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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儿俊异,当择佳妇以配之”。
当他十八岁时,外叔祖辞世,庐墓未已,而嫡母又丧,他的婚事便一气耽搁了好几年。
除服后,其兄王尚书亦曾为他访淑女,无奈通家旧好皆嫌他质钝,而又老大无成,恐委屈了女儿。他于是蹉跎至今,三十岁了,仍孑然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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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跃空偏怜幼子,私房钱都留与王宠,直气得老妻夭了寿。所以王宠虽未释褐,却极有钱,在伊洛之原有处极广袤清幽的别业。
公主的牛车入柴门,沿着桐荫青石板路,行了一刻,方至堂前。
侍婢先下车,抬头见一双燕子飞,其一足上挂玉牌,惊叫:“公主,逆鸟在此!”
桐荫影里画大猫
王宠闻喧哗,出至廊下,见到阿五与崔钢,从容趋前几步,长揖为礼,“见过公主,见过大王。”
虽有痴名在外,他的形容绝无痴气。身材高大,皮肤冷峭地白,瞳珠乌黑,眼梢微微下垂,藏住许多精芒。
阿五乍见,只觉似曾相识,继而恍然,王宠的气质类崔攸。钟氏兄弟那样花枝招展的美男虽可爱,充满诱惑,却不如王宠身上天然的自己人气息,令阿五一见如故。
阿五是以不怯生,答礼:“说好的行家人礼,太素叔不要客气。”
王宠微颔首,作延客入室的手势。
阿五婢红蕖却提醒,“公主,那燕子——”
王宠扬起眉毛。
红蕖说明原故。
王宠乃朝燕子招手,“来,来!”燕子收翅,落于其掌心。
众人围拢,察看玉牌。玉牌久历风雨,黄琇,其上字迹却清晰可辨:崔阿五之燕。
王宠笑向阿五,“看来的确是公主之燕。那么,公主要缚它回去问罪么?”
扫庭的小僮青耿,不知他是在开玩笑,一时愤慨,丢帚冲过来,指天划地理论:“我们住嵩山时,那燕子就在檐下做巢,而今搬来雒下,它们又追随而至。常言道,良禽择木而栖。公主与其怪罪燕子,不更应反思它们因何弃公主,而奔我家主君么?”
阿五大窘,“我没说降责于它们呀。它们爱住这里,就住这里啦。”
王宠吩咐小僮,“且去扫地。”又对阿五等道,“不说燕子了,我们进去谈谈老虎吧。”
分宾主落座,苍奴送上茶来。
王宠问:“公主欲绣公老虎,还是母老虎呢?”
阿五微瞠目,“这个——有分别吗?”
他眼中溅出笑来,“有啊。”
阿五道:“那当然是母老虎了。”
王宠起身入内,拿了几卷母老虎的图画来,请她拣择。挑毕,又引她到书室里画样稿。自己坐在案旁,不时指点之。
阿五临摹到老虎肚腹,若有所悟,红脸喃喃道:“幸亏是母老虎。”
五郎六郎思邀宠
一只碧莹莹的小蚂蚱跳上案来。
阿五眼角余光溜到,忽地扬掌一拍。下手过重,蚂蚱肚肠破裂而死,还沾污了她的手心。
“螽斯可惜了。”
“是蚂蚱。”王宠拿出手帕,擦净她的手掌,两指拈起死蚂蚱,走至壁边,放进一个挂龛里。
阿五好奇地跟过去,见龛中无佛,亦无狐狸、猫或蛙神像,只有一匹做成标本的家雀,爪旁摆着一盅水,一盅粟。
“太素叔信奉雀神?”阿五诧异地问。
王宠摆首,“我幼时无知,害死了这匹家雀,供奉起来聊以赎罪。”
“每日逮蚂蚱与它享用?”
王宠轻笑,“它本来同我一样素食,今日托你的福,开了荤。”
阿五转眼珠,“我又不是故意的。”又问他,“这家雀怎么死的?”
“幼时家中有老兵奴,教我雪中罗雀,捕得这一匹,欲养为宠物。父亲劝戒我,家雀性情暴烈,非笼中物,强圏之,徒然害了它性命。我不听,次日视之,它果然毙命于笼中,口喙上有血迹。”
阿五怪道:“这家雀好迂。做了笼中鸟,便有了庇身之所,不须再冒冷风繁露,为饮食奔忙,有什么不好呢?”
王宠澹澹道:“这是人的想法。”
阿五点头,“人与人沟通都很难,何况人与畜生。太素叔钻研禽兽语,是想把我们的心思道理讲给它们听么?”
王宠又摆首,“不,我想了解它们的心思道理,讲给人听。”
回程中,阿五把王宠所言复述给崔钢,末了评论:“太素叔虽不痴,却也着实怪怪的。”
崔钢听了,半晌道:“他说的好像不是家雀,是他生母。”
“哦?”
“此事王家人不大提。我也是听阿孃偶然说起。太素的生母,诞子之后曾出逃。大家对于逃奴,惩戒颇酷厉。她被逋回后,当是被处死了。”
阿五大震恐,“她为何要逃,总有个道理吧?”
崔钢一摊手,“我怎么晓得?”
阿五心中存此疑问,一夜不得安眠,天明时想,顶好再去一次王氏别业,问个清楚。
晨妆时,小黄门呈上一篮鲜撷茉莉,“钟家郎君与公主的。”
秋笙拿来针线米珠,穿花环给公主饰髪。
阿五记起,这天本与钟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