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时空之恋上你的床第13部分阅读
穿越时空之恋上你的床 作者:肉书屋
请问是何缘故?”
“关你何事?”
“呵呵…”齐云灏干笑几声,掩去了眼中的一丝怒意,“我想兄台与我一样,都是读书之人。读书之人必是爱书之人,虽不至焚香斋戒、敬若神明,却也不该将其弃若敝帚…”
“哼哼,”那书生一阵冷笑,抬起眼来直视齐云灏,“那我问你,读书何用?”
“自然是考得功名,报效朝廷。”
“考得功名,报效朝廷?”书生重复着他的话,忍不住放声大笑:“哈哈,可笑,真可笑!……我告诉你,读书无用,还是银子有用!我天启朝廷只用银子报效便可以了!哈哈哈哈……”
相握的手蓦然一紧,梅雪霁抬起头来,却见齐云灏的神色间添了几分凝重。
“兄台何出此言?”
“哈哈哈,”书生伸手抹去眼角溢出的泪水,踉跄地向齐云灏走近几步。耿飙迅速上前按住他的双肩,却被齐云灏开言阻止了。
“让他过来!”
书生一把抓住了齐云灏的手臂,睁着一双充血的眸子道:“若是你寒窗苦读十数载,最终却发现,你一生的梦想被你爹用区区两万两银子就买到手中……你,会有什么感想?”
“两万两银子……”齐云灏神情凝重,语气中却带了一丝不易觉察的轻颤,“你买到了什么?”
“买到了什么?”书生狂笑着从怀中掏出一本青皮册子,“看,就是这个,今岁秋闱的试题!哈哈,怪不得我爹总对我说,读书无用,还是经商赚钱要紧……我却是不信,我却不信……”他不停地低喃,脸上又是伤心又是愤恨。
齐云灏一把从他手中夺过册子,急急地展开,梅雪霁担心地观察着他的神色,只见他双唇紧抿,脸上罩了一层青灰的阴影。心头禁不住一紧,她伸手攥住了他的衣角,轻声问道:“是这个吗?”
齐云灏微闭上双目,点了点头。
功名尽在长安道(三)
青衣书生斜睨他一眼,伸手夺回册子纳入怀中,正待拔脚离开,却被齐云灏一把扯住了衣袖。
“告诉我,卖你试题的是谁?”他沉声问着,眼眸中掠过了一抹煞气。
“关你何事?”书生蹙起眉望着他,忽然仿佛明白过来似的笑了:“莫非,你也要取巧,想买个功名?”
齐云灏盯着他沉默良久,渐渐地脸色平复,唇角挂上了一丝笑:“不瞒你说,我等受朝廷指派前来齐州,暗中监察本届考风。此回若是查到实证,一定严惩涉案官员,还天下读书人一个公道!”
那书生大惊失色,身子摇晃了一下,却被钟启伸手扶住。
“你们……真的?”
“真的。”齐云灏缓缓地点头,“放心,若是你助我们查证,我们一定会上报朝廷,免去你父亲贿买试题之罪。”
马车中一片沉寂。
梅雪霁托着下颌,偷眼向对面的书生望去。此刻,他正双目紧闭,一言不发,清秀的面庞瘦削而苍白,眉目间却带了几分清高与疏狂。
刚才,他向他们坦陈了自己的身份——他叫翁鸿渐,是齐州城内一位富有的绸布商之子。家中兄弟三个,两位兄长皆随父经商,只有他,自幼醉心书香,一心只想靠读书博取功名。眼看考期将近,正当他摩拳擦掌准备一试身手之时,他的父亲却不动声色地在他手中塞了一本青皮册子,上面有今岁秋闱的所有试题,以及详尽的破题之法,十年苦读霎时变得毫无意义……
他应该是一个非常理想主义、又带一点天真和执拗的人吧,不然,怎么会为了梦想破灭而大醉酩酊,将所读之书付之东流……
忍不住觉得有一点好笑,她调转秋波,回眸向身旁的齐云灏望去。
唉,又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每日呆在宫中,听到的大多是经过粉饰的太平,总以为天下大治,上下清明。今日乍一出宫,便被现实重重地击打了一拳。看他低垂的双目和满脸的阴霾,此刻,心里想必正涌动着愤怒与沉重吧。
悄悄地叹了口气,她靠近他,努力展开一朵笑魇。
“想什么呢?”
他抬起眼,目光中却似罩了一层雾气,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眸深处。
“今岁秋闱的主考,便是礼部侍郎迟之群。”他眯起眼,声音低沉,“他是,秦相的亲家。”
“哦。”她沉吟一声,心中微微一动——秦相,就是瑾妃的祖父吧……
马车骤然停下,帘外传来钟启的声音:“主子,待月楼到了。”
翁鸿渐忽然睁开双眼,盯住齐云灏道:“刚才你许诺的,可当真?”
齐云灏镇定地点头:“当真。”
“好,我带你们去找他。”
折桂一枝先许我(一)
待月楼坐落在齐州最热闹的贡院街上。贡院街位于齐州的城市中心,前接孔庙、后临秋闱考场,各地前来赶考及求学的读书人大多赁屋于此,久而久之渐成集市。
天色渐暗,街道两旁各色彩灯闪烁,商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一品状元糕,又香又糯!”
“三元及第笔,正宗金头紫毫!”
“姑娘,买一把沉香扇吧,真正檀香木精雕的……”
齐云灏正随着翁鸿渐跨入待月楼的大门,忽觉掌间一滞,忙回过头来,却见梅雪霁一边由他牵着手,一边频频回眸向喧闹的集市投去好奇的一瞥。
眉宇间的凝重霎时扫去一半,取而代之的是宠溺的温柔。
“想去逛逛吗?”他俯下头轻声问。
“不了,”她咬住下唇微微摇头,“还是办正事要紧。”
他笑了:“正事让我们这些男人去办吧,你这小女子还是开开心心四处逛一逛的好,我可不愿意你为了我的事总锁了眉头。”说着,他伸出手爱怜地抚了抚她的眉心,回头向耿飙道:“你就陪着夫人在周围转转吧。记住,处处谨慎,别去招惹闲事。”
一句“夫人”飞红了她的双颊,她匆匆地垂下眼,躲开他情真意切的注视,跟随耿飙向街对面走去。
齐云灏回过头来,对着翁鸿渐微微一笑:“走吧。”
翁鸿渐匆忙收回凝在梅雪霁背影上的目光:“好,那待月楼的老板就在楼上。”
待月楼二楼的雅座包厢里,两个云鬓半偏的美貌歌姬正怀抱琵琶娇声吟唱着《暮雨芭蕉》,歌声清婉靡丽,从半敞的轩窗内飞扬出去,与楼下纷杂的市声汇成一片。
窗前精致的雕缕屏风前,端坐着一个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疏眉细目,颌下微微有须,一袭褐色的万字纹锦袍包裹着他略有些发福的身躯,此时的他正微闭了双目,随着歌姬的曲韵在八仙桌上轻叩着节拍。
“丁爷。”他身边的侍从发现了站在门旁的几个男子,轻轻地耸了耸他的衣袖。
那个丁爷睁开双目,一眼看见立于齐云灏身旁的翁鸿渐,微愣了一下,唇边展开一丝浅淡的笑意。
“这不是翁公子吗?怎么,考期将近,还有兴致来此听曲?”
翁鸿渐低声唱了一个喏:“丁老板,小生今日是专程带朋友来找您的。”
丁爷眉尖一挑,把目光转移到齐云灏的脸上,注视良久方才缓缓地问道:“找我何事?”
齐云灏迎上他的目光:“在下和翁公子一样,也是赶考的读书人。”
丁爷脸上的笑意一扫,立刻挥手遣退了屋里的歌姬和侍从,并起身亲自关上所有的门窗。
“请坐。”他伸手一指对面的两张红木椅子。
齐云灏和翁鸿渐对视一眼,屈身在椅子上坐下,钟启则一声不响地立在齐云灏的身后。
丁爷拿起桌上的细瓷茶盅轻轻地呷了一口茶,抬起眼来又上下打量齐云灏一番道:“您是翁公子的朋友?不知仙乡何处?”
折桂一枝先许我(二)
齐云灏道:“在下姓云,来自京城栩宁,家父经营布庄生意,与翁府往来多年,故而自幼同鸿渐兄相熟。”
“哦,是吗?”丁爷拖长语调,将征询的目光投向翁鸿渐,翁鸿渐向他微微点头。
丁爷微笑:“那么,想必云公子也和翁公子一样,准备今岁蟾宫折桂啰?”
“正是,还望丁老板相助一臂之力。”
“哈哈,这个好说,”丁爷微扬起头,捋了捋颌下的髭须:“既然云公子是翁府的朋友,丁某便信你一回。只是……”他沉吟着,满目精光往齐云灏脸上一溜。
齐云灏勾唇微笑:“在下知道,两万两银票早已备好。”
丁爷微蹙起眉摇头道:“丁某的主子日前发了话,说是两万两卖得太低了,毕竟,这可是掉脑袋的生意。”
齐云灏与翁鸿渐对换了一个惊异的目光,作势沉思了片刻道:“不知您的主人是……”
“这个,”丁爷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恕不能奉告。”
“那么,在下怎知您卖的试题是真是假?”
丁爷的神色间顿时流露出不快:“待月楼虽比不上你京城饭庄的豪华,却也是齐州城中数一数二的大馆子。我丁如龙在这贡院街上开了近十年的饭庄,但凡城中的达官显贵谁人与我不熟?若说丁某不可信,放眼齐州恐怕再也找不到可信之人了。再说,翁老爷子精明一世,你当他是好骗的人吗?”
齐云灏垂下眼帘,淡然一笑道:“方才出言得罪,望丁老板勿怪。在下听说,今岁恩科主考是礼部尚书迟之群,不知您与他是否有渊源?”
丁如龙一愣,脸上霎时浮起了几分警惕:“你问这个做什么?”
齐云灏打着哈哈:“若您是迟公的手下,我便吃了定心丸了。”
丁如龙冷冷一笑,眉宇间依稀闪过一丝倨傲:“告诉你也不打紧,丁某的背后自有比那迟公更大的靠山,你尽管放心。”
轻轻的一句话,仿佛磐石落海,在齐云灏的心头掀起千层巨浪——看来,他的预感没有错,秋闱舞弊案的幕后主使果然是他!素来只当他老练谨慎,却原来也有这样包天的胆……
“云兄。”翁鸿渐在身边轻扯他的袍袖,他回过神来,却发现丁如龙正眯起眼凝望着他。
“呵呵呵,这样就好。”他轻笑着掩饰自己的失态,“不知,现在出价几何?”
“三万两。”丁如龙伸出三个手指,边说边审视着他的脸色。
他故作吃惊地长大了嘴,许久才心痛地摇了摇头道:“好贵!”
丁如龙冷笑:“三万两买一个锦绣前程,哪里称得上一个‘贵’字?”
“唉,可惜啊……”齐云灏拉长声调,“在下今日只备了两万两的银票,看来,必须立即修书回京,让家父遣人另送一万两来了。”
折桂一枝先许我(三)
梅雪霁笑意盈盈地跨进了待月楼的大门,脸上犹自浮动着兴奋的红晕。紧跟她身后的是面容冷峻的耿飙。此时的他,两只手拎满了梅雪霁从市集上收罗回来的各色玩意儿。有装着状元糕的点心袋子、有玳瑁镶嵌的小梳妆匣、绣着百合的云纱披幔、藕荷色锦缎绣鞋、木雕小仙童……还有一盏宫样堆纱荷花彩灯!
梅雪霁偷瞥他略显无奈的神情,暗自憋着一阵笑——嘻嘻,要不是心里惦记着齐云灏,她哪里肯这么快就回来?这贡院街上的东西真是五花八门,样样都让她爱不释手。最让她惊喜的就是买到了怀中的这只丝绒小兔,呵呵,真像是活的小兔子呢,一身雪白的绒毛,两只眼睛红得像玛瑙,真是可爱极了!
她微笑着俯下头去,用面颊轻蹭兔子的耳尖。
“夫人,快上楼吧,别让主子久等。”身后传来耿飙的催促。
“哦,知道了。”梅雪霁漫应了一声,提裙正要上楼,忽听得门外飘来一声吆喝:“冰镇乌梅甜汤咯……”
唇舌间顿时口水汹涌,她急忙吞咽了,又向耿飙投去一瞥。但见他双眉紧锁,神色间带着几分焦虑——想必,此刻他正着急着要见到楼上的齐云灏吧,若是再拉他回集市,估计他那张俊脸可就不止这么长了……
“嗯,你先上去吧,”她回头对他一笑,“我马上就来。”
耿飙一愣:“为什么?”
梅雪霁忸怩了一下,轻声道:“我要找个地方……”
耿飙不解地盯了她片刻,忽然间仿佛明白了她的意图,素来冷傲的面容顿时有些泛红:“这个……要不属下……”
梅雪霁急忙摇头:“不用了,你先上去把东西放下吧,我马上跟来。”
耿飙犹豫了一下,方点头道:“也好,请夫人快去快回。”
梅雪霁笑着点头,眼看他迅速转过头飞身上楼,不由得意地抿了抿嘴。
冰镇乌梅甜汤果然没有让她失望,酸甜可口、冰爽解渴。
梅雪霁喝完一碗,又让掌柜再添了一碗。身上的汗意全消,她手执汤勺含笑思忖:要不要买几碗回去让齐云灏他们也尝尝呢?
“呵呵,那算命的说得真是不错,今日果然遇见贵人了!”耳边有人大声嬉笑着,声音如此地接近,以至于他口中喷吐的热气撩起了她项间的青丝。
梅雪霁大吃一惊,慌忙抬起头来,却见身后赫然出现一张放大了的人脸。那是一个二十上下的年轻男子,锦衣华服、相貌俊美,只是神色间却带着浓浓的骄横与倨傲,让人一见便不由得心生不快。
梅雪霁微红了脸,“腾”地从座位上立起身来,向后退了一步。
那人半眯起一对桃花眼盯住梅雪霁不放:“嗯,不但是贵人,还是仙人呢。姑娘莫非是月里嫦娥下凡?在下记得那奔月故事里的嫦娥也爱怀抱玉兔……”说着,他伸出手来要摸梅雪霁怀中的小兔。
梅雪霁闪身避开,一张端丽的小脸已然布满了怒色。
“这位公子,请你放尊重一些!”她黑下脸瞪视着他。
锦堂风月轻薄郎(一)
“尊重?”那男子挑眉思索了片刻,回头向身后的几个侍从笑道:“本公子不够尊重吗?哦,是了,姑娘是好人家的女孩儿,必须要登门求聘、明媒正娶。呵呵……”他耸肩大笑,身后的那几个家丁摸样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眼前红袖飘摇,冷不丁一片冰凉兜头而下。他伸手抹了一把,原来是梅雪霁将碗中尚剩的半碗乌梅甜汤尽数泼在了他的脸上。
他不急不恼,笑着伸出舌尖在手心一舔,“嗯,真甜!”
梅雪霁蹙起眉头转身就走,刚走到待月楼门外,那人却已紧步追上,并一把攥住了她飘舞的裙带。
“别走啊,”他眉眼飞扬,“你还没告诉我你姓甚名谁,家住哪里,我好上门求亲啊。”
“放手!”她怒到极点,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呵呵呵……”那人大笑,依旧紧攥她的裙带不放,“我说的可是真心话,敝姓秦,出生望族、少年未娶,你若是跟了我……”
忽听“啪”的一声脆响,姓秦的脸上顿时生出了五条鲜红的指印。他楞住了,下意识地捂住脸,张大嘴巴望着梅雪霁。梅雪霁也是一呆,方才只觉得眼前一道黑影闪过,还没等看清楚,身后那个轻薄的家伙已被人狠狠地甩了个巴掌。莫非……
她抬眼向身侧望去,却见耿飙正叉着手立在待月楼的石阶上,脸上依旧是一副漠不关心的冷淡神气。
楼道上响起急促的脚步声,齐云灏带着钟启和翁鸿渐仿佛旋风般地冲下楼来。
“霁儿。”他心痛地轻唤着,一把搂过她按在怀中。
熟悉的气息伴随体温包围着她,霎时间,她惊魂未定的心安静了下来。鼻间隐约涌动着一丝酸涩,她把头埋在他的臂弯,不愿让他看见自己被泪水濡湿的眼。
姓秦的醒悟过来,开始气急败坏地环顾四周,嘴里大声喊着:“哪个活得不耐烦的打了本公子?快给我站出来,老子要活扒了你的皮!”
反复叫嚷了几遍,也没人应声。身后的家丁凑过来,指着人群中一位白衣男子道:“公子,方才小的们眼前一花,只看见黑影往那里闪过去了。不管怎样,定与这小子有关。”
姓秦的把目光投向他们手指的方向,却见方才他一路追逐的美貌少女正偎在那个白衣男子怀中,那男子用手轻抚她的秀发,眼里满是怜惜。胸中无名火顿起,他一挥手,在家丁的簇拥下向齐云灏走去。
“唰——”眼前忽地闪现两道黑影,定睛看时,却是两个冷峻的黑衣人挡在了面前。脸上的指痕没来由地又是一阵钻心的疼,他捂起脸,指着两个黑衣人颤声道:“是你们?”
左边略显清瘦的黑衣人微挑了眉,瞧着他冷冷一笑。
他的笑让他又怕又恼,仗着身后家丁众多,他大着胆子跨前一步:“刚才动手的一定是你!好大的胆子,今日本公子岂肯善罢甘休!”
那黑衣人与同伴对视一眼,含笑道:“好啊,且让我见识一下,你如何活剥了我的皮!”
姓秦的被他眼中的轻蔑激得暴跳如雷,指挥着十数个家丁一窝蜂地拥上。只听得“砰嗙”数声,他手下那群看似龙精虎壮的汉子霎时如同一只只装满刨花的麻袋一般被人高高地抛起,又重重地坠落在地上,“哎呦”、“哇啦”的惨叫声顿时响成一片。
锦堂风月轻薄郎(二)
喧闹的市集一下子静谧下来,周围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个个脸上带着兴奋的微笑。姓秦的呆立在原地,努力睁开肿得几乎只剩一条缝的眼睛,脑子里空白一片。忽然,耳边风声呼啸,他慌忙回过头去——原来是那个清瘦的黑衣人已然抱臂立在他的身后。
“主子,如何处置他?”黑衣人把征询的目光投向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冷冷地抬起头,目光仿佛两道锋利的剑射般得他心里一阵发毛。
“告诉我,你是谁家的子弟?”他的声音不大,却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秦公子……”待月楼上有人惊呼一声,紧接着楼梯上传来慌乱的脚步声,一团褐色的人影连滚带爬地冲了下来,一把扶住了他的手臂。
待看清来人,秦公子不由心头火起,指着他破口大骂:“丁如龙,你这个窝囊的奴才!枉费我秦家养你多年,谁知你竟然听任本公子在你待月楼门口被人欺侮,你……”越说越是火大,抬起腿来在他的腰间狠踢一脚。
丁如龙痛得弯下腰来,脸上却依旧带着笑,不敢有半点不敬:“公子爷……受了谁的欺侮?”
秦公子愤愤地着一指齐云灏:“是他们!”
丁如龙回过脸来看见齐云灏,脸上立即现出了诧异。目光闪烁了一下,他俯过头去,凑在秦公子耳边轻声低语。秦公子皱着眉听了,眯起眼盯视齐云灏半晌,鼻腔里愤愤地哼了一声:“哼,出再多的钱也不卖给他!”
齐云灏的身子微颤了一下,捏成拳的手心里沁出了汗。
“我们走!”他低声吩咐一句,拥着梅雪霁向对街走去,钟启和耿飙紧随其后。
“云公子,”翁鸿渐匆匆追上他,凑到他身旁低声道:“方才对尊夫人无礼的,就是当朝丞相秦舒的长孙秦洛泉。”
“我知道。”齐云灏的面色阴沉着,不带丝毫的讶异。
倒是梅雪霁怔了一怔道:“秦相的长孙怎会在齐州?”
翁鸿渐道:“秦舒祖籍齐州,家眷大多留在此地。”
梅雪霁轻嗤一声,“怪不得如此恣肆跋扈,原来是相府子弟。”
“主子,”钟启紧走几步来到齐云灏的身侧,神色中带着郑重,“据属下推断,方才丁如龙所说的靠山必是秦府。”
没等齐云灏答话,翁鸿渐在一旁吃惊地插言道:“难怪丁如龙在齐州左右逢源,却一贯行事诡秘,原来他是秦相府的人!……哎呀,这下事情有些棘手了,那秦公子的姐姐可是皇上的宠妃啊,听说近日还怀了龙种,皇后之位指日可待。只怕到时候皇上舍不得向秦府开刀……”
他那边顾自小声嘟哝,齐云灏却一直冷着脸沉默不答。梅雪霁看着他深锁的眉头,心里隐隐地浮起不安。眼前的他一身白衣翩翩,恍若谪仙般潇洒飘逸,目光却凛冽冰冷,带着肃杀之气,眉宇间涌动着沉沉的乌云……
唉,她轻叹一声,看来,一场暴风雨快要来临了……
锦堂风月轻薄郎(三)
“笃笃———咣咣”
夜幕降临,云来客栈前僻静的杏花巷笼罩在一片银白的月光中。从远处走来巡夜的更夫,一边敲打着手中的木梆,一边扯起悠长的嗓音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耿飙来到柜台前,将手里的一锭银子搁在柜上:“掌柜,麻烦再开一间上房。”
掌柜的拨动算盘的手停了下来,抬头看见默立柜前的黑衣青年,不由得微愣了一下,转而开口笑道:“哦,还要一间?方才不是已经……”
耿飙蹙起眉:“与你何干?又不是不给银子。”
掌柜的挠挠头,忙不迭地陪笑道:“不敢、不敢,我给您老再开一间就是了。”说着收了银子,低头在抽屉中寻找钥匙。
耿飙冷眼四处打量,这云来客栈据说是齐州最好的旅店,开阔轩敞、富丽中带着清雅。门外的青石小径直通一片竹林,竹林之外,便是彻夜流淌的若耶溪。此时,正有一轮清冷的明月照在门前的石阶上,檐下一对品红色纱灯中的烛火在轻风吹拂下摇曳着暖光。
蓦地,从门外走进来一个十六七岁的灰衫少年,匆匆地瞥了他一眼之后,快步往里间去了。
耿飙眯起双眼——刚才那少年的一瞥,不知怎么的,让他的心里隐隐地生了不安。那眼神飘忽而躲闪,莫非……
“掌柜。”他屈指轻叩柜台。
掌柜的抬起头,把钥匙递到他手里:“就这间吧,和刚才那间上房紧挨着。”
“嗯,”耿飙接过钥匙,“刚才进去的那个少年人是谁?”
掌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朝里间望了望,笑道:“哦,是阿定,我们店里的伙计。”
“是吗?”耿飙依旧盯着阿定的背影不放,只见他在里间忙碌着,从灶上烧热的大铁壶中舀了滚水,倒入一把红亮的铜壶之中,动作娴熟流畅,看上去没有一丝凝滞。
“莫非是我多疑了,他只不过是个生性害羞的青涩少年?”耿飙暗自低问,把目光投向二楼的上房——此时,主子和夫人应该都在房中吧,钟大哥驾车送翁公子回府,现在肯定还在路上。不管怎样,总归要谨慎些,在钟大哥回来之前,他还是守在主子的门前寸步不离的好。
想到这里,他抓紧钥匙回过身去。
“当”地一声,眼前银光闪过,他迅速偏过头,却见扶梯的把手上赫然插着一只乌黑的玄铁镖,镖头上大红的缨子在微微地震颤着。
“玄铁帮?”脑海中火花闪过,心头不由一紧,他抽出腰间的佩剑,一边挡开络绎而至的铁镖,一边急速地向楼上飞奔。
“哼哼……”背后传来一声冷笑,“怎么,见了大爷们就要跑?”
回头看时,却见门外赫然立了十数个高大的汉子……
相思始觉海非深(一)
从身后环过来一双臂膀,轻轻地搂上了梅雪霁的纤腰。
倚着窗台的她缓缓地回过头来,芳心没来由的一阵急跳。
“刚洗了头发?”齐云灏把脸埋进她湿漉漉的青丝之间,醉心地嗅着她的芬芳。
“嗯。”她垂下眼,脸上开始发烫。
他微笑,把她带到床边:“从昨夜到现在一定累了吧?早点睡。”
她的身子僵直了一下,眼底拂过一丝慌乱:“我……我等头发干……”
爱煞她娇羞难抑的柔媚摸样,他痴痴地望着她,眼里漾起无限的温柔。
“你在紧张什么?”他问。
“没,没有。”她避开他的目光。
“别怕,”他浅笑,“如果你不愿意,我决不会勉强你。我会信守我们之间的约定。”他说着,微曲起小指向她眨了眨眼。
她定定地看着他,心底涌起万般滋味,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我已经让耿飙下楼去另开一间上房,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吧?”他伸出手将她额前的秀发拢至耳后,含笑轻叹着:“今天经历了太多的事情,我有话要对你说,不想等到明天……”
“什么?”她抬起眼,发现他正专注地凝视着她,神情似忧似喜。
门外忽然传来的断续的轻叩。
“是谁?”齐云灏回头问。
“小的是跑堂的,给您送水来了。”
他略带些懊恼地放开她,走过去打开了门。门外露出一张青涩的娃娃脸,一边恭敬地笑着,一边伸头向屋内观望。
“掌柜的说,这上房里的小姐要刚烧好的开水。”
梅雪霁定了定神走到门边道:“是我要的,麻烦送进来吧。”
齐云灏闪身让开一条道,让那小跑堂进来。跑堂的手拎一把铜壶径自走到梅雪霁面前道:“小姐可是要泡茶?”
梅雪霁点点头,将桌上青瓷茶壶的盖子打开,取了一把茶叶放进去,抬眼对小跑堂的道:“先替我冲一壶吧,剩下的热水就坐在那边的红泥炉上,一会儿要的时候我们自己取用。”
“哎。”小跑堂脆声应着,面颊上浮起了两颗可爱的酒窝。擦得闪亮的壶嘴铜在他的手中高高地昂起,几番起落,一股激流带着热气从壶嘴间急射而出,涌入青瓷茶壶中,霎时间整个屋子飘散起清甜的茶香。
梅雪霁倒了两盅茶,端起一盅在鼻端轻轻嗅着:“真香。”她笑了,从袖中取了几个铜板放在桌上。
小跑堂微愣了一下,随即嬉笑着抓起钱,一边不住声地道谢,一边偷偷展眼向梅雪霁投去一瞥。
那一边,梅雪霁正端起茶盏往唇边送,只一瞬间,小跑堂脸上的稚气尽收,半眯着的笑眼中透出冷冷的光来。
“霁儿!”齐云灏大吼一声,飞身上前一把打去她手中的茶盏,茶盏落地而碎,滚烫的茶汤溅上了粉白的墙头。
国庆快乐啊!
今后,影月基本想以每天三章的速度上传,虽然略略放慢了一些,但是已经是很努力地在码字了。
亲们请多谅解。
相思始觉海非深(二)
顾不得看一眼呆若木鸡的梅雪霁,齐云灏脚尖一点,纵身向小跑堂扑去,那小跑堂不及闪身,被他一把攥住了领口。
“说,是谁让你来此投毒?”齐云灏手中用力,把小跑堂勒得直翻白眼。
“不……不是毒……”
“是什么?”
“是迷|药……”
齐云灏闻言微愣,正在这时,他感到有一片冰凉凑近了他的颈项。
“呵呵,想不到你是个聪明人,好好一包迷|药竟然白费了。”身后传来阴恻恻的笑声。
他僵直了脊背微微地回过头去,却发现身后一个瘦高的汉子正将一把利剑搁在他的肩头。
心忽地一阵发凉——他一向自觉武功不弱,却被这个人不声不响地欺身近前而毫无知觉。看来此人的武功修为远远在他之上……
想到这里,他故意抬高声音:“你是何人,为何在我们的茶中下药?”
那汉子耸肩一笑:“别喊了,你的随从在楼下正被我的一伙同伴紧紧缠住,一时半会儿不可能上来救你们。”
齐云灏攥紧双拳:“你想怎样?”
“哈哈哈,”汉子爆发了一阵大笑:“我倒是不想怎样。只不过,我得了人家的银两,就要与人消灾。”
齐云灏回头与梅雪霁对望一眼,唇边挂起一弯冷笑:“原来,你们是秦公子雇来的杀手。”
那汉子摇头道:“你别管是谁雇了我。老实告诉你,人家倒是没出杀人的价码,只是要我们砍下你一条手臂,并请个人过去。”
“谁?”他的眼中喷出了怒火。
那汉子朝小跑堂使了个眼色:“阿定,你还不动手?莫非连个娘们你都应付不了?”
阿定收回愣怔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气走到梅雪霁的身边,一把抓住了她的臂膀。
“放开她!”齐云灏怒吼,颈上的刀锋立时一紧,几乎割破他的皮肤。
“如果你不想死的话,就别动。”汉子一边沉声威胁,一边催促着阿定:“蠢材,快动手啊!把她捆上,她可值四万两银子呢。”
阿定点点头,从腰间抽出一条麻绳准备捆缚梅雪霁的双手,不料却被梅雪霁奋力一挣,将绳索挣落在地。
“该死!”汉子瞪起眼睛大骂,一不留神,只觉手中的刀锋一转,膝弯重重地挨了一脚,他一个趔趄,几乎摔倒在地。
眼前人影飞掠,只一瞬间,却见齐云灏已经跨前一步,伸手将梅雪霁拉在了身后。
“小心!”梅雪霁的声音里带着惊悸。
“没事。”齐云灏护着她步步后退,伸手抽出了挂在床头的长剑。
那汉子定了定神,挽剑欺身而来:“你不是我的对手,还是放开她吧,省得我刀剑无眼……”
相思始觉海非深(三)
齐云灏长笑一声:“大丈夫若是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了,还有什么脸活在这世上!休得废话,进招吧!”
“妻子”两个字仿佛温热的泉水,在梅雪霁的心头一荡,暖暖地在她的四肢百骸流淌着一路上他总爱半真半假地与她夫妻相称,而她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全身心地被这个称呼所打动……眼眶有一些微辣,她匆匆用衣袖抹了抬起头来,却蓦然发现有殷红的血正一滴滴地从齐云灏项间的剑痕上涌出,将肩头的衣衫润湿了一片。
“你的脖子……”她的声音已然哽咽。
齐云灏不答,只是奋力地挥动手里的长剑,抵挡着对手凌厉的进攻。
“当啷”剑锋交缠,迸射出点点火花。
瘦高汉子挺剑直刺齐云灏的咽喉,却被齐云灏用剑削开。眼前剑花飞旋,眼花缭乱中,却见汉子的剑尖如雨点一般密集而至,齐云灏左推右挡,额上迸出了豆大的汗珠。
汉子冷笑,剑锋一转,又飞一般地刺来。
“霁儿小心!”齐云灏搂住梅雪霁的腰肢,将她往边上轻轻一带,只听“嗖”地一声,汉子的剑尖呼啸而过,将她耳畔的青丝削下一缕。
“你没事吗?”齐云灏向她头来担心的一瞥。
“没事。”梅雪霁按住心跳,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阿定正高举烛台要向齐云灏头顶砸去,呼吸蓦地一滞,她不知道哪里生出了力气,抓住身边的桌沿狠狠地向他推去。桌角不偏不倚正好撞上阿定的肚子,他低哼一声,手中的烛台落地,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齐云灏闻声立即回过头来:“怎么啦?”
正在这时,眼前银光一闪,冰冷的剑尖又抵上了他的胸前。
瘦高汉子得意地一笑:“哼哼,本想放你一条生路,谁知你自己活得不耐烦。”
齐云灏蹙起眉微叹一声,把目光转向身后泪水涟涟的梅雪霁,脸上浮起了温柔的笑容:“霁儿,别怕。”
梅雪霁睁大眼睛看着他,心被恐惧攥紧,脑海中蓦然浮现起昨晚的梦境——那个淡白发光的身影渐行渐远,任她哭断肝肠却依旧无法留下……不,她不要梦境成真、她不要失去他、无论如何都要他活着……
眼见得汉子面露凶光,挺起剑尖正要发力,她忽然大喊一声:“住手!”
汉子微愣一下,目光朝她扫来。
“你,你不许伤他,我跟你们走就是。”梅雪霁深吸一口气,回眸向齐云灏努力地展颜一笑:“你别管我了,记住你要做的事情,好好保全自己。”
“霁儿?”齐云灏痴望她脸上流过的容光,仿佛没有听懂她的话。
梅雪霁把双手伸向阿定:“捆上吧,别伤了我夫君。”
一丝甜蜜绽开在齐云灏的唇角,他抢过她的手紧紧地握住,目光柔和而坚定:“不要妄想离开我,我永远都不会放你走!”
梅雪霁含笑回望他,心中涌起一阵酸涩——都什么时候了,这个家伙说话还是这般霸道……
国庆长假,家里人都出去旅游了,影月却将自己锁在屋内码字唉,长文漫漫,不知何时才是尽头?各位盼着早日结局,其实我又何尝不是?
芳心对人娇欲说(一)
门嗵地被撞开,顿时一阵疾风扑面。梅雪霁回头一看,却见钟启和耿飙双双仗剑而入,耿飙青色的袍角上还沾着点点血迹,但精神却依旧矍铄。心蓦然一松,她整个人瘫软下来,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霁儿。”有人在耳边低声轻唤。
梅雪霁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齐云灏那双乌黑深邃的眼睛,她愣怔了片刻,指尖抚上他扎着白布的项间。
“血止住了?”她问。
他无谓地一笑:“止住了,只是一道小小的口子,不要担心。”
她皱眉:“但是方才我看见你流了好多血。”
他握住她的纤手:“没关系,换了衣服就看不见了。不过,”他抬起眼,目光闪烁着:“我第一次看到你为了我而流泪,心里真是欢喜得紧,就算再多受几次伤也值了。”
她双颊微红掉开了目光,却蓦然发现自己所身处的已非云来客栈的上房,她略吃了一惊,挣扎着从软榻上坐起来:“我们现在哪里?钟启和耿飙呢?”
“云来客栈不便留住,现在我们正投宿在翁公子家里。钟启和耿飙在外面轮流守护着。”
她点点头,回想起云来客栈的一幕,心里依旧惊怕:“在客栈要杀你的是谁?”
“是玄铁帮。那是本地的一个江湖大帮,收了秦洛泉的银子要掳走你,并报待月楼前的一箭之仇。”
“他们还会再来吗?”她的面容苍白。
“不会了,”他怜惜地将她拥在怀中,“刚才用剑逼着我的瘦高汉子,便是玄铁帮的帮主,已被钟启一剑结果了,料想他的手下不敢再来闹事。”
梅雪霁窝在他的怀中一阵瑟缩,齐云灏将她拦腰抱起,轻轻放到床上。
“看你一脸的憔悴,想必累极了,快睡吧。”
她凝望着他英俊的面庞,心里忽然涌上了无尽的依恋:“你要离开吗?”
他温柔地一笑:“我住在你的隔壁,有事敲一下墙板我就马上赶来。”
“不,”她情急之下扯住他的衣袖,“别走。”
他的双目流过一道光亮:“怎么啦,霁儿?”
“我,我”她绞尽脑汁想着留下他的理由,嫣红的颜色掩去了苍白,“……你不是说,有话要和我讲吗?”
他静静地看着她笑,月光下他半侧了脸,双眸深沉如夜,眉宇间罩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虽然穿着寻常的衣衫,却依旧难掩他无以伦比的俊美和王者之气。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诗经唐风》中的句子:“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心仿佛受到了蛊惑,顿时化成了一滩水——眼前的,是她的良人吗?
芳心对人娇欲说(二)
细细想来,他如此优秀、对她又如此的深情,若换作其他女子,想必早已心悦诚服、死心塌地了吧?为什么从相见直到现在,总有一丝不甘时时地梗在胸口,阻挡着她的心向他靠近……
“在想什么呢?”他拥过来,在她双眉间印上一吻,“早上从蚕花镇出来,你就一直这样傻傻地望着我。”
她红了脸:“哪里有?”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他凝着她,嘴角噙着一弯了然的笑,“你一定在想,若是眼前这个男子不是皇帝,没有江山的羁绊、没有三宫六院,那该有多好,是吗?”
她如同遭遇雷击般地震住——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