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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感动了?”
“不是,我一想到要出份子钱就难受,从出生到现在我尚未出过一次份子钱是我最引以为傲的事。”
丁琪在柳树下笑的花枝乱颤。花枝乱颤,多么矫揉造作的词语,娇媚,摇曳,用在现在的丁琪身上,不算过分。
我在学校对面的咖啡厅里等丁琪放学,咖啡馆深处的几张桌子被一些同学占住了,穿着校服的他们从内到外散发出洁净的味道,三三两两围坐在一张桌子上,书本摊满桌子,还有一对一看就有猫腻的男同学女同学坐在更角落的角落。
不知道什么驱使我坐在了他们旁边的一张桌子,我握着手里装满咖啡的马克瓷杯,微微转动,还是鼓起勇气搭讪道:“你们怎么没去上课啊。”我想我只是太想从他们身上沾染一点清新的气息了,曾经很多个春日的下午,我也和他们一样。
“自习课,我们出来也是学习的。”靠近我的一个小女生歪头看了我一眼,又接着奋笔疾书。
“那,你们老师同意吗?”我又试探着想问更多。
“那有什么不同意的,在这里我们可以大声讨论问题,而且我们全校第一在这里呢,说出来学习肯定是学习的。”小女生举起手微微转动,另一只手用笔指了指她对面的男同学,告诉我,这就是全校第一。
我知道她是在判断磁场方向。
“你们老师真开明,也不担心你们跑出去玩。”
“阿姨。”那个全校第一名不耐烦地开口了。
阿姨?一口咖啡含在嘴里,不知道该不该咽下去。
他接着不屑地说:“什么年代了,又不是十年前那样老师把学生往死里管,我们丁老师是最民主的老师。”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等他接着低下头写作业的时候,我仰起头看着天花板,似是无奈似的自言自语:“上帝啊,我要怎么才可年轻十岁啊......”
年纪第一名眼皮都不抬一下,默然到近似冷酷地说:“只有科幻小说可以帮你,但是科幻小说也不会告诉你怎么才可以年轻十岁,因为所有的途径都只有两个字——量子。”
我正要端起杯子抿一口,听到他的话后不禁皱着眉头眯了下眼睛,冷笑一声:“呵呵......真不愧是年级第一名......”
马克瓷杯的边缘被我咬的咯吱咯吱响。
丁琪从校门口出来的时候我若无其事地迎上去,被她兴冲冲地推搡到驾驶座一起去看结婚的场地。
我挺直腰板,一脚油门踩出十里地,丁琪打开了车窗,发丝被吹得飘起来,她把头发绕到耳后,动作柔媚地无法让人不动心。我在她的指使下开上大桥,桥上白色的护栏起伏,像是波浪。
那年高考后的暑假,朱宁去学了驾照,拿到小本后的第一天我们就在这条桥上穿梭,外面炽热,远处工厂的巨大烟囱升起白茫茫的浓雾,朱宁说,是水汽,不是污染的烟雾,我信任地点点头。
强烈的光线热烤着大地,处处耀眼,周围的车辆飞快奔向远方,我们暂时停到下岸的树荫下,他把温度打得很低,我们从后座拿出了刚刚从学校传达室收到的两个录取通知书翻看着,不说一句话,等我抬头时,他眼皮搭下来,看看我,又看看我手里的通知书。车内静谧了一分钟。
我们不约而同吻住了对方。
是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是大人了。我很少有自己主动认领“大人”这个称号的时刻,这两个字总是隐隐约约代表着责任。
人间焦灼,我们相依为命。
后来我们开到长安大桥的顶点,开下去的时候我以为我们就要飞向落日,前方是那么大那么清晰一颗黄橙橙的傍晚的太阳,在不远处迎接着我们。
那天的落日和今天一样。
车子开到了一家富丽堂皇的酒店,丁琪小鸟一般飞过去,和前台的人交流了一下,我们被带到后面。
酒店后面是一个小花园,绿意盎然,是那种很新很新的绿,婚礼就是要在那片空旷的绿地举行,丁琪手一扬,昂起脸:“怎么样!”
三十几岁的人了像个小女孩。
“真不错。”小花园似乎刚刚举行过婚礼,地上还有打扫剩下的零星彩屑。
“到时候到处都会绑上气球,粉红色的,还有蝴蝶结,粉红色的......”“嗯,我算是发现了,人老了就开始喜欢粉红色。”“你才老呢。”
“虚荣又天真的婚礼,虚荣又天真的女人。”我摸了摸尚未搬走的白色的椅子,假装不屑地说给丁琪听。
丁琪无奈地白了我一眼,摇摇头:“酸葡萄定律。”
“我打赌你们要结婚的。”画面诡异地一闪而过,我不自觉地扬起嘴角。
真好,丁琪。
“你有时间当伴娘吗?”丁琪问我,“我看中了一套伴娘服特别适合你,到时候你就负责站在我旁边就好,别的什么都不用管,偶尔给我递个花什么的,哦对了,万一我在婚礼上哭的很凶你可记得给我递纸巾啊,到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