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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此时姜惠卿不知身在何处,丘原自己也并不分辨,是故无法证明清白。
池鹿鸣心下歉然,不知此事何时能了解。丘府也常着人来求见她探听消息,使她压力倍增。某日心生一计,干脆引火上身。她寻了个日子,大张旗鼓到丘府探望丘老夫人,引得上京众人侧目,议论纷纷。她又无意中与魏谦言说当年曾在双河有何见闻,全不顾旁边还有他人在座。
上京很快流言蜚起,宝庆王赶回王府兴师问罪。池鹿鸣一脸淡然,反问他:“当日我与他俱未婚嫁,有何不妥?”
宝庆王气极反笑,恨道:“你固然不会愚蠢至此,所谓关心则乱,你不过是看时日久了,甘愿舍身救他。”
池鹿鸣反驳道:“这不过是事实而已,况且也谈不上舍身。”
宝庆王忽然大笑,笑她愚蠢而不自知,索性揭开盖子:“此案久久未定,不过是要引蛇出洞而已,不是那位不保你的丘大人。他即算为着这江山,也要笼络新人。
池鹿鸣闻言大惊失色,此事稍容细想便知,可她因为对丘原有着情感与诽言的双重愧疚,果然莽撞了。
宝庆王渲泄过后,失望与疲倦至极,追问她:“你究竟为何如此性急?”
池鹿鸣方才发觉自己为救丘原,忽略了宝庆王当日提醒,置其声誉不顾,自悔不已。然而她无从解释,只有低头不语。
宝庆王自此连日不回王府,两人分府而居。全上京霎时都知道宝庆王夫妻不睦,两人竟然连明面上的掩饰都放弃了。
至四月某日,门店送来一封书信,池鹿鸣打开一看,原来是丘原的告辞信,他回原籍安城任太守,早间已动身离京。池鹿鸣黯然失色,忙唤人备马追赶,以期临行一别。
待池鹿鸣拍马赶出城外,五里亭已空空如也,行者与送行者都了无痕迹,连离人远去的飞尘都未给她留下一丝,只有那棵柳树挂着杨柳花儿,见证过一场送别。
跑得几近虚脱的鹿鸣扶着柳树才勉强站住,她徒劳地折下一枝柳条,一边往手指上缠绕,一边朝江边走去。对着泛黄的江水,她霎时失去了听觉、失去了灵魂、失去了一切,唯有视觉还在,江水对她有着莫名的吸引力,她疲惫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想倾进去,仿佛那就是一张温床,可以包裹她所有的失落。
“王妃!”小满惊叫着扶住鹿鸣不让她再往前。顷刻间,鹿鸣抽离的灵魂又回来了,她看了看小满,找回了意识。把手指从柳条环中放出来,把蜷缩的柳条撒到江水中,看着它随江水展开又飘走。
一行人启程返回王府,一路上无言。丘原回乡任职,且官居四品,看来并未失去宠信。只是他们同年赴上京,如今仅留下她一人,她此刻心里空落落的。
回府后池鹿鸣一直将自己关闭在小书房,书桌上摊着那张信函,最末一句是:毕生之憾,百年莫赎。她垂首默坐,直到华灯初上。
宝庆王知丘原离了上京,打马回府。逝者如斯夫,假以时日,待世子出生,也是一种圆满。
回到府中,宝庆王问过王妃在小书房,径直推门而入。书房并未点灯,略为昏暗,池鹿鸣被推门声惊醒过来,慌乱起身,迅速收起字条。
这一切已尽被宝庆王收入眼内,他上得前去,欲拉她,池鹿鸣满面泪痕,已然无法掩饰,只得急退几步,侧身避过,不敢让他靠近。
宝庆王一声冷哼,唤人掌灯。半响,小满从外持一灯送入,此灯果然如豆,似萤火仅有微光。即使只是微光,满面泪痕的池鹿鸣也再无可避,只得别过脸去,始终不肯面呈宝庆王。
宝庆王更是狐疑,进步上前,欲要看个究竟。池鹿鸣退到书架处,无处可退,情急之下,伸出左手推掌以示阻拦,口中颤声哀求:“王爷,求你!”
自宝庆王识得鹿鸣以来,她一直精神抖擞地与他相斗,此刻竟是从未有过的示弱。宝庆王虽满腹疑问,竟不忍再逼,身不由己地止住步伐,但犹自不甘,借着微光向鹿鸣脸上细细分辨。
两人僵持数刻,最终宝庆王拂袖离去。池鹿鸣终于松了口气,看过一眼手中的字条,怕他再回来,不敢贪恋,立即放在火上烧为灰烬;又心怀忧虑,也不知道他究竟看清了自己脸上的泪痕没有。
宝庆王没有再回来,他高声唤人备马出去。小满跪求道:“王妃,您快留下王爷。”小满都能感觉到,如果此刻不留下王爷,他们夫妻的关系将难以修复。
留住他,用什么留?她自己已全然是个空心人,还能用什么去留住他人。她的心已完全被掏空,世间千万物品,却寻不着一物可填塞;她的魂已游离,天地如此之大,却无一处可供安落。
丘原的离去,剥离了她的躯壳,抽出了她的筋脉。马蹄已将她踏得支离破碎,任她再努力,她也拼不全自己了;春风再吹过,也吹不暖她如坠冰窟的寒心了。
她也知道自己应该收起眼泪,应该拉回自己,应该控制自己,把过去的一切遗忘。她应该立刻起身去挽回王爷,但她做不到,即便是此刻就要治她的死罪砍她的头,她也救不了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