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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就好多啦。”荆雪尘在他的角上“啵唧”一下,弄得仙君有些无所适从。
这样的静谧感让少年联想到朝云处的月夜,最开始他嫌弃那里清静太过,连虫鸣鸟叫都没有,后来就逐渐习惯了只和师父待在一起的感觉。
松懈下来之后,他慢慢开始回想这几日发生过的事,一边想一边轻声说给身边的人听。
“我们又被关在一起了。这都是第几次了?朝云处的朔月,前缘幻境,还有这里。三次。”
“每次我都以为是绝境,但每次都能重新见到外面的阳光。”
“当然,这次的话,见不到阳光也没什么不好。”
“没外人打扰,我正好能更专心地了解你。”
“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能一起生活,玉镯里也有……”
他本想说前缘玉镯里还有很多灵兽做食物,但想起之前与小缘的争执,心中有些难受。
前缘玉镯现在正戴在他手腕上,自从荆雪尘醒来,他们就没再说过话。
——其实,那日在墓门关闭之时,他本来没有机会扑进商氏坟冢里。
商梦阮用了很大的力气,再加上爆炸冲击波,他掉落的地方离墓门太远,商梦阮的计划本来万无一失。
但当断魂石落下的那一瞬间,在数百丈之外的荆雪尘却凭空瞬移到了墓门面前,这才得以扑入坟冢之内。
最后一刻,是前缘玉镯帮了他。
荆雪尘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虽然狰的内丹还会被净化,但小缘跟着他进入坟冢,就可能永远都出不去了。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没有必要为我感到抱歉。”前缘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我存在的意义就是等待阿凝的恶念被净化,那时看到你们……我才想明白,你和商梦阮在一起是最好的选择。”
荆雪尘愧疚道:“不,是我没有履行承诺。我说过要带你去看外面的世界,结果……”
“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的决定罢了,我从来没有这么要求过。”前缘转开了话题:“对了,剩下的那一次传送机会,我收了个人。”
“人?”
“嗯,你逃跑的时候,是这个人……或者说是半妖,喊了一嗓子,延缓了天鸢宗的进攻。看你当时的表情,我还以为你们认识。”前缘道,“如果是意外,我现在就结果他。”
荆雪尘想了一下:“你说的是闻人襄?一只青丘狐半妖吗?”
“是他。”
荆雪尘对闻人襄的观感比较复杂,这回如果不是闻人襄在,或许他们都会被围堵在洞穴里,算起来是有救命之恩。
“别杀他,但也别喂得太肥了。”他对前缘道,“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吧。”
少年的注意力重新放回身边的仙君身上。
他不过安静了一小会儿,商梦阮便又陷入了昏睡,鼻息微弱而不稳定,像是在做噩梦。
荆雪尘吻他,他却没醒。
“小缘,他怎么了?”
“神魂虚弱,被狰压制住了。”前缘玉镯道,“你得唤醒他的神魂。”
“怎么做?”荆雪尘焦急道。
“神交。……哦对,忘了你还不会神交。”前缘面无表情道,“那可以用双修引导,试着用你的魂魄融入到他体内,然后再‘嗯’地一下就行了。”
“什么?”荆雪尘面红耳赤,“我都不知道我的魂魄在哪……”
“反正就是那种感觉,水到渠成,试试就会了。”前缘装模作样打了个哈欠,“我先去补个眠……”
荆雪尘瞅瞅自觉回避的昆仑玉镯,又瞅瞅明显处于痛苦之中的商梦阮,咬牙解开了第一颗盘扣。
在逼仄的空间里处理一个人事不省的大美人,是件很艰难的事。
刚穿好的婚服又要费劲脱下,银白色的长发如海浪般披在脊背上。
荆雪尘疼得脸色发白,冷汗和折腾出来的热汗混在一起,湿黏黏地挂在下颌曲线上。
他满脸窘迫,红唇紧抿,眼神飘忽。
……这里埋葬的可都是阮哥哥的先祖啊,竟然在先祖的“众目睽睽”之下……
不行,救回阮哥哥是最重要的,收心。
荆雪尘摒弃杂念,开始默念商梦阮曾经教给他的双修功法口诀。
灵气开始自然流转,商梦阮体内充斥着内丹带来的狂暴气息,在流转中切割荆雪尘的经脉,火辣辣地疼。
少年脚趾扣紧。
不过多久他便习惯了这种痛楚,开始自觉用冰灵气中和火灵气。双修步入正轨之后,荆雪尘注视着仙君略带薄红的面庞,缓缓与他额头相贴。
魂魄是什么感觉,他不知道。
少年所拥有的,只是想接纳他、了解他,想与他融为一体的心境。
……
荆雪尘仿佛进入了半梦半醒之间,意识延着一条漫长的锁链,在黑暗中向前游动。
锁链蜿蜒而行,末端连接在一个小少年细瘦的脚腕上。
荆雪尘抬起头,看到那个肖似商梦阮的小少年正跪坐在玉榻上,双目空茫,直视前方。
在他的下面,有更多人虔诚地跪伏,等待一场仪式的降临。
他之前想的不错,这里就是祭台。
这个小少年,就是十八年前即将成为“容器”的商梦阮。
女祭司站在商梦阮身边,指向祭台上另一个形容憔悴的女人。
“她是上一代的圣女,拥有她的‘容器’死后,她也将命不久矣。”祭司眼下一片青黑,“而那个女人孕育的男孩,是你接下来的生命中唯一的所有物。为了拥有他,你要拼尽全力活下去。”
商梦阮无动于衷。
荆雪尘顺着祭司的手指看过去,缓缓睁大了眼睛。
“……娘。”
“母亲。”
他们同时道。
第73章
荆雪尘喊的“娘”自然是荆霖, 而小梦阮叫的“母亲”,则是那位商姓女祭司。
商母身体微颤,伸出手似乎想触摸小梦阮, 最后还是放下来,恢复了平静。
“我不配做你的母亲。”她道,“若你能坚持下来, 你会是全族的神。”
祭司背身离去,小梦阮眼中最后一丝光芒缓缓熄灭。
荆雪尘乍一看到故去的娘亲, 心中难以遏制地激动, 兴冲冲地晃着尾巴飘了过去。就在此时,山洞开始震动, 深处隐约传来狰兽的咆哮。商氏族人一一欠身离开, 女祭司亦扶着荆霖走下玉阶。
祭台只剩下一个小少年,锁链拷在脚腕上, 跪着等待他既定的命运。
荆雪尘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就再也没能移开视线。
洞顶碎石落下, 在小梦阮额头上砸出一块血迹。血液蜿蜒流下,他却没有擦,任红色的液体流进了眼睛里。
那双深黑色的眸子里,盛满生机燃烧后的余烬,挣扎得太累,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