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女尊)第35部分阅读
半生(女尊) 作者:肉书屋
儿……”他一叠声地叫着,仿佛不这样,就不能确信她在眼前。她伸手在背后,轻轻地拍着他,就像安慰一个孩子。
凤墨涵端坐案上,一脸庄重之色,下面一干人,全是年轻新贵,皆是她一手提拔起来的,有文官,有武官,武官之中,有李悦文的妻主蓝吉,她前不久又升了凤阁参仪,掌管京城治安,手中权力不小。
他们当然不是在涵王府,这里是离蓝吉家不远的一处小院,是凤墨涵吩咐她买下的,平时就空着,有事时她会召集人在这里商议,院子刚好在四条街的交叉口,方便从不同的方向自由来去。
“你们都是我所亲信的人,基本上都是身出寒门,要知道,那些仕家子弟可是从没放弃过打压你们,这一点在朝中你们自是深有体会,所以仕族承袭的制度一日不废除,寒门子弟永远难有翻身的机会,而国家也会因为贵族的腐败奢靡而难以自强……”她侃侃而谈,神色间俱是自信,不再是以往那个傻乎乎的六郡主。
“涵王说的是,难道您如此大义,肯放弃门弟之见,不拘一格降人才,才会有咱们这些人的出路。”有人应道。
“涵王这是为了国家,不以一己之私,而置国家利益不顾。”说话的人也是仕族出身,但因是庶出,再怎么聪明也比不得那嫡出的人,什么也不做就可以得到一切,所以是改革派,对凤墨涵甚为拥护。
“太女与二公主三公主之间,各成派系,想必大家也是知道了的,如今天灾不断,先是地震,紧接着是洪水,这是天将大变的标志,我月国,将会有一场大浩劫。”凤墨涵说道。
“难道……”
“大家要打起精神来,说不定就在最近一段日子,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皇上为国事忧虑太过,身体大不如前,这时刻就怕有乱臣贼子伺机而动,所以都给我警醒好了,若是有变,正是大家立功的机会!”凤墨涵看了看在座的人,郑重地说道,“但愿你们,都不要辜负了皇恩!”
蓝吉先跪下了:“臣定不负涵王所托!”
“好!”凤墨涵解下身上佩剑,走下座扶起蓝吉,亲手递了过去,“这皇上钦赐的宝剑,现我转赠予你,你就用它保护我大月,保护皇上!”
“多谢涵王!”蓝吉颤抖着的双手接御赐宝剑,热血沸腾。
“那么,大家难得聚聚,可以再多坐坐,互相增进一下感情,我还有事,先行告退。”凤墨涵说罢,拱手为礼,寒喧着与大家作别。
她与蓝吉交换了一个眼色,走出了房门。步青澜还在家中静养,他的身子大不如前,需要好好地补一补,也许是那次分离太过让人难受,他本来要跟着凤墨涵来的,是她强行将他留在了府中,所以要快些回去,她不想他担心。
等凤墨涵一走,大厅里热闹起来,一群志同道合的年轻人,自然有的是话说。有人羡慕地借蓝吉的佩剑一观,嘴里啧啧惊叹,那是真正的宝剑,削铁如泥。
“涵王真是大方!”
“她是凤氏年轻一辈最为出色的人物,你看她治理贪官的手段,无人能及,难得的是又如此和气,体恤下士,深得百姓爱戴,怪不得皇上如此器重她!”
“是啊是啊,连几位公主也都不敢得罪涵王,可惜她却是亲王之女,若是……”说话的人没有说下去,不过其中的意味,谁都听得明白。
“你们知道什么,这其中的内幕,怕是只有我知晓了。”蓝吉得意洋洋地说道。
“什么内幕?蓝大人你快讲!”大家有兴趣地凑上来。
“是了是了,蓝大人的夫郎是涵王府出来的,定然知道不少,快说来听听。”
“真的想听?我怕说出来,吓着你们。”蓝吉卖着关子,眼珠滴溜溜一转,那样的眼神出现在她那张显得方正的脸上,颇有些滑稽,不过却没有人敢笑,因为她已经摆正了面容,严肃地说道:“大家共事一场,我也就不瞒着你们,免得有些人看不清立场,生了二心,对自己可没什么好处。”清了清嗓子,她放低了声音:“你们道涵王为何如此受宠?那是因为皇上想要补偿她,她本是皇上的亲生女儿!”
“蓝大人此话当真?”有人瞪圆了眼。
“那还有假,皇上这是在磨练涵王呢,你看几位公主之中,封王的都没有几个,为何却先封了皇侄?不正是因为涵王是皇上的女儿,而且是她最疼爱的女儿,我看啊,保不准将来……”后面的话蓝吉没有说出来,有些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凤墨涵知道她所起用的这些人,虽然都有着各自的能力,但是要想这些人死忠于她,光凭这点知遇之恩是办不到的,还好,她有一个隐秘的身份可以利用。她要击败那个假仁假义的月皇,她差点夺走了她最宝贵的,她也要让她尝尝这滋味,一步步将月皇最为宝贵的一切夺走,这是她的报复,为母亲,为父亲,也为她自己!
94 真真假假
月皇每日里照样上朝,却派了太女协助处理朝政,大多数时候她都静静地坐在凤椅上听,见太女处理得妥当,后来便甚少过问,不过在臣子面前匆匆一晃就回宫去了。
太女被召入勤政殿议事,平日里的奏章都由她先看过,分好轻疏缓急,再呈给月皇。而臣子之中,最受宠的莫过于凤墨涵,她品级虽不是最高,拥护她的人却不少,尤其是一干新贵,俨然将她当成了领袖人物,朝堂之上但凡有争议,这群人必以她马首是瞻,其实权隐隐超过了左右二相。月皇私底下说,有她相助太女,她很是放心。
所有的人都在猜测月皇的身体可能不行了,怎么看怎么有一种交付未来,为太女铺路的意思,凤墨涵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更兼是月国最好的大夫,这个问题恐怕她是最清楚的,于是总有人在她面前打探消息,最稳不住的,当属三公主了,眼看着皇上将权力慢慢地向太女那边转移,她生怕到最后没了机会,等太女掌握了全部,那时想翻身她也翻不起来了。
“皇上的身体么……”凤墨涵在她问起时说道,“外表看来确实是大不如前了,不过……”
“不过什么?”三公主急切地问道。
“不过她从未让我把过脉,所以要宫中的太医才清楚。但为臣劝三公主一句,现在做什么都还不到时机,您好若是想稳操胜券,最好还是稍安勿燥。”她想了想,缓缓劝道。
“让我如何安得下心,若是再如此下去,一切都是太女的了,她又是名正言顺,我……我哪里还有出头之日。”三公主恨恨地说道。
凤墨涵笑了笑:“三公主是知道的,皇上对祖训极为看重,其实她也清楚太女的能力比不上你,皇上私下里多次夸奖过你,只可惜……”
“只可惜她是嫡出,我是庶出!”三公主说道,“这点你不用说我也知道,我就是不甘心,我哪一点比她差?就因为她有个出身好的爹,从生下来就注定了这天下是她的,我再怎么努力,母皇都不会多看我一眼,我可不想就这么一辈子被她压在脚底下!”
“放心,机会会有的,可惜太女胆子不大,行事反倒稳当,找不到一点把柄,若是她心急些倒好了。”凤墨涵目光闪烁,缓缓说道,“皇上正当盛年,她最恨的,就是有人在此时惦记着那个位置!”
三公主听了这番话,若有所思。太女当然不急,皇上走了,一切都是她的,她还年轻,没什么可急的。可她知道有一个人会急,想到前几日听到的一番流言,心中有了计较。
看了看凤墨涵,她笑着道谢:“一切还仰仗六妹妹,有你在,我这心里才踏实,手下那些人多是些酒囊饭袋,只有靠你了。”
“三公主放心,墨涵自当尽力,别人用刀指向我,我还要帮她卖命,我可没这么大的胆量,当年之事,还要多谢三公主帮我查明呢。”凤墨涵含笑说道。
她之所以和三公主搭上线,正是因为那桩陈年旧案,不知怎么被这三公主翻了出来,查明了是皇元君所为。这件事其实凤墨涵早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顺水推舟地谢了一番,趁势与三公主结成了联盟。
三公主在心里打着小算盘,她怎么忘了呢,让皇上最宠的两个人反目,她正好坐收渔人之利,虽然凤墨涵表明了立场支持她,但一切都在暗处,从来没有一点把柄让人抓住,想反悔是很容易的,以她多疑的性格,从来不会轻信于人,她只记得父亲告诫她的话,这宫里宫外,除了自己,谁也不能相信!
凤墨涵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一点呢,只是她不在乎,现在她手中握着的,是月皇的宠爱,只要月皇在位一天,她只要依靠着这棵大树不动摇,一切都不会有问题,别人利用她,她何尝不是在利用别人,大家互相利用,很公平。
月皇之所以这么信任她,是因为她并没有什么瞒过这位皇帝,除了步青澜。她知道这个皇帝的手段,不知道她在下面布了多少双眼睛,很少有事情能够瞒过她,所以要取得她的信任,只有把自己的一切坦陈在她面前。
凤墨涵虚虚实实地讲了一通,包括清月教的存在,她也一一告知了月皇,她说查到了这么一个组织,并且加入了进去,想要探知他们要做些什么。
“嗯,你做得很好,其实清月教不过是些跳梁小丑,朕从未将他们放在眼里,这件事朕早就知道了,宫卫令沈轻飞就是清月教安插在朕身边的最大一枚棋子,不过他的表现倒是不错,将朕的后宫保护得很好,朕还纳闷着他怎么不动手呢。不过这样也好,他若是动手了,朕就不得不除去他,那么清月教也就知道朕摸清了他们的底细。”月皇莫测高深地笑了笑,凛然看向凤墨涵,缓缓说道,“你很有心,只是……怎么会如今才想到对朕说明?”
凤墨涵没有想到月皇竟然知道清月教和沈轻飞的存在,着实吓了一跳,原来她什么都清楚,只是因为沈轻飞没有动,她也就不动,她像一只玩弄老鼠的猫,看着别人算计自己,其实那却是她布下的陷阱,正等着敌人跳进来。
还好她反应快,立刻答道:“因儿臣开始不知这清月教的底细,若是就来禀报皇上,怕说得不清不楚的,后来儿臣与这教中的人熟悉了,取得了他们的信任,加入教中,知道了个大概,这才来向皇上禀明一切。”
两人对话的当口,没有外人在场,所以凤墨涵以儿臣自称,听她如此,月皇明显很高兴。她点头微笑道:“你果然是个细心的孩子,朕没有看错你。”
“本来儿臣想将这清月教除去,不过现在却是不能了。”
“哦,为何?”月皇问道。
“皇上提过齐氏的藏宝图,此事儿臣探问过父亲,并没有得到答案,儿臣揣测,父亲可能知道一些,但并不详细,日前儿臣却发现清月教似乎与当年的安国有些关系,藏宝图极有可能就在教主手中。”
凤墨涵听到月皇说出沈轻飞的名字时,心头马上凉了半截,她知道得这么清楚,清月教中一定有她安插的j细,并且那人地位一定不低,否则不会知晓这么隐秘的事,还好她先说了!那么舒儿呢?月皇可知晓舒儿是谁?她庆幸除了他们几个,没有人知道舒儿已经死了,清月教教主已换作了她,唐家母女、沈轻飞和慧安师太,这四个人绝对不会是j细。也幸好舒儿这个清月教教主很神秘,几乎没有在下属面前露过面,一切都由沈轻飞代劳,所以没有人知道她和静亲王府的六郡主有着一张相似的脸……
月皇想来是对清月教主是谁并不甚了解,听到藏宝图,很是激动,她吩咐凤墨涵不要打草惊蛇,就继续在清月教呆下去,想办法取得沈轻飞的信任,找到藏宝图的下落。
“那藏宝图不光记载了大量的宝藏,还有记载了一个神仙宝地,据说若是找到这个地方,将先人尸骨埋于此,会保佑后世子孙万世荣华。”月皇说道。
凤墨涵一听就明白了,不就是什么“龙脉”之类的地方么,也就是最佳的风水宝地。如果她知道这么个地方,倒不会吝啬于给月皇,她会满足她的愿望,给她找块好坟地,看多了帝王将相成荒塚,老实说她根本不信什么风水宝地之说,很乐于奉献出来给月皇做个好坟墓,只要她愿意早些躺下去。
问题在于舒儿告诉了她有这么一个宝藏,却没有给她留下藏宝图,也许沈轻飞是知道,只不过在凤墨涵没有反之前,这个秘密他不会告诉她。凤墨涵也不希罕,舒儿说最厉害的是一个秘密武器,这个时代,有什么武器能好得过她手中的枪,况且舒儿说的对,能给人类带来灾难的武器,不用也罢,战争受苦的终归是百姓。只可惜了那些财宝,如果找到,可以造福四方。
凤墨涵知道,月皇对她还未全然地信任,凤墨涵的医术在地震事件中已经得到了太医院所有大夫的肯定,那些老大夫都不得不叹服,认为技不如她,可月皇从不让她把脉,若无疑心,何至如此防她。所以月皇到底是真的身体有痒还是装的,她也拿捏不清楚。
至于步青澜被调包,月皇应该还没有发现,她探查过几番,皇陵守卫的确森严,外围有若干侍卫和守陵人,没有月皇的亲笔手谕,其他人是进不去那里的,内里有着重重机关,闯入者只有死路一条。步青澜被关押之处是那上百所石室之一,无法肯定到底是哪一处,所以想要救出红卿,其实很难,她连找都找不到他。因此凤墨涵更是想不通红卿何以能够救出步青澜,这个谜她一直无法解开,而那个帮他的老妇人,更是个谜。
这一日,月皇急召凤墨涵进宫见驾,她匆匆跟着传旨的内侍进宫,月皇的寝宫外已聚了一大群人,除了步青澜,她的儿女全都在,凤墨涵心中暗道:戏,要开演了!
95 谁入了谁的局
人一个个地被叫进去,月皇躺在床榻上,隔着重重纱帐,看不见里面的情形,只是不时闻得一两声咳嗽。内侍们都轻手轻脚,走路仿佛脚不沾地,不闻一点响动,殿内异常地宁静,那咳嗽声因此上就显得格外分明,一声声,直击在人的心上。
郭明贤招呼着下人们捧了个铜盂出门,小内侍的脸上略显慌乱,手捧着一方白绢,上面透出点点腥红。几个公主抢前一看,铜盂内的水是红的。
“母皇!”一片惊呼声响起。
郭明贤拦住了众人上前的脚步:“皇上有令,请各位主子在殿外侯着,听到传召再觐见。”
“郭公公,母皇怎么样了?前一阵还好好儿的,怎么就……”七公主眼含热泪,哽咽着问道。
“唉!皇上的病拖得久了,操劳成疾啊,她不让说,也是怕各位主子担心……”郭明贤撸起衣袖擦了擦眼。
太女走了出来:“母皇有旨,传涵王觐见。”
她对太女点了点头,太女过来携了她的手,一同入内。背后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凤墨涵身上,有人惊疑,有人妒忌。
月皇半靠在床头,背后垫了个黄缎面儿的草芯枕,气色明显不大好,她一向严肃的目光这一刻露出了几分慈爱,抬头打量着双手交握的太女和凤墨涵,对着下人挥了挥手,侍从们躬身退下。
“母皇……六妹妹我带来了。”太女肃然说道,声音里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知道是因为难过,还是因为激动。
“涵儿,坐前来些。”月皇说道。
凤墨涵依言坐在月皇的床侧,垂手端坐。
“臣几日不进宫,不曾想皇上竟有疾如此,太医们怎么说?”后面这句,问的是近旁侍候不曾离去的郭明贤。
“皇上这病有一段日子了,宫中太医看过,说是多年前的旧伤,再加上劳累太过引起的宿疾,一旦发作起来……用了许多补药,皆不见效……”郭明贤看了一眼月皇,揣测了主子并没有要隐瞒,断断续续地说了出来。
凤墨涵点了点头,说道:“皇上,您有什么话要交待微臣的,请宣谕。”
她的脸上看不出悲喜来,显得过分平静了一些,远远站在一侧的王德顺心中忐忑不安,皇上这一场病来得蹊跷,他还未来得及交消息传递出去,进来过的皇子皇女哪个不是泣不成声,凤墨涵是唯一的臣子,诺大的恩荣,她却显得波澜不惊,这让他有些摸不透了。
月皇拉住了凤墨涵的手,对太女示意一下,太女赶紧上前跪下,叫了声“母皇”。
她将两人的手交叠在一起:“朕方才见你二人手拉手地进来,很是欣慰……涵儿,朕知道这些年委屈了你,你和太女……咳咳……是亲姐妹,将来朕走了,你们姐妹要好好协作,守住朕打下的这片江山。元初,涵儿聪明多谋,你做事……多和她商议,她是文臣,亦是武将,若是……边疆有难,亦可……亦可……”
“皇上不必多虑,为臣明白,定会好好替皇上守住这大月江山。”凤墨涵应道。
“母皇,我早已将六妹妹视作亲妹,如今知道她真与我是一母同胞,更是不会亏待了她。”太女承诺道。
“如此……甚好!”月皇叹息一下,吩咐道,“你先出去,我有几句话要交待涵儿。”
“是,母皇。”太女退了出去,月皇紧咳了几声,又咳出几缕血丝,郭明贤忙上前,用黄绢拭了拭她的嘴角。凤墨涵一把握住了月皇的手,月皇一惊,随即却感到一股柔和的力道顺着手腕而上,胸中凉意顿消,暖暖的气流沿着四肢经脉走了一遍,喉咙不痒了,咳嗽也不再。她松了口气,明白了凤墨涵这是在耗损功力,为她疗伤。
待身上好些了,她开口道:“行了,可以放开朕了。”
凤墨涵跪下:“皇上,是臣一时心急,逾越了。”
月皇百感交集:“你耗损内力为朕疗伤,是你一片孝心,哎!”她的眼眸略有些茫然,众多子女,却只有这个私生女儿做出了一个正常孩子面对父亲有痒应该有的举动,她有些灰心,莫非前面那些,其实内心都是盼着她早些离去的?
“臣原以为,皇上的病是假的,没想到……”凤墨涵摇了摇头,低声说道,“皇上此病,并非宿疾,乃是……”
月皇抬手,制止了她未出口的话:“朕知道!你不用说,你医术精湛,定然是瞒不过你。怪不得你初进门时并无忧色,你是以为,朕在试探某些人?”
“是!”凤墨涵说道,“皇上正当壮年,这病来得太突然,臣不相信。最近宫外动静大了些,连太女也压制不住,想来皇上已知。”
月皇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你猜的也不全错,朕也想看看,有几人是真心在乎朕的生死。”
“皇上洪福齐天,有天上神灵保佑,定然大福大寿,万民称颂!”凤墨涵道。
“算了,涵儿,不必用这番话来搪塞朕,朕非昏君,知道人寿有限,只不过可惜朕的愿望在有生之年恐怕是不能一一实现了。”
“皇上过虑了,天下万物,相生相克,病,总是有药物医治的,臣愿一试。”凤墨涵说道。
“朕没想到你有此功力,你总是能让人惊讶万分,或者你能治好朕的病,也不一定。”月皇笑了笑,没有提到毒,这是她们心知肚明的,却不宜摆在明面上讲,一介帝王,竟然让人下了毒,说起来是件很丢脸的事。
“只要皇上愿意让臣医治,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尽力治好皇上。”
月皇心中的最后一丝疑虑缓缓放下,之所以一直不曾对外宣扬,就是因为以她之能,竟不能查出是谁下的毒,要知道皇上的吃食,都是有人先试过的,凤墨涵深得梦绮真传,医术过人,会解毒,难保不会使毒,安如愿曾怀疑是她所为,如今看来,凤墨涵却是一派真情流露,她虽外表镇定,月皇却从那细微处看出了她的不舍与担忧。是了,纵然是个普通臣子,得她如此宠幸,只怕也会感恩带德几世,何况面前人是她的亲生女儿,总算她没有看错。
“好,朕信你!一会儿你就留下为朕把脉,这之前,朕该做的事,还是要做完……”月皇停顿了一下,“朕知道你在查当年的事,是谁想要害你,朕答应过给你一个交待,所以将太女遣了出去,你明白朕的意思?”
“皇上!”凤墨涵惊疑地抬头直视着月皇,“您……您是说……”
“朕知道瞒不过你,当年的事,确是元君所为,可那时太女还小,并不知情,她对你的情义,你也是看在眼里的,冤有头债有主,希望你不要迁怒于她,你们……终是姐妹!皇元君那里,朕会安排!”
“谢谢母亲!我也不光为我一个人,四公主的死……也是他所为。”凤墨涵眼里闪烁着泪花,跪在了月皇床前。
月皇的手落在她的头上,轻抚了一下:“朕知道你是个重情义的好孩子,元恩……”她的心中想来也是极为痛苦的,凤元恩的死,她不可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见凤墨涵将这笔帐也算在了皇元君头上,没有提太女,她也就将错就错。要的,就是她的接班人能够让她打下的这片江江稳固,最好,再能够扩充得更大。她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征服,征服人,征服脚下的土地。
当日晚,宫里传出皇元君的死讯,他宫里的人说,元君曾经说过皇上病重,沉疴难治,若是皇上有个三长两短,他也不想活了,所以判断他是服毒自尽,太女悲痛欲绝,月皇得知消息,一口气接不上去,顿时昏迷了过去,把个太女忙得团团转,赶紧让人请涵王进宫。
皇太君也在,元君是他侄儿,这一去老人家难免难过,幸好有荣慕枫伴在他身旁,不时出声劝慰。
凤墨涵与荣慕枫打了个照面,刹时想起了红卿。不由得暗自冷笑,若是月皇真的要死了,只怕假扮步青澜的红卿也难逃一死,她不是想步青澜陪葬么,凤墨涵不会让她死,毒是她下的,当然能解,毒死月皇太便宜了她,k的手下,没有那么仁慈,尽管那人曾经说过她太心软了一些,那是因为没有人触到她的底线,她不屑为之。
皇太君或许知晓一些内情,看她的眼神带着冷意,太女说让凤墨涵帮他把把脉,他表情淡漠地拒绝了。荣慕枫扶着他从凤墨涵身边经过,他对她微微一笑,一如既往的温润。
凤墨涵想起几次见他都是匆匆对闯而过,这一年发生的事太多,他与她竟没说过几句话,看着那与红卿相似的容颜,她不由得多瞧了两眼。林青儿都生了,他与凤金安的婚事竟然一拖再拖,也不知这位皇元君要如何收场。是想拖到太女登基,把他嫁给太女吗?荣慕枫自己显然是不愿的,他这么乖乖地呆在皇太君身边,不也是二公主的主意?好一团乱麻般三角关系,凤墨涵摇了摇头,管好自己的就好,懒得理会别人!
红卿是恨他的吧,不然也不会让自己成了二公主的枕边人,荣慕枫喜欢的,他便要抢去,只可惜他算漏了,凤金麟想要的并不是荣慕枫,白白地赔上了自己的清白。
皇元君死了,这是他应得的报应,不过凤墨涵并没有觉得多开心,看着那直挺挺的尸身,她转过了身子,他们……不过都是棋子。
月皇倒在榻上,刚刚苏醒,神色凄楚,叹道:“你父亲自与朕大婚,恪守宫规,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如今却要先朕而去……”
太女在一旁垂泪:“母皇还在病中,万不可过份伤心,父亲之事,孩儿自会打理。”
凤墨涵也劝慰了几句,上前为月皇把脉。
“六妹妹,母皇的病……”太女出声问道。
凤墨涵抬头看向月皇,那双眼里波澜不惊。她轻咳一声,说道:“太女不必太过忧心,臣定当尽力而为,皇太君年事已高,经不起太多风浪,元君的身后事也还需您安排,这里有为臣就好。”
“元初,你先下去吧,有墨涵陪着朕,没有什么不放心的。”月皇说道。
“是!”太女对凤墨涵说:“一切拜托六妹妹了。”凤墨涵点了点头,她退了出去。
“皇上所中之毒,虽然有些棘手,却并非无药可解。”凤墨涵目送着太女走出殿外,低声说道。
月皇眉心跳了跳:“你知道这是什么毒?”
“江湖上有个门派,叫做九毒派,极擅用毒,一年前,曾有此派的人对臣出手,为此臣专门对九毒派做了研究,还与梦绮先生探讨了一番,这毒性与手法,很像九毒派所为。”
“九毒派?不是在蕲姜境内?怎的到了我月国?”
“对皇上下毒的人,一定熟知皇上的习性,想必是这宫中之人,至于说到九毒派,怒臣无能,一直没查出究竟是为何人所用,当时一战,事关性命,出手重了些,并没留下活口。”
月皇的眼神冷了一下:“此事朕自当查明,涵儿,对外不必言明,就让他们以为朕不行了,狐狸尾巴总是要露出来的,我倒要看看,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凤墨涵应允,开了个方子,交待了王德顺让太医院按方配给月皇熬药,告辞出了宫门。
九毒派是谁的人,月皇慢慢去查吧,并不是凤墨涵说谎,她确实没有查出线索来,二公主做事精明,毫不拖泥带水,她知道敌人是她,却无法找出证据。被她杀死的那名女子叫素心,原是二公主的人,当时在拓州对步青澜出手的也是她,她之所以违背主子的意愿,竟然要伤步青澜,乃是出自荣慕枫的授意。红卿说的不多,凤墨涵想,也许是素心对荣慕枫生了爱意,愿为他分忧,也许她是为了二公主的大计,不想她被一名男子牵绊住,具体原因如何,却是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96 局中局
皇元君入葬不久,朝堂上渐渐看不到月皇的身影。皇上传召那日,对每个子女说了什么,只有当事人清楚,凤墨涵猜测,应该对她与太女说的是真话,至于其他人,没准这皇帝撒谎了。她的毒,凤墨涵已经解了,可是她继续装病,干脆宫门紧锁,连早朝也不上了。下毒又解毒,她要的只是嫁祸于人,并获得月皇绝对的信任。
皇帝身边的安如愿是个高手,凤墨涵在跟踪了她几次后,放弃了营救红卿的最初计划。如果说到武功,安如愿可说是当世第一人,可能她和凤楚辛、步青澜、洛蓝雪联手也赢不了那老家伙,月皇能有这样忠收的一名下属,实在是她的福气。
红卿对她有恩,不能不救,而她的仇,也不能不报,她没有闲着,利用各种关系,她自己的,静亲王的,搅动一池春水,水越混越好,让一切恩仇一起解决。
当手持利刃的将士在林之郁的带领下冲进皇城时,月皇正坐在含元殿的凤椅上,毫无病态,目光炯炯地盯着下面所跪的一干人。
“是吗?林之郁!她终于动手了!”月皇冷哼一声,发布了命令,下面跪着的人瞬忽隐去。
“涵儿猜的没错,是有人等不及了!”她对从暗处现身的安如愿说道。
“涵王是个聪明人。”安如愿回答。
“你说朕是不是做错了?其实这江山,交给她最是放心。”月皇说道。还没等安如愿回答,她又继续说道:“不过她是齐思洛的女儿,安国那些余孽,只怕也打着她的主意,朕可不想这片江山改姓。”
“涵王本姓凤。”安如愿说。
月皇摇了摇头:“可是她的父亲姓齐,而且齐氏手中有藏宝图,如果可以得到那份东西,她会在乎姓什么吗?朕不能大意,让祖宗基业毁在朕的手上,她除了对自己所爱的人,对其他人比朕还狠,你应该看得出来。”
“那么……皇上放心她在太女身边?”
“她是个爱憎分明的人,皇元君已经死了,朕给了她交待,至于以后……朕拟了一道密旨,将来会留给太女,若是有一天凤墨涵功高盖主,元初却又怕堵不了天下人之口而不敢动她,朕可以!朕会给她一个合理的死法!”
“皇上英明!”
月皇闭了闭眼,听着外面杀声震天,她动也不动。
“她真是个人才啊,朕本也不想这么做的,可是,君主只能有一个。你还记得多年前巫祝的预言吗?”
“老奴记得。”
“皇位传到朕这里,正好是三代,月国三代而亡,亡于异姓之手。现在杀入宫中的,应该有沈轻飞吧,他倒是个有耐心的,若朕不‘病危’,还引不出他来。你猜与他合作的会是谁?老二还是老三?”
“老奴猜不出。”
“老二很狡猾,没亲眼见到朕,她是不会信的,应该是老三那个没头脑的家伙,被人利用了也不知道,若不是朕早有布局,这凤氏可真要亡了!勾结外族,弑君妄上,她还真做得出来!只是朕倒没想到林之郁会选择与她合作!”
郭明贤将殿内数十盏烛火全部点上,殿中大放光明。廊外守候着一排侍卫,一色的玄衣从头到脚包住身形,只露出两只眼睛,那是从不在人前露面的四十九暗卫,他们腰间佩刀,手中持弩,冷静地盯着远处。
太女、二公主和三公主各自带领人马,在外城遇上,三方人马都喊着保驾的口号,谁也不轻信谁,黑夜之中竟不辨是非,混战成一片。
混乱之间,有几道黑影顺着宫内东北角潜伏而去,靠近含元殿的地方,有一道墙无声无息地错开,几个黑影鱼贯而入,最后一个进去时,旁边溜出一个瘦小的人影,勾着腰摆弄了几下,墙又缓缓合上。远处的火光突然一亮,照在他惊慌的脸上,是皇上身边的内侍王德顺。他很快地将头缩到暗处,四下张望了一周,猫着腰回到含元殿。
“皇上,林之郁带领中……中军已杀入内城,三位公主分别带了人马,在宫外混战!奴才不知谁是来保驾的,谁是作乱的,只得吩咐宫中侍卫守紧了宫门,任何人也不许放入。”他向月皇禀报道。
“太女来了么?”月皇精神一振,坐直了身子,“安如愿,你去,让太女带人从西角门进来,二公主的人马,暂时不要管。”
“遵旨!”安如愿领命下去。
月皇起身,让郭明贤侍候她换上了一身盔甲,那是她当年上战场时穿的,甲胄闪着黑亮的光,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最后她接过一柄长剑,抽出剑鞘握在手中,剑气森寒,发出一声轻微的轰鸣,是一把好剑,上面肯定沾过很多人的鲜血。
月皇大踏步上前,推开了含元殿的大门,随着一声沉闷而沙哑的声响,外面的喊杀声清晰可闻,四十九暗卫由一人领头,分成两排,齐刷刷地跪下。月皇轻抬一下手臂,他们又迅速站起,分列两旁,形成一个阵形,将月皇保护起来。
凤元初带兵涌入,下马跪下:“儿臣得知有人欲行篡夺之事,五内如焚,惶急之间,只得带兵入皇城,救驾来迟,请母皇降罪!”
月皇上前,手放在太女的肩上:“事有轻重缓急,你一片孝心,朕岂会怪罪于你。”她指了指身旁的四十九暗卫:“今日你可以看看他们的神威,未来,你就是他们的主人!”
四十九暗卫肃立在夜色中,黑色的披风随着风势猎猎作响,挺直的身影布满了杀气。
“皇上,造反之人确系三公主,她已亲口承认,二公主请旨进宫保驾,两处人马现在正在打斗,您看……”安如愿探得明白,前来回禀。
“好,你带领十二名暗卫前去,一刻钟之内,给朕将老三抓来!”
安如愿领旨,做了一个手势,十二名暗卫像一排大雁,如风般随着她身后急奔而去。
二公主进殿时,手上的剑尖尚滴着血,隔了很远的距离她就弃剑跪下:“母皇!”就这么一声,没有多余的问话,但这一声带着几许担忧,几分颤抖,似乎饱含了无限情深,听在月皇耳中,却以为她做贼心虚。
“金麟,见到朕还安在,你很失望是吧?”月皇凝神看着跪在下方的二公主,冷声说道。
“儿臣确系前来护驾,母皇切莫听信小人之言。”二公主朗声答道。
“是么?”月皇淡淡一笑,手中茶盏摔落,一柄柄寒光闪闪的剑指向了跪在地上的二公主,只消轻轻一动,那俊美的头颅就会掉下来。
她目光坦荡,直视着月皇:“母皇不信儿臣,儿臣却没有半句虚言,儿臣只希望母皇莫要中了别人的计,到头来落入别人设好的圈套。”
“别人?除了你,又有哪个亲生女儿会算计自己的母亲!老三还能明刀明枪地干,明明白白地道出自己的目的,她就是冲着这个皇位,你呢?你都做了些什么?只会暗地里使阴谋诡计,若不是朕命大,就是死了也不知道你在朕身上下了毒!”
“原来母皇是中了毒?”太女惊道。
“你不用担心,毒早已解了,朕一直不动声色,就是为了等这一天,谁有二心,今日方一目了然。”
“原来……这是个局!”太女喃喃念道。
“你说对了,这就是一个局。”
“那……父亲的死岂不是……”太女说不下去了,只觉得心头一片苦涩,父亲的死,实实在在成了一场笑话,他怕母亲先他而去,于是选择了追随,可谁知一切只是场骗局,母亲不仅不会死,看起来只怕长寿得很。
“母皇设这个局,就是为了捉住我,给我安个叛乱的罪名么?”二公主对着面前的剑光,不由得哈哈大笑,“可叹!可笑!可悲!”
“啪”的一声,二公主脸上被扇出一个红印。月皇怒指着她:“无法无天的东西,不知悔改,赶快认错谢罪,朕还可放你一条生路。”
“我何错之有?”二公主仰头看着她,“听到自己的母亲有危险,我来相救,这难道错了?母皇凭什么就认为是我下的毒,您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我,就将一切强加在女儿身上,我不服!”
“你敢说你的手下没有九毒派的人?”
“有!可是天下难道只有九毒派的人会使毒,母皇又怎知不是他人栽赃嫁祸?”
“因为……”月皇牢牢地盯着她,“你有这个心,你有野心,你不甘心朕将皇位传给了别人!”
“哈哈哈,好理由,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母皇,我可是你的亲生女儿……”二公主笑出了眼泪。
“朕的女儿很多,少你一个,朕少操些心,想必能活得长久些。”
“凤元初,你这个大傻瓜!”二公主突然对着太女大叫道,“你纵然得到了皇位又怎么样,你还不明白你的父亲是为何而死么?他根本就不是自杀,是面前这个女人,你称为母皇的女人干的,看她对你多好,为了你在她死后能登上皇位,为你一一扫清障碍,免得以你这样的性子,将来被外戚专政,等你登上皇位那天,咱们这些姐妹说不定全死光了,你就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孤家寡人!”
“给我掌嘴!”月皇喝道。
一个巴掌狠狠地甩在二公主的脸上,蒙着面的暗卫不怕被人认出来,下手特别狠,她的嘴角立刻有了血迹。
“凤元初,你是个懦弱的家伙,是个窝囊废……”她骂得更加厉害,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直视着太女,那怒火仿佛带着魔力,灼痛了太女的眼,她觉得整个人都难受起来。
是了,纵使她是太女又怎样?皇上原来身体强健,所有的病痛都是装的,没准自己死了,她还活得好好的……父亲,还有父亲,是她的结发夫啊,就这么死了,死了,再也看不到了……你是个窝囊废,凤元初,你是个窝囊废窝囊废窝囊废窝囊废……
一缕甜香飘进她的鼻端,她的眼睛越睁越大,里面布满了红红的血丝,喉咙似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