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景生 BL第57部分阅读
花景生 BL 作者:肉书屋
唐门,都是大惊失色,却又不敢表露,两人彼此对视着,都是目露惊疑,
“愁眉苦脸,你们俩别大眼瞪小眼了,快来帮着我涂药,我们唐家可从来都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对吧,皇帝陛下?”唐怡一边往干净纱布上涂抹药膏,一边努力地活跃气氛,在这充满血腥味,充满悲伤激愤的舱室中,她已快要窒息了。
景生本能地点点头,却完全不知道小怡在说些什么,他的手指轻柔地摩挲着阿鸾深陷的眼睑,为他拭去额角的冷汗和……和眼睫上凝着的泪雾,景生咬紧牙关,调动全身的劲力才能勉强抑制住汹涌的泪意,他的手指滑向阿鸾的唇瓣,那唇瓣像朵干涸枯萎的栀子花,惨白中带着点点锈色,那是凝结变色的血。看到这丝丝血痕,景生才猛地想起什么,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一个小小玉瓶,倒出两枚碧色小丸,喂到阿鸾的嘴边,明霄此时仍陷于昏迷,哪里知道吃药,景生跪倒在床边,万分不忍地轻轻捏住他的下颌,在他耳边反复反复地呓语着:“阿鸾,阿鸾,乖,吃了这碧露丹吧,乖……”
就在景生绝望地准备以外力撬开他的齿关时,明霄竟奇迹般地微微启唇,景生狂喜地立刻将药送入他的口中,那碧露丹为大夏内廷密不外传的疗伤补益圣药,入口即化。转瞬,明霄嘴边的血腥气就消失了,代之以清洌微甜的寒香。
“花儿,幸亏你随身带着碧露丹,不然我一会儿也要给他喂一粒复生呢。”唐怡将涂满药膏的纱布敷在明霄的肩背上,再用绷带固定住,此时才发现明霄浸满鲜血的衣袍还缠在腰上,“你把阿鸾的衣袍脱了,给他换上干净的寝袍,要反穿。”唐怡细心地嘱咐着。
愁眉一听就跳起身去取替换的寝袍,景生则小心翼翼地为明霄除袍,一边随口答道:“你们唐门的复生药效柔和,与碧露丹和南楚的万清丹并列当世三大疗伤圣药,那万清丹我必然要去向武王讨要,你那个复生先留下两粒吧。”
唐怡故作无奈地摇摇头,努力地扯起一个淡笑,看着愁眉说道:“你听听你听听,你们爷竟这么贪心,连我们寻常百姓的药丸子也惦记上了,真正要去找的对头是那武王呀。”说至此,唐怡眼底蓄积已久的泪终于哗地流了下来,她无法想象天下有哪一个父亲可以将亲子虐伤成这样!
景生抿紧双唇,一下子想起前世的继父方老爷,他那时将自己绑上电击台时也是一副大义凛然,为民除害的嘴脸,
“苦脸,回航夏阳,你现在就去准备信鸽,我要向太后回禀此事。小怡,你是随我们同去夏阳还是回大华岛?”景生拿过愁眉取来的雪绢寝袍勉强给明霄反穿在身上,依然让他趴卧着,“小怡,我……真担心他会一直昏迷不醒!”景生的声音已不复刚才的镇定,时间好像一下子又倒退回海上,甚至更为遥远,倒退回溶洞中时。
唐怡直起身,先从锦囊中取出一个朴素至极的白瓷瓶交给景生,“喏,这个就是复生,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用,我总觉得这种救命的药都有点毒,你吃了无妨,对阿鸾就不太好了。我还是现在就转船去大华,然后去夏阳与你汇合,顺便把你要的那些药材和设备带过去,也就是十来天的光景,你是一直在夏阳还是带着阿鸾回东安?”
景生沉吟了片刻,毅然说道:“我在夏阳等你,夏阳本就是大夏陪都,位于东安和临州之间,进退具可,别管是南攻还是北守都是要地,我怎么总觉得未来有点不太平呢,不如暂时秘密移政夏阳,朝廷依然守在东安,一切不变,只是我此时要南北兼守。”
唐怡赞同地点点头,微微蹙眉:“我好像也嗅到点怪异的味道,唐门在禹州的探子来报,说最近许信军中颇不太平,好像和都督李普已成水火不容之势!”
“那边儿我都布置好了,一有异动就能快速反应,倒是药材是关键了,那个卫恒善使巫毒,我都怀疑他已在许信军中下手了。”景生见苦脸抱着信鸽进来,便走到案前快速写下一个便笺,“小七,你快去快回,我们在夏阳就住那个所谓周洲的宅邸。书研应该告诉过你吧?他过几天也会到夏阳,作为我的联络官。”
一听秦书研的名字,唐怡原本肃穆的面色一下子泛起红潮,目光闪烁地说道:“那地方我原本就知道,还用他告知。我这就走了,阿鸾最近胃口不好,你要小心他的饮食。”说着唐怡就走向舱门,“你也不用客气送行了,还是赶紧看护阿鸾要紧。”唐怡拦住起身相送的景生。
“苦脸,你送小怡姑娘下船,把这鸽子也放了。”景生将绑好信筒的鸽子递给苦脸。苦脸略退半步跟着唐怡走出舱门,就听从廊道里传来唐怡的轻笑声:“你离我那么远干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暗害我呢?”
愁眉抬袖擦擦额头,——暗害唐门老七?不被唐门老七暗害就啊弥陀佛了呀!
“爷,这……这小怡姑娘原来是这么……这么个来历,她刚才说早就知道咱们在夏阳的宅子,恐怕咱们清平阁查他们的宅子时,他们也在查咱们了,真是凶险。”愁眉想想就觉后怕,他至今也不明白万岁爷何时与这小怡如此熟捻了?竟招惹上了唐门!清平阁一向为大蜀御用秘密组织,在大蜀时与唐门也是敬而远之,彼此互不侵犯的,实际上若不是仰仗大蜀王室,清平阁的势力恐怕不如唐门。
景生宽慰地拍拍愁眉,“你就别担心唐门了,小怡姑娘和我是生死之交。”
——呃?愁眉听到此言更是满头雾水,万岁爷何时与人有生死之交了?顾不上细想,苦脸已走入舱房,回复道:“小怡姑娘下船了,咱们这也马上起航去夏阳。”
愁眉看看眼下已有青晕的皇上,立刻劝道:“爷,您去歇会儿吧,我和苦脸守着殿下。”
景生坐到榻边,看着昏睡不醒,面色苍青的明霄,眼中又腾起泪意,他摇摇头,“今晚是关键,殿下可能会发热,我必须守在他身边,你们留下一人即可,替换着去休息吧。”
就在这时,船身微晃,景生立刻伸臂挡住明霄,生怕行船摇动令他难受,但此时再留在临州极为不妥,还是回到自己的辖域比较放心,那里有御用药局,药品齐全,调用方便。
景生简单洗漱后,就屏退了苦脸,留下愁眉协助陪护。他小心地将明霄托抱到床榻里侧,自己合衣躺在外侧,既方便自己随时下床取药,也可防止明霄摔下床榻,景生望着愁眉在昏黄的烛光下铺陈地铺,眉头倏地拧紧,
“那个……那个东西你怎么处置的?”
愁眉双手一抖,略抬起头,他已听出陛下声音里的冷厉,那是他从未听到过的,“苦脸把它搬到底舱中了。”愁眉知道他问的是那个刑架。
“我们……我们大夏可有同样的刑罚?”景生的声音几乎被夜间行船的哗哗水声所掩盖。
愁眉跪在地铺上,抬头望向皇上,肯定地点点头,“有这种刑罚,比起刑部牢狱中的各种刑罚,这个实在算不上什么,一般刑人也都很有分寸,只会鞭打得看似痛苦,实则不会伤及骨肉,上药将养一些日子就好了。除非是特别……是特别情况,意在严惩的,刑人便不敢手下留情。”
——意在严惩!景生的手骤然攥紧锦褥,只因阿鸾接受了他的求婚,便被亲生父亲意在夺命!
“景生……景生……景生……”
就在这时,榻上的明霄忽地惊叫起来,声音凄厉而断续,饱含着恐惧和盼望。
作者有话要说:阿鸾外柔内刚,百折不挠,是个特别美好也特别有信念有担待有决断的少年,他非常清楚自己回国后必将受到严惩,他也很清楚向父王辩解求饶都不可能得到原谅,只有拼却一死,才有可能险中求胜,死里逃生,不拼上性命,如何向父王及朝堂交代?
555555,周末了,给俺朵花吧,看在俺尽力解救阿鸾的份儿上~~~
《花景生》多云 v第一百四十三章v
听到叫声,景生和愁眉都同时趋身向前,“爷,这是……”,愁眉爬起身把素纱灯拿近榻旁。景生凑着灯光一看,不禁面色一寒,摇荡跳跃的灯光下,明霄的面色晦暗苍白,额上冷汗津津,唇上全无血色,唇瓣却哆嗦着拼命翕和,急唤着:“景生……景生……景生……”
“阿鸾,我在,阿鸾,醒醒,阿鸾——”景生急切地在他耳边轻唤着,却发现明霄双眼紧阖,对自己的呼唤毫无反应,依旧茫然地哼叫着,凌乱而破碎,根本就听不清具体的语句,与此同时他趴卧的身体忽地震颤起来,好像畏寒一般,景生暗叫不好,探手到他额上一模,果不出所料,明霄的前额一片滚烫,再摸摸他锦被中的手脚却冰寒一片,这说明他的体温还会继续升高!
“爷,殿下是发热了吗?”愁眉紧盯着明霄,焦急地问着。
景生点点头,急得眼圈儿通红,努力地想着该如果给阿鸾退烧,脑子却似锈住了一般僵硬成一团。
“爷,还是赶紧给殿下吃点退烧药吧,船上就有现成的柴胡饮。”愁眉看着皇上悲愁的神态,知道他此时一定心焦如焚了。
景生听到愁眉的话,惊醒了般猛地摇头,“柴胡饮不妥,那个纯为发汗,此时殿下背上有伤,又刚上了药,不宜太过发汗。”景生跨下床,想了想,毅然吩咐道,“去取酒精来,还是先物理退烧吧,实在不行再吃退烧药。”景生非常清楚外伤后发热是伤者身体的一种应 激反应,只要伤口没有感染发炎,这种发热不会持续太久。
愁眉立刻取来装酒精的大瓷瓶,旋开盖子,景生撩起明霄的袍袖,吩咐道:“愁眉,你用干净棉纱浸透酒精擦拭殿下的双臂。”
景生自己则拿了酒精棉纱反复擦拭着明霄的双腿,一边不禁皱紧了眉头,怪不得小怡临走时特别提到明霄胃口不好,他……他的双腿本来就异常纤韧秀致……现在看起来甚至显得有点细弱了。
擦到膝窝时,景生不禁啊地惊呼起来,愁眉吓了一跳,立刻持灯来瞧,却也是惊得身子一抖,就见明霄的两个膝盖都已磨得溃破,一定是行刑时被跪绑在刑架上,因痛苦挣扎而磨破的,愁眉的泪早滑下脸颊,想起殿阁花影间青鸾殿下的玉姿美仪,再看看如今重伤昏迷的殿下,愁眉就伤心不已。
景生愧疚地使劲敲击着额角,都是自己疏忽,只顾着鞭伤,却没有仔细给他检查一下。愁眉递上伤药纱布,景生将明霄两个破损的膝盖包扎好,又重新为他酒精降温,如此每隔半个时辰降温一次,一直忙到天色微白,晨曦赢窗,愁眉早被苦脸换下去睡觉,景生却依然守在阿鸾的身边,听着他渐渐平稳的呼吸,摸摸他掌心温热的双手,景生猛松口气,才觉得困倦无比,略收拾了一下,便也合衣躺倒,只一瞬就沉入了梦乡。
明霄也沉陷于梦魇之中,初时如置身火窟,像个陶胎般被烈焰炙烤,不知经过几重煅造,火焰渐渐熄灭,窑温下降变得凉爽,而自己也像个煅烧成器的彩陶,含着微光,蕴蓄着千百度锤炼出的异彩,只等着窑门开启。
晨风轻扬,晨光普照,水汽渺渺的晨风卷携着万缕金阳从微敞的窗扇间涌进舱房,吹拂照耀着床上相拥而眠的两个身影。
明霄的长睫闪动,他似乎感到了在眼帘上舞蹈的阳光,倏地睁开双眼,最初的朦胧恍惚消散后,明霄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的睡颜,那……那是他的景生……是他在生死一线间……声嘶力竭呼唤的人!
景生的脸色有点憔悴,眉头微皱,眼下晕着一线墨影,嘴唇也有点干裂,明霄心疼地伸指撩开垂在他眼帘上的发丝,肩膀微动倏地带起一阵锐痛,猝不及防间明霄不禁痛哼出声,
“嗯……嘶嘶……”一边倒吸着冷气,明霄猛然想起雨雾黄昏中在宗庙正殿前所发生的一切!被鞭子抽碎了的岂止是他的血肉,还有他心中珍藏的亲情,还有他作为王太子的尊严!
“阿鸾,你……”景生被明霄的呼叫惊醒,一睁眼便看到那人儿眼底蓄积的泪雾,千言万语便一下子卡在喉中,再说不出口,于无声处,景生与明霄双眸互视,交换着他们未说出口的依恋,问候,理解和安慰。情到深处,他们俩已心有灵犀,浑然忘我,眼中只有彼此了。
“阿鸾,我以后必不再与你分离,不会再让你独自面对困厄!”景生的声音如此轻浅,好似怕惊扰了重伤后的阿鸾,但他眼中却光华四射,表明了他的毅然决然。
明霄侧趴在榻上,费力地点头,唇边努力勾起一个淡笑,“好呀,你这贴御用膏药我定下了,哎呀……”不知怎么碰到了伤处,明霄倏地咧嘴轻叫。
景生敏捷地坐起身,扶着明霄的肩膀,撩开他身上披着的薄薄的锦衾,“阿鸾,你……你忍着点……”
就在这时,愁眉苦脸听到动静也推门轻轻走了进来,一看床榻上的情形,知道皇上要为殿下换药,不禁同时开口问道:“爷,是现在就换药,还是让殿下先吃点东西,殿下肯定昨晚就没用晚膳。”
景生一听就停下手中的动作,抬手捋捋头发,愧疚地叹道:“真是关心则乱,我怎么完全就没想到这点呢,”说着就回头望着愁眉苦脸,“还是你们细心体贴,怪不得母后不放心由我照顾阿鸾呢。”
明霄听着他们温暖的对答,感受着春日晨阳的明媚光照,冰冻凝结了十几天的心豁然开朗,他的唇边再次漾起浅笑,“准确的说,我从昨日早晨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呢。”
——啊!那主仆三人俱是大惊,天呀,这可怎么得了,青鸾竟是在久未进食的情况下被罚鞭挞!
“快,快去准备早膳!”景生一叠声儿地吩咐着,额上已急出细汗,真怕阿鸾又饿又伤损害了未来的健康。
“你急什么呢,我如今这样也吃不下什么。”明霄侧眸看着他那焦灼不堪的模样,心疼地说着:“你还是自己先吃点东西吧,我看你这些日子肯定寝食难安,昨晚又累了一夜。”
主仆三人再次惊骇,不仅感动还微微惊异,青鸾受了如此重伤,又久未进食竟然还有余力关心别人,
“你重伤后肯定一时没有胃口,可久不进食更加伤身,好歹也吃一点,不然我又怎么能吃得下。”景生坚持着,回身吩咐愁眉:“去熬点枣蓉核桃粥吧,配点麻油青笋,别的就先不要了。”
苦脸听了一下子就咧嘴笑了,看看愁眉,脆声答道:“咱家愁眉早就准备好了,是枣蓉五仁粥,可使得?好像还补血呢,青笋和青瓜都各拌了一些。”
愁眉见他忙不迭地献宝,还……还口没遮拦,先就涨红了脸,待要分辨,景生已笑着看向他,话却是对着苦脸说的:“你家愁眉确实能干,咱们有福了,这五仁粥竟是比核桃粥还要好些,那就青瓜和青笋都拿点来吧,爽口开胃。”
愁眉听了,脸更是红透了,不等苦脸罗嗦就快步走出了舱房,苦脸苦笑着抓抓头也紧追着去了,只听要阖未阖的门外传来苦脸带着痛哼的哀求,不知‘他家’的愁眉又怎么‘奖励’他呢。
“他们都未去势吧?”明霄早已看出,此时想起才问出来。
景生坐到榻边,拿了温热的布巾为明霄净面,“是,他们都是孤儿,从小相依为命的。”
明霄心底一暗,如今的他也已形同孤儿了,其实,他自小也与孤儿无异,自生自灭,父王对他唯一的期望就是光宗耀祖,为南楚为明氏增光,否则便生不如死,这次的事令父王对他彻底绝望,便痛下狠手。
景生轻轻擦拭着他的面颊,已看出他面色黯然,刚要开口安慰,就听明霄幽幽地说道:“我如今是真的明白你所说的子嗣之事了,原来对王室而言生儿育女既不是对伴侣有情,也不是因为喜爱子嗣孩童,而只是为了传续香火,只是为了这些子嗣能将王室的宗业发扬光大,不然就会被无情的丢弃甚至是绞杀。”明霄一口气说至此,无力后继,深吸了口气,才勉强续道:“父王从不宠爱我的母后,他……他好像不爱任何人,也包括他自己,南楚已成了他活着的唯一的理由,而我这次触犯了他的底线,所以,他无法原谅我。”
景生将布巾放入热水盆,直起身,想了想才说道:“天下是有那种父母的,他们彼此不一定相爱,也不一定爱护子女,子女如果侥幸依照他们的期望成长,便是为他们脸上增光,否则即为不孝,要被惩处责罚,甚至被逐出家门,他们非要将孩子们扭曲成他们希望的模样,不然绝不罢休。” 景生在心中再次为前世的自己,为国生姐姐哀叹,他们便是所谓的这种‘父爱’的牺牲品。
明霄完全明了景生的话中含义,不禁深深折服,复又遗憾地感叹:“景生,你会是个好父亲的,可惜,我们……我们不可能有孩子。”
景生一听就嘿嘿地乐了,凑过去,极之轻柔地搂着他的肩膀,生怕碰到他的伤处,“我疼你就够了,一定要把你宠坏。”
明霄虽心中感伤压抑,此时听到景生如此说法也忍不住笑了,皱皱鼻子,凉凉地说道:“你若惯坏了我,对你可没半点好处,你还是想想清楚吧。”
景生做作地哀声大叹:“晚矣晚矣,我已经将你宠坏了,此时也不用后悔了。”
景生刚说完就见愁眉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嘴角抿着笑,显然是已经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明霄一回眸也看到了愁眉唇角的那丝讪笑,不觉晕红了面孔,景生见了愣住,心底再次惊诧,阿鸾昨晚明明命在旦夕万分危急,怎么此时倒像是已有好转了呢?这……这未免也太快了些!
明霄口中说不饿,一闻到那枣蓉粥香甜的味道,还有清清爽爽的凉拌笋瓜,不禁口中生津,眼里也闪出贪馋的微光,愁眉最是灵醒,一看明霄的神色就知道他有了食欲,赶紧走上前来,“殿下,我陪您吃吧,爷,您也赶紧吃吧。”
明霄心中暗赞愁眉乖巧,明明是他喂自己吃,又怕自己窘迫,便说陪自己吃,当真细心体贴。一边想着,明霄便点点头,“好吧,劳烦你了。”
愁眉也在心内大赞:——这位贵为王太子的青鸾殿下,不但明秀绝伦,端谨高贵,为人又谦和温柔,真真就像太后千岁说的那样,他若能下嫁陛下,将是大夏全国的荣光!这么好的一个人,他爹怎么舍得下毒手呢!
景生也确实饿了,一边自己用餐,一边看着明霄趴在枕上香香地被愁眉服侍着吃了两碗粥,刚觉得开心,才猛地惊觉明霄空腹已久,不能一下子过食,立刻开口制止:“好了,好了,等午膳时再吃吧,别一下子吃多了反而不舒服。”
明霄眼睁睁地看着愁眉端了托盘出去,意犹未尽地叹口气,小小声咕哝着:“我……我不过才吃了两碗稀饭……哪里就会吃多呢?”
景生看着他那委屈的模样,只觉心疼不已,拿了水杯牙盐伺候他洗漱,一边笑道:“那明明是稠浓的粥,怎么是稀饭,你们南方的稀饭不就是用热水烫干饭而食吗。”
“呃……”明霄一想也对,遂不和他争辩,只微眯了眼享受着他的服侍,一边曼声说道:“小气鬼,一碗粥而已。”
景生哭笑不得,又万分欣喜地望着他,真没料到昨晚还岌岌可危的人儿如今已能开玩笑了,不觉也和他打趣:“殿下不是说没胃口吗?怎么如今倒嫌我小气了?”
“我……”明霄被他问住,顿了一瞬才不好意思地回道:“我也不晓得,最近这脾胃是有点古怪,许是愁眉的手艺太好了,比我船上的内膳厨手艺高明。”才说完明霄就又皱了眉头,“还好刚才听了你的没有再吃,我……我怎么好像又不得劲儿了呢?吃的时候挺香,一吃完就难受。”
景生笑着摇头,“你一直趴卧着,又刚刚重伤,脾胃要慢慢调和。”景生心里担忧却不愿流露出来,于是便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他洗过手后就准备为明霄换药,明霄紧张地看着他摆弄那些个瓶瓶罐罐,“景……景生……会不会……”
“不会疼!”
“会不会留疤?”
景生和明霄同时开口,一个答,一个问,却又同时愣住,随即都拧着眉毛笑了,景生以为阿鸾怕疼,却没料到他怕留疤!这家伙竟比铃铛儿还爱惜羽毛。
明霄心虚地偏头贴着枕头,不敢看景生,嘴里却依然轻声嘀咕着:“我……我可不想满身的红疤……像只花老虎!”
“呵呵呵……”景生听他提起花老虎忽地想起小毛,便嗬嗬地笑了,复又凑过去叼住他的唇角,辗转舔吮,感动得深吸口气,却听明霄窒息地哼哼起来,景生低笑着哄他:“傻鸾儿……吸气呀……乖……”
“……嗯嗯……气……气都被你吸走了……唔唔……”明霄本来就伤后力竭,被景生骤然偷吻,心慌意乱地早忘了呼吸。
景生恋恋不舍地松开他的唇舌,只贴着他的唇瓣轻磨,“阿鸾……在后背……有没有疤都无所谓的……而且……也许更诱人……唔……”景生正陶醉不已地低喃,不料明霄出奇不意地张口咬住他的下唇,牙尖儿微挫,
“……诱人?又混说!我不要红疤!”明霄一想起那些荆棘长刺就不寒而栗,后……后背大概已布满了筛子眼儿。
“……嘶嘶……嗯……不……咱不要疤……”景生被那人儿尖利的小牙咬着,哭笑不得,口齿不清地答应着,好不容易求得明霄松开他,景生额上已冒出细汗,不由得狠声低语道:“若不是你父王搞那个荆条……也不至于……”
“那个荆条是我自己绑在背上的。”明霄的声音忽然响起,异常冷凝,“为了表示请罪之诚意,我还绑了两枝荆条。”明霄淡静的声音异常苍白,他的脸上也于瞬间失去了血色。
“为什么……?”景生失声惊问,心里狂声呐喊:——你何罪之有,为何要屈辱地负荆请罪!
“因为我以为这样父王他……他会饶了我。”明霄以为景生问他为什么要背负荆条。“可惜我想得太天真……父王他显然认为我罪大恶极……怎么惩治都不能解气……”明霄自言自语着,有点神经质,“景生……我自判重罪自我惩处都无济于事……最后只能以死谢罪……如此才能挽回父王及南楚的颜面……我根本就不能辩解……父王直接就判了我的死罪……”
景生的心里泛起滔天剧痛,想起昨夜暮雨潇潇,明霄孤立无援地直面莫须有的责罚,既无人为其辩护,他……也无法自辩,那一瞬明霄心中的苦楚大于鞭挞,大于天!
“景生,我……我是有罪的吧?我忘了我不是人,我只是一个王储,就像祭祖时的法器,我……我太贪心,我妄想得到人的幸福和快乐,可我……我根本就不是人呀!从来就没人把我当成一个人!”明霄轻声低语,双眼干涸,在雨中,他流尽了今生最后一滴泪,从此后,再无难事能令他流泪。
景生死死抿着双唇,双手握拳紧紧地抵在腿侧,才能勉强抑制住已冲到嘴边的狂呼:——你是人,阿鸾,你是最美好的人!你不是一国之器,可以被用来炫耀,你也不是别人手中的棋子,可以被随便丢弃!
“爷,要我协助您给殿下换药吗?”愁眉的声音忽然在舱门外响起,景生浑身一震,轻呼口气,随即便调息吐纳稳住心神,片刻后才开口回答:“也好,你进来吧,帮我打个下手。”
“我们……这是去哪里?”明霄感到船身微摇,才猛地想起来问。
“去夏阳。”景生简洁地回答,一边俯身问他换药,明霄的身体微微颤栗,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还是因为那即将袭来的疾风骤雨!
作者有话要说:在许多父母眼里只有乖孩子才是好孩子,乖就是听话,听父母的话,俺长辈的意志成长发展,不然就是不孝,就是大逆不道,可惜,生而为人就会有自己独立的意志和思想,可能就会与长辈冲突。
咱们的花娃娃可是龙魂和青凤的宝宝,是非同一般滴,所以阿鸾的抗打击能力都提高了,伤势也恢复的很快,嘿嘿嘿~~,千锤百炼的花娃呀~~,俺一定保护好他们~~
《花景生》多云 v第一百四十四章v
景生一行,昼夜不停地行船急赶,终于于五天后赶回夏阳,时已向晚,落日融金,照得江面上波光粼粼。
景生面窗而立,遥望着壮丽的江景,一边心里筹划着各项政务,以及可能出现的紧急军务,在他身后的榻上,明霄正酣然熟睡,脸容柔和,宛若幼童,景生不时回眸望望明霄,虽知外面的世界反复无常,变化无端,但这一刻,在这舱室之中,他只觉现世静好,岁月安详!
——砰砰砰,门上忽地响起轻叩之声,景生无声地快步走过去打开舱门,却见愁眉站在门外,
“爷,王仓码头就要到了,咱们是立刻下船,还是等到天黑?”愁眉低声问道。
景生想着那酣睡未醒的宝贝人儿,实在不忍心,刚要说‘等到天黑’,就见苦脸匆匆地从廊道尽头走了过来,
“爷,我看见码头上候着咱们的车呢,我虽按爷的吩咐放了信鸽给夏阳老宅,倒没想到他们做事这么牢靠,竟已在码头上等了。”
景生沉吟了一瞬,看向廊道尽头,廊窗外的天色正渐渐暗沉,“爷,殿下这一觉可睡饱了,小心夜里睡不着,颠倒了时辰,而且,眼瞅着也快要用晚膳了。”
愁眉见景生犹豫,立刻开口提醒。景生眸光一闪,微微点头,“愁眉,还是你细心,说得有理,我光想着不吵醒他,却忘了这样容易晨昏颠倒。船一泊岸我们就下船回府,这五天在船上还是不太方便,我虽不觉得,阿鸾一定早烦了。”
愁眉苦脸同时叹息,“也真是的,殿下自离开东安后就一直在船上,好不容易上了岸,又……又遭大难,重又上船,这前前后后一算,殿下在船上倒呆了二十来天了。”
景生想及此也觉心情沉重,只不知该如何宽慰补偿明霄,“你们快去准备上岸吧,一会儿由我背着殿下下船,你们只需先去车中铺上锦褥即可。”景生随口吩咐着,就在这时,船微微摇晃着停下了。
暮霭沉沉,晚风阵阵,景生背着明霄下船上岸,才来到等候的车驾前就见端午迎了上来,随即第二辆马车的车门吱的一声推开了,露出了卫无暇秀丽的身影,她不等人上前搀扶,径自轻捷的跳下车,迎着景生走上前去。景生猛地愣住,
“母……娘亲……您怎么来了?”景生惊异地叫道,一边小心地将明霄抱入宽敞的车厢内,
端午和卫无暇一看这情形,以为明霄依然重伤昏迷,情况危殆,不禁都急红了眼,端午赶紧探身为明霄盖上锦衾,大泪珠子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无暇则咬牙切齿,气怒疼惜悔五味翻涌,狠声骂道:“明涧意那老秃鹰当真狠心,要是当初知道阿鸾回去会被鞭挞,我说什么也不放他走了。”
景生听了心下了然,知道是母后接到信鸽急报后太过担忧遂赶到夏阳,众人纷纷上车,端午和愁眉苦脸上了第二辆车,景生明霄和无暇同乘一车。为了避开码头附近熙攘的人流,驾车的禁卫门专挑僻静的河边堤路走,马蹄敲击在青石路上,伴着车轮辘辘,流水滔滔,显得格外清晰急促,一声声地就如敲击在人心上。
经过这一番扰攘,明霄早已醒来,只是当着众人他实在羞窘难当,便一直佯睡,如今置身安逸的车中,他才轻吸口气,从枕上略偏过头去,歉疚地望着卫无暇,大而明秀的眼中幽光闪动,
“母……母后……我将您送给我的金册金印都落在了宗庙……不……不晓得父王会……会如何?”明霄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卫无暇猛地听到明霄的声音,低头看去,眸光与他的视线在半空中相遇,不觉胸口窒闷,如被人当胸狠揍了一拳,卫无暇努力牵动唇角想露出一个宽慰的笑,泪雾却和笑痕同时浮上脸颊,
“阿鸾,没关系,母后帮你去拿回来,要是真没了,母后就给阿鸾做个更好的,别再难过了。”卫无暇的声音里含着一丝轻颤,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与明霄特别投缘,心里隐隐约约地总有个荒谬的幻觉,如果不是卫恒之乱,她……和明涧意的孩子也差不多就像阿鸾这般。
明霄倏地展开笑颜,那丝罕有的明媚光华瞬间便映亮车内有限的空间,“谢谢母后,拿就不必去拿了,父王一定气恨难消。”
卫无暇先是被明霄的殊颜晃了眼,再听到他的话,不觉也勾唇笑了,眼中却闪过利光,“他还气恨难消?我倒要见识见识他的气焰!”
卫无暇的声音异常轻浅,便如开玩笑一般,景生和明霄也就并未将它放在心上。
“母后,这几天朝中一切可好?萧寒他们兵部怎么样了?可曾布置妥当?”景生也被明霄难得的笑迷了心窍,赶紧掉开视线,开口问道。
“朝中无事,一切均好,我已按你的急报将兵符授予萧寒调集兵力往汉关中部集结,这次是由骠骑将军萧烈领兵,他是萧寒的侄儿,刚从北朔回京述职,春狩时你见过他的。”卫无暇简洁明快地回答。
“——啊,那位将军我记得,和君翔差不多的年纪,看起来非常干练勇猛。”趴卧在旁的明霄忽然插言,嘴角依然含着丝微笑,多日的担忧终于渐渐放下,此时他觉得心里松快了许多。
——呃?景生和卫无暇同时垂眸望向明霄,又见他唇边动人的笑,不觉惊异,心中均想:——这人儿才受了鞭挞重伤,怎么气色竟如此明艳?
“阿鸾好记性,他是你和璟儿去演习营地巡查时见过的吧?”卫无暇笑问道。
明霄点点头,“我当然记得清楚,那位萧烈将军一开始对我颇不以为然,话里话外有意诘难,他……”
“咳咳……阿鸾……”明霄还待要说,却被景生轻咳一声从中打断,卫无暇抬眸看去,惊讶地发现璟儿此时的面色倒有些阴沉。
“阿鸾,咱们还是别管这位将军了,你好好养伤,万事有我担当。”景生本来还对萧烈颇有好感,一听阿鸾将他和那个许君翔相提并论,顿时心里醋海翻波,极其不以为然。卫无暇和明霄都是玻璃心肝,水晶肚肠,一看景生那不自在的模样,已经大约猜到了根源,不禁都哭笑不得地暗暗感叹,这还没怎么样呢,景生就已如临大敌了。
“景生,我可没打算这辈子都躲在你的身后,别说我的事情要由我来担当,就是咱们俩的事情,我也要尽力承担!”明霄的声音不高,但却异常清晰。
“阿鸾说得好,有勇有志!”卫无暇难得地睃了景生一眼,颇为责怪,随即又温声说道:“阿鸾以后要和璟儿一起上朝呢,此时更要好好养伤呀。”
“我这几天感觉好了很多,只觉热热痒痒不觉痛楚,想来是伤口愈合,新肌已生。”明霄轻声回道,复又眸光微闪,“我倒没想着与景生并列朝堂,但我也不是娇弱小儿。”
“你自然不是娇弱小儿,只因你……太……” 景生想说:‘只因你太明光灿灿,我实在不愿你抛头露面颠倒众生。’但这想法本身就自私又无稽,景生哪里说得出口,便话音一转,“只因你从小体弱,我怕你受伤后不妥。”
卫无暇当然明了璟儿的心事,哈哈笑着替他遮掩过去,只连声问着:“璟儿,阿鸾的伤口真的已经愈合了?这……这倒是出乎意料的结果。”
景生也觉出奇,点点头,“确实愈合得很好,才五天时间,这般神速我也没有料到,连当初取起荆条时剪断的头发都长长了许多呢……呃……”景生不察一下子说漏了嘴,就见明霄从枕上仰起头,惊骇地望着他,
“剪……剪……剪发了……”明霄一向波澜不惊的声音都微微发抖。连卫无暇也略带责难地望着景生,
“真是胡闹,怎么能剪断头发呢?”
景生心虚地眼珠乱转,回避着那两道霍霍带着火光的视线,自己真是糊涂,怎么竟忘了现世人对毛发的特殊感情呢。
“呃……当时情况紧急……实……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要……要不……阿鸾你也剪断我的头发?”景生努力挽回着,却听:
“什么——!”
“什么——!”明霄和卫无暇同时惊叫起来,随即便万分不赞同地盯着他看,眼里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呃……算我说错了……你们别这么看着我了……”景生赶紧投降,再被他们这么惊骇地盯住不放,他真觉得无地自容了。
卫无暇拍拍胸口,饱含歉意地对明霄说道:“阿鸾,你别往心里去了,好在只是几缕头发,绾上发也就看不出来了,璟儿他,他有时真口没遮拦,百无禁忌呀。”
就在大家仍纠结于断发风波,车驾已慢慢停了下来,片刻后车外就响起端午的声音,“老宅已到,停在后门了,方便殿下进府。” 此府后门直通后苑中的玉祥轩,那是他们为明霄准备的居寝。
依然是由景生背着明霄进府来到玉祥轩,刚将他在床上安顿好,卫无暇便告辞而出,景生送到门口,卫无暇走上花廊,一边不经意地问道:“璟儿,阿鸾伤后,你为他诊过脉吗?可……可有何不妥?”
景生以为母后仍然担心阿鸾的鞭伤,就安慰地说道:“我诊过脉了,除了有点急浮并无不妥,母后,您就放心吧。”
“急浮……急浮……”卫无暇沉吟着反复重复急浮二字,并未理会景生的安慰。
“是呀,重伤后脉搏会变得急促,大量失血也将导致脉象浮躁。”景生见母后如此纠结于急浮,赶紧补充解释。
“啊!大量出血!”卫无暇本还在出神,听到此言立刻惊呼起来,随即又抬袖掩唇,眼眸中却闪过惊骇的微光。
景生奇怪地看着母后,“受了鞭挞之刑当然会失血,不过我立刻就采取了有效的止血措施,所以妨害不大,明霄这几天恢复的也不错。”
卫无暇听了解释刚松了口气,又一眼就苦脸拎着那个刑架出现在花廊尽头,他正要把它放入后苑里的仓房。卫无暇立刻赶上前去,才看了一眼就踉跄着连连倒退,那……那刑架的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