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茶言观色 第52部分阅读
穿越之茶言观色 作者:肉书屋
那个品种。”
铁观音既是茶名,也是树种名。“红芽歪尾桃”,就是纯种铁观音的显著特征。而这几棵茶树,明显不是。
“林老伯,你说的那些茶树离这儿多远?”刘青只得回过身去,问另一个老农。
“要往那边山大概再走二十公里。”林老伯指着远处道。
刘青回头望了望陆宝成和李植:“现在有三个办法:一个是我们一起往前走,在山里住两夜;一个是让雷老伯送你们回去,我、周子冽和林老伯继续往前走;一个是今天一起回村去,到明天我跟周子冽及林老伯再进山,你们留村里。”
“你们放心回去吧,你们的子衿妹妹有我照顾呢,不会有危险的。”周子冽看到陆宝成有一瞬间的动摇,开口道。
刘青睇了他一眼,抿抿嘴没说话。
“妹妹?刘公子是个姑娘?”雷老伯听到周子冽说的话,猛地转过头来打量刘青。
“呵,是啊。不是有意隐瞒老伯,还请见谅。”刘青笑道。
“真想不到,一个姑娘竟然有这样的脚力,而且听姑娘的话这种山还爬过不少,还敢在山里住夜,真是让老头子佩服啊”雷老伯说完,不禁转头看了陆宝成两人一眼。
这话说得陆、李两人满脸通红。两个大男人不如一个小姑娘,而且现在竟然还有留下她自己临阵脱逃的想法,真是够丢人的。
还能有什么选的?一起往前走呗。
饶是两人咬牙坚持,还是禁不住走走歇歇。这样走到天黑,大家也不过又走了十公里左右。
“就在这里住吧。”周子冽跟雷老伯同时开口。
刘青听了,抬头看他们选的地方,只见前面土山上镶有一块巨石,这大石头正好有一块凹了进去,似是一个浅洞。住在这里只要把敞口的这一边防守住,夜里就不怕野兽从后面攻击了。
陆宝成和李植可没有精力研究这些,只要说不用走了,对他们来讲无疑是天籁之音。他们一看刘青点了头,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两个平时挺注意形象的翩翩佳公子,此时灰头土脸、浑身泥草。陆宝成更是狼狈,刚才摔了一跟斗,一只鞋都甩得老远。鞋是找了回来,可那身上的宝蓝色衣服却被树枝扯破了,露出白白的里子来。
两位老伯也是常在山上转悠的,否则也不会知道哪里有茶树。他们也不用吩咐,在旁边捡了些干柴,烧了好大一堆火。待烧完火,林老伯才发现周子冽不见了。他脸色一变,站起来急问:“周公子呢?”
“不用担心,他去打猎和找水去了,一会儿就会回来。”刘青道。
“姑娘啊,这可不行啊。这山里野兽多,现在天都黑了,周公子这会儿出去,不知会遇上什么危险啊上次我远房一个大侄子跟我们一同进山,没跟我们打招呼,到不远处上了个茅厕,就再也没有回来。第二天天亮时发现,都已成了一堆白骨。”林老伯说到这里,脸色发白地打了个寒颤。
这种事情刘青在西山村时也听刘大春说起过。不过她一个人在山里游荡这么些年,确是没遇上过什么危险。而且周子冽不是一般人,自幼在山野里拼搏过来的,所以周子冽走之前跟她打了个招呼,她也不大在意。然而关心则乱,现在听林老伯这么一描述,她也不禁担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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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过夜
陆宝成和李植原来都瘫坐在洞口的外侧,这回听到林老伯的话,生生打了个寒颤,赶紧坐到洞口的最里侧来。
刘青却走到了洞外,看着越来越黑的山林发呆。
她太过相信周子冽的能力了,所以从不担心他。现在林老伯的话就像是打火石,瞬间将她心里的担心点燃,恨不得马上去寻他,跟他一起面对一切危险。这种感觉让她忽然发现,自己已一刻都离不开周子冽了。有他在,像是为她撑起了一片天,为她挡住一切暴风骤雨,她什么都不用操心,只管在他的护翼下安安心心地享受一切开心、快乐、幸福。
如果他出了什么事……刘青咬咬下唇,不敢想下去。
“子衿,进来坐吧。周公子不会有事的,一会儿就回来了。”李植坐在火堆后面,眼睛却没有离开刘青。此时看她一脸的担忧焦急,踌躇了一下,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开口安慰道。
“周公子武功很好吧?”陆宝成也走了过来。
“嗯,他武功比我好很多。”刘青看着一左右站在她身边的陆宝成和李植,心里一暖。作为从未到过山林没有过野外生存经验的陆、李两人来说,刚才的反应很正常,任谁听了那种情况都会害怕。现在他们能站到她身边来,就说明这两位义兄的人品还是值得信赖的。这就足够了。
“那应该就没事。否则周公子也不敢出去,对吧?”陆宝成继续安慰道。
刘青点点头,可还是止不住心里的担心。
忽然,她听到远处有动静,似是人行走时碰到草木的“沙沙”声,她赶紧叫道:“周子冽,是你么?”
“青青,我回来了。”远处传来周子冽的声音。
刘青忽然觉得鼻子一酸,忍不住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掠去。
黑暗中周子冽那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她急掠过去,一头扑进周子冽怀里,紧紧地抱住他:“你到哪儿去了,担心死我了。”
周子冽两只手都拎着装满水的竹筒,被刘青这一扑,那水差点没全部打翻。他两手擎在那里,怀里被温暖柔软的身躯紧贴着,耳边是担心的呢喃,心情顿时激荡起来,轻声道:“你先让我把水放下来,我好抱抱你。”
刘青伸手挂住他的脖子,娇嗔道:“不要。”说完就将嘴唇凑到周子冽面前,轻轻地吻了他一下。
“青青。”从认识以来,从来都是刘青在前面跑,周子冽在后面追;好不容易得到一些回应,却还是让周子冽心里没底,总觉得是自己追得太紧而这丫头心太软的缘故。然而现在刘青的担心和这蜻蜓点水式的一吻,瞬间让周子冽心里的幸福熊熊燃烧起来。他哪里还顾得上手中的水,将竹筒一扔,抱住刘青便深吻了起来。
“周公子,是你吗?子衿去接你去了,你看到她了吗?”大煞风景的声音从山洞那边传来。
“别管他们。”周子冽见刘青想停下来,哪里愿意放过她,停下来说了这四个字,又继续品尝这世上最美妙的味道。
“子衿,周公子……”那边叫了两声,不见回答,有脚步声慢慢向这边移动了一下。
要是这情景给陆宝成和李植看见就完蛋了。刘青心里一急,推了推周子冽,这才将嘴解放出来,慌忙回道:“我在这儿,没事。”说完又拍了周子冽一下,“赶紧回去。”
两人拾起竹筒看了一下。幸亏周子冽只在竹筒的竹节上打了一个小孔,里面的水并没撒出来。
那四人看刘青往黑暗里去,但半晌没动静了,正着急呢。李植担心刘青,硬着头皮往前走了一段,又被那三人拉了回去——这山里太黑了,听着阵阵的狼叫,如果连刘青和周子冽都回不来了,那他们去了也只能搭上一条性命。四人看着原来声音传来的方向心急如焚时,终于听到了刘青的声音。不一会儿,便看见周子冽和刘青俱都两手提着竹筒,眉眼带笑地回来了。
“子衿,刚才叫你咋不说话?”陆宝成道,“可担心死我们了。”
“呵,周子冽刚才是用内功回答的我,离这儿还远着呢。所以我跑远了没听见。”刘青扯了个谎,便岔开话题,“周子冽,你不是说打猎的吗?怎么只提了水回来?”
刚才太激动没注意,这时她才看清楚,周子冽只带回来六个装了水的竹筒,猎物却不见。周子冽打猎那是从来没空过手回来的,今天似乎有些反常。
“我刚看了一下,这山里儿狼群很多。打了猎处理的时候会有血腥味,招了狼来晚上会比较麻烦,所以只打了水。”周子冽道。
“不消打猎,我们带有饭团子。啥时上山我们都是吃干粮的。”雷老伯笑呵呵的说。
“是啊,有得吃就可以了。”陆宝成道。
中午他们就是吃饭团子。一张大青菜叶子包着米饭,饭里放些盐。这在雷老伯他们眼里是佳肴,可在陆宝成和李植这些锦衣玉食的公子哥眼里,却是难以下咽的劣食。不过在这山里,确实是有得吃就不错了,这话陆宝成说得倒不违心。被刚才那一吓,他觉得,只要大家能平安度过这一夜就好了。
“是啊。饭团子带了不吃可不浪费了?”刘青也附和道。她知道周子冽心疼她,想让她吃好。不过这一趟如果不给陆宝成和李植留下深刻的印象,岂不白费了她一番心思?虽然这样做有些小人,但先小人后君子才是防患于未然的最佳做法。
周子冽今早就跟房东大嫂买了块腊肉放在刘青的芥子里,带这竹筒回来本来准备做竹筒饭的。不过他明白刘青的想法,这会儿听刘青这么说,他便不再作声。
饭是不做了,可烧水总要喝一些。周子冽将竹筒放在火堆旁烤,等竹节上的孔冒了气,直立起来用匕首一旋,竹节就下来了;等水晾到合适的温度,扔一把茶叶进去,一股香气顿时弥漫在空气中。这竹筒里既有茶的清香,又有竹子的清香,饶是陆宝成和李植这成天跟茶打交道的人,都禁不住暗暗叫好起来。
“周公子也懂茶?”陆宝成这会儿对周子冽的家世好奇起来。看周子冽那气宇轩昂的气度,以及身上做工精良的衣服,他该是被人伺候惯了的世家公子;但现在看他做事那熟练的样子,似乎又是经常动手的。这太矛盾了。
“算是懂一些吧。”周子冽笑笑。
“冒昧问一下,令尊大人是做什么的?”
周子冽将一个竹筒递给他:“在桂林府任知府。”因为陆宝成处理过李玉贵的事,周子冽对他的印象挺不错。
李植听了倏然转过脸来看着周子冽。
“知府?”陆宝成沉吟了片刻,恍然道:“周江清大人是你父亲?”
“正是家父。”
“吏部员外郎周子凌和江西清吏司主事周子净是你哥哥?”
“正是。”
“难怪周公子不愿做官,这一家有三人都是五、六品的朝庭大员,你两位哥哥又不可能跟你父亲同在一地做官,二老总要留一个人在身边才好。”陆宝成感慨道。
周子冽笑笑,不置可否,递了一个竹筒给刘青:“吃饭吧。”
六人烤着火,就着热腾腾香喷喷的竹筒茶吃了饭团,便周身舒服和放松起来,连远处那令人毛骨耸然的狼叫声似乎都没那么可怕了。
吃完饭,周子冽道:“你们休息吧,我守着就好。”
雷老伯犹豫了一下,道:“我跟林伯先休息,一个半时辰后你叫我,到时我再叫林伯。”雷老伯和林老伯也是有些功夫在身的,否则也不敢到这深山里来。虽然他们也看得出刘青的功夫不知比他们高多少,但总不好意思叫一个姑娘家守夜。
“我也轮一个时辰吧,到时林伯叫我。”刘青道。
雷老伯见她坚持,便点头同意。
周子冽看看刘青,没有说话。
陆宝成和李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心有余而力不足,倒也不敢逞能。大家累了一天了,吃饱了喝了茶周身暖洋洋的,靠着石壁,一会儿就睡着了。
有人在,刘青的被褥啥的自然没法拿出来用,连借周子冽肩膀的靠一靠的行为都不能做。她看了身边的周子冽一眼,只好依着石壁也睡去。
然而这一觉香甜,等她醒来,天已蒙蒙亮了。心里一急正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正靠在周子冽的怀里。
见她动了,周子冽伸手过来握住她的手,低下头两眼晶亮地看着她。
“你一夜没睡?”刘青轻声责怪道。
“眯了一小会儿,没事。”周子冽道,“他们守,我不放心。”
“你啊,就是逞能。”刘青嗔怪了一声,看对面的雷老伯似乎有了动静,忙从周子冽怀里坐起来。
待雷老伯和林老伯起来,自然责怪了周子冽一通。大家吃了东西,便又向前方进发。
陆宝成和李植睡了一夜,只觉得周身无处不痛。可这野兽众多的地方,想不走了在原地等候都不可能,只得强撑着前进。
这样走了一个时辰,终于到了林老伯所说的茶树生长地。刘青先对天祈祷了一会儿,这才走上去仔细地辨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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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铁观音
纯种铁观音植株为灌木型,树势披展,枝条斜生,叶片水平状着生。叶形椭圆,叶色浓绿光润,嫩芽紫红色。刘青这一看这茶树正是如此,不禁欢喜得叫了起来:“太好了,就是它。”
“这就是你说的铁观音茶树?”陆宝成和李植顾不得劳累,走上去对着那株茶树看了又看。
“为何叫铁观音?”李植问。
“因为它制出来的茶味香色美,形沉似铁,美如观音。”刘青说完,围着那两株茶树转了一圈,掏出匕首来,选了一些生长健壮、一叶带一个腋芽、一个节间的枝穗,小心地削下来,对周子冽道:“弄些湿泥包住根部。”她自己则开始采茶。
铁观音茶的采摘跟绿茶不同,不是采摘非常幼嫩的芽叶,而是采摘成熟新梢的2—3叶,俗称“开面采。
将面前的两株茶树采完,为了保持树苗和茶芽的新鲜,刘青便不再贪心,道:“回去吧。”在众人转身的时候,悄悄将放在竹篓里的茶叶放进了芥子里。
一行人走走停停,又在山里住了一夜,终于在进山的第三天回到了村里。
一回到村里陆宝成和李植已累得不愿动弹了,草草吃了点东西,就睡下了。而刘青和周子冽两人则跟两位老伯马不停蹄地找合适的地方种茶树。下山的时候大家就已讲好,铁观音茶树的种植就承包给两位老伯了,他们会隔段时间进山去,适时地剪下山上的茶树枝穗回村里来进行种植。
在进山之前就陆宝成托了村里人到安溪送信,让制茶师傅到村里来。所以在教会两位老伯扦插茶树之后,刘青和周子冽便回到村里,开始教制茶师傅制铁观音。
铁观音的鲜叶放在芥子里虽已有差不多两天的时间了,但还比较新鲜完整。铁观音属半发酵茶,先要进行凉青、晒青和摇青。摇青是制作铁观音的重要工序,通过摇笼旋转,叶片之间产生碰撞,叶片边缘形成擦伤,从而却激活了芽叶内部酶的分解,产生一种独特的香气。就这样转转停停、停停转转,直到茶香自然释放,香气浓郁时,再进行刹青、揉捻和包揉,茶叶卷缩成颗粒后再进行文火焙干,最后还要经过筛分、拣剔,制成成茶。
从制茶的厨房出来,已是半夜了,四野俱寂。刘青饶是有功夫在身,这边劳累了整整四天,也有些吃不消。
周子冽走过来道:“我已在你房里放了热水,赶紧去洗吧。洗了好好睡一觉,明天别那么早起床。”
“好。”刘青走过去,抱了抱他。这么多天来,周子冽一直陪伴在她身边,除了为她分担很多事情,还在生活上照顾她,让刘青一直觉得心里暖暖的。
其实最打动人心的爱恋,不是惊天动地的誓言,而是这一举一动点点滴滴的体贴关心。
刘青回房洗了个头和澡,周子冽又进房去帮她弄干头发,将水端了出去,刘青便趴在床上不愿动了。
这一觉香甜,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九点钟,刘青才起床。
“子衿,这茶实在是太妙了”陆宝成和李植昨天睡得早,所以这时已经起床了。两人看茶已制好,忍不住一人沏了一杯坐在院子里品尝起来。
“那是自然。‘未尝甘露味,先闻圣妙香’。回甘带蜜,韵味无穷。这就是独特的‘观音韵’。而且这茶香气浓郁持久,有‘七泡有余香’之誉。现在这茶还不好,放上一段时间,味道还更佳。”刘青笑道。铁观音,这是她上辈子最喜欢的茶。
“喝这茶本已觉妙不过此,现在听子衿论茶才知其中真妙。”李植叹惜道。
“洗漱吃早餐吧。”周子冽听到刘青的说话声,早已从房里出来,舀了水递给她。
刘青冲他一笑:“你什么时候起的?”
“半个时辰前。”
待刘青吃过早餐,大家又去看了一下昨天种下的茶树,便骑马回了安溪县城。
“大哥,武夷山那边真的买不到茶园么?”晚上吃饭的时候,刘青问陆宝成。
陆宝成摇摇头:“没办法。周公子估计也了解情况的,那里可是朝庭制贡茶的地方,我们想要伸只手进去,实在是太难了。”
刘青笑道:“我也就这么一问而已。咱们有这么多茶也够了,好好做自己的生意就好,实在没有必要跟朝庭牵扯太多。”
“小妹说得极是。”陆宝成点点头。
刘青却暗地里叹息一声。她话是这么说,可心中不免有些遗憾。
乌龙茶的精品,当属武夷岩茶。武夷岩茶也是现代时卖到天价的最贵的茶。此茶未经窨花,茶汤却有浓郁的鲜花香,饮时甘馨可口,回味无究。所以刘青制了那么多的茶,却独独少了这一样,她的心里着实遗憾。
但她也知道,武夷山所产的茶在唐朝时就名声大振,被美称为“晚甘候”;宋、元时便为“贡品”,元朝的朝庭更是在那里设了焙茶局,称之为“御茶园”,这茶园到了明朝仍为贡茶基地。刘青是一个遇上朝庭就绕道走的人,这武夷岩茶虽然珍妙,但她也知道人之一生最该戒贪。在这短短的两三年里,她已将此后几百年的好茶都创制得差不多了,如果再执着于这武夷岩茶就太过份太贪心了。
“你们什么时候回南昌?”刘青又问。
“你什么时候走?”陆宝成不答反问,“一起走吧。往南昌方向回去,跟周公子在南昌住一段时间。”
“不了。”刘青摇摇头。南昌住着朱权,她既明知朱权心里装着自己,便不愿再去搅起他心中的涟漪;她也不想让周子冽不痛快。“我跟周子冽在这里再住一两天就回桂林了。”
“在这儿再住一段时间吧。”周子冽忽然开口。
“为什么?”
“你这段时间挺累的,好好休息一下。”周子冽道。
“不累。以前都是这样跑的,习惯了。”刘青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以她的功夫,休息一两天完全可以启程了。周子冽这一路来都仅是陪着她,行程什么的都由她作主。现在他为什么想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呢?莫非他有事?
“子衿。”陆宝成进了房拿出一张纸来,“你看一下,如果没问题就签个名字。”
刘青接过一看,原来是一份乌龙茶的分成契约。她仔细看了一下,抬头问道:“怎么我六成,你们四成?”
“大哥以前不知道你制茶原来这么辛苦,委曲你了。现在既知,万没有占小妹便宜的道理,你六我四,正合理。”
刘青笑起来:“虽说人工管理什么的都归到成本里面,但管这么一大摊事,也挺让人操心的。我只辛苦这一趟,往后可都是你的事。还是按原来的,你六我四就。只以后别怪小妹不做事光拿钱就成。”说完也不顾陆宝成反对,去房里拿了纸重新誊抄了一遍,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她可不占这便宜。
陆宝成拗不过她,只得作罢。心里想着,到刘青成亲时再弥补罢。他签完字,道:“那我们就后日启程回南昌了。家里一大堆事,出来这么久已经很不容易了。”
“回去我便成亲了,多谢小妹送给我的礼物。”一直没作声的李植开口道,“我真心祝福小妹跟周公子能百年好合。”这几天周子冽为刘青所做的点点滴滴,李植都看在眼里,他自问自己做不到也没有能力做到周子冽那一步,所以这一趟,他也算是彻底打开了心结,决定祝福刘青之余,也好好珍惜自己所拥有的东西。
“谢谢。”刘青听到李植这话,很是开心。
“少爷,外面来了一个人自称张季的人,说要找周子冽公子。”一个小厮进来禀道。
“哦?”周子冽一听这名字,眉头一挑,“请他进来。”
不一会儿,一个四十多岁大个子的汉子跟着小厮进来,一见周子冽就单膝跪下:“张季见过主子。”
周子冽端坐在那里并未动,轻轻点了点头:“起来吧。吃饭了没有?”他身上忽然迸发的那种上位者的威严,让刘青恍惚觉得像是朱权坐在那里一般。
“还未来得及。”张季干脆利落地从地上起来,回答道。
周子冽转头对那小厮道:“让人备饭。”站起来对陆宝成和李植拱了拱手:“先失陪一下。”转过头来看了刘青一眼,便对张季道:“跟我来。”
“是。”张季跟着周子冽进了后院。
“小妹,周公子是何身份?怎么看上去不像一般人?”陆宝成看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不禁好奇地问。
“呵,我从十一岁认识他,就只知道他是知府公子。不过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他在我眼里就只是周子冽。”刘青虽然也奇怪,但自然知道周子冽的身份跟他一直没讲的身世有关。不过她知道他的仇人死了,他不会再去复仇,这便够了。想起他在小木屋里浮现出来的那种苍凉,她一直没问他的身世。
既是伤心的旧事,何必再提?
第二百二十八章周子冽的身世
过了一会儿,周子冽带着张季出来了,对伺立一旁的一个丫环道:“你带他去吃饭,吃过饭后安排他在前院住下。”
“是。”丫环带着张季出了院子。
周子冽刚出来时往刘青脸上扫了一眼,刘青便感觉到他眼里有一丝凝重,此时见他在自己身边坐下,开口道:“什么事?”
“呵,没什么大事。来,菜都凉了,大家快吃吧。”周子冽避而不谈。
刘青知道周子冽这样说,大概是有事不方便当着陆、李两人的面讲,便不再追问。陆宝成和李植见周子冽不愿说,也识趣的没问。
大家心里有事,这饭也就草草吃过就算。吃完饭,刘青跟周子冽回到院子里,刘青将丫环摈退之后,才问周子冽:“刚才到底有什么事?”
周子冽伸出手来抚了抚她的头发,开口道:“皇上准备封你为妃。”
“什么?”刘青大惊失色。朱棣封她为妃?开什么国际玩笑
她望向周子冽,看到他严肃地点了点头,心里猛地一沉。她咬咬嘴唇,抑制住心里的慌乱,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她不过是一介普通民女,如果不是周子冽和朱权,便是周清江这个桂林府的父母官都不会知道她这个人的存在。难道……她倏然抬起头来看着周子冽:“是因为有人说我是张三丰的徒弟?”
周子冽点点头:“不管你是不是张三丰的徒弟,封个妃而已,对他都没什么损失。他大概相信,这事不会是空|岤来风,总得有些来历,不如封你进宫,慢慢试探,如果是真的,他岂不赚大发了?”
“怎么办、怎么办?周子冽,怎么办?”刘青这时已没有了平时的沉稳。这件事太大了,一旦处理得不好,那得罪的可是大明朝的皇帝啊她拒绝就是抗旨不遵,是要全家杀头的;逃避……难道她还能逃到海外去?就算自己跑了,刘大春一家也跑不了;而且,她不愿与周子冽分开,带着周子冽一起跑又会连累周清江一家——似乎怎么都是一局死棋。
“别急,有我呢。”周子冽将她拥入怀里,“我来处理就好。”
刘青靠在他结实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刚才的焦虑和烦乱一下消散了很多。她问:“你打算怎么处理?”
“上去再说。”周子冽将她的腰搂紧,“呼”地跃上了屋顶。刘青从芥子里拿出两块坐垫,两人相拥着坐在了屋顶上。
陆宝成买这院子是一个闹中取静的地方,有些池塘和树木,四周的屋舍离得比较远。刘青和周子冽坐在屋顶上,可以眼看四方耳听八面,便是有功夫比他们好的人也不容易偷听。
周子冽将下巴放在刘青的头顶,开口道:“对不起,我一直没跟你说我的身世。刘青,我的祖父,叫周德兴。”
“什么?周德兴”刘青轻声惊呼。
她即使历史没学好,但呆在明朝这么久,也知道周德兴这个人和他的遭遇。
周德兴,安徽凤阳人,是朱元璋幼时玩伴,朱元璋呼之为兄。他很早就为朱元璋效力,累积战功,迁左翼大元帅,后升指挥使、湖广行省左丞。洪武三年被封为江夏侯,后来被任命为将军,出征湖南、四川及广西。洪武二十年被派到福建委以防倭重任,筑城一十六。洪武二十五年,他的儿子周骥被揭发同宫女乱搞关系,以“帷德不修”的罪名,连周德兴在内的一家连坐诛死,家产全部充公。
“周子冽……”刘青紧紧抱住周子冽,鼻子有些发酸。周子冽不过二十岁,他这些年,经历过多少事?承受过多大的痛苦?
周子冽沉默了一会儿,才又道:“当年我祖父被派往福建,因要筑城,得罪了当时在福建任总督的于志兴,于志兴心胸狭窄,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他看我祖父甚得圣宠,便利用太祖皇帝厌恶jy的心理,让他在宫里当妃子的女儿使计污蔑我三伯,以至我们一家被满门抄宰。当时我刚刚落地,还没上户籍,我师父跟我父亲交好,我父亲便托他将我救出,交给我现在的养父抚养。我的养父是祖父在广西任职时救活的一个小乞丐,祖父见他聪慧,便出钱让他读书,中了进士后又暗中助他升职,原是想让他成为自己在朝堂上的助力,却没想倒成了我的恩人。我师父是个方外之人,这种朝庭狗苟蝇营之事,他一向不愿理,只是教我武功,到我十五岁那年觉得我有能力报仇了,才将事情告之于我,由我来决定是否为全家报仇。那年我一知道这事便到了京城,想要伺机杀掉于志兴。只是那时于志兴大概做了亏心事,身边请了不少能人异士来保护他,朝堂上的势力也越来越大,我只要行事稍有不慎,不但自身难保,更会给养父一家招来大祸。我只好在京城潜伏下来,通过给人看病和卖药的方式,获得了一些人脉与金钱,手下也收罗了一批人,甚至在皇宫里我也通过放药威逼的手段让一些人为我做事。我本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用计谋让于志兴全家获罪问宰。可没想到还没等我动手,当今皇上就寻机降罪于他,将他满门抄宰了。”
“周子冽……”刘青听了这话忽然觉得一阵心疼,她抬起头:“你……当时很难过吧?”
“是啊。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身世。后面踌躇满志地要报仇时,仇人却那样轻易地死掉了……”
凉风习习,树影摇动。刘青看不见周子冽的表情,但她能感觉得到他心里的难受。她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了周子冽。难怪,她在十六岁那年重遇他时,他是那样的苍凉悲恸,大概那时便是他万事筹备已妥,却发现仇人忽然没了,只能从京城回来,茫然不知所往吧?
那么在她没有见到他的那三四年里,他一直在做复仇的事?
“周大人一家,对你好吗?”她轻声问。
“嗯,挺好。他感念于我祖父对他的恩情,却又苦于自己没有能力为我家报仇,所以就将报恩和内疚之心全部放到我的身上,对我比对两个哥哥都要好,母亲也是,疼我要比疼两个哥哥多。两个哥哥那么拼命读书和入仕,也是父亲想通过自己一家实力的强大来为我家报仇。所以,我很感激他。”
周清江之举,也算难得了。刘青想。虽然周德兴于他有恩,但忘恩负义的人多了去了。难怪周子冽会这么孝顺周清江夫妇。
周子冽抚了抚刘青的背,又道:“知道于志兴已死,师父、父亲、母亲都希望我能忘掉以前的事,过平凡人的生活。我便解散了京城手下的人,一个人回了桂林。但我怕那些被我下过药的人反噬,一直没将解药给他们。今天的消息就是他们在宫中得知后,派张季来告知于我的。”
说到这里他握住刘青的手,接着道:“我明天让张季回京,让人放出风去,说在武夷山看到了张三丰道长。你是不是张三丰道长的徒弟未明,又是个有家累逃不掉的,所以他们的注意力必会先放在寻找张真人上。我们趁着这个时机赶紧回桂林成亲,只要你一成了亲,皇上便没有理由让你进宫作妃子了;杀了你对他也没有任何好处,再请你去京城又不合礼数。他对你只能无可奈何。”
“嗯,这个主意好。”刘青点点头,“明天一早我们就走。回到家,咱们就成亲。周子冽,忘掉一切怨恨吧,无论是我的,还是你的。往后的日子,我们一定会幸福的,对么?”
“那是当然。”周子冽低下头来,亲了她一下,“不过,明天还是先别走吧,再住一两天,好不好?”
“为什么?”刘青抬起头来狐疑地看着他的脸。
周子冽道:“刚才吃饭的时候我已经说了,想让你好好休息一阵。”
“不对。”刘青摇摇头,从周子冽怀里坐起来,看着他的脸道:“为什么?这事明明比较急,早一天成亲早一天放下心来,你却还要留在这里磨蹭,到底是为什么?”
“傻丫头,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周子冽拍拍她的背站了起来,“你把事交给我,相信我就好了。行了,下去洗洗睡吧。”
“不告诉我算了。”刘青嘟了嘟嘴。
“乖了,下去睡觉吧。”周子冽笑了起来,将她搂进怀里跃下屋顶,又出去唤了丫环给她打水洗澡,各自歇下不提。
第二天又在安溪呆了一天,陆宝成和李植一身酸痛,坐在屋里都不愿动弹,连吃饭都恨不得叫丫环小厮端到面前来;刘青当然是不会有他们这感觉的,她在屋里陪他们聊了几句,便想去逛逛安溪街。没想到一向对她千依百顺的周子冽却不愿去,也不许她一个人出门。刘青知道他心里有事,倒也不坚持,只得坐在家里陪着陆、李两人闲聊。
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周子冽问陆宝成:“陆兄你们不能在安溪再住几天吗?”
第二百二十九章早行的缘故
“没办法。”陆宝成笑了笑,“我就是一个废物,走了几天山路现在一动全身就痛,本想多歇几天,也能跟你们多聚几日。但家中有事实在是离不开,只得后天慢慢坐车回去了。”
周子冽转头看了刘青一眼,对陆、李二人道:“那我们要先行一步了。我家里有事,让我们早些回去。所以咱们明儿一早就走。”
“这么急?”陆宝成没想到刘青和周子冽说走就走,心里颇有些不舍。
对周子冽的安排刘青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她相信周子冽一切都为她好,倒也没有异议。此时见陆宝成和李植脸上黯然,她笑道:“明天我们不走,后天你们还不是要走?早也是分、晚也是分,倒不必伤怀。这次能够跟二位兄长见面已是意外之喜了,我就不贪心了。”说完站起来道,“我敬大哥二哥一杯酒。”
陆、李两人知道刘青从不喝酒的,现在却主动敬酒,大是感动,忙站起来满饮了一杯。
接下来陆宝成絮絮地说了一些关心的嘱咐。李植则斟满了酒杯对周子冽道:“周公子,我敬你一杯。我们的小妹就托你照顾了。”
周子冽自不推辞,站起来把酒干了。
第二天刘青按时在天蒙蒙亮时起床,走出门去竟然发现陆宝成和李植也起来了,她责怪道:“你们起那么早干嘛?哪次我都是说走就走了,没必要送来送去的,徒增伤悲。”
“还说呢,每次留下一封信就偷跑,把我们气得想骂人都找不着人来骂。”陆宝成一想起这事就气。
“哈哈,那我现在站在你面前了,还想骂不?”
“哼,我要敢骂你,周公子非把我痛打一顿不可。”陆宝成看着帮刘青舀水出来的周子冽,笑眯眯地打趣道。
“懒得理你。”刘青赶紧去洗漱。
吃过早餐,刘青跟周子冽、张季牵了马准备上路。陆宝成和李植开始非要送他们到城门口不可,刘青推辞了几次推辞不过,急了,道:“等你们慢悠悠的送我们到城门口,我们今晚可就赶不上宿头,要露宿荒野了。我说二位兄长啊,惩罚我以前偷跑也不带这么报复的吧?
“你这丫头”这话说得陆宝成和李植两人又好气又好笑,只好不再坚持。
三人骑马到了城外的岔路上,刘青看周子冽一马当先地往西北方向去,赶紧叫道:“喂,你不是走错路了吧?咱们干嘛往这方向走?往西去那条路最近啊”
周子冽放缓马步,道。“咱们往南昌方向走一段路。”
“去南昌干嘛?”刘青猛然望向周子冽。他不会小心眼到要去气朱权吧?而且去南昌,看他这样子应该是特意避开陆宝成两人,不愿跟他们一起走。他为何这样?搞的什么名堂?
周子冽看到刘青的目光,苦笑了一下:“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哪样?”刘青哼了一声。她就不信他还有读心术。
“我不是去见宁王。”周子冽无奈地摸摸鼻子。
“那到底是为什么?”
“这条路好走一些,山路没那么多,走那边要路过武夷山,太险峻了。”
刘青看了看周子冽,叹了口气不再不追问。她不相信周子冽的话,不过他既然不愿说,她也懒得问了。既已决定一辈子跟着他了,那他要往哪儿走,她就跟着好了。
不过刘青看那张季一路跟着他们,心里却又疑惑起来。但当着张季的面,她又不好问。好不容易到中午在一个小镇上吃饭的时候,她才找到机会悄悄问周子冽:“张季怎么老跟着我们?他不是要回京城去的吗?”去京城就得往北走嘛。
“他武功不错,我让他护送我们回桂林。”
“呃,我说周子冽,你没吃错药吧?”刘青打量着周子冽的脸色。
他太不正常了吧?像他这样的武功,需要找人来护送?而且,刘青也看得出,这张季虽然武功确实不错,但却没有她好。周子冽放着二人亲亲密密的旅行不要,偏要夹杂一个武功都比他们差的大男人进来,他什么意思?
有张季在,她多不方便呐。芥子里的东西根本不能拿出来用,可儿这段时间在里面可憋坏了,她还想让它们出来透透气放放风呢,这下完蛋了。再说,如果要露宿,有一个陌生的大男人在旁边,她也太不方便了吧?
“唔,有可能。”周子冽伸手摸了摸脸,“你给我吃了,迷得我心里全是你,你不知道吗?”
“去,油腔滑调”刘青给了他一拳,不再理他,走过去招呼张季:“张大哥,吃好了吗?”
张季点点头,不笑也不说话。
这张季真不愧是搞特工的呀刘青感慨。
一路走去张季总板着个脸,面无表情、不苟言笑,比朱六、朱七他们还要无趣,而且还不太识趣,看刘青跟周子冽说话也总是杵在旁边,搞得刘青想跟周子冽说句悄悄话都不行,让她很是郁闷。
接下来的行程周子冽安排得并不紧,当晚在一个小镇上住了一夜,第二天走了一天,晚上住在了漳平府,倒是省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