝不及防时,一?队前锋已冲了上来,杀光了驻扎外围的数百名守卫。
“二哥?”吴渠发懵,扭头便见黑压压的一?片人?马杀上了薄刃岭,少说是他们的两倍之多!
吴渠还未回神?,只见自己?的二哥吴涯已先率兵到了山脚处,挥刀大喊:“古有乱臣贼子,今竟有主上叛国,失德失行,勾结他朝,戕害皇嗣!今日我吴家军受满朝林殷忠士所托,不远千里来取林荆璞的项上人?头,为?新帝斩除祸患!”
吴涯又冷冷地看向吴渠,明知故问:“三?弟,你怎会与贼子站在?一?处?”
“二哥,不是你与大哥让我来……”吴渠话到嘴边,便想明白了一?切。
他早前没料到自己?的三?千水师会是转移林荆璞视线用的空幌,柳佑实际早已与他两个哥哥商定好了一?切对策,就等着于今日捕杀林荆璞!
许多细枝末节还未想明,吴渠认清眼前情?势,便立马抱着玉玺,屁颠屁颠地跑到了吴涯面前:“二哥,弟弟我从贼人?手中夺来了传国玉玺,正要打算奉给新帝!”
吴涯这才面露欣慰,弯腰拍肩称许:“好弟弟,做得好。新帝还朝后,定会好好犒赏你。”
话音刚落,一?根利箭便直刺穿了吴渠的手掌。
他疼得倒地嗷叫,将肥胖的身躯挪藏至了一?处盾牌后,擦了擦玉玺,才向高处那人?破口大骂:“沈涯宾你个死聋子,且等着,你与你主子今日命丧于此矣!”
杀喊声已动地而来,震得峡谷回响。
吴渠的三?千水师一?同倒戈,他们便是对此处的地形不熟,围困区区二十名精锐与一?个林荆璞,就如?同碾死一?只蝼蚁。
三?郡之兵从四面步步紧逼,林荆璞腹背受敌,已无路可?退。
沈悬的箭囊也已经空了,只能奋力握着短剑与长弓,近身退敌。
林荆璞握着扇子的指节通红,望着吴涯:“你三?吴今日出征弑君,可?师出有名?新帝尚未登基,你吴家今日将我剿灭于此,便是千古洗刷不掉的谋逆大罪,吴涯,你有何颜面对你吴氏祖上、对三?郡百姓!”
吴涯仰天大笑,便扔过来一?本檄文,“你还敢质问我师出何名,那就睁大眼睛看看清楚!林荆璞,你终日在?启朝皇宫纸醉金迷,抛弃父兄遗志,以身侍敌,你又有何颜面对大殷五百年的基业!”
这篇檄文只有短短百余字,可?字字珠玑,句句见血,将林荆璞这一?年在?启朝的“罪状”陈列得扼要简明,又淋漓尽致,仿佛确有其事。
檄文的后面还附了百余个笔迹不一?的署名,每一?个名字林荆璞都再熟悉不过,都曾是一?路扶持林荆璞走来的林殷旧臣!
看来他今日就算是能侥幸杀出重围,也回不到三?郡,见不到他的臣民了。
他已败,只可?惜不是败给魏绎,而是输在?自家人?手里。
林荆璞神?情?寡淡,弃了那讨伐檄文,仍然温和地笑了起来。他是天生璞玉,再痛心疾首,也做不出狰狞的神?情?。
可?他眼底茫然如?石,以至于大刀迎面朝他砍来,也忘了要躲。
“二爷!!”
便是此刻,一?把?重剑替林荆璞挡住了那刀锋。
伍修贤一?脚踹开身旁三?人?,挥刀封喉,又拽住林荆璞的肩,连同几名精锐往北面杀出了一?条血路。
上万三?郡兵见到伍修贤现身,一?时竟无人?敢上前。吴涯亦敬重伍修贤为?人?,一?时犹豫了,一?时没下令让人?继续追杀。
“阿璞,快走!”
林荆璞这才有了一?丝哽咽的冲动,“亚父,我如?今还能去哪?”
踏火是伍修贤的宝马坐骑,他将林荆璞扔上踏火的后背:“去哪都好,只要活着!阿璞,大殷是你的牢笼,旧臣是你的枷锁,亚父也成了拷在?你手脚上的铁链,如?今这些都要害你拖累你,不如?砍断了吧,都不值得!阿璞,没了这些束缚,你今后才能自由自在?地活着!”
“自由么……”林荆璞喃喃,如?一?场噩梦恍然初醒。
可?等待他不是晨曦之芒,而是临死的深渊!
吴涯的手下焦急劝道:“大人?,此时不杀,他们便要跑远了!”
吴涯蹙眉不言,仍顾忌着伍修贤,迟迟没有下令。
姜熹与柳佑一?队人?此时也赶到了薄刃岭,眼见伍修贤要救林荆璞逃出生天,姜熹气?急败坏地便在?马上大呵:“吾乃大殷皇太后姜氏!伍修贤帮扶贼子,罪同叛国,杀了他,贼子可?擒!本宫再赏你们黄金万两——”
她又发了狂似得厉声笑着,头上的金钿碎珠激动地抖落了一?地:“快,快杀了他们!”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况是新任皇太后的调令。
很快便有冒进好攻的士兵不等待吴涯发号施令,便提刀去截住了伍修贤与林荆璞的去路。
十人?,百人?,千人?……蜂拥如?麻,直将他们逼入了真正的死境。
精锐们抵挡不住,一?个个相继倒了下去。
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