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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最的肩上享受夏末秋初暮色四合、彤云向晚时的宁静。然后他就感觉到有什么软软的东西轻轻的碰了一下他的嘴唇,舌头轻轻地舔了一下他的嘴角。
那一刻,林丛选心跳如擂鼓,他的睫毛颤了颤但是不敢睁开眼,因为他感觉到了,那是陈最的嘴唇。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装作刚刚睡醒的样子,偷偷抬眸看了看陈最的侧脸,灯光下陈最的嘴角微微上扬,他在笑。
自那以后林丛选在心里悄悄认定了,陈最是喜欢自己的,只有喜欢一个人才会想要亲吻对方不是吗?
直到那天他不小心闯进了陈最的房间,看到了余琮的照片,这种笃定像那个碎掉的星空杯一样四分五裂。
可是当他已经完全说服自己“小栩不喜欢我”之后,陈最刚才为什么又突然抱着他说喜欢他呢?
林丛选的脑子乱哄哄的,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把头埋在自己的膝盖里,想暂时屏蔽这世界上所有的声音。
趴了很久,林丛选感觉到自己的裤脚被扯了扯,他抬头,奶黄包睁着无辜的大眼把爪子挂在了他的裤子上想往上爬,林丛选将它抱在了膝盖上与它鼻尖对碰。
奶黄包似乎看出来林丛选不开心,它伸出舌头舔了舔林丛选的下巴,然后拼命用爪子挠自己脖子上的小吊牌。奶黄包的小吊牌是陈最做的,上面行云流水的“奶黄包”三个字也是陈最的字迹,林丛选一直没舍得摘。他看到奶黄包好像不舒服的样子,就小心翼翼帮它取下了皮绳。功成身退的奶黄包跳下了林丛选的膝盖,迈着傲娇的步伐走了。
林丛选把名牌攥在了手心,然后又缓缓摊开,下一秒他就看到了名牌背面写着的一行极小的字:小选,我爱你,认真且怂,从始至终。
愣怔了好一会儿林丛选才回过神来,他攥着奶黄包的名牌抬头看了看头顶的门把手,犹豫了一下还是垂下了眼眸。
陈最站在门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告白的话,他知道小选一定贴着门在听,可是小选没有开门,也没有说话。直到夜深,陈最害怕打扰对门住户的休息给林丛选造成困扰,只好拖着失魂落魄的躯体回了自己家。
自那日以后林丛选没有再出过门,陈最只能凭借林丛选每天在阳台侍弄盆栽的时间确认他安然无恙。他依旧每天给林丛选送早餐,每份早餐里夹着一张卡片。
因为林丛选已经知道自己住在了楼上,陈最胆子便大了一些,他放下早餐会按一下门铃提醒小选。
几天之后的一个晚上,陈最下了班去拿餐盒发觉轻了很多,他回到家打开餐盒,里面的早餐已经被吃完了,而且清洗干净以后装了一点酸辣爽口的泡萝卜。当晚,陈最就着酸萝卜吃了两大碗饭。
林丛选一点点小小的转变对陈最来说是一种莫大的鼓舞,他因为这件事欣喜了好几天,给他父母打去了电话说了这件事。
杨巧杉在电话里欣慰地哭了,两个孩子的羁绊没法用单一的爱情来概括,他们两个人合力组成了“人生”的“人”字,哪一笔倒了,另一笔也就不会再支撑下去。幸好,他们一个善良一个执着,用他们自己的方式实现了和解。
自此,陈最放在林丛选家门口的东西都被一一接收。
今年的冬天很少见到太阳,连续阴沉了几天,明明是一副晚来天欲雪的模样却在深夜突然下起了暴雨,伴随着啪啪啪砸向玻璃的豆大雨点还有一道惊雷。
陈最原本就睡得就浅,雨滴砸向玻璃窗的时候他已经朦朦胧胧醒了过来,雷声轰隆响起的时候他彻底惊醒了。他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是几个月前林丛选在那个雷声轰隆的雨夜抱着头哭着砸墙的画面。
来不及多想,陈最趿起拖鞋冲出了家门。外面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楼道的照明灯不亮,大概是停电了。
陈最喘着粗气按照记忆摸索到了安全通道,因为一时心急,他忘记了隔壁住户经常公共区域私用把小孩的学步车放到楼梯口。结果一脚踏出去被绊住了脚,然后他重心不稳向前倒去,咕噜两圈滚下了楼梯,后脑勺也在墙壁上结结实实撞了一下。
剧烈的疼痛使陈最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他躺在地上缓了一会儿确认自己手脚并没有摔断,这才摸着地面爬了起来,一瘸一拐扶着楼梯扶手下了楼。
“小选?你还好吗?”
摸到林丛选家门前,陈最急促得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动静,他又敲了一次门,依然没有动静。就在他认为是自己反应过度时,里面传来了清晰的玻璃碎裂的声音。
陈最顾不得其他侧身用力撞开了大门,屋里漆黑一片,他凭借记忆找到了主卧的位置,打开门就听到了低低的啜泣声。
陈最喉咙发紧,轻声叫了一句:“小选?”
回应他的是馒头在黑暗里怯生生的一声“喵呜”,它被雷声惊醒跳起来撞碎了房里的一个花瓶,知道闯了祸的它此刻正和奶黄包缩在漆黑的角落里。
“小选?”陈最又叫了一句。
啜泣声停了住,然后是一点点窸窣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林丛选才不确定地轻轻叫了一句:“小栩?”
“是我!”陈最拖着受伤的右腿挪到了床边坐了下来,他摸到了林丛选纤细的手腕,然后将他的手包裹进了自己的手里,告诉林丛选:“我在!”
林丛选瑟缩了一下,他在黑暗中抿紧了嘴唇,内心挣扎了一番然后他在黑暗里扑向陈最,放声大哭起来:“小栩,我、我害怕。”
“别怕,我在这,一直在。”
陈最用着想要将林丛选嵌入身体的力道紧紧的抱着他,坚定的回答。
小选看似总是怯生生的模样,实际他很坚强,很少会说害怕。陈最在高中时候曾经问过他,为什么明明面对小混混吓的发抖,却还要和他们对峙?
林丛选当时说:“爸爸说,害怕改变不了结果,反而会使坏人更加得意。”
陈最给的回应是:“以后害怕可以跟哥哥说,哥哥一辈子都会在你身边保护你。”
所以,林丛选只会在陈最面前说害怕。
只是陈最失信了,消失了四年,冷漠了三年,这七年里小选大概也是像今天这样低声啜泣默默消化着那些恐惧然后告诉自己要坚强要勇敢。
“别怕,哥哥在这,以后一直都会守着你。”陈最又重复了一遍。
林丛选环绕在陈最身后的手用力抓紧了陈最的真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