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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中白荷 作者:风流涕
尘中白荷(十九)
不一会儿,几辆车就浩浩荡荡的开到了码头。一群人跟著白荷,气焰张狂的走进了码头。
白荷管的码头并没有受多少影响,依然是紧张的干著活。突然看见不同於以往,这麽大群人不善的走了进来,打头的还是白荷,一个个顿时都停下了手里的事等著看什麽事发生。
白荷走到了那个叫刘哥的监工面前,突然从身後的保镖身上拿出了枪,笔直的指在了他的额头上。
一下子,所有人都愣住了。原本还小声议论著的人群,瞬间就噤若寒蝉,没了一点声音。
“知道我为什麽要杀你麽?”白荷冰冷的问到。
刘哥吓得腿都打颤了,顿时就跪了下来。两眼盯著头上的枪,忽得全身的汗就像泉眼一样往外冒。还没开口,嘴唇就已经在打颤,“饶……饶命啊……小、小姐,饶命啊!”
“知道为什麽麽?”冰冷的声音,又重复的问到。
“我、我不该、不该得罪莫爷……我该死、我该死……白小姐,饶命啊……”一边说著一边盯著枪口,刘哥突然就哭了起来,全身都像筛子一样的抖了起来。
听了他的话,莫尘心里猛然一惊。
一开始他只觉得奇怪,白荷为什麽一到这就拿枪指著他。就算白荷全身都像冰霜一样寒气逼人,莫尘也没觉得她真的会杀了他,因为没有理由。
但是刘哥的话一出口,莫尘就没来由的突然觉得害怕。白荷是为了自己才要杀他?那他要是死了,岂不是自己害的?白荷也会为自己背上罪孽,自己岂不害了两个人?
“小姐……”
“什麽?”白荷回过头问到。
“真的是因为我?”
“你就不想杀了他?”
“不要啊!小姐饶命!小姐饶命!莫大爷!莫大爷!求求你、求求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您让我当牛做马都行,求求您不要杀我啊!”刘哥一把抱住了莫尘的腿,大声的哭嚎起来。
“小姐,你放过他吧!他不是故意的。何况上次他已经跟我认过错了。”
白荷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转头问张管事,“你说他该死麽?”
“张管事,张管事!”仗著平日里跟张管事还有点交情,刘哥求救般的对他大声叫了起来。
张管事一抹头上的汗,哪敢管他,低著头对白荷到,“您说他该死就该死。”
白荷扬起嘴角一笑,又问箫正明,“你说他该死麽?”
箫正明的表情,却像这是件无聊透顶的事一样,“吴金来早就盯上你了,那天枪响不过是他找的借口,就算没有枪声,他也会找别得理由。不过你要是看见他不痛快,就快点解决掉,後面我们还有事要做。”
怎麽又突然冒出了吴金来?莫尘疑惑的看著白荷,白荷却冰冷的笑著,看著那头的刘哥。
刘哥这时候也终於有点明白过来了,更大声的哭嚎了起来,“那枪不是我开的,我没叫他们开枪啊!白小姐,那不关我事,真的不关我的事!”
“一样一样还能饶你,两样加在一起是怎麽都不能饶过你了。不过既然箫总管替你求情了,我就让你自己选,你是要吃枪子儿,还是扔进海里喂鱼?”
“不要……不要啊!白小姐开恩,白小姐开恩啊!我求您了,求求您!”
莫尘也突然一把握住了白荷手上的枪,“不要这样,杀人是不对的。”
看见莫尘帮他求情,刘哥顿时又对莫尘磕起了头,“莫爷,求求您了,救救我吧!我家里还有老母,下面还有孩子,我不能死啊,您救救我吧!”
白荷却是残忍的笑了起来,鄙夷的看著莫尘,“我替你报仇,你反倒替他求情,这算什麽道理?难道你是觉得他做的对?那好,你现在跪著,从这爬出去,我就放了他。”
莫尘忽的愣住,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著他。刘哥也眼巴巴的望著他,可是那眼神却是绝望了般暗淡的。
“我白荷今天说了,只要你跪著爬出去,他的命我就留下了!”
莫尘“咻”的收紧了拳,一种深沈的愤怒在心底缓缓的蔓延开来。
他没给人做过奴才,就算在老宅也不是等级那麽森严的地方。虽然听九叔说过,给那些有钱有势的人看家护院,就等於是半个奴才了。可是一直以来他只想保护白荷,就像一个男人想保护一个女人,或者一个强者保护一个弱者一样。潜意识里,他就没有那种主仆的观念。白荷也是对他很好,虽然有时候冷言冷语,却一直没为难过他,甚至对他照顾的很细全。这些都让莫尘从没把自己跟白荷之间的关系想得太清楚,只是一直默默的守在她身後。
但是这一瞬间,白荷高傲鄙夷的眼神,让莫尘一下子清醒了过来。那个在码头第一次碰见时说他们是狗的声音,也是跟现在的一样冰冷尖锐。
如果白荷对他有一点点的尊重,也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跟这个刘哥,原本就是一路的人物,只怕还比这刘哥更可恶。上行下效,有什麽的主子,才有什麽样的奴才。
再看那刘哥,脑子里全是当日他那高高在上,不可一视的嘴脸。抽自己鞭子时,他是何等的痛快?现在却是变成这付模样。自己为什麽还要管他的死活,为他去受辱?
然而想是这样想,他却终究不是能看著人死的狠心肠。再可恶,终究也是条人命。
罢了……
就当他还给白荷这几天的照顾。就像杜谦风说的,如果那天不是白荷救了他,他的下场还不知道会怎麽样。现在就当她没有出现过,自己的一片痴心妄想,也终究只是南柯一梦。
就在他死了心,干脆豁出去的时候,白荷却又厉声的警告他,“你要是敢跪,就再也别在我面前出现!”
莫尘又是一愣,一时不明白白荷是什麽意思。叫他跪的人是她,现在不让他跪的人也是她,她到底想干什麽?
尘中白荷(二十)
莫尘愣著,张管事却是会看眼色的人。这时候已经听出了白荷的意思,赶紧在边上打圆场,“哎呀我说莫尘,你还真跟小姐认真了?小姐是在跟你生气呢!小姐这是在为你报仇,你倒替他说起了话,换成是谁都该生气了。你就真是个死心眼,跟小姐说句软话,小姐还真的会难为你?”
莫尘又是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转头看白荷,那张绝色的脸旦上早就没了那股子高傲,自讨没趣般的把枪还给了那个保镖。
莫尘这才醒悟过来,原来白荷是在气他不该帮那人,才故意给他难堪。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要不是张管事在边上说开,他恐怕到死都猜不透。不过知道白荷不是真的这麽狠心对他,莫尘心底却是长长的松了口气。莫明其妙的,一股子高兴就不知道为什麽的冒了出来。
再看那刘哥,知道躲过了一劫,这时候已经瘫坐在了地上,下面一摊骚臭的浊水缓缓得漫延开来,竟是吓得尿裤子了。他却混然不觉,痴傻的对著空荡荡的半空,仿佛又活过来了一样,痴痴的傻笑著。
看他这可悲的样子,莫尘却突然生不出什麽怜悯来了。只在心底长叹口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白荷虽然收了枪,声音却是冷冷冰冰的,带著几分怒气,“哼!你现在可怜他,以後却不知要害了多少人。”又抬头对那群看热闹的人中一个叫到,“陈三!”
被叫到名字,陈三只能走了过来,“小姐。”
“你在这码头也做了很多年了吧?”
“有八年了。”
“那就带莫尘去城里到处转转吧。”
陈三转头看了看莫尘,应了声。莫尘还不明白怎麽回事,怎麽突然叫他去城里转了,陈三就硬拖著莫尘出了码头。
送走了莫尘,白荷又抬眼扫了周围的人一圈。刚刚的那一段,看得他们个个都脸色白中带青。白荷又低头看了眼刘哥,冰冷的眼神定定的如毒蛇般y狠,“捆起来扔海里去,不要脏了地方。”
一声令下,两个保镖立马麻利的上去就先把刘哥的嘴堵了。白荷懒得看这些,转身也朝码头外走去,後面箫正明很快就跟了上来。
“不过是件无聊的小事,你何必非要现在处理?”
“後面的事,我不想莫尘掺合。”
“直接让他回去不就好了。後面那麽一大摊子的事等著你,你倒还有闲心想这个。”
白荷却是不快的横了他一眼,“他只是太单纯,不是真的傻!直接把他支走,他会怎麽想?”
“就算这样,随便找个理由就是了,何必还特意跑这一趟?”以她白荷的聪明,不可能想不出办法。
“支开莫尘只是其次。”白荷却是冷冷的回了句。身後重新动了起来的码头就像是被什麽无形的东西沈沈的压著一般,没一个人出声说话的。白荷眼神一转,才接著到,“这码头才是我的地盘,我不能把它丢了。後面我恐怕是有些日子顾不上这里了,现在不震住了,指不定哪天就後院起了火!”
箫正明这才明白白荷为什麽非杀那人不可。这女人果真是心狠手辣,那刘哥也算倒霉,跟杜谦风的事沾了边,正好被拿来开了刀。
但是箫正明却觉得这事还不止这麽简单。她要替杜谦风报仇,要吓住码头上的那些人,大可不必说那一堆的废话。她白荷要杀人,从来都是直接动手的。
恐怕这里头,还真的有莫尘的事。
“撇开这个不说,你做这一场戏是给那傻小子看的吧?”
“倒是什麽都瞒不过你。”
“不过你搞这一出,到底是为什麽呢?”
白荷却只是笑而不语,低头进了车内,跟箫正明往後面的地方去了。
莫尘被陈三一路拖出了码头,也不知道方向的就是一阵快走,搞得他一头雾水。
“三哥,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你跟著就是了,很快就到了。”陈三说著,脚下却也似沈重了般,速度缓了下来。
“到底要带我去哪里?怎麽说著说著,突然带我出来逛了?”
“你让陈三带他去哪儿了?”车上,箫正明突然又想起这个来了。
白荷微微一笑,那绝色倾城,胜过世间所有美景。只是淡淡到,“带他去看,我想让他看的东西。”
“到了。”
前面的身形忽的停了下来,莫尘也跟著急忙收住脚,这才抬头看是什麽地方。
日已西沈,破陋得小街两边立著一幢幢更加破旧的小房子。满地是扔出来的垃圾、废品,空气中还弥漫著一股酸腐味令人作呕。就连走在这街上的人,睁著一双空洞的眼,满脸的憔悴病态。
“你说的没错,刚刚那场戏,我就是做给莫尘看的。”
“莫尘是个好人,心肠很软。这种人,就算再有本事也只能是个废物!他不知道这个世间的险恶、不知道人x的y险、不知道命运的冷酷,单纯的永远都活在别人给他的乐园里。所以现在我要让他走出乐园,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个什麽样子。没有奇迹、没有希望、没有任何东西,只有冰冷的现实。”
陈三远远的望著一个趴伏在地上的男人。污泥抹满了他的脸,让人看不清他的样子,只能大概的看出是个三十都不到的男人。一头纠结得乱发上面沾满了油腻和污物,远看不注意的时候还以为那是团扔在路边的破布团。身上的布片g本就不能称之为衣服,露出里面包著骨头的一层皮。
男人不知道在地上捡著什麽,只是不停的往嘴里塞。看那样子好像吃著什麽世间的美味,莫尘却不敢相信,那只是混著泥沙的碎屑。
这一刻莫尘才终於明白,什麽叫活的没有尊严。就像畜生一样,什麽地方都能睡、什麽东西都能吃,只要可以活下去,做什麽都可以。
忽的,那男人像是感觉到有人在看他,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抬起了头,看向了陈三和莫尘。愣愣的,眼泪一下子就涌出了眼眶,一滴滴的落在了地上。
那些眼泪,已经是他唯一的证明,证明他曾经也是一个人。
尘中白荷(二十一)
“我要杀那人时,就知道莫尘没办法眼睁睁的看著他死。所以我用同样的话勾起他的回忆,让他重新想起那时的愤怒和羞辱。不过就算是这样,他天真的x子也狠不到能杀人,他又是不懂得变通的脑子,逼死了也只会照我的话去做而已。不过真把他羞辱到这份上,人就很难留得住了,所以老张给他个台阶下,让他好下得了台。”
“我看以他的x子,这难堪一过去,就又会把那件事抛到脑後去了。你这一打一揉,g本是自己打消了自己,全是无用功。”
“没错!不过他看那刘哥的感觉却是变了。”白荷不紧不慢的替换了交叠著的腿,接著到,“那人那样对他,他却为了救他甘心受辱。就算是个品行恶劣的,自己也尽力去救了。在莫尘的脑子里,这样的念头才是最能被他接受的。刘哥越是丑恶,他的自我满足感就会越强。在他完全沈浸在这种自我满足中时,这时候有人狠狠的敲他一棍子,这种效果才是最好的。”
“所以你让陈三去做这个敲他一棍子的人?但是陈三要怎麽敲?”
白荷却是x有成竹的微微笑著。
“两年前,那人也是码头上的苦力。”低声的,陈三像是自言自语般的说著。
苦力?
莫尘忽的愣住,无法想像那瘦到就像包著骨头般得手脚,竟能抗起那麽重得东西?
“两年前,他就跟你一样,嗯,应该还比你高点、比你壮点。”陈三看了看莫尘的身形,像是跟回忆做著比较一般说著,“他也是因为不服气被人欺负,结果就跟监工打了起来。不过他没你这麽好的运气,当场就被打断了骨头,下半身全都没了知觉。虽然命是救回来了,却成了个废物。别说站起来了,就连拉屎拉尿都没办法控制。”
“他也……”莫尘顿时觉得後背一片冷汗。杜谦风的话,忽然又在自己的脑子里面响了起来。
──要是运气不好的,打断了哪里的骨头,一辈子都是个残废。那日子过的,比杀了你还惨。
“那他又怎麽会过的这麽凄惨?”
陈三又用那种像在看个傻子般的眼神看著他,笑到,“一个男人成了残废,连自己的生活都没办法自理,还能过成什麽样子?”
“就没人帮帮他?”
“帮?现在大街上这样的人多了,谁又帮得过来?他能留下这条命,还亏了白小姐给了钱请了大夫才活下来。等到白小姐的钱用光,他就流落街头,变成了这付样子。”
“那打他的人呢?”
“打他的人,你也见过。”
“我也见过?”
“不单见过,还打过你。”
“刘哥?”
陈三没有回话,只是沈默的看著远处的那个人影。过了很久,陈三才低沈的说话,声音中却带著几分羡慕,更带著几分无耐的沧桑。
“你运气好,碰上了白小姐。可不是所有人的运气都像你一样的好。这些年,我在码头上这样的事已经看过太多了,生不如死的、还有直接被打死的。我宁愿那些苦工被他们抓起来,打也好、骂也好,那些苦工怨我也好、恨我也好……只求像他这样的人不要再有了。”
“那就任人欺负?为什麽就不能为自己讨个公道?”
“公道?”陈三就像在听个笑话,还是这世上最好笑的那种。“你觉得要怎麽样才算公道?”
“应该……”话到一半,莫尘却突的住了口。
怎麽样才算公道?
就算让那刘哥也受尽折磨、甚至杀了他,又能得到什麽?好端端的一个人变成了这个样子,要做什麽才能让他找回他原本该有的人生?
什麽都不能……
那一瞬间已经决定了他的後半生,无论任何人做任何事,都已经无法挽回。
那要公道又有何用?
陈三淡淡的,却是无奈的说到,“我不求公道,只求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
“那刘哥……”
陈三长长的一声叹息,“你救了一个恶人,却知道要害了多少的好人麽?”
救了一个恶人……却害了更多的好人?!
“等他明白了自己救的是个什麽人,那种优越感和自我满足就会荡然无存,还会把他推进更深的迷茫和猜疑。就像刚刚爬到高处,还没有来得急看清远处的风景,就狠狠的摔在了地上。那些虚幻的满足破灭之後,他就会开始质疑他过去所坚信的东西。”
“我所坚信的东西就是对的麽?”
“只要有恶人在,好人就会受苦麽?”
“不杀人就真的是善麽?”
“然後,他对杀人的抵触就会越来越弱。而对自己的质疑会让他迷茫,只要再好好的诱导,他就会变成一个很好用的傀儡。”
箫正明听得一阵沈默,末了才叹了口气,“你这手段,怪不得先生要防著你了。”
白荷却是半垂著眼,淡漠的到,“要是没这手段,我早就死了。”
不过感叹过後,箫正明却是不解到,“但是他一个什麽都不行的傻子,值得你花这麽些心思去弄麽?”
“呵!傻子?”白荷有趣的笑了起来,“就是这傻子才值!太值了!”
箫正明疑惑的看著她,直觉的感到她话里还有别得意思。
“你没查到他的底细吧?”白荷突然狡猾的问到。
箫正明的脸色沈了沈,他确实没查到莫尘的底细。当初杜谦风查莫尘的底时,这件事就是交给他去办的,所以他很清楚。莫尘身上是有很多奇怪的地方,但是不可能只因为他奇怪,就在他身上花这麽多的心思。
白荷却像是得了什麽宝贝一样,高兴的很。接著到,“风哥没查到他的底,我却查到了,可是大大的吓了一跳呢!”
箫正明的眉头重重一跳。到底什麽时候?自己都查不到的人,白荷什麽时候查出来的?而且能吓她白荷一跳的东西可是不一般,还大大的一跳?
但是看白荷没有说下去的意思,箫正明知道白荷是不打算告诉他的。只能改口问到,“你就这麽确信,那个陈三能帮你把那傻小子带到你想让他去的地方?”
白荷更是一脸完全不担心的神情,“不要小看了那陈三,他可是唯一一个,杜谦风看得上眼,却带不走的人物。”
箫正明一愣,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杜谦风似乎说起过码头上有个不错的人物。不过後来没了後续,他也就没再放在心上。难道那个人就是陈三?
他正猜想著,白荷却正了正身子,开口说到,“那些事先不去管他,你帮我说说风哥那里的情况。”
箫正明应了声,然後挑几个重要的地方开始对白荷说解了起来。
尘中白荷(二十二)
沈默的站了会儿,陈三又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莫尘也像失了魂一般,怔怔的跟著他走。
自己,做的真的对麽?
从小到大,师傅都跟他说:不要伤害别人,不要跟人起冲突,更不要去记恨别人对你做过什麽。
现在他没有去伤害别人,也没有去记恨。但是如果有人因为他的无所作为而受到伤害,甚至变成那付凄惨的模样,是不是就等於是他害的?
当一件事发生之後,人力就已经无法扭转,即使是他们这个世界的人也一样。但是他却有机会,在这些事发生之前就阻止。即使是这样,他还是不该去伤害别人麽?
他就只能眼睁睁的看著一切发生麽?
“那个人,还有妻子和孩子。”
突然的话让莫尘突然的一愣,在心底重复了一遍之後才猛然醒悟陈三说的是什麽。
“妻子……和孩子?”莫尘觉得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他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没错,妻子和孩子。”陈三已经停下了脚步。已近黄昏的夕阳下,他望著远处一个坐在屋前的空地上洗著衣服的女人。
“那是他老婆?”
昏暗的光线下,莫尘看见一个身形还算丰盈、穿著薄衣的女人。但是女人向著他们的半边脸上却带著明显得淤痕,露在外面的手臂上也带著一条条得痕迹。
“他是个疼老婆的男人,本来那一家三口过得虽然不富裕,却也和乐。他变成那样之後,他老婆为了过活,改嫁跟了现在的男人。那男人经常打她,对她也不好,日子过的很苦。”
“他的孩子呢?”
“他有个女儿,那男人嫌女孩儿是个赔钱货,就把她赶出去了,现在也不知道在哪儿。”
──小时候,我还一直以为我的名字就叫‘赔钱货’
记忆中的话狠狠的刺痛了莫尘。
这样的世道,一个小女孩儿要如何过活?莫尘已经是连想都不敢想。
“难道,除了杀了他之外,就没有别得办法了?”
“有,只不过太难。”陈三回过头,认真的看著莫尘,“你曾经问过我,那些有钱有势的人,总有比他们更有钱有势的人压著他们,这样有意思麽?呵呵,你说的没错,总有比他们更有钱有势的人。所以他们受了气有了不痛快,就变本加厉的发泄在别人的身上。人的g子坏了,就做什麽都是没用的。”
“g子坏了?”莫尘喃喃的重复著。
“像刘哥这样的,现在太多了,就算告到警察局,他看你只是个小老百姓也没人管你。你要说私下的,你就算今天打他一顿教训了他,他自然就有办法把气撒到别人身上。等你走了,不在了,他就又是原来的样子,甚至更加恶毒。更何况,就算明面上没办法动手,背後里也有得是y招。人只要想使坏心,你怎麽防都是防不住的。”
果然只有连g拔了麽?
可是杀人还是不对的吧?否则为什麽只是想像一条生命在自己的手中结束,他的心里就会有种前所未有的颤栗和罪恶感?但是陈三的话也让他找不到话去反驳。
师傅,我一直相信你的话是不会错的,那能不能告诉我这种情况下该怎麽办?
可是师傅他老人家就算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这个时候冒出来。莫尘闷闷的低头,突然看到陈三的手臂上也有一条浅浅的红痕,这样的痕迹他来了尘世之後再熟悉不过了。想到自己来尘世这一连串,其实陈三对自己一直是诸多的照顾。再想到他长久以来都跟自己那时一样被人欺负,心里就觉得一阵不忍。
“三哥,要不我跟白小姐说说,让你也去小楼做事吧?”
陈三却是像看个傻子般的笑了起来,“你到现在还搞不明白麽?这世道黑,到哪都是黑的。你以为白荷手底下就好做事了?更难!”
“今天是她没想逼死你,给你找了个台阶下,否则你就真的要爬著出去。老话说伴君如伴虎,白荷就算不是也差不远了。今天的架势你也看到了,白荷要杀他就跟捏死只虫子一样。一个不小心,你的下场也是如此。”
“在码头上虽然受点气,但是不会惹上杀身之祸。我只想跟老婆孩子平平静静的过完这辈子,别得都不想奢侈求了。
莫尘心底一跳,却是知道陈三的话是没错的。
这个世道,就真的这麽暗无天日了麽?师傅知道麽?那些生活在老宅中的师叔师伯们知道麽?
心情低落的两个人一路往回走,莫尘甚至在想进了码头如果再碰上那刘哥,自己该怎麽面对他?结果回到码头,不但没有见到刘哥,就连白荷也早就离开。
莫尘满脑子都是刚刚看见的、听见的种种,回小楼前,他转身去了九叔那。
远远的,莫尘就看见九叔还是老样子,在他的药店里鼓捣著他的那些药材。两个夥计也各自忙著自己手里的活,全然不关心门口有没有人进来。
从莫尘来九叔这起,他就没见过这有一个病人来过,也不知道这九叔到底是靠什麽过活。
“莫尘?”看见他来,九叔颇觉意外。从柜台里出来,把他领进了後面的院子里。“听说你做了白荷的保镖,怎麽突然回来了?”
莫尘却是沈闷的到,“九叔,这世道怎麽变成这样了?”
“嗯?”九叔扬了扬眉,问到,“怎麽?在白荷那受气了?还是她难为你了?”
莫尘摇了摇头,“这尘世的人心,变得这麽坏了麽?”
九叔更是意外的看著他,“怎麽突然想到这个了?”
“我、今天看见两个人很可怜。没有人帮他们,就连害他们变成这样的人也没有受到惩罚。有人跟我说,这样的人还很多,这样的事也很多,g本就没人管。”
“可怜的人?那种人每时每刻,哪儿都有。”
“九叔你也觉得这种事很平常,不该管?”
九叔只是笑著给他倒上了杯茶,“正常也好,不正常也好,其实尘世的事我们就管不著。”
“管不著?”
“管什麽?”九叔理所当然般的反问。
莫尘被他的话一噎,说不出话来。事情就发生在自己眼前,还不该管麽?
尘中白荷(二十三)
九叔却是悠然的抿了口茶,笑到,“你离开老宅时,老太爷有没有跟你说,这三年内要你做些什麽事?”
想了想,莫尘摇头,“师傅只说三年後才可以回去,倒没说这三年要我做些什麽。”可是那时,他一直以为师傅是要他来尘世帮那些可怜人的。
“所以,老太爷这三年时间是给你的。这三年里你想做什麽都随你,只要你记著我们这些人的禁忌,其余的你爱干什麽都行。”
“不能在尘世的人面前使用异能,不能让他们知道这个世上有异能和异能者的存在。”
“没错,只要不犯著这两条,不管你是想轰轰烈烈的干点什麽,还是平平淡淡得混过这三年,甚至讨个媳妇生个儿子都可以。所以,年轻人,放轻松,不要这麽紧张。”
莫尘被他说得脸上一红,竟然想到了白荷。虽然马上就把这念头压了下去,心思却忍不住已经活络了起来。但是转头一想到刘哥的事,莫尘不禁又烦闷了起来。
“九叔,那要是这尘世有坏人要怎麽办?”
九叔一扬眉,“你说怎麽办?”
就是不知道才烦啊!莫尘又闷闷的低下了头。
“那老太爷有没有说过对恶人,要怎麽做?”
这个问题不用九叔问,莫尘就已经想了很过很久了,却只能摇头,“没有,师傅只说过要忍让、不要去跟人计较,不要去记恨别人这种的。”
“那老太爷有没有跟你说过,要保护尘世的人、要帮助那些人、要爱护那些人?”
莫尘皱著眉,开始苦苦的思索。
他知道这些道理,要爱护弱小、要帮那些有困难的人、要做一个善良的好人等等。但是经九叔这麽一问,莫尘仔细的去回想,却突然发现,这些道理全是上学时先生教的,师傅师叔们却一次也没说过这种的话。
“还不明白麽?”九叔看他眉头越皱越深就知道他想到了,笑著到,“老太爷只叫你不要理他们,却没叫你要去帮他们,这个意思你还不明白麽?”
莫尘顿时睁大了眼。这话的意思,怎麽想都像是“尘世的人和事都是不值得计较的,g本就不用去理会”的意思。
“对我们来说,尘世的事即没有关系,也不值得我们去费心。所以老太爷一直对你说的那些话,意思是叫你不要对尘世的事太执著。你喜欢也好、讨厌也好,都不应该太耿耿於怀。”
“不可能……”记忆中一直是慈祥和蔼的师傅,不可能是在传输他这麽冷酷的思想!
“莫尘,你还小,知道的事太少,见识到的东西也太少。”九叔慈爱的了他的头,“你知道为什麽,你们每个人都必须有这三年的试炼麽?”
莫尘只是似懂非懂的看著九叔。曾经他以为自己了解的,可是现在,他却觉得似乎并不是那麽回事了。
“跟这尘世比起来,老宅就是个世外桃源。那里没有不公、没有丑恶、没有饥寒交迫。你们都被疼受著长大,几乎见识不到尘世真正的样子。而这三年,就是让你们知道尘世是个什麽样的地方。这里有数不尽的诱惑,还有数不尽的苦难。但是最最重要的,这里有你们从没见过的y暗和丑陋、绝望和痛苦、无奈和悲伤。这些,才是老太爷让你们来尘世,真正要让你们看到的。”
“为什麽,要让我们知道这些?”
“这样,你们才能真正的成长,才能去明白我们是一个什麽样的存在。”
九叔的话让他迷惑不解,似乎是点到既止,不想让他知道的更多。但是隐隐的,他感觉到自己就像待在了一个巨大的迷g中,而他所看到的、所了解的,只是这迷g中很小很小的一部分。
“可以说这三年的试炼是必须的,也是不得已的。老太爷并不想你们跟尘世有太多的接触,或者说,不希望我们所有人跟这个尘世有太多的接触。你从老宅出来,应该知道老宅也是远离人群隐世而居的,就是因为老太爷不想跟尘世有不必要的接触。”
“也就是说,师傅知道尘世是个什麽样子,却不想去做些什麽,而是远远的避开?”就算是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的话,还是难以相信。师傅是个和蔼的人,甚至连责罚他们都不舍得,怎麽可能是个这麽冷漠无情的人?
“没错,就是这样。”九叔的语气却是异常的肯定。“不能让人发现我们的存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一旦我们对尘世的人有了感情,就像你这样,那就会越陷越深。”
“还记得你去码头的第一天麽?你被那个监工打了。一开始你可以很简单的躲开那个监工的鞭打,然後可以挡住几个监工的围攻,但是最後,那些苦力也一起加了进来,你还能说你能渡过这一劫麽?”
“对尘世也是一样。你一旦对尘世的人有了感情,就会想去帮他们。但是等到哪一天,你以一个普通人的力量已经没办法帮他们的时候,要麽你眼睁睁的看著他们死,要麽你就打破老太爷的禁忌,使用异能。前者会让你的良心一辈子被折磨煎熬,而後者会让你走到万劫不复。这两者,都不是老太爷想看到的。所以老太爷才会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不要去跟人计较、不要去记恨,却一句也不提要去帮他们。”
九叔说的话他都明白,但是他没办法接受!无视这世间的疾苦、无视这世间的罪恶,只为了保住自己的秘密、独善其身?与其说是为了保住秘密,莫尘却觉得这独善其身才是对他们更重要的!
愤怒的莫尘却不知道,其实真的不是为了保住自己,而是三生门守著的秘密真正的让他们只能如此。只是那时候,已经是很多年之後,物逝人非。
看莫尘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九叔却叹了口气笑了起来,“莫尘,其实你不用太在意,基本上尘世的事就跟我们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
“是的!不管这尘世是好是坏,自然有尘世的人自己去主掌。而我们却是不应该干预的。退一步说,尘世的人自己都觉得没关系了,我们又凑什麽热闹?”
“怎麽可能跟他们自己都没有关系?”
“不是麽?不然有这种种的不平事,他们自己为什麽不站出来?就算明知道眼前的人是在被欺负的,却个个缩在角落,只要自己不是倒霉的那个就好。”
尘中白荷(二十四)
莫尘沈默著没话去反驳,九叔的话让他想起了码头上的那些苦力,那些人也是眼睁睁的看著,最後更是为了不牵连自己而帮著那些监工对付他。
九叔看他闷闷不乐,笑到“其实要说关系,这世间的事你在意了,就跟你有关系。你不在意了,就跟你没有关系了。你要是看著难受,想做些什麽其实也可以,只要你自己过得开心就好了。”
原本他来这,就是想问问看九叔他该怎麽做。却没想到问出了这样的答案,现在再要他开口问怎麽做,却总觉得那话问不出口,也多余。
结果这天他又更郁闷的离开了九叔那,只在临走前,九叔送他到门口,对他说到,“与其问别人该怎麽做,不如问问你自己。谁都替你拿不了主意,只有你自己的心里才最清楚该怎麽做。不要想太多,跟著自己的本x去做吧。”
他的心里,既不想再看见那麽惨的人,也不想对任何人动手。也许暴怒下他会动手,就像那天他被刘哥羞辱的狠极了,才会动手打了人。除此之外,他是不会想对任何人动手的吧?
可是他又知道这麽天真的想法是行不通的,那刘哥放著不管,肯定还会有人遭殃吧?
回到小楼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整幢小楼都装点著明亮得灯光,在夜色中就像大厅中的水晶吊灯一样闪闪发亮。莫尘突然暗暗的松了口气,至少在这里,白荷还是过著舒适的生活。
看样子白荷已经回来了,莫尘进了小楼想上去跟白荷说一声自己回来了,却在二楼的楼梯口被两个保镖拦住了。
“莫尘。”张管事紧跟著就上来了,拖了莫尘就下了楼。“小姐说,从今天起你不用跟著她了,在这小楼里做点杂事。”
“什麽意思?”
“这都不懂?”张管事鄙夷得吊眼看著他,“你今天拂了小姐的意、驳了她的面子,小姐对你的恩宠也就到头了。你能留在小姐身边做保镖,那是小姐看得起你照顾你。你不看看这後来的十几个保镖,哪个你能比得上的?连一半都及不上。你还不小心的巴结著,竟然还敢驳她面子,活该你被踢出来。现在,跟著沈妈去做杂役吧!”
莫尘一愣,原来是这麽回事麽?再看那楼梯口守著的保镖,他确实还没他们一半的听话。
看莫尘还愣著,张管事撇撇嘴角,凑在他耳朵边上说到,“其实这也是好事,你心肠又软、手段也不够硬,跟著小姐出去小姐的命不牢靠,你自己的小命也晃悠著。还不如待在这小楼里,风吹不著、雨淋不著。等小姐回来,你一样是拿那张白净的小脸伺候著。指不定小姐白天见不著你,晚上还更想你了呢!哈哈”。说完,就笑著扬长而去了。
莫尘却是真的没听明白,只知道那句心肠又软、手段也不够硬,让他做保镖,白荷的命不牢靠。
一想到白荷会因为自己的心软受到伤害,莫尘就觉得心里一阵抽搐。不能让白荷受到伤害,绝对不能。
之後莫尘就在小楼里做起了杂役。
说是杂役,却并没有多少的杂活。沈妈对他很好,并没给他什麽太苦太累的活,基本上就是帮厨房搬点食料和柴禾。只是这厨房的活一天到晚不断,莫尘也只能时刻在附近待著,几天下来,竟是连白荷的一面都没有见著。
虽然没有见著白荷的面,莫尘却是隐隐的感觉到了这小楼里若隐若现的暗涌。
那种有什麽事就要发生的预感他很早以前就有了,却直到现在都没有消失。就算杜谦风死了,那种不祥的预感还是在他的心头环饶不散。
一定还有事会发生。从码头回来後的这几天他总是时不时的会有心惊r跳的感觉,一直到听说白荷平安回来了,他才能稍稍的松口气,把不安的念头压了下去。
他不知道自己的预感是不是只是自己的胡思乱想,但是不能时刻的守著白荷就是让他放不下心。他也试著想去跟白荷道歉,想继续跟著她。但是白荷这几天都回来的很晚,一到家几乎就马上洗洗睡了,让他怎麽也找不到机会。
莫尘只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快被逼疯了,那天下午,白荷却突然派人来叫他。
走上那熟悉的走廊,莫尘在外面敲了敲门,听见白荷让他进去就推开了门。
一开门,迎面就是一股甜甜的香气。不算浓烈,却跟白荷往常淡雅的馨香不同,带著一股子让莫尘心跳加速的勾人般的味道。
进了房间,莫尘更是一愣。几天没见,白荷竟似又漂亮了。一身浅茶色的旗袍绣著金线儿的大朵团云,赛雪的肌肤如凝脂般的,在明亮的光线下晕著细腻的光影。但是又不同於普通旗袍的领口露出细长的颈,颈上是一张小巧而j致的瓜子脸,白晰得脸旦上一双大眼睛又黑又亮,忽闪忽闪的。
看这一身,莫尘就知道在自己来之前,她已经花了不少的时间打理。平时出门都不会打扮得这麽隆重,就不知道今天她是要到哪儿去。
“来了?”看见莫尘,白荷只是扯了扯嘴角,淡淡的说到。
莫尘靠门边站著,低著头应到,“嗯!”
“坐吧!”
白荷虽然这麽说,莫尘却怕自己刚做完chu活的衣服把她的沙发坐脏了,还是缩在墙边,“我站著就好。”
白荷也没有勉强他,只是问到,“这两天干的还好麽?”
“挺好的。”莫尘应了句,才想起自己也一直想找白荷。“码头那天的事,是我不对。我就是……”
不知道怎麽说,後面就沈默了下来。白荷淡漠的接口到,“再让你重选一次,你还是会那麽做吧?”
也许真的会吧……即使知道他做过那些凶狠的事,可是单单看著他那可怜的样子,自己还是会狠不下心。
白荷“呵呵”的笑了起来,“要是这世上的人都像你这样,这个世道就不会有那麽多不平了,也不会有我白荷了。”顿了顿,白荷一眨不眨的看著莫尘,“能跟我说说你以前的事麽?你是怎麽长大的?那个没有不平的世界,到底是什麽样子的?”
莫尘被她这样看著,一瞬间还以为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事,竟然有种想把什麽都告诉她的冲动。
直到来了这尘世,莫尘才发现这是件多不容易的事。没有人认识你、没有人知道你是从哪来的、没有人知道你的过去。你跟所有的人面对著面,却像隔著一个世界一样。难以忍受的孤独,而且越是在人多的时候,那种孤独感越是强烈。想找到一个能听懂你在说什麽的人,真的太难太难了。
然而冲动只是一时的,理智告诉莫尘那是不可能的。他的过去、他所出来的地方、他过去所生活的那个世界,对尘世的人来说都是不可思议更不可能知道的。
脑子里就像在天人交战。感x的一方在说,他想念老宅、想念老宅里的人和物,他渴望著能跟人分享、能对人诉说,尤其是想让白荷知道那里的种种。只有这样,那些难以忍受的孤独才能得到缓解。但是理智的一方却在说,不能告诉任何人,那是永远的秘密。尤其是对白荷,她不是一个普通而简单的人。
“不能说麽?”白荷轻声问著。看莫尘还是不语,也没再逼问。从窗边走到了酒柜旁,替自己倒了杯浓郁的葡萄酒。一边晃著酒杯,一边低声诉说到,“我小时候是喝著河水长大的。我以为水是绿的,但是捧起来一看却是透明的。我很喜欢那种清清甜甜的味道,可是不知道什麽时候,那种味道却太淡了,能入口的只有这颜色像血一的酒了。其实想想,这麽些年我确实是喝著血过来的。”
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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