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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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尘中白荷 作者:风流涕

    尘中白荷(十三)

    那夜回去的路上,不知道为什麽,莫尘觉得白荷特别的沈闷。那种沈闷不是因为安静,而是一种低沈而伤感的情绪。他觉得白荷的心里其实很苦,一种没有办法对任何人说的苦。

    回到小楼的时候,小楼里多了十二个陌生的保镖。那是杜谦风派过来的人,一个个,光看表情就让莫尘自惭形秽了。

    师傅说过,相由心生。一个人的相,不是光靠假装就能骗过人的。

    那十二个人,个个都是安静沈默的人。眼底深处的煞气就算刻意隐藏也如溢满了的水池往外渗著。面对白荷,他们都垂著眼恭顺得站在两边,白荷一句话,他们就一个动作,丝毫没有多余的。

    就算莫尘不清楚尘世的情况,也感觉到那十二个人的出现透著一股子蹊跷。

    在自己之前,白荷身边只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张管事跟在身边,可见她并不需要保镖。自己的出现也许是白荷受了吴金来的惊吓,才会把他留在身边。那麽那十二个人呢?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下子十二个训练过专职的保镖。

    白荷还是照样做著该做的事,好像对这些多出来的人完全没有感觉一样。莫尘却对这些人,有一种深深的不安。

    不过说到做事,莫尘跟了白荷之後才惊讶的发现,原来杜谦风手下的产业还不止码头这一项。

    除了莫尘做事的那个码头,另外还有个仓库,也有船运的生意。这些只是归白荷管的,听白荷说,杜谦风自己手下也管著不少产业。

    白荷管著那三个地方,没什麽急事的情况下,她每个地方都去一天。所以那天才会这麽巧,他才正好又被白荷给救了。也所以,莫尘跟白荷走後,再回那个码头,已经是两天後的事了。

    莫尘说是说白荷的保镖,但是白荷身边现在有了那十二个跟门神似的保镖。十二个人轮班,也有四个人跟著白荷到了码头。这原本就是杜谦风的地盘,没人敢对她怎麽样,所以不但那四个保镖多余,莫尘更是多余到没地方摆。

    而且,前面有白荷,边上有张管事,後面还有两个时刻警惕著的保镖,他也不可能静下心练气。这才真的把莫尘憋坏了,怎麽站都觉得不对劲。

    “你没事就去码头上晃吧,只要别出码头,能找到人就行!”白荷一边看著帐本,一边头也不抬的对他说到。

    莫尘想了想,应了声还是出了小仓房。

    其实他并不喜欢这里,因为这里的回忆对他来说都不太好。为了那个让他想不明白的问题,他才勉强自己回到这里。不过直到现在,这个问题好像还是没有答案。

    可是在那个小房间里实在太无聊了,就算只是出来透口气也是好的。

    “快点快点!都给我快点,磨磨蹭蹭的要搬到什麽时候!”

    边上的监工还是高声的在喝斥,莫尘下意识的背过了身。两次被找麻烦的经历让他下意识的就想躲避,免得再碰上,自己又被他们盯上。

    “啊!这不是莫尘麽?”

    突然听见自己的名字,莫尘只能停住了脚步,全身都紧绷的转过了身。

    “几天没见,差点就认不出来了。果然是佛靠金装、人要衣装啊,看看这一身衣服,就知道您是不一般的人物了。”

    “……”

    这家夥,到底是谁啊?

    一瞬间,莫尘实在没办法把眼前这个腆著脸笑的男人,跟几天前还凶狠鄙夷的用鞭子抽自己的人联系在一起。只觉得这应该是长得有点像的两个人吧?

    “前几天实在是对不住您,您看,我就这脾气实在太坏了。要不,您抽我几鞭子,让我长长记x?”说著,就把手上的鞭子递了过来。

    这……到底怎麽回事?莫尘整个都糊涂了。前几天还要自己跪著爬进去,这会儿却又拿著鞭子让自己抽他,莫不是疯了吧?

    莫尘就这样,用满是怀疑的眼神盯著他,盯得那个监工额上的汗都下来了。

    “别这样,莫爷,莫爷爷!我真的是有眼不识泰山,没看出您是个人物来。这要是早看出来,我也不敢对您动鞭子不是?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别再难为我了。您拿这个抽我不解气,拿竹条抽我。”

    “我难为你?”莫尘更糊涂了。他站在这一句话都没说,怎麽难为他了?

    “不、不是,您没难为我。我这不是嘴笨麽,实在不会说话。莫爷您就抽我顿解解气,过去的事就一笔勾消。”

    莫尘正疑惑著,远远的就看见陈三走了过去,立刻叫到,“三哥!”

    听见叫声,陈三回过头就看见了莫尘,转身走了过来。“什麽事?”

    莫尘看看那个监工,又望著陈三,像是不知道该怎麽办了。

    陈三皱了皱眉,转头对那监工说到,“刘哥,我跟他聊聊吧!”

    那刘哥也看出了莫尘不想他在这,点点头,有点不安的走了。

    “怎麽了?”

    “他,是不是受什麽刺激了?”看那刘哥离开的背影,莫尘倒有点替他担心起来了。

    陈三冷冷的一笑,“你是真不懂?”

    莫尘摇摇头,他是真的不懂。

    “你现在跟了白荷,身份跟以前不一样了,他怕你想著法的报复他,所以才赶紧的过来讨好你。”

    “身份不同?不就给白小姐当保镖麽?说起来,还不如在这里做苦力吧?”

    “你是真半点的人情世故都不懂啊?”陈三像在看个傻子一样的看著他,“谁都看得出白小姐现在正宠著你,你要整治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就算不说到白小姐那,你现在打他一顿,也没人敢出个声。”

    “为什麽?前一次,我不过就躲了躲,他就不依不饶的。我不过想说个理,你们全都帮著他。现在怎麽我打他也没人管了?”

    “那时候你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码头苦力,谁看见不随便踩两脚。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你有了白荷做靠山,不说在外面怎麽样,至少在这码头,你怎麽样都没人敢说话。”

    “这算什麽道理?”

    尘中白荷(十四)

    “这算什麽道理?”

    “这就是这里的道理!”陈三肯定的说到,又看了看正偷眼望著他们的刘哥,“就算你现在叫他在这码头上来回的爬,他也只能照著做。这就是这世道的道理,谁身後的底子硬,你就得听谁的话。不听,你前两次的伤就是教训。”

    “所以,当初我没有依靠,他就那样欺负我。现在我有了靠山,他就马上过来巴结?”

    “没错!”

    这到底算是哪门子的道理啊?

    “你也别看他可怜,放他一马。你现在放过他,等你哪天落了势,他不会记著你的好,照样糟蹋你。”陈三不屑的,满脸鄙夷的指著远处的刘哥。

    莫尘忍不住皱眉,“这样有意思麽?谁没权没势就欺负谁,可是这世上总有比自己更有权势的人。将心比心,这又何必呢?”

    “你到底是怎麽长到这麽大的?”陈三扯著嘴角,却是笑得比哭还难看,违著心说,“我不知道你说的那是什麽理,但是在这,你这套行不通。得势的时候就尽情威风吧,等到以後没权没势了,也别怨谁。”

    不知道为什麽,莫尘突然就没了说下去的兴趣。闷闷的,转身就回了白荷的小仓房。

    白荷还在看帐,眼角瞄到他进来,问到,“这麽快就回来了?”

    “嗯。”应了声,就站在了後面。

    白荷又接著看帐,张管事在边上时不时的c上两句。一直看到下午,事情才处理的差不多了。白荷把张管事和两个保镖都赶了出去,回头看著从回来就一直闷闷不乐的莫尘,“怎麽?谁又招惹你了?”

    “没有。”

    “没有?那你那张脸怎麽跟谁欠了你钱似的,跟我生闷气呢?”

    “不是,我不会生你的气,只是有点难受。”

    “难受什麽?我看你闷著难受才放你出去,怎麽反倒回来更难受了?”

    “刚刚,我碰上刘哥……”

    “嗯?”

    “……”不知道为什麽,就是说不下去。从外面回来後,他就一直在想。虽然明白陈三说的道理,可就是怎麽都接受不了。

    “他要是惹你不痛快了,抓过来打一顿就是了,打到你痛快。为了这种人闷闷不乐,你还真是有趣。”

    听著白荷不在意的话,莫尘更是低著头。他并不傻,虽然白荷对他很好,但是他知道白荷也是讲这种理的,甚至比陈三更相信这个道理。自己为什麽难受,白荷是不会明白的。

    “别耷拉著脸了,帮我把这个送到大宅去。”说著,白荷就递过了几本帐册过来。

    “大宅?”

    “就是风哥那里。你门口随便叫辆车,跟他说到杜谦风家,全都认识。这帐册你亲手交给他,谁替你转交都不行。”

    莫尘答应著接过了帐册,一路出了码头叫了辆人力车。本来还有点担心,结果那拉车的还真的认识,一路小跑就把他送了过去。

    下了车一抬头莫尘就一愣,这房子竟是比白荷的小楼更壮观雄伟。白荷的小楼就像白荷的人一样,翠绿的树林里一幢白墙细瓦的三层小楼,周围还种满了各色的花草。这里却是深色的大块石墙,栏杆、拱门、窗台,全是石头的。大门内小花园里的一块奇石更是绵卧而起,陡然拔峰冲天。只这一块石头,细心体味就觉得绵延浩瀚,却一力独揽苍生的气魄和韵味。

    光看这幢房子和装饰,就让人觉得这杜谦风不是个寻常的人物!

    跟门口的看护说了来意,一路跟著他进了大门里面。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这房子周围竟然到处都是十步一岗、五步一哨。这种紧张的气氛,跟白荷的小楼尽是如出一辙。隐隐中,莫尘总觉得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好像这如临大敌的架势,正等著什麽的东西出。

    一到楼里,那人就叫住了一个男人,“箫总管,这人说是白小姐那来送帐本的。”

    那男人二十多岁,脸上不苟言笑,冷冷的看了莫尘一眼。“知道了,我带他上去。”

    领著莫尘上了楼梯,男人突然问到,“白小姐怎麽让你送帐本来了?”

    莫尘一愣,怎麽这送帐本的人还有讲究?

    “白小姐只说叫我送来,没说为什麽。”

    箫正明没再说什麽,一路领著莫尘上了三楼,停在了一扇红木雕花门前。叩了叩门,“先生,小姐那里派人送帐本来了。”

    “进来吧!”

    箫正明帮他开了门,让他进去後就关门离开了。

    莫尘进了里面才发现,那应该是间书房。满满得,三边的墙上都只见格子不见墙,上面放满了各式各样的书和稀奇古怪的装饰玩意儿。只有正对著门的那面墙开著一排窗,却没有书架。墙边上放著一张小桌两把藤椅。

    杜谦风正坐在其中的一把上,一手拿著书,正细细的看著什麽。

    这就是白荷爱著的男人。上次他来得急去得也快,莫尘只来得急大概的看了几眼。现在知道了他跟白荷的关系,莫尘看著他就觉得心里另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感觉。

    “这是小姐让我交给你的帐册。”走上前,莫尘把帐册放到了那张小桌上。

    杜谦风这才合上了书,抬头看著莫尘,“白荷怎麽让你送帐本来了?”

    竟是跟刚刚那人问的一样的话,莫尘不由的疑惑,“这送帐本,还有规定谁送的麽?”

    “来之前,白荷就没有交待你什麽?”

    莫尘想了想,“只交待我要亲手交给你,别得没了。”

    杜谦风扯了扯嘴角像是在笑,“让你亲手交给我,就是不放心别人。这帐册都是要紧的东西,白荷倒放心让你送来!”

    被杜谦风这麽一说,莫尘才後知後觉的发现,自己好像真的不应该拿这帐本。

    尘中白荷(十五)

    “坐下吧!”杜谦风指了指对面。

    “东西送到了,我要回去了。”

    “我叫你坐下,你现在就走不了。”淡淡的,就像在说著“走好”,却是说一不二的霸道。

    莫尘顿了顿,没再说什麽的坐了下来。

    “你喜欢白荷?”

    怎麽也没想到第一句话就是这个,突然被说中心事的莫尘顿时脸就烧了起来,热得满头都开始冒汗。

    杜谦风看他这麽老实的反应,不但没有生气,反而乐了起来,“白荷确实是个漂亮的女人,只要是男人,就很难拒绝她。不过单纯的爱情对她是没有用的,你就算再爱她,她也不会对你有任何反应。”

    “我知道,她喜欢的人不是我。我答应做她的保镖,也没有任何的非份之想,只是希望她能平安。”以为杜谦风是在对他示威,想让他知难而退。莫尘心底阵阵的抽痛,虽然说不出的难受,却也无意去跟杜谦风争什麽,只求他好好对白荷而已。

    杜谦风却依然微微的笑著,“你错了。对付白荷这种女人,你只有有钱有势了,她才有可能是你的。”

    莫尘顿时有点生气了,顶撞到,“她不是这样的女人,她不是为了钱和势才跟著你的。”

    “噢?你这麽了解她?”

    杜谦风笑望著他的眼中满是讽刺,像是在看一个完全看不清现实的傻子。但可气的是,莫尘在他这样的眼神下竟然渐渐的开始心虚。他其实并不了解白荷,他相信的只是他自己像幻影一样的感觉。

    “我听说,你在码头上第一天就被人打的遍体鳞伤。”

    莫尘惊讶的望著他,他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你为了躲那一脚,结果换来了好一顿鞭子。结果两天後,你竟然还跑回码头去。要不是那天白荷正好在,又被枪声引了过去,你知道你会是个什麽结果?”

    “……”

    莫尘只是沈默著,他没有想过,因为他想不明白这里的道理,所以想不出到底会怎样。

    “好的,再被打个半死而已。要是运气不好的,打断了哪里的骨头,一辈子都是个残废。那日子过的,比杀了你还惨。”淡然的,杜谦风不急不缓的说著让莫尘心底一阵冷颤的话。然後却话头一转,“你知道为什麽,白荷打了警察局长的儿子,你和她却都没事麽?”

    是啊!一个监工就威风成这样,那个男人看样子白荷都忌讳他三分,却在那之後一点声都没了?

    “那是因为有我杜谦风!”放下书拿起了白瓷的茶杯,杜谦风浅浅的喝了口,“你能保住白荷,是因为有我杜谦风在。有我跟白荷在後面走动,你才能太平的活到现在。也因为知道有我在後面撑著,白荷才有这胆子敢打那公子哥。”

    “漂亮的女人就是祸水,你想要,别人都想要。你没有比别人多的钱,没有比别人大的势,你就保不住她。白荷很清楚这点,所以她才跟著我。而你,就算你再能打、再爱她,这辈子也只能是个保镖,只能站在後面看著她的後背。”

    莫尘一边听著,一边却怎麽都觉得不是滋味。心里明明觉得这道理不对,但是这几天发生的事却一遍又一遍的印证著这个道理。明明应该不对的,现在却不知道为什麽,觉得它又是对的……这种矛盾的感觉让他坐立不安,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但是撇开那个道理不说,杜谦风的话也让莫尘不著头脑。“你想说什麽?”

    杜谦风很认真的抬眼看他,“你想不想跟著我干?”

    莫尘一愣,一时间竟然回不过神他这麽说是什麽意思。

    “跟著我,你才有机会出人投地,才有机会得到白荷。”

    莫尘有点糊涂了,“她不是你的女人麽?”

    “我跟白荷的事,你不要听外人乱说,不是他们想得那麽回事。”杜谦风轻轻的叹息了声,“白荷是个不一般的女人,但是再不一般她还是个女人。她需要一个能够保护她的男人,而不是一个只能跟在她身後的保镖。”

    莫尘还是有点不明白的皱起了眉,“你想让我做那个保护她的人?”

    “你想保护她,不是麽?”

    “可是,为什麽是我?”

    “为什麽?”杜谦风像是也陷入了沈思,低声到,“算是缘份吧!我相信自己的眼光,可以把白荷交给你。而且白荷不是会轻易相信人的人,却这麽快的就信任了你,说明你跟她也有缘份。”

    而他没有说出口的,是他查不到莫尘的过去。他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在他来码头之,他在哪里?家里还有些什麽人?他身上的功夫是从哪学来的?他不像穷人家的人却为什麽会来码头做苦力?明明有九叔这麽硬的门路,却为什麽会来码头?而除了一个九叔,这世上竟似再没人认得他一般。

    这种种一连串,都让杜谦风觉得他不是普通人。但是要说担心,却又没有。明明是应该让人很不安的事,但是看著莫尘,跟他相处,似乎怎麽都没办法对他怀有敌意。

    杜谦风是个相信缘份的人,他跟美娟有缘,所以终此一生他只爱这一个女人,并且娶她为妻。他跟白荷有缘,所以在李老头那只匆匆一眼,他却怎麽也放不下这个可怜的女人。现在,他相信他对莫尘的这种没来由的亲近和信任,也是一种缘份。他是老天爷按排下来,解决他和白荷之间的问题的。

    这众多的念头,只是一瞬间闪过杜谦风脑中的。莫尘却径自的烦恼著别得。

    “可是,白荷爱的人是你。”

    杜谦风不在意的笑了,“我只问你愿不愿意跟著我。”

    莫尘却沈默了下来。当初他只想著要保护白荷,并没有想太多其它的。现在突然要他跟著杜谦风去出人投地,他实在没太多的兴趣。要说白荷,他只想白荷过得好、过得平安,让他能安静的守著她就好。

    “如果是担心白荷那边,那没有必要。我跟她要个人,还是没问题的。”

    “我,还是想想。”

    “那就好好想想吧!什麽时候想通了,就直接过来找我。”

    尘中白荷(十六)

    站起身,杜谦风替莫尘打开了门,一路把他送下了楼。

    “谦风。”

    刚刚下楼,一个温柔细软的声音就叫住了杜谦风。莫尘顺著那个声音望去,只见一个二十五六岁,容貌清秀的女人,穿著一身素雅的方格纹布旗袍,朝杜谦风走了过去。

    “怎麽了?”就像忽然换了个人般,杜谦风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脸,伸手把她迎到了自己身边。

    “客人麽?”一双温柔得眼睛好奇的看著莫尘。

    “是替白荷过来送帐的。”然後转头对莫尘到,“这是我太太,美娟。”

    莫尘愣愣的望著那个女人,而美娟也友善得微笑著回望。莫尘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事般,心底尽是难堪和羞愧。

    杜谦风有老婆,这个一开始他就听陈三说过了。可是他就因为白荷喜欢杜谦风,就希望杜谦风能好好对白荷,能给她想要的一切。他却压g就忘了这世上还有一个更应该被杜谦风好好对待的女人。

    “我先送他出去,你先去洗洗脸,等下我陪你吃晚饭。”

    杜谦风的表情也是格外的柔和,这种柔和是只对著自己最爱的女人才会有的,出自内心的一种呵护。莫尘知道,这辈子白荷是没有希望了。任凭她再美再好,杜谦风的眼里也只有这一个女人而已。

    送走了美娟,杜谦风对著莫尘淡淡的笑,“我这辈子已经有了这样一个女人,不想再要其她了。所以,白荷就交给你了。”

    莫尘认真的点了点头,而这,也是杜谦风对他说的最後一句话。

    第二天,杜谦风就被人s杀在了家门口。当时杜谦风的身边围著两个保镖还有箫正明,有人从远处开枪,子弹从眉间s了进去。

    在所有人发愣的时候,又是一声枪响。直到找到尸体的时候,所有人才知道那是歹徒自杀的枪声。

    当白荷赶到的时候,杜家已经全部披上了白布。杜太太和杜谦风的儿子披麻带孝,守在简单的灵堂前。

    “风哥?”白荷睁大了眼,直到现在都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看著。跌跌撞撞的走到了尸体边,用力揭起了白布。

    杜谦风的尸体直挺挺的躺在那,脸色暗沈,透著一股y森的死气。

    白荷就愣愣的站在那看著,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睁大的双眼中满是恐惧和不敢相信的惊疑,全身都凉透了,像被扔进了冰河里一样冷得刺骨。

    直到回过神的时候,白荷才发现天旋地转,一个踉跄就往後跌了下去。

    然而还没等她感觉到痛,一只滚烫的手从後面扶住了她。白荷站稳了身子,感觉全身都是冰凉的,只有那只手扶著的地方,烫得她的心就像被火烤了一样。

    两行眼泪突得就涌出了眼眶,顺著脸颊一路落到了地上。

    风哥!好痛啊!我的心被烫得好痛!

    看看我啊,你再睁开眼看看我啊!你说过我痛的时候你可以陪著我的啊!你就再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风哥!我好痛……真的好痛!你扒开我的心看看,你帮我治治啊!

    就算身後的那只手再扶也没用,她全身的力气都已经散了,无力的跌坐到了地上。

    整个世界好像都在这一刻安静了。静静的,只有自己和风哥两个人。在心底的某个角落里,在那个世界里只有她和风哥两个人的身影。

    莫尘担心的站在白荷身後,心底也是无尽的感叹。

    他跟杜谦风只见过两次。第一次他为了那个吴公子的事跟白荷大吵了一架,还动手打了白荷。那时候他觉得杜谦风就是个混蛋!第二次,他被杜谦风留下聊天,才真正了解他是个什麽样的人物。这个男人凶狠,却对自己所爱的女人柔情似水、忠贞不二。他跟白荷的关系很混乱,但是莫尘感觉得到,他是真心的关心白荷。

    回想昨天杜谦风对他说的最後一句话,似乎那时候就已经隐隐的注定下了某些事。

    ──白荷就交给你了

    你就这样把白荷交给我了麽?那你的妻儿又要怎麽办?

    白荷就在地上坐了会儿,杜太太上来劝了两句。白荷抬起头看著她,这个跟她一样,同样都失去了最心爱的男人的女人。不同的是,她得到了那个男人最完整的爱。

    白荷的眼神像是空洞无物,却又像是直直的盯著那个女人看。

    “太太!”突然一声高叫,惊了所有人一跳。箫正明匆匆的跑了过来,硬c进了白荷和杜太太当中。“太太,布置灵堂的花送来了,您去看看吧。”

    杜太太有点为难的看了看白荷,却被箫正明催促著走了。

    看著她直到消失,白荷才重新回头看著杜谦风的尸体。但是莫尘看著她脸上的神色,却不知道为什麽的觉得心底一阵阵的发冷。

    一直坐到晚上,灵堂里只有佣人们来来回回的忙碌著。杜太太和箫正明都没有再回来,就连杜谦风的儿子也被一起叫走了。

    白荷突然动了动,抬手让莫尘扶自己起来。“走!回小楼!”

    莫尘不禁为白荷觉得难过,但是他也看得出这里并不欢迎白荷。恐怕没有赶白荷出去,就已经是杜太太的宽宏大量了。

    一路扶著白荷出了杜家上了车,白荷一句话也没说,一直沈默得回到了她住的小楼。小楼还是原来的样子,除了楼里的人显得比平时要安静很多之外,g本看不出还有什麽不同。

    他们却是连为杜谦风挂孝的资格都没有。

    白荷看著这一室的冷清,脸上竟是更加的怨恨起来。

    莫尘不放心白荷,扶著她一起跟进她的卧室。白荷也没赶他走,只是坐在床边像是失了魂。

    “我,是家里第五个孩子。”静静的,白荷的声音就跟这死寂的房间一样。虽然说著话,却又不像是人的说话声,倒像是直接传进了脑子里。“家里很穷,养一个哥哥就已经养不起了,几个女孩儿就放扔在那自生自灭,连名儿都没有起。小时候,我还一直以为我的名字就叫‘赔钱货’。”

    “从记事开始,我就拿著个篮子在大街上卖花。几个姐姐说,我刚会走路那会儿,就已经开始在街上卖花了。说大爷们看著我可爱,花都卖得特别快。”

    尘中白荷(十七)

    “卖花的钱,都去养我那哥哥了。七岁的时候,爹妈说养不起我了,把我卖给了一户姓潘的人家做丫环。我就去了。头几年还好,虽然按打受骂,不过在家里也是那样,反而是当丫头还能吃饱饭。但是渐渐的,那家的老爷看著我的眼神变得怪怪的,还会动手动脚。那时候我才十六岁,还不知道怎麽回事。後来太太看见了,就一直打我。我受不了,逃出来了。”

    “後来我又开始在街上卖花。我把脸抹脏了,往衣服里塞破衣服,看上去又丑又胖。好不容易躲过了几天,却没想到还是被人发现了。”

    淡淡的声音说到这,白荷却收紧了拳头,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那老头子把我抓回去,他糟蹋我!那个又脏又老又丑的老头子,他竟然敢碰我!呵呵……所以我剪了他那g孽障……哈哈,断了孽g,安安份份的做个太监去吧!”

    白荷难以自抑的笑了起来,笑得弯起了腰缩成了一团。眼中闪著像野兽一样噬血的光,白荷y狠的盯著莫尘,“你知道那时候我多少次的想过死麽?我是第五个,他第五个小老婆。我的上面,还有太太、二姨太、三姨太、四姨太……他们不是人……全都不是人!我不甘心,我死都不甘心!就算让我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他们!”

    “後来,我就碰上了风哥……”

    白荷的眼神茫然了,就像陷在了回忆中,却找不到自己想要的那段回忆。

    “我记不起来那时是什麽样子了,只记得口袋里放了一张纸条,上面写著一个地址。我一时恨极了废了那老头,我害怕极了。一旦被抓住,那是生不如死的。所以我连夜逃到了那张纸上写的地方,在那里我第一次看见这麽气派的房子。”

    “我站在门口不知道要找谁,门口看门的看见我满身血,就要把我送去警察局。然後风哥就出现了……”

    自己是为什麽会爱上他的呢?

    “他把我带进去,让我洗澡、给我衣服换、让我吃饭。我还是很害怕,不敢说我干了什麽,他也不逼问,只让我早点去睡。然後第二天,他跟我说不用再担心了,老头子那一家他都摆平了。他还跟我说,‘以後做了什麽坏事都不用怕,有我在!’”

    ──不用怕,有我在

    现在,你又在哪儿?

    “出去。”

    蜷缩著的身体颤声低语。莫尘最後看了眼,转身走出了房间。

    “……呜、呜呜……呜……”

    那一夜,房间里都传来伤心欲绝的哭声。就像孤鸟发出的悲鸣,孤独、哀痛、绝望。

    莫尘只能默默的守在门口,听著这让他肝肠寸断的哭声,感受著这人世间生离死别的痛。以及自己心底,那最柔软的地方,被人狠狠揉碎般的疼惜。

    杜谦风死了,整个城市都为之震动了。

    所有的老大都好像天上掉下了个大蛋糕一样,烧红了眼的想要抢。当天晚上,那些人就挑了各自的目标,带了手底下所有的人趁乱分抢。

    原本以为,杜谦风死了,他下面的所有产业就是群龙无首。产业、地盘、货物、手下……只要抢到了就是自己的,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然而谁都没想到,那些去的人都中了埋伏,十去九不回的人比比皆是。

    一夜之间,整座城市除了杜谦风这一个死人,就只剩下了一帮子老弱病残。

    谁都动不了了,也不敢动了,只能老老实实的看著,到底是谁接了杜谦风这一大堆子的产业。他老婆是个贤良淑德的女人,g本就没本事管那摊事。儿子还小,只有十岁,更是什麽都管不了。反正只要杜谦风一死,谁都没本事再管住那一大摊子的事,早晚有多的掉出来是他们的。

    就在这样诡异观望得气氛中,白荷再次踏进了杜家大宅。

    白荷穿著一件白色的丝质暗纹旗袍,头上罩著白纱,手上带著白手套,脚上一双白色的皮鞋,一身全白的出现在了杜家的大门口。只有一张白净得脸上,细心的画著j致的妆容,犹如一个雍容贵妇。

    白荷的脸上已经没有一点悲伤的影子,依然高傲的看著所有人。带著莫尘、张管事,还有那十二个保镖,被迎进了里面。

    但是一进前厅,白荷就被里面的架势一愣。

    几乎杜宅所有管事的都在了,包括几个资格老的老妈子、管事、护卫头子等等,拉拉杂杂的分站了两边,总共有二十多个。看见白荷进来,全都恭敬的弯腰叫到,“白小姐好!”

    “箫正明,这是干什麽?”白荷看著站在正当中的箫正明,高声的问到。

    “从今天开始,这座宅子就是您的了。”

    “我的?”白荷眉毛一挑,怒到,“我不管你搞什麽,我要带风哥走!”

    今天是杜谦风死的第八天,也是杜谦风出殡的日子。白荷等得,也就是这一天。

    就算活著杜谦风不爱她,死了她也要留著尸体陪著她!

    “不用了,先生的尸体已经下葬了。”箫正明平静的说到,却引得白荷瞬间双目圆睁。

    转身去了原先的灵堂,但是很快,白荷就急步走了回来,x口巨烈的起伏著。显然,那里已经空无一物。

    箫正明这才淡然的接著到,“先生生前就全都安排好了,只要他一死,所有的後事都已经交待清楚。先生说了就算是死後也想跟太太在一起,想葬在太太的身边。所以我已经送太太、小少爷跟先生的尸体一起走了。”

    “箫正明!”白荷怒声的尖叫著,脸上的表情竟似恶鬼一般,恨不能吃他的r、喝他的血。

    尘中白荷(十八)

    “这些都是先生生前就交待下来的,我只是照先生的话去做而已。”箫正明微微欠了欠身,接著到,“不过先生也说过,他走後,杜家所有的财产都留给您。包括这宅子、码头、洋行、赌坊等等,全部都送给您。只有一样,您不许再去纠缠太太和小少爷。”

    “……”白荷死死的瞪著他,末了,才咬牙切齿的问到,“我要是不答应呢?”

    “如果不答应,这些东西自会送给别人。不过我还是奉劝您一句,先生生前按排好的,太太和小少爷您是肯定找不到的,不如多为自己以後打算打算。这些年您得罪的人也不少,没了先生这座靠山,您的日子可不好过。”

    “杜、谦、风……杜谦风!”

    这该死的男人,该死的男人!

    就算活著得不到,连死了都一点都不留给她!他心里就只有那一个女人,那个该死的女人!

    难道在你眼里,我白荷就是个这麽恶毒的女人?

    x口积聚著的怒气无处发泄,夹杂著不甘、怨恨,在身体里汹涌的翻滚著。

    但是跟了杜谦风这些年,白荷却是明白的。杜谦风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留给她的就是她的,没给她的,她就想都不用想。如果不是有这样的本事,他杜谦风也不会年纪轻轻,就能在这只手遮天、屹立不动。

    所以到头来,她白荷还是一场空麽?

    努力了这麽些年,她还是跟来时一样迥然一身。就连死了,一付尸骨都得不到。还有什麽盼头?还有什麽念像?

    “白小姐,您还是趁早决定吧!我还要带您去各个地方打点,去得晚了,只怕夜长梦多。”

    “不用了,那些东西本来就是风哥的,留给他的儿子吧!”

    箫正明的脸色却忽的y冷了几分,“您想清楚了?这可是您现在唯一的保命符了。”

    白荷却跟著冷笑了起来,“你也有急的时候?以为我不知道麽?风哥这麽大堆摊子,谁有本事管?说得倒好听,所有东西都留给我,只要我放过他的老婆孩子?倒不如说,只要我接了这一堆烂摊子,才分不出神去找那女人。他明白,只有我接得了这摊子事,也只有我接了这摊子事,他的老婆孩子才安全。即保住了自己的势力,又保住了自己的妻儿,真是好的很。”

    然而箫正明却已经收起了那份y沈,恢复成了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淡然的到,“先生若是不记挂著你,又岂会这样安排!你白荷聪明绝顶,先生对你的这些心意,你就真的不明白?”

    箫正明说的,却正是白荷最痛恨的。

    这些年,杜谦风对她怎麽样其实她清楚的很。她吃的住的用的花的,哪一样不是杜谦风的?就连她在外面闯的祸,也全都是杜谦风替她摆平的。她打了吴金来,杜谦风虽然气急了骂了她,却是一刻不迟的在外面替她打点做事,否则凭她一个小小女人,怎麽可能安稳到现在。

    杜谦风没有亏待过她,就算是现在,杜谦风这样的安排纵然有他的私心,却也是对她最好的安排。

    如果杜谦风不是对她这麽的好,她白荷又怎麽会在他身上栽的这麽深!

    “罢了,罢了……”

    活著,只要他杜谦风开口,她什麽不能替他做的?现在死了,这最後的话,她又怎麽可能不照办?

    抬头看著箫正明,白荷又问到,“那麽你呢?”

    “我带您去各处打点完,就会回太太那去。”

    “是麽?”白荷喃喃的说著,心底的绝望却更深。

    他也会回去守著杜谦风……他们全都陪在杜谦风身边,只留下她一个人孤独的在这里。

    不过没关系,这是她欠杜谦风的,她会还的,很快就会还的。

    箫正明看白荷沈默著的样子,就知道她已经接受了杜谦风的安排。挥手让厅里的人都退了下去,自己引著白荷出了大宅上了门口的车。

    “我带您先去先生的办公室。”

    “不,先去码头。”

    箫正明只是疑惑的看了白荷眼,然後转头让伺机先去码头。

    “我很久没掺和风哥那摊子事了,有什麽麻烦的事麽?”

    “本来还好,但是先生走了之後,警察局那边突然就查得严了。各处的管事都不清楚後面的安排,所以大部分都先关了。不过前段日子,城里的那些人趁著先生刚死,想来分杯羹,倒全被打了个残废。你只要搞定了警察局那边,後面的事情反倒好做了。”

    白荷冷冷的挑著眉,“那件事我也听说了,到底怎麽回事?”

    杜谦风的势力她是知道底的。要说单挑,这里没一个是杜谦风的对手。但是怎麽也扛不过那些人联合起来一起上的。杜谦风刚死,人心本来就是乱的时候,那些人却竟然吃了这麽大的亏,白荷是怎麽也想不通的。

    “我料到了他们会有这一招,所以让各处都早做了准备。先生的实力本来就很强,再加上那些人本来就是打著捡便宜的念头来的,都没有太多的准备,这才让我们捡了便宜。”

    “哼!你当我在这第一天混麽?就算一处两处你安排妥了,这麽多地方你全安排妥那要多少人?你是不想对我说实话了?”

    箫正明也不急,依然平淡的到,“随便您怎麽说,总之现在交到您手上了。”

    白荷气结,却对箫正明无可奈何。

    箫正明虽然说是大宅的管家,却是杜谦风最最信任的心腹。杜谦风把自己的事业交给了她白荷,却把自己最最重要的妻儿交给了箫正明。

    箫正明对杜谦风也是忠心耿耿,除了杜谦风,谁的话他都不会听,不想说的事也没人能逼他说出来。

    就连现在,箫正明说是陪她去各处打点。其实白荷很清楚,杜谦风死了之後,箫正明是唯一一个能代替杜谦风说话的。只有他出面,自己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才有可能接下杜谦风的产业。

    想到这,白荷突然忍不住出声问到,“如果我也死了,风哥的这些东西要怎麽办?”

    箫正明头也没回,平静的到,“落到谁手上就是谁的。”

    “……”

    车里一时间沈默了下来。

    过了会儿,箫正明却突然接著到,“先生说过,如果有一天他死了,那是他的命数到了。谁都不用替他去报仇。”

    白荷只是安静的靠著车门,倚在窗上看著外面往後倒退的风景,恍若未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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