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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讲的道理……”
“不必说丧气话。”洙尾用锥形的脑袋拱他,“那自大河伯既然磨磨蹭蹭……哼,论到沼泽,却是吾的战场,换吾来上阵吧!”
百谷几乎抓不住他滑腻的身子,哀求道:“不要了洙尾,不要再勉强自己!”
洙尾便道:“虽是勉强,却非绝命之用。”
百谷不想听懂:“虽是勉强!?”
“毕竟吾才新生不足百日。不过你说,吾为何能在血河的短短几日里长成那么大?”
洙尾落地,滑入三泉汇成的临时河道中随波转绕,他周围鳞浪层层,夜耀怜光,随之发出微妙变化。百谷眨眨眼,见血浪浮沫已作深涓小流,恬澹长清,月色之下忽闪银光,紫氛氤氲。
“这是……”
洙尾额头的宝石愈来愈亮,游在河中渐渐生长身量,鳞色加深。
“吾想通了,其源头并不是黄泉的力,而是纯阴的力。但在阳世间,还有一物比黄泉的阴力更大。”
他仰头,天上的白玉盘,清辉洒向地上的蛇尾仙。
洙尾借助额上月光石,将曾经所存的千古明月之寒影加之于身,引发旱地中的潮汐,他顺势从幼时身形里长大成年,恢复宽膀长膊腰下细尾的身体,轻披紫衣,头戴银冕,甩尾露润丘泽,立于曲泤之深处。
“哈哈哈……”
洙尾换上强健的体格快意非常,哪怕维持时候不长,也足矣了。他挽出一把弯月秀镰投入三泉之下,那本来属乎地府的水径一路乘轧潜走,到了潇君身边“啪”得爆出沉沉镰刀尖,转着圈儿把他刮在地上,险些断了脖子。
潇君中了招,爬起来羞恼地看着他。
洙尾快活极了,用尾巴尖拍地,镰刀又飞回手心:“哎呀,吾这掌管这最小河流的神,也不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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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怪我把最后一话写得太长了只能分开发……
所以怎么又是倒数第二话啊,我写了好几个倒数第二话了!【跺脚
第68章 (上)
洪涛汹汹万里无际,看巨浪与天齐,若狂啸无限海之貌。
津滇携着银剑遥指一浪头拍出,浪中又有千秋英魂抚刀大笑,半路阻击他的几百鬼兵登时被拖入河底,河床上的种子久侯多时,纷纷探出藤蔓锁住鬼怪四肢让它们难以游浮出头,水流腾卷赴势,浮空无岸,河中万千英魂乘势夹击,逼得它们重新退回了阴冥之界。
“一波接一波,没完没了。”
杉弥扶着肩头走出,他刚才被一个长着蝠翅的飞鬼扎了一箭,刺穿透背。但受伤的血肉霎时像枝条一般蛹动,将箭头顶脱。
“从山脚到此地,阻击的数量已近三千,不会是痴想着耗空我们修为吧。”津滇望着对方打量一番头脚,点点头:“不错,没拖后腿。”
“别说大话了,”杉弥瞥了他颈间一眼,“那条项链上的名字,还剩下多少?”
津滇勾起银牌,说道:“这个?沿河生活的百姓起名字,总会带着沛然的寓意,这能帮我快点解决敌人。行了,快走吧。”
二仙纵身向百谷位置奔去,如片羽流光翻山越岭,来至一沟渠,忽感地底有邪佞之息,杀机直突而来,津滇一晃身,喝道:“散!”
地破石惊,黑星溅落,怒火燃到脚下,一只百节巨虫用坚硬的头角撞开山岩,探出半身,扭足爬出,它背上骑着一物敲击战鼓,脸部似乎由无数蚊蚁组成,卷成漩涡状,代表许多生灵的噩梦。从巨虫四周又拱土出现不少恶象:长满了白毛的一坨眼球睥睨着一切,它活捉了三四个农户,用细密的白菌丝把他们的头黏在一起,奴役人腿行动;满脸麻子的走沙为荒芜本身,凡是靠近它的都会被抽干水分,立即干枯;还有身上长了多个肢体多个五官的鬼,行动起来十分不协调,似乎由什么怪癖组成。
“这几个倒是有些脾气。”津滇手持除魔剑往前走了两步,他的眼睛渐生金色,瞳仁竖起,“不过,本仙赶时间,没工夫伺候。”
而在他身后,稍顷又冒出四五个新鬼来,有耀武扬威的六首金刚铜像,如同贪婪贡物却不做事不回应的伪神;有赤火朝天以焰做裳的凶鬼,古名旱魃……个个威猛不弱之前,皆有与鬼王一争高下的实力。
杉弥心急,这些不是杂兵,打起来不知要拖到何年何月了,弟弟要怎么办?他暗里想怂恿其中关系,沉吟了一下,便主动上前说道:
“各位,你我如天地脉,原本两不相交,今日看来诸位能力不俗,却甘心在邪魔手底下做跑腿,难不成鬼怪也有谦逊之心么。”
“不然。”
穿着火织长裙的女魃粗声回道,“鬼王大人启了吾众的心窍,开了吾众的眼界。此一时豁上性命也无妨,人间恶孽不减,终途仍为九泉,吾众数十年后可再聚首。倒是尔等没了一日,地脉就更强盛!”
杉弥无可奈何地摇头:“小仙倒不明白诸鬼为何要争这口气。纵使地脉阴象盛极,白昼有金乌,夜中有星官,人间欢谑与卿何干?众鬼离开长夜台后靠什么活下去?实在鲁莽。”
女魃哼道:“上仙真是不知九泉九狱的苦,长夜台自古宿命残忍,它令吾众于贫瘠中自相杀戮,永无止息。是鬼王大人统帅了吾众,带来长生族的午脂与星月蓑。且长安和洛阳建有地下皇城,日光星光又有何所惧?就由吾众代替长生族登上此世之巅吧!”
杉弥并不急躁,否定道:“非也,长生族再与鬼族相近,他们也是人。有人的外形,人的开化,人的习性,倘若你们仿照他们样式妄自暴露于人前,干政涉世,必被当作异类铲除,遭受更多咒诅,直至自我反噬,一切皆为徒劳。”
“似乎有理……”
鬼怪们听明白了,长夜台是它们的束缚,却也是屏障,唯一可能在外面活下来的,也许就是那位能混迹于人群,近乎凡人外表的鬼王。他无畏星官仙法,可在璀璨的夜下畅行无阻。
鬼怪们彼此议论,“莫非潇君利用我们?”
“若是不像潇君说得那样……”
女魃一看鬼心动摇,立即喝止杉弥:“尔等休要再蛊惑吾众!”
津滇抱起胳膊笑着拱火:“听出来了,你对鬼王有意思嘛,不如乖乖请本仙过去,本仙碰见它定会为你说媒的,如何?”
“猖狂!”
女鬼羞恼挥袂,烈火炎炎烧透三寸之下,紧接着走沙怒吼伸臂,大地龟裂,各路鬼怪纷纷使出动作,荣木凋零毒虫遍地,焦原竭泽万田改面,此地方圆十里之内再也无法耕种,亦不能安居。
河伯闪躲下来,用手扇了扇热风,问旁边的人:“喂,好像克制你呢,你不会死在这里吧?”
“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杉弥回他,又使了个眼色,从袖中掏出一条金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