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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的,花海里的花开始抖动,花叶渐渐落地。但孟妤兮还是没能找到那声音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直到这五颜六色的花海在她的眼底渐渐化为一种颜色——鲜红色,孟妤兮一直无波无澜的心才猛地跳动起来,像是有猛兽正在追她,又像是她正在跌落进无底悬崖,恐惧在一瞬间便紧紧地包裹着她,那鲜红的颜色从四周向她蔓延而来。
站立在花海之中的孟妤兮不知所措,她的瞳孔渐渐被鲜红色覆盖,心也越来越紧张,越来越忐忑。
直到——
她也被那如血一般的颜色包裹,最后她也成为了鲜红色,孟妤兮才猛地睁开眼来。
还是一样的夜,太极殿里亮着昏弱的烛光,安静至斯,似乎与从前并无两样。
但却也有不同。
她身旁没了祁昱。
男人不在龙床上,而是在床榻下,他背对着孟妤兮站立在桌前,也不知是在做什么,安静的殿内偶尔有水滴声响起。
奉和也站在一旁。
良久,他才抬起苍白的手,将面前的小碗端起交给奉和。
奉和接了过来,又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直到奉和的身影消失后,祁昱才转身。哪怕是这炎热的夏日,夜里睡觉,他也从不褪去外衫,特别是袖口,很紧。
他一转身便正对上一双清澈的双眸,孟妤兮坐在床榻上,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男人在看见她的视线后没有一丝意外,神色依旧从容坦荡,像是并无任何异样,他提步向她走近:“醒了。”
她依旧没有回应他,但她的视线却一直看着他。
这不是她第一次在夜里醒来,更不是她第一次在夜里看见他站在桌前,也不知是在做什么,就连这殿内的水滴声,都好像不是她第一次听见。
但以往的孟妤兮哪怕在看见又或者听见之后,便很快又睡了过去,没有任何意识,像是什么都没有闻见,也什么都没有听见。
只是今晚不同。
她开始有了疑惑。
祁昱翻身上了龙床,像以往一样,他抱着她躺了下去,见她还睁着眼,似为了安抚她,他低声道了一句:“睡吧。”
这一声太过于熟悉,无数次在孟妤兮夜里醒来时响起,以往她都会安心睡去。但今晚,在听见他的声音后,躺在他怀里的女人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
因为她闻见他身上的血腥味了,和她下午喝的安神药一样的腥味。
她安静地枕在他的手臂上。
或许是两人面对面睡觉太闷,她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祁昱不觉有异。
但他不知,她在翻身背对着他后,却没有再闭眼。她看着他筋骨分明但却非常苍白的手,眼神是难得的清醒。
他手臂的温热似乎能透过衣衫传递到孟妤兮的脸上,但她的感觉却不在那股温热上,而在于那似乎就近在咫尺的血腥味上。
她一直睁着眼。
时间流逝,没有人再说话。
渐渐的,就在她的眼前,男人手臂上的玄色衣衫上,似有一处颜色加深,没有了遮盖,血腥味径直向孟妤兮扑面而来,浓烈而又呛人。
这一刻,在孟妤兮身后的祁昱似也察觉到什么,他猛地睁开眼,一向沉静的眼眸里有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慌乱。
他刚想收回手,但就在那时,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突然缓缓靠近他的手臂。
她的指尖,在一触碰到他的手臂上的衣衫上时,便被沾染上了鲜红。
是血。
祁昱的身体僵硬。
以往男人在事后,都是会先处理好伤口后再上床榻,但今晚她醒来的时机不太凑巧,他为了避开她,只能先等她睡着后再处理伤口。
但他没想到,会被她发现。
唤醒她的法子有很多,用鲜血刺激是其一,只是祁昱不愿她再受到刺激,所以选了一个最温和但却也最缓慢的方法,他一直养着她,等她自己醒。
而今夜被她发现是意外。
祁昱睁着眼,黑眸浓烈而静,像是等到审判结果一样,在紧张中,时间说快却慢,说慢也快。
她一直没有出声。
但让祁昱既松口气却又有些失望的是,她没有任何反应,并没有他所想的该有的反应,一样的平静。
她又轻轻翻了个身,这次,她是面对着他而眠。
见她闭眼,祁昱紧张却又有些轻微失望的心才又渐渐沉下去。
罢了,没醒也好。
她想何时醒就何时醒。
他能养着她。
祁昱在等她真正睡着,他才去处理手臂上的伤口。
在黑夜里,烛影忽高忽低,起起伏伏,像人的心一样,无论多高多低,最终都能融化成水,像水一样柔。
有声音在祁昱的耳畔响起,很焦急,孟妤兮若能听见,那应该是她曾经所熟悉的。
但她如今不能。
而祁昱他能听见,但他听见了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与她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他垂眸注视着她。
看着她渐渐蹙起眉。
看着她突然把头低下去,牢牢地埋在他的怀里。
黑夜里,不知过了多久,龙床上突然响起了细小但却十分惹人心疼的抽泣声。一双小巧的手在被褥下紧紧地抓着男人的衣衫,像是无依无靠的人终于有了避风港,那是依赖,是倾诉,是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