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30部分阅读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 作者:肉书屋
,我就不让她被我一刀杀死。既然她还想挣扎,我就陪她挣扎到最后。」
说罢只见身影迅速向前闪动,眨眼之间手肘便已击向季安妮的脖子。
季安妮下意识向后一躲,但还是被击得后退数步,险些站不起来。
「住手!」云真单手结出一个火印,向前一推,只见一簇火光从他掌心发出,向康孝荣的身体烧去。
康孝荣被逼得后退数步,但却毫发无损。
反倒是云真非常虚弱地扑倒在地,几乎快连上半身都抬不起来了。
「云真!」季安妮急忙冲过去挡在云真面前,这次她没有被动地等待康孝荣攻击,而是自己主动靠近向康孝荣踢去。
但康孝荣轻而易举就抓住她的脚踝,把她摔倒在地。
季安妮发出一阵闷哼,只觉全身骨头都快散架了。
正当她挣扎着想爬起来的时候,忽然碰到一个硬物,那正是刚才康孝荣扔下的剑。
季安妮一把握住剑柄,把剑支在地上,好不容易才站了起来。
康孝荣对她笑了笑,一点也不怕对方找到武器,反而非常鼓励她用那把剑来对付自己。
但季安妮终于能自己站稳后,却把那唯一的武器扔开了。
原来她并不想用那柄剑来对抗康孝荣,而只想用那把剑当作拐杖站起来而已。
「娘娘,你真是蠢到家了!」康孝荣分不清自己是惊是怒,只觉得自己的声音响至震天。
「为什么你扔剑就是风度……我扔剑就是蠢……」季安妮发出一声低笑,用手背擦去唇边渗出的血迹,再次向康孝荣挥拳。
康孝荣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向后一拧,顿时只听一声骨骼错位的声音响起。
季安妮发出一声惨叫后,被重重推倒在地。
「娘娘……」云真简直看不下去了,把头别向一旁。
但季安妮摇摇晃晃地却又再次站了起来。
康孝荣似是有些不忍再打下去,没有再次出招。面对向自己步步逼近的季安妮,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奇怪,对方明明虚弱得自己用一根手指就能推倒,但不知为何,季安妮身上那股强大可怕的气势却令康孝荣感到一丝莫名的压力。
「娘娘!你明明就只剩下一条死路了,何必还挣扎到这种程度!」
康孝荣忍不住向季安妮大吼。
望着季安妮被自己折伤的右手,望着她血迹斑斑的唇角和衣服,康孝荣的心中也是一阵剧痛。
如果刚才她乖乖闭眼让自己砍一刀,就不会受这么多伤。
如果刚才她乖乖让自己砍一刀,就不用在死前还经受这么多痛苦。
但为什么她偏偏不让自己好死,非给自己选择一条倍受折磨的死法?
「少将军……你手下留情了,你不怕太后怪罪吗……」
「娘娘,你真的是疯子吗!」
「我不是疯子,我甚至觉得我比你更清醒……比你更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比你更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我觉得我应该来这里,所以我来了;我觉得我应该救云真,所以我救了;我觉得我不应该跪下来受死,所以我站起来了;我觉得我不能被你看扁,所以我把剑扔开了;我觉得我们的战斗还没有结束,所以我向你走过来了……」
只说到这里,季安妮脚下一跌,差点摔倒。
康孝荣几近哀求地说道:「娘娘,够了……再继续下去你会死得更慢……更痛苦……」
但季安妮并未因此停下,而是继续向康孝荣走近,说道:「我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你认为一个疯子有可能这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我所做的每一件事,我自己都认为是对的。即使你觉得我蠢,但只要我自己觉得自己是对的就够了……你哪点比我聪明?你凭什么骂我蠢?……至少我没对我今天所做的一切产生任何怀疑和后悔,但你却对你今天的行为产生了怀疑……你刚才对我手下留情了,就说明你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对么?……你敢说你现在是正确的吗?你敢说真的你问心无愧吗?你敢说你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就是你真正想做的事吗?……你不过就是听人命令,不过就是受人摆布……少将军,你才是疯子,一个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疯子!一个分不清对错是非,一个只会俯首摇尾的疯子!」
「够了!」康孝荣一个耳光挥去,季安妮被他打倒在地,吐出一口鲜血。
康孝荣抓起地上的宝剑,一手紧紧揪住季安妮的衣服,一手高高把剑举上了半空,「娘娘……虽然我的确很佩服你,但你今天再挣扎也是一条死路。我不忍心看你再痛苦下去,让我送你轻松上路。」
「不!」在云真的一声嘶吼之中,康孝荣的长剑向季安妮的喉咙插去。
季安妮没有闭上眼睛,只是非常淡定地望着不远处的云真。
奇怪了,生命的最后一刻……
她想的不是多活一刻钟,而是想的多看他一眼。
圣诞快乐哟~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红狐现身
剑落血涌。
当血花飞溅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康孝荣的剑上,季安妮的脖子上,鲜艳的红色残酷地蜿蜒不止。
太后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刑台下横七竖八倒躺的侍卫们全都不能动弹,不远处云真的掌心还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金光——他最后的攻击还没来得及发出。
康孝荣溅满鲜血的脸显得有些狰狞。
季安妮慢慢地转动眼珠,看见的竟是一团黑影。
一团不知名的黑影,隔在剑与脖子之间。
一团不知名的黑影,为季安妮挡住了康孝荣的剑。
而那团黑影自己身上,却被划开了一条血淋淋的口子!
没有人说话,时间仿佛已在那一刻静止。
季安妮看不清黑影是什么,只因为那团黑影就趴在她的脖子上,距离太近,看不清全貌。
但除了季安妮以外,在场所有人都已看清那黑影的真实身份。
那是一只狐狸——火红的狐狸!
狐狸不顾自己身上疯狂涌出的鲜血,用可怕的目光瞪着持剑的康孝荣。
仿佛是被那目光挑衅了,也仿佛是因为某种莫名的恐惧,康孝荣发出一声吼叫后再次挥剑。这次,他的目标不是季安妮的脖子,而是那只不知从何而来的狐狸!
狐狸猛地向上一窜,扑上了康孝荣的手背,狠狠咬了下去。
只听康孝荣发出一声惨叫,长剑坠地。
狐狸又飞一般扑上了康孝荣的头,对着他脖子上最柔嫩的地方又一口咬去。
顿时只见一股鲜血喷了出来!
康孝荣下意识捂住脖子上的伤口,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眨眼之间,季安妮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她没有摸到任何伤口,而只摸到一掌鲜血——那是那只狐狸的血。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狐狸?为什么狐狸要救自己?
季安妮盯着那只火红的狐狸,仿佛觉得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它……
记忆就像录像带倒带一般不停向前卷动,拼命搜寻着熟悉的画面。
忽然,一副画面在脑中定格!
那是季安妮刚刚封上皇妃的第一天,回东从妃殿,经过自己房间时的一副画面。
当时季安妮听见瓷器坠地的声音就不顾一切地推门闯入房间,看见地上落着几只从云真那里得到的除魔之香,还有一团毛茸茸像猫又像狗的影子从窗口跳了出去。
后来花容告诉她,那影子不是猫也不是狗,而是一只狐狸。
明明当时只是匆匆一瞥,但莫名的熟悉感却不停告诉季安妮——当初出现在东从妃殿的那只狐狸,正是今天替她挡开这致命一剑的狐狸!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狐狸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季安妮下意识伸手向狐狸抓去,但狐狸却敏捷地避开了她,在刑台上飞速窜动着。
狐狸身上的血迹在刑台上落成一个奇怪的图案,仿佛是什么咒符。
季安妮下意识向云真望去,因为她知道云真应该懂得辨识这种咒符的方法。
果然不出所料,云真盯着那用血迹画出的图案,脸色大变,不敢置信地低声念出三个字:「引雷咒……」
顿时只见天空完全暗了下来,从四面八方迅速汇聚而来的乌云完全遮蔽了太阳的光线,在地面上留下深深的黑影,把所有人都笼罩在沉重的黑暗之中。
这一切发生得非常之快,没有任何人反应过来,乌云中便闪出了几道银光!
接着只听「噼啪」几声,电光犹如灵蛇一般在云层中急速游窜!
不仅如此,云层中还发出了「轰隆隆」的阵阵闷响。
「娘娘小心!」云真一声大喝,在惊雷落下的瞬间用尽全力向季安妮扑去。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刑台被巨雷劈成了碎片!
季安妮、云真和康孝荣的身体就像那些碎木一般飞了出去,重重摔落在地。
雷击过后,乌云消散,太阳重新明亮起来。
季安妮在云真怀中抬起头向四周望去,搜寻着红狐的踪迹。
但忽然只听监斩台上发出一阵惊叫——原来那红狐竟然跳上了监斩台!
丞相和总管都吓得急忙跳下台去,只有太后一人与那狐狸四目相对。
狐狸并没有攻击太后,只用目光发出某种警告。
太后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靠在一根巨大的立柱上,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一刻也没有从狐狸身上移开。过了好久,她的嘴唇才微微翕动了两下,无意识地吐出两个字来:「是你……」
她的声音太轻,没有任何人能听见她在说什么——除了那只狐狸。
狐狸没有任何回应,只是转身跳下监斩台,向一旁的树林窜去。
它窜过的地方,侍卫们全都吓得躲开,谁也不敢挺身阻拦。
「站住!……站住!」
季安妮望着狐狸逃去的方向发出大喊,拼命爬起来想去追赶,但却被云真紧紧抱在怀中。
眼看狐狸就要消失,季安妮急得推开云真。
但忽然只听云真念出一声沉闷的「缚」,五道金光从云真手中发出。
那五道金光就像一张巨大的手掌,在空中编织成一张巨网,向狐狸扑去!
狐狸避之不及,被金光网住,发出一阵刺耳的嘶叫,在网中拼命挣扎。
巨网渐渐缩拢,就像是一只不断捏紧的手,把狐狸紧紧包入其中。
在狐狸挣扎的嘶叫声中,一团红光亮了起来。
狐狸周身都被那红光包裹,红光渐渐扩大,把金网向外撑开。
金光与红光交织混缠在一起,仿佛两头彼此嘶咬啃噬的猛兽一般战斗着。
「云真?云真?」季安妮见云真紧紧咬住齿关,脸色苍白,担心地扶住了他。
季安妮知道,云真几乎耗尽全力维持着那张金色的大网。
再这样下去,只怕云真的伤势将会越来越重。
但这时云真全然没有顾及自己的伤势,仿佛早已下定拼死相搏的决心,盯着金网之中的那团火红的光,沉声道:「出现了……终于出现了……」
季安妮从云真严肃坚定的表情中,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
难道……这只狐狸就是隐藏在皇宫之中的妖怪?
难道……这只狐狸就是当日把真正的昭姬咒杀致死的凶手?
难道……这只狐狸就是引起时空错乱的原因之一?
云真曾经说过,要回到原来的世界,必须找出这只妖怪,再次斗法,引起时空的错乱。
难道……那只最关键的妖怪终于出现了?
季安妮下意识抬起了头,向天空望去……
只见太阳的附近,慢慢浮现出一个白色的影子……影子缓缓变成红色……
出现了……终于出现了,红色的月亮。
和当初她穿越到这个时空的时候一样,红色的月亮……
红月掩日,这是自己为这一景象所取的名字。
红月掩日,难道……时空将再次扭曲?难道……回到现实的门已打开?
难道……自己终于可以回去了?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缓刑通告
「娘娘……快……」云真脸色越发惨白,眼看就要撑不住了。
缠斗交织在一起的红金两团光芒,金光渐渐弱了下去,红光则宛若火焰一般熊熊燃烧。
那只火红的狐狸浮在半空之中,不停向金色的蔽障撞去,竭力挣逃。
季安妮的目光由天上的红月移到云真脸上,奇怪了,脑中竟闪出不愿离开的念头。
明知道现在的机会千载难逢,自己终于可以回去了,回到原来的世界,回到爷爷、父母、朋友的身边,回到自己真正属于的那个世界……
明知道不该有任何犹豫……但是,不知怎么却犹豫了。
没错,自己的确可以一走了之,什么都不管,把这一个月以来发生的一切全都当成一场荒诞的梦境,让时间帮助自己慢慢遗忘它们。
只要离开这个世界,自己就得救了,就不会被砍头了……做回原本的安妮……
下意识慢慢抬头,向天空望去,那轮红色的月亮充满了诱惑。
渐渐,季安妮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轻了。就像当初穿越来到这个时空的时候一样,身体轻得仿佛一根羽毛。好像只要自己稍微踮一踮脚,立刻就能飞上天空。
「娘娘……」云真依旧虚弱地伏在地上,用尽全力操控着右手发出的金色光芒,额上已经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娘娘,回去吧……娘娘……」
回去……是啊,回去……
这是季安妮第一次感觉到,原来回去是一件这么容易的事情。只要稍微踮起脚尖,立刻就能飞上天空,被月亮红色的光芒包围。然后再次睁眼的时候,也许就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
四周仿佛变得安静下来,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季安妮就像被隔绝在一个密闭的空间之中,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身体渐渐变得透明。
但忽然,眼前亮起一片红光!竟是那狐狸冲破了云真的金网。
巨大的红光就像太阳一般向四面发射,刺得季安妮睁不开眼睛,甚至把云真弹飞出去。
只听「扑」的一声,落地的云真喷出一口鲜血。
「云真!」季安妮下意识向云真跑去,这时天空红色的月亮正在渐渐消退。
「娘娘……快!来不及了!」云真一掌推开季安妮。
「不……不……」季安妮不管云真怎么推她,她都紧紧抓住云真的手。没错,自己可以走,可以选择抛弃这里的样一切,但是云真呢?……云真不能走,他将继续留在这里。
如果这仅仅是自己的一场梦,只要自己睁眼眼睛,一切困难、危机和痛苦都将不复存在。
但是,这不是自己的梦,而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
即使自己睁开眼睛,即使自己从梦中醒来,情况也一点也不会好转。
如果现在自己不负责任地撒手离开,云真和宝娘娘将会面对怎样的困境?
云真现在还在流血,他看上去是那么痛苦……自己怎么能离开?
季安妮一边为云真擦去唇边的血迹,一边痛苦地说:「我不走了,云真……我不走了……」
「娘娘!」云真急得低喝一声,严肃地板起面孔想说什么,但刚一张嘴却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刚才为了禁锢那只狐妖他已经耗尽全力,现在能睁开眼睛都已经是个奇迹,根本说不出任何多余的话。下意识望了望天上的红月,月光已经越来越淡,几乎就快看不见了。
「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娘娘!」云真提起最后一丝力气大吼。
「没关系,云真……」季安妮慢慢闭上了眼睛,嘴角浮起淡定从容的笑容,「我想回去,但不是现在……我想当我回到原来世界,回忆起在这里经历的一切时,脑中浮现出的是你的笑容……而不是现在这样满身染血的样子……所以即使我现在回去了,也会痛苦一辈子。」
说完这句话后,红月已经完全消失,狐狸也早已不知所踪。
只剩下被巨雷击成碎片的刑台,还有一大群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的侍卫和权贵。
「你会后悔的……娘娘……」云真的声音轻得就像一缕蛛丝,只有季安妮一人可以听见。
刚才他们的对话也只有他们自己才能听见,其他人,包括太后和康孝荣在内,都只听见云真大吼的那一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而已。太后等人都只把那句话当成云真叫昭妃趁乱骑马逃离的呼吼,而想不到是让昭妃借助月光,彻底离开这个世界。
「我不会后悔……既然留下来了,我就不会后悔。」季安妮坚定地说,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听出任何不安和犹豫。
既然是自己决定放弃离开的机会,是自己决定留在这个世界,就必须好好把昭姬这个角色扮演下去,即使接下来面对的是死亡……也不能退却。
耳边响起了侍卫们从地上爬起来,重新拿上兵器,慢慢包围过来的声音。
季安妮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
她浑身上下都是血,脖子上,衣服上,大片大片鲜艳的红色铺爬蔓延,脓腻的血腥味几乎快令她窒息。
康孝荣也从地上爬了起来,慢慢向他们走来。
侍卫们围成环状,不敢靠得太近,只颤巍巍地握紧手中之剑,指着包围圈中心的云真和季安妮两人。
沉默的对视令气氛紧张到了极点,但忽然,只听包围圈外响起太后的声音:「把他们都押回刑司去,延后处置。」
这句话虽不是什么免死金牌,但却是一道缓刑通告。
季安妮和云真同时抬起头来,不可思议地向太后的方向望去。
但太后却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一甩长袖,转身离开。
太后为何不立即下令把他俩就地处决?不要说云真和季安妮不明白,就连太后的两名大哥——丞相和总府,也不明白。眼看太后就要乘上回宫的车辇,丞相和总府才急忙追上前去询问。但太后好像还是什么都没有解释,起驾回宫了。
三巨头离开以后,在场的就是康孝荣最大。
他以皇宫督卫的身份命令侍卫们把云真和季安妮押回了皇宫内务总府的刑司地牢。
听说这修建地牢的地方原本长着一棵千年巨木,但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巨木被雷劈倒,只留下一个大坑,太祖皇帝命人把那大坑改建成了这间地牢。
前不久季安妮才来过这里一次,但当时多亏了来德等人的照顾,好菜好床伺候着,没有多吃一点苦。
但今时不同往日,季安妮被推进了一间灰尘都可以用簸箕装的牢房,墙角到处都是老鼠屎和蜘蛛网,她只好在正对天窗的地方用袖子扫出一小块空地坐下。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云弥雾绕
想想刚才在皇郊西苑经历的一切,还是一阵后怕。
虽然不知道太后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不杀他们了,但好歹算是大难不死,保全性命……
季安妮双手合十,谢天谢地。
上次被关进来是因为太后说她的扑克牌是违法造逆,火烧三宝是亵渎佛典。当时的自己还可以大叫冤枉,但是这次,她自己也知道祸闯大了。
上次云真还来探监,但这次却连云真也被关了进来。
还记得当时自己问云真,为什么不带宝娘娘走。云真说他尊重宝娘娘的一切选择。自己又说出狱以后去求皇帝放云真和宝离开。但谁知出狱后的第二天便传来宝贵妃怀孕的消息。
一切仿佛都已注定似的。
宝贵妃无法离开这个后宫,当云真决定带她离开的时候,却只惹来一场杀身之祸。
不过,最奇怪的是太后。
今天在刑场的时候,太后明明已经气得浑身发抖了,为什么最后当自己和云真都已筋疲力尽,无力反抗的时候,她却没有下令就地处决?难道她是想把自己关在地牢里面好好折磨?季安妮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一个原因来。
与此同时,太后已经回到自己的寝宫。
屏退所有侍婢,她独自向幽深的内宫走去。
穿过曲折的长廊,再推开一道石门,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氤氲着白色重雾温泉池。
池子本是天然形成的,但后来修建殿宇的时候,在这池子四周都围上了一圈石壁,建成一个疗养身体使用的封闭浴池。
池边立着一块石碑,上用丹砂题有「脂凝泉」三个大字。
这石碑的年代远比这宫殿久远,当初太祖皇帝夷山立宫的时候,据说就有这石碑了。
后来虽然把这天然温泉改建成了人工浴池,但当初的石碑,却被当成装饰纪念一般保存下来。脂凝泉水对驱除疲劳延缓衰老有奇效,据说也能治疗各种金创外伤。当初这温泉本是太祖皇帝的专属地,但据说后来闹过一段时间的鬼,于是太祖皇帝便下令把这里封了。
又过了几代,这里被改建成太后宫。当初闹鬼的凝脂泉也被修缮了一番,重见天日。
渐渐,关于凝脂泉闹鬼的故事便被宫人们遗忘了。
太后阖上室门,站在池边,室内满是||乳|白的雾气。白雾挡住视线,只能看清身边很小一块地方。但浓雾之中,由温泉方向隐约传来一阵水声。
太后缓缓向池边靠近,果然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女子背影。
那背影似乎也听见了太后的脚步声,微微转过头,瞥了太后一眼。
这时太后已经来到池边,蹲在汩汩冒出水泡的温泉边,问那背影道:「伤口怎么样了?」
背影一边把水浇上自己的身体,一边轻声答道:「就快复原了。」
太后道:「康孝荣那一剑不轻吧?你为什么要替昭姬挡剑?」
背影不仅不予回答,反而问道:「昭姬呢?」
太后冷笑一声道:「你不惜引来天雷劈碎刑台也要维护的人,本宫怎么敢杀?……昭姬还活着,被关在地牢里面等候处置。你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们?……究竟为什么?」
背影道:「不是不准你杀他们,而是不准你碰昭姬的身体。」
「你到底在说什么?」太后沉声问道。
背影道:「你怎么处置云真,怎样处置宝贵妃我不管,但你不能伤害昭姬的身体——你还是尽早下令把昭姬放了吧,那她关在地牢里我担心会起什么异变。」
「为什么!」太后无法理解。
「不要问我为什么,我也正在寻找原因……现在的昭姬非常奇怪,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但无论她是不是变了一个人,她的身体始终是昭姬的身体,你不能动那身体一根寒毛,懂吗?」背影回头认真注视着太后的眼睛。
太后移开目光,若有所思地道:「今天昭姬在刑场上说了一句非常奇怪的话。」
「哦?」背影轻轻回了一声,把水浇上自己光滑的肩膀。泉水流过的地方,伤口迅速愈合,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不一会儿,背影全身上下的皮肤就又光滑如缎,没有任何伤痕。
太后道:「今天昭姬拿着皇帝给她的免死金牌对本宫说,只要她『季安妮』还站在这里,我就休想颠倒是非,混淆黑白——那季安妮,到底是谁?」
当时形势紧迫,就连季安妮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但她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被太后深深印入脑中。
迄今为止,宫内一共有五个人知道「季安妮」这个名字。
第一个是云真,季安妮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云真就告诉她,从今以后天下再无季安妮,只有一个昭姬。
第二个是仪珍,季安妮第一次和仪珍见面自我介绍时,无意中说出自己叫「安妮」。
第三个是来德,当初在仁和殿罚跪的时候,季安妮自己让来德叫她安妮。
第四个是安贵妃,当初发现乌涅蹄上的毒刺后,季安妮气势汹汹地找安贵妃兴师问罪,慷慨激昂的一顿斥责之中,竟无意间把自己的真名讲了出来。
第五个便是太后,前不久刚在刑场上听季安妮自己讲出「季安妮」三个字。
「季安妮到底是谁?」太后以为背影知道什么。
「是啊……季安妮到底是谁呢……」背影轻轻一笑,什么也没有说了。
另一方面,地牢门外,康孝荣刚吩咐完侍卫严加看守,准备回内务总府复命的时候,回头就望见不远处的一棵杨树下立着一道清丽的人影。
人影宫女打扮,本应毫不显眼,但这人影气质非比寻常,即使只是静静站立,也似有一股莫名的光华笼罩。
这宫女就是花容。
她已经望了康孝荣好久,见康孝荣发现自己后,才蓦然转身离去。
康孝荣察觉出花容有话要说,急忙尾随而去。
他并没有追得太紧,只是远远跟着,让其他人都看不出来他跟着花容的脚步。
花容把他带到宫中一个隐避的角落,停了下来。
确定四周无人后,花容才问康孝荣道:「情况怎么样了?」
康孝荣立刻明白她问的什么,答道:「本来我也以为她死定了,但她吉人天相,大难不死。虽然不知道太后有什么打算,但似乎……太后对昭姬也有什么顾忌。」
说到这里停了停,花容低下头去,似乎思考着什么。
康孝荣轻咳一声,引起花容的注意后,续道:「花容,以前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在意她……但是今天,我好像突然懂了……当她对我说我才是疯子的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的气势都被她压下去了,也许……她的确是一个真正适合站在帝王身边的女人……」
说到这里,康孝荣向花容走近了几步,用指尖轻轻拨开挡在花容耳边的几缕发丝,双唇凑近到耳廓低声道:「……像你一样。」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恩仇难报
康孝荣向花容走近了几步,用指尖轻轻拨开挡在花容耳边的几缕发丝,双唇凑近到耳廓低声道:「……像你一样,我的皇后。」
花容的身体僵了僵,问道:「既然如此,我到底还要等多久?」
等多久才能等到你造反称帝,等多久才能等到我凤冠加冕。
康孝荣道:「我也在等,而且等得比你更心急。但我必须告诉自己不要急,因为急中生乱,乱中生错……只要我们稍微走错一步,你知道将会为此付出什么代价吗?花容,那代价绝不比当年席家付出的轻……」
「我知道……正因为知道,我才等了三年。」花容打断康孝荣的话,最不愿听人提及当年席家的灭门惨案。
三年前,席锦德仅仅因为在史书中记了一笔安氏干政的恶状,全家上下便惨遭杀害。而现在,以康老将军为首的一派力量正在不断会聚壮大,谋划将安氏一族斩草除根。如果此计败露,安氏反扑,可想而知,参与其中的人恐怕没有一个能侥幸逃出一死。
正是因为深知其中的利害关系,每走一步才格外小心谨慎。
但是现在,花容渐渐有些沉不住气了,她紧紧拉住康孝荣道:「孝荣,我可以等……我甚至可以等一辈子,但是……但是……我怕月貌她已经等不住了……我怕再等下去,她就要死了……孝荣,你救救她……你一定可以救她……」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不要急。月貌不会有事,我向你保证。」康孝荣下意识把花容搂入怀中,抱紧她颤抖的肩膀。
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感受到怀中人的弱小。
因为三年前席家的那场血案,使朝野上下很多人在提起花容这个席家遗女的时候总有几分忌色,但只有康孝荣知道,其实那个举刀砍向自己父亲脖子的女孩并不强。她也会哭,也会害怕,也会不安,但她却不会轻易让别人看见她软弱的一面。在她纤细的骨架和柔弱的四肢之中,究竟蕴含了多么强大的精神力量,才支撑着她像狗一样在仇人脚下偷生三年。
每当想到这点,康孝荣都为她心痛。
如果没有三年前的那场血案,也许他们早已结为连理。
三年前的那场血案,险些使他们阴阳相隔。
即使后来花容活下来了,但身份却同以前判若云泥,从名门佳媛沦落成为宫中侍婢。
「安氏一族欠下席家的二十三条人命,我会一条一条讨回来。」花容咬牙发誓。
康孝荣急忙捂了捂她的嘴道:「不要再说了。」
虽然四下僻静无人,但这毕竟是皇宫重地,一不留心就会被人听去。
「花容,你继续留意昭妃,她很不简单。」康孝荣扶起花容的肩,见花容眼睛红了,安慰道:「不要担心,花容,一切都会好起来。月貌会得救,你的仇也能报。那些恶德恶行的j邪之辈,一定会为他们做过的一切付出代价。」
花容点了点头。虽然明白那些只是安慰的话,明白以后的路将更加艰险,但只要听康孝荣说出那些话,仿佛就有了一个支撑,有了站起来和走下去的勇气。
「太后会怎么处置昭妃?」花容问。
康孝荣摇头道:「不知道。」
太后今日的言行都大大出乎康孝荣的意料,所以他根本无法预测太后接下来的打算。但从今日太后饶昭妃一命看来,太后似乎有什么顾忌。最奇怪的是那只在关键时刻跳出来的狐狸……那绝对是只妖狐,但妖狐为什么要救昭妃?
康孝荣只想到这里就再也想不下去了,脑中一片混乱。
这时花容的声音低低在耳边响起,「关于昭妃……我不想和她成为敌人。」
虽然和昭妃相处的时间不长,但花容近乎本能地排斥着与昭姬为敌。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好像有些被昭姬吸引。当看到仁和殿上昭姬替仪珍出头的时候,当看到昭姬为了蝶儿不惜与安贵妃冲突的时候,花容的确有些被她感动。
「我也不想。」康孝荣叹了口气,低声说道:「花容,我渐渐可以理解你为什么那么在意她,她的确是有可贵之处。也许这宫里所有人都疯了,但只有她是唯一清醒的人。若非必要,我也不想眼睁睁看着这唯一清醒的人也和我们一起发疯。但是……她的来历始终非常奇怪,行事作风也别具一格。有时候觉得她明净如水,但有时候又觉得她是一团看不透的阴影。」
花容点了点头,赞同道:「我离她越近,就越觉得看不透她……我甚至无法分清她到底是敌是友……因为我根本无法预测她下一步将会做什么,她有时候会听从我的意见,但有时候就连我也劝不住她……我们预测不了她,控制不了她,她太奇怪了。」
康孝荣道:「至少她并不与安氏为伍,她就绝非敌人。」
「但是以后呢……」花容感到不安,「她毕竟是皇上最早的妃子,和皇上的感情最为深厚,而且……还有一个明皇子呀。就算她不与安氏为伍,但是她和皇上伉俪之情,和明皇子的母子之情,都不是能轻易割舍的,而这些……」
都将让她成为挡住你登基称帝的巨大障碍!
花容并未把最后一句话说出口,但康孝荣却完全听明白了。
想推翻一个王朝谈何容易?
第一步是要削除安氏;第二步是要废除旧帝;第三步就是要斩除皇室血脉。
就算现在敌视太后和安贵妃的昭妃可以成为一同对付安氏的盟友,但却绝不可能成为废帝断宗这条大计上的朋友。所以就算现在能拉拢昭妃,但未来终有一日,当改朝换代的谋划浮出水面的时候——昭姬将会变成一个彻底的敌人。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想吧……」康孝荣不想考虑得太深远。正如花容刚才所说,季安妮是一个他们无法预测控制的人,也许当未来那一天来临的时候,她并非站在皇室一方呢?
「孝荣,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吗?」花容忽然抬起头来,认真地说道:「……对公主好一点,不要伤害她。」
「……」康孝荣仿佛突然被人堵住了嘴,发不出声音。
「虽然她是太后的亲身骨肉,但她也是救了我和月貌一命的恩人。」
康孝荣摇了摇头,低声叹气道:「别傻了,花容,公主不会领你的情……试想一下,如果有朝一日,她的家人都因你而死,而你却独留她一人存活于世,你认为她会感激你吗?你对她的仁慈不过只是另一种方式的残酷而已,你只为求得自己内心的安慰,不顾她能否承受得了。我可以对她好,但你知不知道,我对她越好就伤她越深。」
「我只知道我的命是她救的……」
「我也知道你的命是她救的,我也感谢她当年从太后手中救下你们姐妹,但是……」话只说到这里便哽住了,康孝荣张了好几次嘴,才终于下定决心似的讲道:「花容,我怕我再对她好下去——就要被指婚了!」
说着一把抓住花容的手道:「……难道这也无所谓吗?难道这你也不在乎吗?」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封口蝶儿
「我不在乎。」花容甩开康孝荣的手,转身欲走。
「你到底在想什么,花容?」康孝荣拦住她的去路,「我越来越不懂你了。」
「你不需要懂我,你只要相信我就好。相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我绝不会加害于你。有朝一日,我希望看你俯视天下;即使失败了,也希望你平安无事。如果有了天宁公主的庇佑,你将事半功倍。公主能帮你很多忙,而现在的我却对你毫无用处。你应该好好对待公主,这对你百利而无一害。」
「你是叫我利用她吗?」
「不,这不是利用,而是互相保护。」花容用这四个动听的字眼换去了康孝荣话中的「利用」,说道:「如果事成,安氏衰亡,你保护公主;如果事败,康氏抄没,公主就保护你。无论未来结果如何,你和公主都必须平安无事。正因为如此,我不但不怕你被指婚,甚至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和公主结成良缘——因为只有这样,你们才能互相保护起来。」
「你总是说一些听上去似乎很有道理,但却非常残忍的话。」康孝荣无法反驳花容,但却感到阵阵心寒。对方越是把一切都握入掌控之中,早早拟下万无一失的方案,就越令人感到她是那样遥远,无法琢磨,无法猜透。
「我早已不是席家的小姐了,也早已没有和你之间的婚约……你为什么就不能忘了过去的一切?为什么就不能看清你真正应该奋斗的路?你越是这样在意我,就越让我感到我是你的累赘……如果哪天你能够真正抛下我,你一定能飞得更高、更远。」
「你以为你不再是席家的小姐,以为没有那个婚约的约束,就可以彻底把我们之间的界线划清吗?」康孝荣的声音不禁大了起来,他被花容刚才的话激怒,「你知不知道我所做的一切到底为了谁?你根本不是什么累赘……如果没有你,如果不是为了帮你,为了救你,我甚至不会参与到我爹那一党人的策算之中。事到如今,你想以『互相保护』为由把我推给公主吗?……说什么百利而无一害,这根本就是害人害己,害了包括公主、包括你、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
「你为什么就不懂呢?」花容也不知道该怎样说下去,只是痛苦地攥紧了拳。
「那你就给我一个解释,解释到我听懂为止。」康孝荣抓紧花容的肩膀,轻轻摇动着,「我明知道我爱的人不是她,你为什么要让她以为我爱她……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报答?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保护?……你知不知道,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真相,她将多么痛苦?……你还敢说这不是伤害?」
「为什么要让她知道,不让她知道不就好了。」花容从肩上拂去康孝荣的手,只想快点结束这场谈话,「你不需要爱她,你只要好好保护她就好了——不择手段地去保护她,甚至不惜欺骗她也要保护她。这就是我的愿望,你答应过我,你已经不能反悔了。」
花容声音坚决,目光也异常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