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丑女 如菊第14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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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丑女 如菊 作者:肉书屋

    童声叫道:“这不是还没烧起来么,你就慌成这样?这么大人了,一点也不老成,亏你还长了胡子哩。我姑父早就派了人去山上救火,所以才没烧起来。要等你来再弄这事,那花儿都要谢了。”

    说话的正是黄豆,他将黄瓜没说的话说了出来。

    袁县令听了这话一呆,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憨实的乡下少年背着一个豆丁似的小娃娃来到近前。一矮身子将小娃儿小心地放下地。

    小娃儿站稳后,整了整身上绛红色小棉袄,一手扯下头上尖尖的小红帽塞进怀里——想是离火近了,觉得有些热——露出黑黢黢一块杩子盖头。比眼前三个娃儿更小,哟莫四五岁的样子,眉清目秀,齿白唇红,一脸鄙视地仰头瞧他。

    不说袁县令听了这话郁闷生气,方靖宇也差点笑出声。他当然不会亲自去挑土了,而是指挥下人们干活。因此一直站在附近,也就听见了黄豆的话。

    葫芦见三弟来了,心里一喜,忙对青山和黄瓜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都不要出声,只管让三弟跟这狗官掰扯。

    县令见人都瞧他,气坏了,怒道:“若是待会烧了起来。那时悔之晚矣!”

    黄豆一愣,因为后面一句话他听不懂啊。

    葫芦马上接道:“若是不先把人救出来,那我们才要后悔呢。”

    这下黄豆听明白了。跟着就道:“我姑姑他们还在里面,不救人咋成哩?人是最重要的。有了人才能种田、养鸡、喂猪,没人啥也干不成。”——这是姑姑常说的话。

    县令吹胡子瞪眼道:“那里面的人分明已经烧死了……”

    黄豆立即不依了,他跳脚嚷道:“你瞎说。咒我姑姑,你是个大坏蛋。你是咋当上官儿的?我姑姑说当官的就要为老百姓办事,你不是个好官。”

    衙役们先前见老爷跟三个小娃儿斗口,本就觉得奇异,不过双方好歹还在说理,如今来了个更小的,说话完全没有顾忌。全都听呆了,也忘了上前呵斥,或者根本就是装忘了,想看好戏。

    县令听黄豆说他不是好官,脸都黑了,也不想想对方只是个小豆丁。愤而甩出一句话:“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本官一片赤心为民,天日可表!”

    黄豆哪里能听得懂这话,可是他不用听懂,比背书,谁不会,他比先时可又多学了好些句子哩,如今不用背“学而时习之”了。

    说君子,是吧?他也会。

    小娃儿们吵架争论从来都坚持一条:输人不输场。黄豆一向是坚定地贯彻执行这点,跟人争论时,争得过就争,争不过就扯。

    “子曰:‘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子贡曰:‘夫子自道也。’”

    这是姑姑教的,说一个真正的君子做事应该讲良心(仁)、要聪明(智)、要厉害(勇),这官儿不救人,太没良心了,咋能算君子哩?

    他摇头晃脑地背完,见县令脸胀成猪肝色,不知自己这话歪打正着地讽刺他根本够不上君子标准,下令众人去山上救火分明有私心作怪,还以为县令跟柳儿娘似的,被他震住了哩,于是得意之下,张口又背了一段君子的修身之道——

    “子路问君子。子曰:‘修己以敬。’曰:‘如斯而已乎?’子曰:‘修己以安人。’曰:‘如斯而已乎?’子曰:‘修己以安百姓。修己以安百姓,尧、舜其犹病诸!’”

    县令如同被人打了个耳光,见鬼一样瞅着这个小娃儿,难道他碰上了传说中的神童?

    方靖宇也诧异了:这娃儿真的那么厉害,小小年纪就能引经据典地反驳人?

    其实,这根本就是个巧合,黄豆可没学全《论语》。

    张郑两家的小娃儿没去学堂之前,玩闹聚会之时,菊花会很随意地教他们,把那些常见的诗词、名句、典故,在谈话说事的时候,应景地说一些。

    小娃儿记性好,肚子里就攒了不少东西。这县令偏要说君子,他又恰好学了这两段,这不就撞上了。

    袁县令见方靖宇也用异样的目光看他,觉得这脸丢大了,一定要搬回这面子,不然今天的事要成为笑谈。

    他深吸了口气,心道这小子这么点大,不可能懂那么多,没准是蒙人的,他便不再说古文,转而用大白话跟黄豆辩论起来。

    他学聪明了,也不说不救人了。也不说张家人已经烧死了,却板脸吓唬道:“要是不好生防火,把旁边的山都烧了起来,害得书院办不成。皇上可是要怪罪的。”

    黄豆背了两段书,正搜肠刮肚地想别的“子曰”,准备这老头要是再说别的,他要背哪段出来应付,猛地听了这大白话,不禁一愣——咋不背书了哩?

    要在小青山办书院的事黄豆也是知道的,可是一来他也不懂。二来他怎会好好地跟县令掰扯这个?他只会说自个的。

    “皇上就能随便怪人了?那也不能乱怪人哩。我只要没干坏事,我娘都不打我的,也不骂我。皇上那样厉害,总不能比不过我娘吧?要是皇上的爹娘在山上,皇上也不救,随他们烧死算了?要是你爹跟你娘在山上,你也不管他们了?”

    他用十分怀疑的眼光瞧着这老头,那神情分明在说。你还是人嘛?

    袁县令吓得一哆嗦,再一看小娃儿那神情,心里直叫苦。勉强喝道:“胡说,皇上怎会来这?也没不让你们救人,不过是要分些人过去,防止火势扩大。若是烧了更多的山,会影响办书院,还让清南村的人受损失。”

    他说话的口气明显软了下来。

    黄豆忽然鄙夷地对县令道:“我说你咋这么笨哩?一点眼色都不懂。我爹要是不救火,让人去山上干啥?你当去掐花儿哩,还是去摘果子哩,还是去撵兔子哩?大晚上的,不睡觉去干这个。那不是脑袋叫驴踢了么?人肯定说他有病哩。火要救,人也要救。都要救,先捡那要紧的先救,不能瞎抓一气,没个头绪,要一样一样地来。人是最要紧的。当然先救人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这小话痨说着还拉过青山,向听得目瞪口呆的众人引见:“我小叔就叫青山,姓郑;我爹叫青木,也姓郑,是我小叔的哥哥;我是我小叔的侄子,是老三,我小名叫黄豆。”

    说完自己也觉得有些偏离话题了,赶紧把话头拉回来,继续鄙视袁县令:“你这么大人了,长了眼睛不会自己瞧?还要人来教你?就晓得在这干嚎,胡搅蛮缠让人家没心情干活,这不是耽误事么?”

    葫芦先听他说“姓郑”的话,好险没从马上掉下来,生怕他又扯得没边了,把自己兄弟几个都跟人引见一番,后来见他又绕回去了,这才松了口气;青山还没怎样,黄瓜也大大地松了口气。

    方靖宇等人很想大笑,只是这场合实在不适合笑,忍了又忍,最后转头面向大火,想想还在大火中挣扎的人们,马上就着急起来,那想笑的心情才平复下来。

    袁县令恨不得自己死了算了。

    先前说古文,那些人还听不懂,自己还有块遮羞布,如今这大白话说出来,小娃儿声音响脆,周围的人听得清清楚楚,他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脸面都丢尽了。

    可是这个小不点为何说得这么顺溜?

    如今,他想不承认黄豆是神童也不行了——谁家小娃儿能说出这样一番话?

    黄豆究竟是不是神童哩?

    聪明是有点儿,记性还算好,嘴皮子也练得很利索——这是在两家老小打压下锻炼出来的——神童就免了,世上哪有那么多神童!

    他说的话大多是挨骂得来的,他就记住了,跟人对嘴的时候就用了出来。先是胡乱用,后来就不得了了,简直是信手拈来。当然,这也算活学活用了。

    话说某日黄豆和红椒带着紫茄、山芋玩过家家,菊花坐在树底下忙算账,葡萄和小喜在院子里晒干菜。

    菊花听黄豆跟红椒为游戏中活计的分派吵个不停,还总指使小喜和葡萄舀东递西的,很生气,不耐烦地瞪眼喝道:“咋这么没眼色哩?没见葡萄姑姑和小喜姑姑忙么?这么大人了,有手有脚连玩都不会了,这还用人教?就晓得干嚎,胡搅蛮缠让人没心情干活,这不耽误事么?”

    两娃儿顿了一下,立即争先恐后地跟菊花诉说各自的理由,请她评判。

    菊花翻眼道:“就这样笨?饭要煮,猪要喂,田里的活计也要干。都要干,先捡要紧的干,一样一样来,不能瞎抓一气,没个头绪……”

    训了他们一通后,又趁势教他们如何合理地利用时间,先干啥,后干啥,干这件事的同时也能顺便把那件事给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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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四十五章 憋屈的县令

    黄豆将平日里爹娘、爷奶、姑姑姑父、哥哥姐姐们训斥自己的话糅合在一块,加上自己跟人斗嘴的经验,扯起来是无比顺溜,无论说直理,还是讲搅理,他都有一套。

    再说袁县令,已经无力反驳了,仿若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的稻草般,弱弱地回道:“老夫是怕山烧了,影响书院……”

    黄豆忽然想起一事,振振有词地问道:“那书院盖了吗?不是没盖么。你老说它干啥哩,这不是‘画饼充饥’么?我还说我家山上有几千万银子哩,要是烧光了你赔我?”

    他学了“画饼充饥”这词儿好长时候了,今儿终于用上了,又挖了个陷阱等县令大人跳下去。

    县令果然光脚跳了下去:“胡说!你家怎会如此富有?”

    黄豆道:“我姑姑家有好多只母鸡在山上。鸡生蛋,蛋孵小鸡,小鸡长大生蛋,蛋再孵小鸡。小鸡长大了卖钱,卖了钱买山。买了山种树,树林子里养鸡,树长大了砍了树种木耳,树上的果子还能喂猪。猪也能卖钱,鸡也能卖钱,木耳也能卖钱,猪粪鸡粪还能肥田肥地哩,地里的庄稼也能卖银子哩。卖了钱再买山,买了山再种树……”

    他说得那个顺口啊,都不带停顿的。姑姑说了,一个农家娃子,要是连自家的活计都不晓得,就太丢人了,再说了,他对挣钱的事一向感兴趣,因此问得比板栗他们还仔细。

    黄豆数了一大圈,方才看着呆滞的众人,用教训的口吻道:“你们也不相信,是吧?这话谁不会说哩。哄鬼还差不多,当人是傻子哩!净做白日梦!饭要一口一口地吃,鸡得一天一天地喂,蛋要一个一个地下,不能好高……那个啥远。就是说哩。‘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先顾着眼跟前的事才是正经。就是说哩,走一千里的路,也要一步一步地走,从来就没人一步跨一千里,一步跨半里也不成哩。”

    不用说这话的出处了吧,从哪学来的也不用再费笔墨交代了。

    袁县令很想果断地晕过去。可是他虽然累了一晚上,却还好好地站在那。

    葫芦看着不住蹦q的三弟,心里想道,家里就数这小子适合当官了。比二弟还适合。嗯,等火灭了就多花些工夫教他读书。

    方靖宇都忘了救火的事了,怔怔地瞅着这个小豆丁。

    谁料黄豆最是不肯吃亏的,他话多是多,心眼儿也多,跟袁县令扯了半天,忽然想起眼下最重要的是赶紧救火,把姑姑和表哥表姐表妹表弟给救出来。

    他见那边人忙忙地奔走往来,挑水挑土。县令、衙门差役及方靖宇这些人却站在这闲扯,看热闹,还害得他也陪着他们闲扯,就生气了。

    小娃儿跳脚嚷道:“你们还站在这干啥?眼瞅着人家失火了,也不去帮个忙。帮个忙也就是伸把手的事儿,也不掉块肉。我娘常说吃亏就是福,帮人就是帮己。你这个老头。刚刚还说君子君子,君子可是好人,君子看见失火了肯定会去救火的。你自己不救火,还让我陪你打嘴巴官司,白浪费工夫。连我哥我小叔也要陪着你,你以为你当个官好了不起呀……”

    众衙役连笑的心情也没有了,都不知如何是好。

    黄瓜觉得弟弟这话太无礼了,慌忙拉住他。却被葫芦一瞪眼,又放开了手。

    黄豆见大哥没骂自己,很高兴,一想爹可不就是让自己来跟这个什么县令胡扯的么,不过这也没沾到啥便宜呀?得想个法子,让他们都去救火才成。

    于是他眼珠一转。对脸色灰败的县令道:“你不去救火,就不怕皇上骂你?我回头到处跟人说,你不是个好官,不管老百姓死活,见火不救。”

    袁县令彻底认栽,也不想扳回面子了,照这情形,再说下去他只有更难堪的,因此无力地对衙役们挥手道:“都去救火……”

    话音未落,葫芦立即对那群人拱手道:“众位官爷不大干农活的,不敢劳动大家挑土担水,不如大伙去山上帮着砍树,清宽隔离带。事后郑家定会重谢,不让大家白忙一场。还请过这边来领刀斧。来财表叔――”

    眨眼的工夫,他就把人分派好了,都领了工具,让人带着他们去了山上。

    他是不想把这群人留在眼前充大爷,不能干事还碍事,于是全弄山上去了。至于工具么,先前槐子让人去集上,将所有农具铺子的刀斧、锄头钉耙等全一股脑儿都运了过来,所以现在是来人随便领用。

    葫芦分派完,对县令施礼致谢,嘱咐马小七和青山黄瓜一块照看三弟,他自己催马离开,四处支应去了。

    县令看着自己身边空荡荡的,再次陷入呆滞――这郑家的娃儿咋一个比一个厉害呢?这么小就开始管事了,还安排的毫不含糊。

    黄豆见总算把人都支去干活了,心里十分高兴。可是转头看看那大火,马上又不高兴了。这么点大的人,没当场哭出来,算是他比一般小娃儿心理强韧。

    他见方靖宇正打量自己,又见他身上衣着不俗,心想这人怕也是跟县太爷一伙的。听爹说张杨叔叔的时候,说县太爷身边一般都有个师爷啥的,这人说不定就是个师爷。

    师爷也不能闲着哩!

    正好有个小媳妇挑了一担空竹筐匆匆去装土,他就上前拦住人家,揪住那筐绳子,对方靖宇道:“大叔没有扁担竹筐用,是吧?甭着急,就用这个婶婶的好了――”方靖宇瞪大眼睛:谁着急了――“婶婶,你去帮忙铲土,那活儿省劲,省得你跑来跑去的。大叔,真是好难为你哩!”

    那个小媳妇听了信以为真,慌忙把家伙丢下,急急地催促了一声,转身小跑着去山下,真的去铲土了。那里,菊花的五十亩山地已经被挖得面目全非。

    方靖宇看着眼前仰头对他笑得一脸真挚的小娃儿,再看看被他拖到自己身边的扁担竹筐。这辈子没扛过扁担的他,终于体会到袁县令难受的心情了。

    他真心觉得黄豆有趣,也没推辞,笑着接过那担竹筐,刚想问这娃儿两句话,却见他已经转头去找袁县令了,顿时心里就平衡起来――连县令也要被他指使去挑土呢,自己挑土也不算委屈。

    可是。他想着等袁县令一块走,两个没干过粗活的文雅人在一块,也有话好说不是。谁知黄豆却没让县令挑土,却安慰起他来。说的话再次让方靖宇惊掉了下巴。

    原来黄豆想起爹让人叫自己时说过:胡扯可以,不能无礼,县太爷是不能得罪的,得罪了当官的是要倒霉的。

    于是,小娃儿见县令黑着一张脸站那,惯会看人眼色的他心想县太爷这是生气了哩,就想法子要挽回他的心。

    这也不难,哄人那是他最拿手的活计了。

    他走过去堆起一脸的笑,对县令说道:“县官爷爷。你年纪大了,就不要去挑土了,累坏了身子我们心里也不好过――”县令心里翻白眼:谁要去挑土了――“只要县官爷爷呆在这,就是不干活,也不要紧。你可是我们的父母官哩。”

    方靖宇心道,当官了不起呀,凭啥我挑他不挑?

    袁县令心里一肚子气。怎会被他两句话就哄好了,于是“哼”了一声,没说话。

    黄豆也无所谓,自说自话,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县官爷爷肯定生气了,我瞧得出来。我人小,也不是没眼色的哩。我心里难受哩,我姑姑和表哥他们都在山上。也不晓得咋样了。我板栗哥哥和小葱姐姐才八岁,红椒妹妹才三岁,山芋弟弟才一岁――等过年他们就都长一岁了。昨儿我们还商量等下雪了用竹匾罩麻雀……”

    他边哭边说,哭得满脸鼻涕眼泪,于是停下话头,用两指捏住小鼻子。身子前倾,使劲地呼出两条软糯鼻涕,另一手从小袄儿口袋里扯出条灰色棉布手帕,擦擦红红的小鼻头,再擦擦手,然后把手帕方方正正地叠好了,放回口袋,吸了吸鼻子,继续对县令哭诉。

    县令看得心里直抽,却又说不上哪儿不对,人家可是斯文的很,再者他被来来往往的人用异样的目光扫过,浑身不得劲,好像自己这个当官的在欺负小娃儿似的。

    “……前天我姑姑还教我跟红椒念了一首诗,头两句是‘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要不是着了火,县官爷爷来这了,我们还能不杀一只鸡,留县官爷爷吃饭?虽然喂一只鸡长大不容易:孵小鸡都要二十来天,见天还要帮它们扫鸡栏、出鸡粪,要是弄不干净了,就要害鸡瘟。唉!烦死人哩,又不能在它们屁股上套个袋子。我姑姑说就算编草袋子也费工夫,天天换的话,本钱也不小。可是,杀一只鸡给县官爷爷吃我娘还是舍得的……”

    袁县令听了他的话,觉得自己连鸡的影子都没见到,已经受用不起了。

    黄豆见自己又扯远了,跟放风筝似的,忙把线往回收:“我一想到我姑姑就难受,我……我……要是……要是我姑姑烧死了……可咋办哩……”

    想到菊花可能会烧死,他刚擦干净的小脸立即汹涌澎湃,哭得跟什么似的,鼻子里还一个劲地往外吹泡泡。

    青山和黄瓜本就心里不好受,听见弟弟说姑姑,又哭得伤心,也跟着哭了起来。

    忙碌的人们以为他们挨县令的骂了,顿时过来好几个庄稼汉和媳妇,对着县令又是请罪又是赔礼。可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说他一个当官的,不该跟小娃儿计较,人家才这么点大,姑姑家又失了火,脾气大点那不是常情?几个媳妇更是心疼地搂住黄豆,帮他擦泪,自己也跟着落泪。

    袁县令气得直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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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四十六章 众生相

    黄瓜见坏事了,忙告诉人说三弟跟县令大人说话,是弟弟说起姑姑心里难过,才哭的。

    人们这才放心散去,然后忙忙地继续挑土挑水。

    面对伤心痛哭的小娃儿,县令大人就算刚才受了气,也无法用官场上那套来应付他,他孙子都跟这娃儿一般大了呢。

    “你也无需难受。瞧那通道铺了好长了,怕是要到张宅门口了。那个……本官也没生气。本官身为县令,不过是为大局考虑,才跟你们有些分歧……”

    不等他说完,黄豆就止了哭声猛点头,迅速地又清理了一遍鼻涕,拖着鼻音对县令道:“那是,当个小官儿是好容易的事么?就跟夹心煎饼差不多(菊花姑姑说的)——”袁县令猛地睁大眼睛,要不是小娃儿刚擤完鼻涕,他就要抱着他亲一口了——“干啥事都不容易哩。我奶奶说,就算啥也不干,跟狗一样吃屎,都不容易哩:吃屎还要起个大早,要是起晚了,那屎就被拾粪的人捡走了,再不就叫狗给吃了……”

    方靖宇听得呆了,袁县令也不比他好多少——拿当官跟吃屎比,头一回听,粗俗,却很贴切。

    这娃儿一会“我姑姑说”,一会“我娘说”,刚刚又是“我奶奶说”,好像家里人说的话他全记在心上了,说出来你还没话回。

    黄豆说完了,转头见方靖宇站在一旁,刚要说“你咋还不去干活哩”,就听他急忙道:“我叫县令大人一块去挑土。”

    说完也不管小娃儿那诧异的神色,一把将袁县令拉到一旁,低声道:“大人,此时不宜多说。不如亲身救火,尚能安抚民心。”

    袁县令听了连连点头。

    于是,两人也加入救火大军,就算每回挑的不多。也令往来人众对黄豆几个小娃儿刮目相看了——能让县太爷帮着挑土,那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很快,袁县令就为自己这一决定庆幸起来,也真心感谢黄豆逼他改了主意。若是还坚持原先的措施,只怕他就要被人活埋了。

    原来,橡园山下人越来越多,清南村周边该来的人都来了,再远一些地方的人,等他们赶来也是帮着扑灭余火,救人是指望不上的。

    那些雇工的家人也都赶来了。除了两处木耳场子离得远。不在火圈之内,有大概三十多个人及时逃了出来,剩下的雇工都跟张家人一样,深陷火海。

    看着已经抬出来的十来具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再看看汹涌的火海,那些人都疯了,自觉亲人凶多吉少,生还无望。那真是哭声震天,哀嚎遍野。

    有几户人家闹着要找张家人拼命,可是张家人也深陷火海。一时间也找不着人,张槐青木等人在山上忙得脚不沾地,他们也没见着。

    这些人见葫芦等几个小娃儿在山下支应,于是就围住他们兄弟叔侄,辱骂讨公道,进而要动手推搡打人,那情形竟是要拿这几个小娃儿抵命了。

    这下可惹恼了清南村的人,李长雨正好下山来挑土,见状大怒,跟赵三等人冲上来一阵喝骂。拦住他们,双方对峙起来。

    葫芦差点被人从马上扯下来,又见黄瓜和青山把黄豆护在身后,被人推得直趔趄,他不禁怒睁双目,一咬牙。狠狠地抽了那人一鞭子才让他松手,又接连对着几个拉扯黄瓜青山的人猛抽。

    就听“啪啪”鞭响不绝,一个汉子脸上被抽中了,立时肿起一道红痕,跟鬼叫似的嚎丧起来。

    吓得这几个人慌忙后退,惊疑不定地瞅着这个暴怒的小娃儿,只见他满脸戾气,从马上直立起身子高叫道:“刘黑皮——马小六——”

    远处的黑皮和马小六听见他叫,急忙跑过来。

    葫芦指着那群闹事的人喝道:“带几个人过来,拦住他们。谁敢闹事就捆了他。有冤屈等事后找县令大人告状好了,我郑家接着。”

    那些人一听要上公堂,都呆住了。

    有个婆子哭道:“没天理了哩。烧死了人不认账,还要跟人打官司。有钱人就是心黑……”

    “闭嘴!”葫芦抬手用马鞭指着她骂道,“老虔婆,眼睛里就认得钱。这会子大家都在救人,难道你要我们坐下来算你儿子的烧埋银子和性命钱?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当初是谁托人跪在我姑姑跟前,求她给你儿子一口饭吃的?你当这橡园是谁都能进来的?”

    这个婆子恰好是他认得的,因为她拐弯抹角托了槐子大舅找上门来,才为儿子谋到了这份差事。

    那婆子顿了一会,马上尖叫道:“我送儿子来干活,又不是来送死……”

    清南村有人道:“你是猪脑子哩?这火是张家自己放的?自己放火烧死自己?”

    “那也是张家坏事干多了,才招了人来放火……”

    葫芦见黑皮已经叫了十来个人过来,心里松了口气,以马鞭指着那婆子高叫道:“大伙都瞧见了?这种忘恩负义的人,求你的时候就下跪,喊老爷太太;东家有了难,马上就说东家坏事干多了才倒霉。往后遇见这种人,就算看见她快饿死了都不要管她,防止救了她跟蛇一样反咬你一口。”

    周围人哄然议论起来,都用异样的目光瞧着那婆子。

    那婆子受不住,往地上一倒,打滚撒泼地哭喊起来。

    黑皮将十来个汉子往前一排,自己跟马小六一边一个,站在葫芦马前大骂道:“老东西,在张家当雇工都比人家种田划算,哪个不晓得?你转了十几道弯子,找上老爷大舅才得了这份工,这会儿翻脸不认人了?咱太太和小少爷还没救出来哩,你吵啥?”

    葫芦喝道:“跟她啰嗦啥?捆了她。”

    那婆子家人上前阻拦,质问他凭啥捆人。

    葫芦嗓子都喊哑了,却依旧昂然喝道:“张家虽然遭逢大难,所有死伤的雇工,事后都会给大家一个交代,有啥话到时候再说。若是现在闹事——”他满脸煞气地扫过人群——“说明她不安好心,故意跟张家作对,趁机闹事来了,说不定就是那放火的人。黑皮,谁再敢闹事,就捆了她交给县太爷处置。闹得凶了,打断她的狗腿,再问她是谁指使的。莫要手软,我正抓不到头绪哩,送上门来倒好。”

    人群一静,都被这娃儿的话震住了。

    赵三一拍巴掌大叫道:“说得好。谁敢在这欺负人,咱清南村的人打断他的狗腿。王八羔子,忘恩负义。”

    李长雨见九岁的葫芦面对闹事人的围困,不惧不慌,反而凶狠地盯着那些人,如同一头野狼,要择人而噬,暗想自己儿子终究是比不上这小子了。

    可他也不想想,这样的成长是多么残酷。

    葫芦从站在这大火前开始,到直面县令,再到面对闹事的人群,这完全不是一个九岁的娃儿该经历的,可是,他在几个时辰里全部经历了一遍,逼得他跟个大人似的应对筹划,连伤心想念姑姑的心思也不敢有。

    寂静中,就听有个媳妇嘤嘤哭道:“……黑心烂肝的哟……害东家,也害了他爹……他爹呀……你可要活着,你要有个好歹,咱娘儿们指望哪个……”

    有那从火里逃出来的雇工就骂道:“黑心的东西,也不分个好赖。她娘,要是哪一回咱倒霉没了命,不许找东家麻烦。这事能赖东家么?”

    他媳妇心有余悸地抱着他胳膊,连连点头。

    马上就有人说他站着说话不腰疼,自己逃了命,跑出来了,现成的好听话谁不会说。

    听了这话,立即有个老汉张着没牙的嘴哭道:“话不是这么说。儿子没了,咱……心里难受哇,那……那……也不能瞎眼乱怪人哩,这火还烧着哩,太太和少爷小姐们也没逃出来哩……”

    人群再次陷入沉默。

    葫芦对李长雨等人道:“多谢赵三爷、李叔和刘叔了。这事我自己来处理,三爷爷只管去忙吧。”

    赵三就叮嘱了黑皮几句,要他照顾好几个小的,然后和李长雨等人继续挑土去了。

    葫芦让青山将黄豆抱起来,他将他拽上马,放在自己身前,防止他人小被人踩踏了。然后冷冷地扫了一眼这群人,对黑皮道:“把这婆子送去见县令大人。”

    袁县令听了心中叫苦,他刚才故意不出头的。这事就是无厘头的烂事,没道理可讲,这些愚民亲人死了,由着性子闹,哪里还管国法人情?再说,可怜老爷现在身边连个随从都没有,还不如这郑家小少爷威风呢!

    可是,不管怎样,他是县令,人,还是送到他面前来了。不是一个,是来了一群。

    还好,葫芦又重新安排了一番,将山上的衙役捕快调了几个人下来,县令大人总算心里有了些底气。

    方靖宇见他面有难色,又低声帮他出主意道:“大人,此事倒也不难处置。刚才郑家小少爷不是说了,事后定会妥善安置他们,想张家也不愿事情闹大。但眼前大人非得压制住这些人不可,不然,郑家可也是一肚子火气,随时就要爆发,清南村的人也是同仇敌忾,若是冲突起来,激起民变……”

    袁县令打了个寒噤,忙端直身子,使劲咳嗽了一声,想在没有公堂肃穆气氛支持下,把县太爷的架子先摆足,哪怕在旷野,也不能没了官威不是。

    谁知他还没说话呢,黄豆先喊了一番话,然后就没他啥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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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四十七章 小娃儿的信心

    黄豆见这些人闹事,早气坏了,可他人,站在人群中光瞧人家屁股和后背去了,只得任凭哥哥出面。这会儿坐马上,比人高了一大截,要是再不出一口气,他不是黄豆了。

    “吵,让你们吵!都给我听好了:凡是吵的人,都没钱赔;不吵的人,回头我跟姑姑,多多的赔他家银。反正这火又不是我们的人放的,我们不赔,你敢把我咋地?要赔你们找放火的人赔去好了。我们还要去衙门里告状哩,我们也要找放火的人赔钱哩,这山上的树、房、木耳,哪一样不值钱?算起来好多钱哩!要是没烧了的话,将来还能挣几千万哩!”

    众人都傻眼了:起来还真是这个理,可哪去抓放火的人?算抓放火的人,谁敢肯定那人有银?张家要是不赔,那他们的亲人不是白死了?

    一时间,众人都不敢吱声了,连那个被捆起来的婆也不敢吭声,生怕被这认定为“凡是吵的人”。

    黄豆见众人都不话,心里好过了些,哼了一声道:“一个个这么大人了,连点眼色都不懂,晓得吵嘴。”他指着那婆家的一个男人骂道,“你,没出息!连个婆娘也管不住,还是个汉哩,丢人死了。”

    那男人憋屈极了,心道,这婆娘可是我老娘,我能把她咋地?

    葫芦见三弟捏住了这些人的七寸,便添了一把火:“黑皮,你都听见了,谁再吵闹记下他的名字,张家一文钱也不会赔他。等事了我们自己还要上告哩。敢放火,是告大理寺,也要伸这个冤。当张家是好欺负的么?你们站远些,莫要阻了县令大人审问。”

    黑皮急忙答应了,又派了一个人回去郑家取纸笔来。

    袁县令这才开口问那婆和一干吵闹的人。为何吵闹。

    可是,他连问了三遍,愣是没有一个人答话,后来抵不过了。先前闹事的人全跪下不停地磕头,不敢再吵了。

    袁县令和方靖宇都傻眼,不约而同地抬头马上的那个豆丁,只见他“哼”了一声,把嘴一撇,眼一翻,对黑皮道:“留一个人在这着成了。其他人都去挑土。白在这浪费工夫,没瞧见那边都忙着哩!”

    黑皮点头,若是平常,他准要笑半天,可是,这会儿哪有心情笑,留了两个人保护他们兄弟,将剩下的人都支走了。

    方靖宇着黄豆脑转个不停。想自己哪个女儿跟这年龄相当呢……且山上,底人多力量大,通道很快铺了张宅门口。这时候,张槐和郑家老已经无法淡定,全都围了过去。张宅门口依然是火光冲天,倒座房也燃着熊熊烈焰,不清院里的情形。

    郑长河对青木和槐大吼道:“快挑土,要了。菊花肯定在里面等咱。”

    完疯狂地用铁锹铲土往火焰上倒。忙这时候,所有的人都精疲力竭,却又神情亢奋,因为最终的结果要揭晓了。

    忽然,燃烧已久的倒座房“呼啦”一声倒塌了。露出了里面的情形――

    二进院,不,是整个张家院此刻都一览无余,入目一片木焦土黄土、断壁残垣。从后院前院,如同塌了一座山,泥土石块一直滚堆至倒座房前才止住。变成了一马平川的废弃瓦砾场。院里那些果树和房屋都被冲倒,压在废墟下缓慢燃烧着,一点也不着急的样,不像外面,因为树木高大,导致大火冲天。

    哄闹的场面忽然安静下来,只听得山下那些雇工家人在哀哀哭泣。

    静立了一瞬间,杨氏最先反应过来,扑倒在地上,双手各抠住一把泥土,嘶声惨叫道:“菊花――”

    双眼一翻,她晕了过去。

    郑长河呵呵地哭叫着,那声音更像在笑;菊花大舅、二舅等人又是伤心哭泣又要照顾妹妹妹婿,乱作一团。

    青木再也没有心情安慰爹娘和其他人了,他自己也被击垮了,茫然地呆立着,不知如何是好。对于他来,菊花不仅仅是亲人,还是相亲相爱的亲人,他们兄妹间感情深厚,并非只依靠血缘来维系亲情。

    槐双目空洞地着这片燃烧的废墟,耳边一片杂乱的哭喊、嚎叫,他却充耳不闻,似乎,这一切已经与他无关了,他眼前呈现的是菊花带着红椒和山芋在菜园里拔菠菜。

    好像下雪了哩!

    菊花蹲在垄沟里,身边放着个圆圆的菜篮,她用铲扒开积雪,露出一片墨绿的菠菜秧,映衬着碎玉般的残雪,格外养眼。

    她也不怕冷,细嫩的手指在绿叶丛中挑挑捡捡的,专门找那棵大叶片肥厚的菠菜往外拔,一边笑着对红椒,菠菜要连根拔起来才好,那根炒了很爽脆清甜的。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抬脚往院里走去,心里想着跟菊花,晌午他要吃辣霍霍的腌雪里蕻烧猪血旺,要多放些辣椒粉,再放几根青蒜苗,那样才香,才下饭,他要吃两大碗饭。

    有清炒菠菜,吃辣点也不要紧的,菊花会答应的吧?她如今对家里伙食管得越来越严了,轻易不许家里人为了口腹之欲,乱吃东西。

    要不再加一个黄心菜烧豆腐好了,这个清淡,吃了好。

    这么想着,他顿时见了两个热气腾腾的砂锅,一个炖着黄熏熏的腌菜,里面夹着暗红色的猪血和碧绿的蒜苗,还有洁白的蒜头,酸辣香味直往鼻里钻;另一个是黄心菜烧豆腐,浓浓的青黄|色汤汁,清甜气息弥漫。

    菊花正笑着帮他添饭……

    李长雨失魂落魄地站在泥泞中,望着那片废墟,心里恍惚起来:为何他没有像爷爷那样,成亲后忘掉心里那个人哩?

    好一会,他向刘三顺,也是神情呆呆地。

    其实,所有人都是痛心难过的,像李长明、李长星、李长亮、赵大嘴,哪个不是眼含热泪?所以,他不知三顺是为了张家痛心,还是为了那个人。

    一片混乱中,葫芦却昂然挺立着胸脯,倔强地盯着那一片废墟,他才不信姑姑已经死了哩。

    不仅自己这么想,他还对青山、黄瓜和黄豆也这么。几个娃儿一致点头,都不信姑姑(姐姐)已经死了。

    在他们心目中,爹娘和姑姑姑父(哥嫂和姐姐姐夫)是清南村最出类拔萃的两对人,而姑姑更是出色,怎会没法对付这大火哩?

    葫芦让黄瓜等人去劝爹和爷爷奶奶,自己则去劝姑父。

    转头一,心里咯噔一下:姑父正旁若无人地往大火里走去,幸亏被李长明发现,死命拉住了。

    葫芦冲过去,使劲地摇晃着槐的胳膊,叫道:“姑父,我姑姑肯定不会有事的。姑父……”

    可是,任凭他如何叫喊,张槐却跟丢了魂似的,笑眯眯地望着院,只顾往里走,被人拉住了也不晓得推拒。

    葫芦心急之下,对李长明恳求道:“李伯伯,快想想办法,让我姑父醒来。长亮叔,帮忙叫秦大夫来瞧瞧我姑父。”

    李长亮慌忙点头,转身走。

    李长明也害怕了,他想了想,抬手朝着槐脸上狠狠地甩了一巴掌,打得他转了个圈,差点跌倒。

    葫芦吓了一跳,急忙在一旁扶住了。

    槐站稳后,有些茫然地瞧着李长明。

    李长明又使劲地掐他人中,这才醒转来,红着眼睛瞪李长明:“干啥打我?”

    葫芦见了大喜,不等李长明话,抢先道:“姑父刚才魔怔了,是李伯伯打你醒的。姑父,你先别伤心,听我,我姑姑是那么笨的人么?她会傻乎乎地等在那让火烧、让土埋么?”他着槐变幻不定的脸色,继续坚定他的信心,“眼下还没见姑姑的影,姑父可不能自暴自弃,不定姑姑躲在哪个地方等着咱们去救哩。可是姑父自己先倒下了,让姑姑指望谁来?”

    菊花若是听见这话,定会羞愧死:她可不是傻乎乎地让土给活埋了么。

    葫芦,你姑姑也一平常人,没那么聪明哩。

    袁县令也被面前这惨烈的景象吓呆了,正惶惶然,听见了葫芦的话,忙上前对张槐道:“郑哥儿言之有理。本官曾经见过房屋坍塌后,有人被埋在地下五天后获救的事例。张宅样是因后山坍塌才导致这副情形。要本官,这是好事。若是没被泥土掩埋,那令尊令堂等人能否从大火下逃生尚难预料;正因后山坍塌,大量泥土冲击掩埋,此处火势才比外面弱,不定张家人真的躲在某处等待……”

    不待他完,张槐操着破锣似的嗓激动地叫道:“多谢大人提点!”

    完,心急火燎地冲出去一阵呼喝,召集哭得昏天黑地的黑皮,还有张家的亲戚、郑家的亲戚和李长明等人,又去寻了青木,迅速地商量了几句,将人组织起来,分前院、中院和后院,同时开挖,细细搜寻。

    葫芦见姑父没事了,便对着县令恭敬地施礼道:“多谢大人提醒。若姑姑获救,定不忘大人提点之恩。”

    他虽然恨这县令先前捣乱,此时既然不闹了,他也求之不得,该尽的礼数还是要尽。

    袁县令急忙扶起他,面色有些不自然,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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