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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百谷披着山神的外衣不说话,他不懂其中的意思,又觉得河心冰凉,挠着脚底,是他接下来的归宿。
“那你也可怜。”百谷玩着虾,小声说道:“也没人陪你,你的儿子呢?他长大了会看望你吗?”
岱耶亲亲他沾了水珠的脸:“你陪着我呢,你陪我不好吗。”
日光更盛,即将到达头顶,热得百谷浑身不耐烦,岱耶就叫他趴在水中,绝不要上岸晒太阳。
“为什么哪。”
“五岁该学凫水啦,得先学憋气。”
他听话地蹲在河底吹泡泡,耍了会儿透明多彩的萤石子儿,放在眼睛上看斑斓凹凸的世间,灶火爷一直守望他的笑容,扭曲的青日,还有……他突然跳起来,撞出一大片浪花:“爹!”
随着白沃的到来,烈日骤然摇动,似要被一口气吹熄,但它不甘心,它马上就要达成目的吸收进百谷的肉髓,所以奋力挣扎,射出灼目的光,向地上投出燃烧的长矛,不叫白沃干扰计划。
岱耶一喝,天心知音,两岸青山良景滚滚出动,听话地化作玄石战神。魁梧巨人拔势较叠,层巅掩日,用脊背和双拳遮蔽火势,护卫着不知情的慌张小孩。
“你怎么来了。”
岱耶看旧友白沃头上的青纹浮现,脸色惨白,忙上前搀扶:“这个短生天是什么演化的?”
“是蚩尤的脑筋做成的蜡烛。”白沃向眼前这个岱耶的魂解释,“这位古神的意志太强烈,一直叫嚣着要复生,我必须……”
他身子一歪,单腿跪在地上:“毕竟我久未修行,毁去这个短生天并不容易。”
小百谷吓得抱着他的胳膊:“爹,你受伤了!”
岱耶安慰他:“没事,你爹累了,他累了而已。”
“是吗?”
“是的,爹很好。”白沃哄他,亲他的脸蛋儿:“谁能伤害你呢,没有人可以。”
小白谷不甚明了地重复着爹的话:“没有人能伤害我……”
“百谷,你想要月亮吗,你想要星星吗。”
“星星……?”百谷摇头,星星有什么好看的呢,到了夜里自行出来了,一抓一大把。但羊奶豆腐不是每天都有,还要爹拿当季的豆子和茶叶去跟山另一边的牧羊人换来。他馋得吧嗒嘴巴:“我要,我要爹给我做好吃的,我还要爹别再打我了……哼,屁股总是痛痛的。”
“我不会打你了。”
白沃许诺,他又笑着看旧友:“是不是所有做爹娘的,都会为了他们付出所有?”
岱耶眼波转动,抿紧嘴唇。他知道,这个男人是从来不听自己劝慰的。
白沃垂下目光:“我以为到这一天我会害怕,会恐惧,会后悔,但是我没有。”
他拥抱了百谷:“我的乖乖,爹不会打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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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惹来惹,这一阵子过得比较困难,先去写了订单赚点零花钱
第60章
短生天不同于万古天,它是后来人特意作法诞生的小天地,只能依附于器具,寄生于境界存活。洙尾手持的这一截蜡烛,正是逐鹿之战后流失千年的神器,由蚩尤的后代制作,充盈恶劣的执念。
白沃心里咒骂着,许多古神妄图复生重现的宝器都被毁去了,这玩意儿多半是被哪位好运的恶鬼从九泉九狱的深处翻找出来的漏网之鱼,一路满心欢喜地进献鬼王,盼着得些赏头。
走到这一步,潇君的意图已十分明显,他不来应战,也无需亲力亲为。只要悠哉地躲在后面养他的伤口,再以众鬼作饵,硬挟制一仙性命混乱对方阵脚即可。这个倒霉的人选,自然是那个水神们的都有连系的人。
白沃看着消失在原地的孩儿,恐惧漫到心头,几乎击垮这双不会动摇的肩膀。那枚落在水里也未熄灭火光的铜烛台像聒噪的晚蝉,吵得他心神不宁,飞快定夺着……
不用犹豫太久,琼轮羽驾一至,帮手到场。天上宿云飘郁雾由寡至浓,地上仙人垂玉帘催白南极,银发的岚间如月垂落,猎杀的围场已悄然设下。
恶鬼们惊觉那看不透的雾里走来一排排雄伟天兵,手持长戟边杀边走,堂堂英气,迫使它们缩进更小的包围圈。
可是踩在脚下的流水也激荡起来,鬼怪们口舌打结浑身麻冻,膝盖“咯吱”发痒,眼睁睁看着手和脚兀自脱离身体,摔在地上如玻瓈碎铮,手指头叮叮当当敲敲打打地滚远了。
龙山冰河!
洙尾捂着他刺破的肋骨从浅水里奋力爬上旱地,反观身后十几只动作慢的已被急剧降温的黎水冻却肢体,簌簌落下残裂的耳鼻,只得用光秃秃的手掌撑着爬行,向他发来哀嚎:“洙尾,你也是神仙,你救救我们!”
这呼喊开始声沛力竭,嘶吼求生,不少逃出来的还去拉扯那些冻住的,但幽冷速传,凡是靠近它们的都死了。一口茶的功夫后,此地哑然一片,只有零星唉哼而已。
“吾不是了……”
洙尾赤红着双眼望穿白霭,尾巴尖不安地在地面上敲打,“吾再也不屑什么神位。津滇!你这自大狂妄的匹夫,还敢出现么?!”
“瞧瞧,从王八壳里生出来的就是口气大。”
浓雾如鹫岭海潮,堆满泡沫,其中悠哉现身的是个潇洒的高大男子。他束着长长马尾,披着大氅,他的兄弟是淡薄飘逸的影儿,而他是浓重的彩,胸膛上爬满青赤相间的纹身,扎眼夺目,说起话来也毫不留情。
洙尾一看见他,缺了肋骨护卫的心脏就踊跃地狠跳起来,六十三年前的那个傍晚,就是这个人毁了他的一切,他的村庄,他的神龛,他的日夜期盼,一切灾祸都因此而生;而津滇向来看不起他,却从弟弟那里得来某个真相:百谷在离开自己上山后,又遇见了谁——
二人充满恶意地对视着,都想不顾一切取了对方性命,但津滇的余光扫见白沃,就立即抽手向他抱拳:“白沃大人,百谷身在何方?”
洙尾凄厉大笑:“那小贼已被关在永不得出的牢笼里,过不多时就要被生吞活剥了!”
津滇:“我是同你说话么,爬虫。”
洙尾更恨他了,随手把一枚牛眼大的银铃捏碎,四下的风都危危颤颤起来。
“你且等着……”
津滇便噙着诀等那招术反应,却半天不见有动静,便恍然讥笑道:“哦,这就是你发癫的法子是不,我懂了,许你打着铃儿长吁几声吧。”
“够了。”
白沃烦躁地制止他们,“你同我儿吵架惹他伤心,接连几天不肯吃饭,我看你就像看这必死的洙尾一般可恨。”
洙尾嘶嘶发声,尾身上的鳞片都张开些许,摇着身子仿佛要咬他。津滇倒闭口不言了,他有点委屈,顶冤枉,但现下又不是解释的好时机。
这位雨神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