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家第27部分阅读
传家 作者:肉书屋
是天理难容!
“周延该死!”程水若狠狠的道。
方白岌点点头,“所以,你这会儿不能出现在他视线范围之内。”
“呵!”程水若冷笑,“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往日我这人虽不咋样,可也不会助纣为虐。何况,这病我是真的不会治,他即便抓了我去也没用!你还是担心担心那些大夫吧,我看他们未必能研究出什么办法来,到时候姓周的狗急跳墙,他们恐怕性命难保。”
“你真不会?”方白岌皱眉问道。
程水若点头,“往日那些病症只是恰巧看见过,到底哪个病是我治好了的?你合该听他们说过。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
方白岌凝眉苦思,他也是觉得程水若从来没治好过什么病,可是,在山上的时候却是开出过一个成方,先前控制住第一波疫情的也是她,不过,她到底生活经历坎珂,在春风楼认识的人也不少,见过的世面也不少,比别人多知道些事情也是无可厚非的。
在这种她急于建立名声洗白身份的时候,有这样的好机会,她不该不用。
想明白这一点,方白笈点了点头,“好吧,你若是实在不肯跟我一起走也无妨,只是要小心安全。其实你大可在城外躲个三五天,到时候局势必然明朗了,是朝廷派军队来扑灭疫情还是疫情被控制住,到时候都不会像现在这么危险。”
程水若摇摇头,她有她的计划,若是这会儿不能弄到安身立命的本钱,日后她的日子也会像以前一样的难过,若是那样,她还不如赌一把呢。
自己的命运自己掌握,她来这一世的生活虽然坎珂了点儿,到底每次老天都很照顾她的,每一次打拼的结果都让她比往昔日子好过许多,兴许她有主角模版,或者是老天舍不得太早把她给玩死了?
程水若脸上扬着自信的笑容,这一幕落入方白笈的眼中,不知怎的,却是觉得比她在春风楼巧施脂粉的模样还要好看上许多倍,只让人觉得看这样的笑容一辈子也看不厌。
还有那闪耀着光芒的黑色眼眸,平日里那样算计的光芒总是让人心底不舒服,这会儿却是越看越顺眼,柔弱褪去,娇小的身躯那不屈的神色只让人失神良久。
向方白岌问明去的道路,方白岌倒是慷慨,直接让其中一个管事给她带路,却是没有问她到底要做什么,程水若也没有去问方白岌要做的事,分道扬镳,直往自己的目标前行,看似各奔东西再无交会,只是这地球终究是圆的,东西一直走到尽头也许还有交点?
爬山涉水,一段看起来不远的路却是走了足足半日时光才走到,有程水若脚力不行的缘故,也有路途坎珂崎岖的缘故,远远的瞧见那座素净雅致的别院,程水若笑了。
小环急急的跑过去敲门,不多时便有个管事将门打开,一瞧见站在门口的程水若和小环不由得一愣,随即叫道,“程姑娘,是你来了!快快请进!快快请进!”又扭过头去冲着空荡荡的院子大喊一声,“虎子,赶紧去跟绯红姑娘禀报一声,程姑娘来了!”
将门掩上,这才引着程水若往里走,“程姑娘,您可算来了!敏儿小姐去您家里找您,竟然听说您被那该死的周延给关了起来,绯红姑娘又去那个府衙的别院找您,也是没找到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您竟然弄的一身上下这副模样?”
第一百零二章
三天,整整三天,豫州城内人人自危,谁也不知道那城墙将在什么时候会被攻破,城外的虽然只是一些没有兵器的农民猎人,城内的将士装备精良,可是,扛不住人多啊!
许多人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了,但凡有些体力的人尽数被叫来搬运城防工具,为的便是防止那些暴民攻入城内。
到如今,城外尸横遍野,城内也不吝多让,护城河染成了一片血红,此情此景,触目惊心。
周延站在城楼上,看着下面的情形有些出神,事情竟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
回想着这三天来的经历,那天绯红去没有找到程水若,他才发现程水若竟然跟一个男子逃掉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正当要派人去寻程水若的时候,城外偏偏又传来消息,说是又有大面积的瘟疫爆发,事有轻重缓急,他自然是马不停蹄的先到城外。
这一次,他看见的是永生难忘的一幕,无数的人,甚至包括了孩子老人还有妇女,脸上布满了凶恶的表情,举养石头,拿着木棍,满世界的追赶那些裤头还没来得及拴好的人,口中大喊着报应。
场面混乱不堪,一个人通常被十多个人围攻,从一开始只是打杀患病的人,到后来便是一鼓作气的要报仇,再到后来,就不知道是谁和谁在打了,大型的械斗就是这样,反正瞧着不顺眼的就来一下先。
这样混乱的情况如何能继续呆下去?
众侍卫连忙护着周延回了城,只是,城外的械斗情况越发的严重了,甚至还有往城内蔓延的趋势,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肯定是瞒不住上面的,周延心里明白的很,如今的第一要务是保证城内的安全,第二则是不能波及到其他地方。
有了这两条原则,事情就好办了,豫州与其他地方主要的交通通道莫过于黄河和几条官道,只要不是行船,到哪儿去都至少要三五天的,一场水患过后,四野空空,只要他不给他们吃的,谁也闹腾不起来,想跑也没地方跑。
于是乎,周延便下令将城门紧闭,城外那些疯子要打就让他们打去,三五天之后,没的吃没的喝,饿不死他们也能饿的一个两个的眼冒青光,看他们还有力气械斗不。
不过过了一晚上,在次日上午的时候,城外的那一帮人便饿的受不了了,昂奋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看见满地的鲜血和尸体以后个个才回过神来。
回过神来第一件事自然是找吃的,才发现官府不知道什么时候将粥棚给撤了,而城墙上闪耀着冷光的兵器,和比平日里多出数倍的士兵正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
先是祈求,城下百姓痛哭流涕,那情景只让闻着伤心见者流泪。
可是,周延怎么敢开门?
城外的人不知多少感染了那病,城内的人却是好好的,何况这些暴民谁知道什么时候又控制不住暴起伤人?
一夜之间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了,虱子多了不怕痒,人死多了周延也不愁了,五千跟五万也没多大区别,周延已是做好了破罐子破摔的打算,不找到程水若,这城门就坚决不能开!
饥饿的灾具再一次愤怒了,在城门下祈求了许久都得不到回应的时候,人人都知道若是离开豫州到下一个地方不知道要多少天,与其活活被饿死还不如拼一把!
暴起的灾民异常的不怕死,前仆后继的往前冲,不过片刻功夫城墙外便堆积起了一座尸山,让那些灾民稍稍费些力气便可以爬到与城墙一般的高度从而翻墙进来。
这下城内的守兵才慌了神,好在有机灵的想出了法子,只使那滚滚的油锅倒下去,再点上一把火,才勉强控制住了局势。
谁也没想到,这样的战斗竟然继续了三天,整整的三天!
城外的五六万人到这会儿竟然死了大半,剩下的人谁也不知道是如何活下来的,周延是有揣测的,城里的人也都是有揣测的,只是,谁也不敢将那个揣测说出来,毕竟如今还算太平盛世,若是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藏身在城楼之内,周延的脸处于阴影之中,看不清脸上的神色,这会儿太阳快下山了,城外的那些人也累了,今天休兵,明日再战,这似乎成了一种默契。
周延担心的并非这个,而是,消息合该差不多传回京城了,至多不过明天京城必然有反应,他该如何应对?
最主要的还是,他当日信誓旦旦的说此病有法可治,可如今程水若依旧下落不明,而城外却已经死了好几万人。
而如今,围城的人从开始的要粮食的口号改成了交出周延,这事情变的有些奇怪,只是,他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委。
周围站着的这群官兵,周延看的见他们眼中的冷漠,若非他是朝廷命官,将他交给那些暴民会有损朝廷体面的话,他们似乎有打算将他给交出去,以解这围城之局。
似乎觉得跟这群人面对面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挥挥手,周延将众人赶了出去,免得他瞧着他们便觉得气闷。
“哎……”
叹息一声,周延迷茫的看着城楼上的一切,空荡荡的,犹如他此刻空荡荡的脑子。
“其实……”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来,周延回过头,才发现王师爷并没有随着那些人走开,反倒是一脸的欲言又止。
“其实什么?你说吧。”
王师爷闻言想了想,终究还是咬咬牙道,“大人,您不觉得这件事儿处处透露着诡异么?这些灾民怎么会突然攻击起城门?还是一副有组织的模样?而且,您瞧……”
王师爷指着外面升起的炊烟,那火堆在暮色降临的时候非常的显眼,分布在火堆周围的人却是均匀的紧,根本不像是杂乱无章的灾民队伍。
周延不得不回过头细细的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一开始的时候,那些灾民皆是攻击一个点,没有突破的情况下方才诿变了战略,后来则是几个点共同攻击,一旦城内出现了应接不暇的情况,那么那个地方的灾民定会暴增,就像是有人在指挥一般……
最重耍的,最重要的还是那些灾民的吃食!
若是吃人肉,谁还会有心思去煮熟了?这些灾民到底是从哪儿得来的粮食?幕后的那人这是要将他周延放在火上烤啊!
“会是谁?”周延沉声问道。
王师爷扯了扯嘴角,脸上的神色却是有几分嘲讽,这周延若是一开始不撇开他,又怎么会亦这样的局面,不过多年的主仆情份在这儿,他终究是抛不下,索性最后帮他一次,
“大人还瞧不明白么?谁得利,便是谁!”
周延刹那间犹如醍醐灌顶,一切的不可思议在这会儿却是变得理所当然,所有的事情都指向了楚怀沙!
妄杀无辜,还是数千之数,楚怀沙回到京城得个屠夫的名字是绝对没问题的,周延对朝廷里那帮大佬的个性摸的可算透彻,这次楚怀沙不是千刀万剐之刑那就算不错了。
想要救他,唯一的办法恐怕还是要爷底抽薪,让这病无法可治,想到这里,周延便不由得一头的冷汗,如此一来,程水若的失踪也可以解释的通了。
只要这病没办法治,只要在短时间内闹出滔天的大事,那么,楚怀沙的罪名便不成立了,倒是预言到了此病的危害性,那便不仅无过,反倒是有功了。
这件事,除了楚怀沙,他想不到任何一个人能从中渔利,只是,杀这么多人来救一个,这幕后之人也未免太过心狠手辣了。
周延明显没想过自己之前煽动灾民暴乱的时候死了多少人。
“那如今我该怎么办?还请师爷教我。”想明白这一层,要破解这个危局也非易事,周延明白王师爷既然有这么一说,必然是有办法的,连忙恭敬的道。
王师爷见状压低声音吐出两个字“剿匪!”
周延闻言浑身上下一震,王师爷却是仿佛没瞧见他的意外一般,指着外面空旷的大地道,“外面这些人,不管他们来自何方,又是为何而来,官府一直用心尽力的救济他们,他们不思感恩图报便罢了,却是因为官府只一日供两顿稀粥暴起不满,竟然落草为寇,围困豫州城
三日之久,大人念他们乃受天灾所害,饥困交加方才走上歧路,苦心劝诫三日,这些人却是不知悔改,此刻合该燃起狼烟,让附近几座城的援兵来帮忙剿匪,以图京城安全,皇上安全!”
周延已是听的明白,可是,还有些问题不能不解决,低声问道,“王师爷,那瘟……”
王师爷一挑眉,“哪儿有什么瘟疫?死的伤的,皆是暴民所造成,楚怀沙扣着国家给的救济粮不下发,这才引起民变,这些暴民抢了救济粮以后,竟然又掉头来攻打豫州城。”
“救灾粮?”周延皱眉。
王师爷捋着胡须笑“,否则大人以为,这些灾民这些日子吃的是什么?楚怀沙来时带了好几船粮食,皆停靠在江岸,若非吃的这些,他们能坚持这么久么?”
“你可真是我的好师爷!”周延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一扫几日以来的忧郁,双手紧紧抓着王师爷的手不停的摇动,“救吾于水火之中啊!”
王师爷淡淡的笑道“1跟随大人多年,大人对在下也是照顾有佳,为主公出谋划策正是我该做的事。不过,如今我却是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大人答应。”
“你尽管说!只要我办得到的,就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周延笑道。
王师爷低声道,“还望大人放过程姑娘。”
第一零三章
“狼烟!”妇人错愕的望着天空,随即狠狠的咒骂道,“可恶!姓周的竟然敢这么干,他不要脑袋了么?”
帐篷里的人随即跟了出来,看了看天空中雒高高的黑色烟雾,在这月明星稀的夜里数十里之外也能瞧见,不过片刻功夫,数十里之外也有那黑色的烟雾冲天而上,显然已经一步步的传达了下去——豫州城告急!
帐篷里走出来的人一共有三个,中年文士模样的赫然便是一直跟随在楚怀沙身边的柳师爷,还有两个年级稍轻的年轻人,虽做文士打扮,腰间却的配了一柄剑,显然是有些身手的,那模样又与楚夫人有几分相似。
只听得其中一个唤道,“三姐,你也别恼,看样子姓周的这是狗急跳墙了。”
楚夫人闻言剜了那青年男子一眼,“你姐夫还在天牢里关着,你让我怎么不着急?要是让他们把这些灾民全给灭了该怎么办?瘟疫流行不起来,皇帝非砍了他的脑袋不可!”
楚夫人在这边急的跺脚,那中年文士却是捋着胡子淡淡地笑,“夫人大可不必着急,让周延多引些人来,人越多越好!”
同样的话,若是别人说,楚夫人未必听的进去,瞧见那中年文士笑的胸有成竹,不由地问道,“柳先生,此言怎讲?”
柳先生呵呵笑了两声,看着那天空中弯弯的月牙儿,背过手开始踱步,“若是姓周的有能耐治好这病,他绝不会不放人进城!所以这病是铁定治不好的,咱们离开那些灾民三十里扎营便是为的这个缘故,派去的人也尽数是死士,便没打算要活着回来。如今传回来的消息可以明显地看出来,死的人,不少都是染上了那个病。”
“呵呵,夫人以为,那些人来了还回得去吗?”
楚夫人没说话,旁边那小年轻却是叫道,“我明白了!他们不死在这儿就得把病给带回去!”
楚夫人沉吟了片刻,倒是没受身边人喜悦的影响,低声问道,“只是,这样的话,又要多少时间?楚大人又要在那天牢里多呆多久?你能保证这段时间内那些大夫无法研究出治病的药么?还有那个该死的程水若,到底藏到哪里去了?”
柳先生道,“那就要问方家人了!”
事实上,城外一有变故,柳师爷便带着人逆流而上寻了个安全的地方将船安顿下来,又连夜派人进京报讯,待到方白苏带的人回京之际,只在半路上便碰上了,因此楚夫人来的时间比别人想像的都早,而这边的一切却都有柳师爷看着,楚夫人一来,议定之后便开始执行。
你周延不是会利用灾民么?那就比比谁利用的彻底!
有整整两船粮食的柳师爷眼见着灾民们自相残杀,而那瘟疫就要这样被扼杀掉,这样的情况是他不容许发生的。
而周延因为畏惧瘟疫,竟然将城门关闭,使得灾民无饭可吃,这样的情况不利用就没天理了。
让楚夫人带来的娘家死士混入灾民之中,给他们发粮食,煽动他们对周延的恶感,他们的计戈1本来是让灾民们打开豫州城城门,拿下周延,让城内的人也染上此病,到时候处于无政府混乱状态下的豫州城,想必只会成为人间地狱。
这样,楚怀沙的罪名便不成立了!恐怕朝廷也会派人来将这座城池给毁掉!
不得不说,这个计划非常的疯狂,只是,楚怀沙犯下的罪名却不得不以更多人的鲜血才能清洗的干净,五千人的性命,在朝廷那帮大佬的眼中,不以五万甚至更多来兑换,恐怕根本行不通!
楚夫人从不以为自己的夫君会做错事,楚怀沙心善,学识渊博,引心为民做事,若是他都不得不提起屠刀的话,那就只可能是为了一个缘故,若不这样做,只会死掉更多的人,所以,他才会愿意背负这样的罪名!
而她!为了他,愿意背负更深重的罪孽!
方家!
楚夫人眯起眼,对于这家人,她心头是有个疙瘩的,本来好好的一场事,他们竟然将程水若给撇了出去,宁愿自己扛下来,若非如此,那件案子根本不会发展到后面的情况,而楚怀沙也不会被皇帝派出京城来救灾,根本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
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今天你不能阻止我杀那帮大夫了吧?”
柳师爷笑笑道,“先前是担心周延发现我们的存在,既然他发现了,那这会儿做什么都无妨了。”
“三姐,让我去!”两个青年同时叫道,他们本是来保护自家姐姐安全的,谁知道这儿人见不到半个就算了,还鸟不拉屎乌龟不靠岸的,有机会活动活动筋骨怎么也不能放弃。
“郑珏留下,还有其他的事安排给你做,郑明去吧,小心安全。”楚夫人淡淡地道。
两个青年闻言一喜一忧,却也不敢反抗,摸摸鼻子该干嘛干嘛去,楚夫人又对着柳师爷道,“柳师爷该明白我不能容忍方才所说的那些事情发生,有其他的办法吧?”
柳师爷点点头,笑道,“自然是有的,夫人且听我慢慢道来……”
……
三天,已经三天没人过问他们了,从一开始的有求必应,到现在的食不果腹,十多个大夫这会儿被关在府衙大牢里无人问津。
程水若一离开,他们的待遇便变的天差地别,从来受人尊重的,却是被人毫不客气的捆了粽子,给扔进了牢房。
除了那牢头来告诉他们若是能治好瘟疫便放他们出去以外,便没有半个人来见他们,这儿又潮又闷的空气让所有的人都无法适应,病恹恹的躺着,从一开始吃不下那些东西到现在想吃也没人过问,所有的人都觉得自己也许会这么死在这儿。
王大是其中最憋屈的一个,翻个身的力气这会儿都没有了,却是好像听见了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不由得张张嘴,用所有的力气道,“我竟然听见有人来了。这不是快死了吧?你说,那程水若到底有什么本事?她在的时候咱们好歹还有顿饱,她不在了,就跟关犯人似的给我们扔这儿来了。我倒是宁愿姓周的一刀把我给解决掉,听说饿死鬼很惨的……”
那白须白发的老头子虽然年纪大,当时却依旧还活着,喘着气道,“老头子也听见了,多半也快死了,不过老头子还算活的够数了。哎……不服气不行啊,那小丫头好像确实有两把刷子的样子,不过,就算咱们治不好那病,也不是一点儿用都没吧?竟然就这么给扔这儿来了,姓周的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郑大夫也是喘着粗气,他倒是年轻的,因此比两人的情况要好上几分,“我说,老王啊,程姑娘有没有本事你看她能不能治好病就行,其实她人真得很不错的,我就不明白了,你干嘛老跟她过不去,过去的事儿……哎……她也不容易……”
王大琢磨着自己快要死了,到也没有面子不面子的问题,叹息了一声道,“还不是面子过不去,她过去是……你说,我学医了这么大半辈子,连个小丫头还比不上,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啊?”顿了顿又道,“你说是不是她把那些人治好了,所以姓周的用不上咱们,就给扔这儿来了?”
“大哥!”王二有些恼怒的道,“都要死了还不积点儿口德么?程姑娘不是那样的人!”
王大摸摸鼻子,似也觉得自己说的过分了,程水若要整治他,也没必要跟其他的人过不去,这儿许多的人都跟往事无关的。
不过,这人老大当惯了,跟自家兄弟赔不是的事儿还做不出,诺诺道,“我不说还不成了?”
“呵呵……”一道清隽的声音在牢房里响起,声音在墙壁上碰撞后反射,竟然回音不断,众人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又听见那男声道,“不枉她离开的时候还担心你们一场,我说王大叔,我那媳妇儿其实人品没那么差。”
王大一愣,郑大夫已是看见站在牢房门口的方白岌,连滚带爬的扑过去低叫道,“五少爷,您怎么来了?”
方白岌摸摸鼻子道“来接你们出去!”
“啊!万万不可!劫狱是要杀头的!”不知是谁叫了一句。
方白岌冷哼一声:“你们住了两天牢房真把自个儿给当囚犯了?行,要在这儿呆着的我不管,乐意跟我走的就走!如今豫州城已经乱成一片了,要在这儿呆到死都没人拦你们。”
方家人是知道方白岌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性的,何况他们根本就不是囚犯,只不过被周延私人软禁的罢了,要走就走,根本就不畏惧,就是双腿发软,怎么走是个问题。
这法子好办,方白岌显然已经早想好了,击掌三声,便有十余名腰圆膀粗的汉子走进来,一人一个,将人背了出去。
一个长相猥琐狱卒站在门口候着他们,一身的酒味儿,见到他们出来便扑通一声跪下朝着那白须白发的老头子磕头,“赵大夫,俺娘的病若不是您,就没得治了。”
众人皆是见惯了这样事情的,那白须白发的老头子身上无力,只抬抬手让他起身,也没耽搁多久一行人便趁着夜色匆匆离去。
就在他们离开没多久之后,又有一群黑衣人到来,却是在装满囚犯的监牢中白走了一遭。
沿着弯弯曲曲的小巷也不知道七拐八弯了多少次,一行人总算到了地头,才被人放下来,灌了一肚子的水,候着厨房做饭,围着方白岌开始发问。
“五少爷,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天你怎么和程姑娘一道失踪了?”这般问的自然是方家的大夫。
“方少爷,现在城外的情况如何?”这样问的无疑是余下的一干大夫。
方白岌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这才道,“咱们这次是倒霉,上面神仙打架被波及了。这会儿城外的难民已经将豫州城围了,我那天带着程姑娘离开以后回头就来寻你们,谁知道你们竟然被周延送回城了。又花了些功夫我才回到城里,好容易跟诸位家中联系上了,又花了不少时间才查到你们在那里,马不停蹄的今天晚上才找到机会。”
“怎么会这样?”众人皆是吃惊不已。
方白岌却是笑笑,低声道,“怎么不会?姓周的想戴罪立功,姓楚的不通人情,姓周的就想拉姓楚的下马,结果没想到姓楚的背后的人那么狠,把这池子水给搅浑了,下面的日子谁都没好果子吃。”
“上面要怎么折腾跟我们没多大关系,不过他既然把咱们给牵涉进去了,咱们也不能让他们好过才是,何况还连累了这么多的百姓!”
“今日我救诸位也不是没缘由的,就是想请诸位同我方家一道,将上面那些不顾百姓死活的官儿给拉下马来!不知道诸位意向如何?”
众人还有些迷迷糊糊的,不过大概却是听明白了,又细细的问了方白岌,方白岌将前后发生的事情与众人一说,个个皆是瞠目结舌,这些当官的,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他妈的能斗的起来!
最最不可原谅的是,竟然将所有的人的性命都当做儿戏!
“若不是姓楚的那把火,根本就没这场事儿!”
“我说,若不是姓周的煽动灾民闹事,这瘟疫怎么会蔓延的那么快?”
“姓楚的这会儿不也煽动了灾民闹事么?”
……
听着这群没什么力气的家伙竟然吵起来了,方白岌不由得抚了抚额头,都是没什么远见的家伙,难怪当不得官,不由得暴喝一声,“停!我们在这儿吵吵有什么用?周延已经放了烽火,四周各地的官兵最迟明天早上就会来救援!要是让那些人也染上这病,事情就麻烦大了!”
众人闻言不语,作为一个大夫,遇上病症束手无策无疑是最大的打击,他们的专长上无所发挥,还能如何?
方白岌见状道:“咱们如今只有将城里能召集起来的人都召集起来,想办法逃出城才行,否则,恐怕难逃灭顶之灾!”
众人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眼中露出惊恐的神色,相互对视一眼,却突然听见外面有个小丫头叫了一声,方白岌啪的一声推开大门,就瞧见那小丫头捂着肚子蹲在地上,脸色疼的惨白,瞧见方白岌后,恐惧地叫道,“我……我没拉肚子!我真的没拉肚子!”
第一零四章
别看这些人是大夫,这会儿听见拉肚子三个字都有几分谈虎色变的味道了,听见那小丫头叫的厉害,分明就是腹痛如绞的模样,脸色都疼的变了,怎么会没有拉肚子?
这瘟疫竟然蔓延到城里来了!
这是所有人共同的想法,锁城这么些日子,就是为了将城内外的人隔开,却没想到在这一刻功亏一篑。
若是这样,他们的动作怕是更要加快了,人为的想阻止这场瘟疫爆发已是不可能……
十多个大夫跳将起来,皆是预料到事情的严重性,奈何好几天滴水未进,身上根本没半分力气,又跌坐了回去。
方白岌三两步走到那小丫头身边,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略切脉片刻,脸上露出一阵诡异的表情,低声冲着那小丫头道,“你这是吃坏肚子了,回去将养两天就没事了。”
厅中的众人正七嘴八舌的说话,根本就没发现方白笈这边的动作,方白岌见那小丫头实在走不动路,唯有唤外面的管事进来帮忙,谁知道唤了好几声都没反应,只得自己亲自走一趟。
这院子是方家租借的一个院子,里面的丫头管事都是从方家带过来的,因此人手虽有些不足,倒是用的顺手,像今天晚上这样唤不到人的情况却是从来没发生过的。
方白岌不往外走还好,一往外走便发现有些不对头,守门的门人,丫鬟媳妇婆子管家,竟然一个都没看见,尽数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明明方才还看见人的啊!
心头一紧,也不敢再在院子里耽搁,只往回走,今天的事儿处处都透露着一种诡异,不想,刚走了没几步,就瞧见黑暗中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跑过来,跟他撞了个实在的,方白岌不弱,可那人走的急,一撞之下人仰马翻。
“哎哟!我的腰!谁他妈的走路没长眼……五少爷,怎么是您?”那人朦朦胧胧的认出了方白岌。
方白岌的脸一沉,总算是找到了个人了,没心情计较那人的无礼,低声问道,“你们一个个的这会儿都在做什么?竟然连个使唤的人都找不到。”
夜色中,也瞧不清那人的脸色,只是哎呀一声,“五少爷,这事儿可怪不得咱们,今天不知怎么回事儿,大家伙一吃过晚饭没两个时辰就开始拉肚子,个个都跑去茅坑守着……哎哟……又开始疼了……呆会儿帮我们瞧瞧吧,五少爷!”
说着也不管方白岌还有没有问题,扭身就往草丛中钻,瞥见他就地解决,方白岌也没心情围观别人方便,只往茅房的方向走去,果然远远的就听见那些人争茅房的声音,又抓了两个人切脉,发现问题不大以后,不由得摇摇头,这些人,不是跟他们说了吃食不可以胡来了么,竟然还会吃坏肚子,看来要换个厨娘才行了。
回到客厅,那十多个大夫这会儿还没吵完,其中一个见到方白岌回来,连忙道,“方老弟,我们方才讨论明白了,如今最困难的便是如何从城里逃出去。既然此病已经蔓延到城内,那豫州城就再也呆不下去了,此病如此可怕,还是要请朝廷请来名医或者想其他的办法解决才是正道。”
那白须白发的老头子重重咳了一声,“我们?老头寻可没想走!黄土都埋到脖子了,也不差多活那么几天,既然行医,老头子还打算留下来给子孙后代多积点儿德。”
“行医?行什么医?此病实为绝症,我等自该留着有用之身为天下百姓造福,在这儿送死也能称为积德?愧对父母罢了!”那第一个开几的大夫满脸不屑地道。
“是啊!何况,这瘟疫厉害如斯,控制不住的话,朝廷会怎么做?楚怀沙之前干的事儿朝廷那帮人未必就干不出来!”
见他们又要吵起来,方白岌连忙道,“要走要留,但凭各位。我只知道若非周延,满城的百姓走不到这一步,还望诸位在此事上说句公道话。”
对于这件事众人倒是没有意见,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一旦有机会告状,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大好机会,看这情形方家人还打算挑这个头。
众人各自一封书信记录了这些日子的经历,又尽数看过后相互按上指印为证,方白岌将东西收好揣入怀中,有了这些东西,就不怕对付不了周延了。
外面有管家来报去各家知会的人有人回来,方白岌连忙请人进来,事前他与各家已是打好了招呼,也得到了不少的帮助,不过行动的最后一步需要方白岌自己出面,事成之后再知会各家各户。
最先到来的是最近的一户人家的管家,一进门就开始哭道,“老爷,您快回去瞧瞧吧!夫人小姐少爷都病倒了……拉了半宿的肚子了……”
“什么?”座椅上的一个年过半百的大夫咚的一声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那管家捂着肚子道,“小的也拉了许久,可这信儿还是要给老爷报,主人家,您家茅房在哪里?我这实在是憋不住了……”
方白岌闻言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那管家一愣,却是没有反应,片刻功夫方白岌松开了手,指着外面道,“你就在外面找个干净的地儿吧。”
“不行!”有人叫道,“这病会传染的!他随便拉,咱们怎么办?”
方白笈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拍拍手走过去要拍他的肩膀,那人见状身体异常灵活的把肩膀一缩,恼道,“方少爷,五少爷!您身子骨强壮百毒不侵,可我怕啊,您能不能先把手给洗洗?”
方白岌笑笑,正想说什么,外面有人竟然飞奔而来,站在门口,用一口气说完了一句话,“老爷家里老的小的都躺下了一直不停的拉肚子您老人家还是赶紧回去看看吧!”
说罢一扭身,干脆利落的往树林里钻,也不管是哪儿了,腰带一解便往下蹲。
众人目瞪口呆,随即方才那个让方白岌洗洗的人,不知道从哪儿生出来的力气,一下子从凳子上站了起来,飞奔过去抓着那个顿下的人,也不管他正在那啥啥,揪着他的衣领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传话的管事也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被憋的,脸色紫红地道,“老……老……老爷……您……您……我……我……”
“您您我我的什么?一句话给我说清楚!赶紧的!”
“您回去瞧瞧就知道了!”那管家心一横,竟然完全表达了意思。
方白岌摇摇头,走过去拉开那人的手道,“别着急,这事儿不算什么大事儿……”
“你爹娘老婆孩子全躺下了你再跟我说不算什么大事儿!妈的,你站着说话不嫌腰疼啊!”顿了顿,又道,“不行,我要回去瞧瞧!”
说罢挥开方白岌的手就要往外冲,谁知道没冲了几步,脚下一软就趴下了。
方白岌摇摇头,叹息一声道,“能医不自医,你就没瞧明白他到底是得的什么病!”
“不是瘟疫吗?”那人茫然的抬起头,厅内的众人也是议论纷纷,似也发现了什么不妥的地方。
方白岌有种想翻白眼的冲动,这帮子人个个都是有口皆碑的大夫,到了这时候连这种小问题都看不透,“你切脉了吗?他们除了拉肚子还有其他什么症状?”
那人一愣,方白笈索性拖了他起来,拖到那个管家身边,让他去切脉,指尖只在那脉搏上一沾,便觉察到什么,不由得低呼道,“这是有人在饭食里下了药吧?”
这脉象充分的说明了人本身没有问题,只是服了腹泻的药才会跑断腿,一看这些人就知道他们绝不会自己去找没趣儿的,唯一的答案自然是有人下药。
方白岌点点头,笑道,“如此多的人,都是一样的症状,我想,势必是水源出了问题!”
那白须白发的老头子毕竟人老成精,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厉色道,“若是水源出了问题,那下手的人是为了什么?这么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方白岌扯了扯嘴角,问题的答案就在眼前,端看人能不能看见罢了,“那些人只是想让城里乱起来,许多的人同时开始拉肚子,想不乱也不行呢!何况,并非只有诸位会误会此病的瘟疫,这一招除了解除城里劳动力的作用以外,还可以起到震慑的作用。不出我意料之外的话,明天,等各地支援的官兵一到,豫州城就完了……”
周延放狼烟,那边就派人下药,城外漫山遍野的灾民,城内满城拉肚子的人,这样惨重的情况下,谁会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去分辨哪个是能治好的,哪个是治不好的,通通一把火烧了就干净了!
这一招,好狠!
除非他们能弄到治病的药,否则,这合该就是属于釜底抽薪的一招了吧?
方白岌的手握成拳,指甲深深的陷入掌心,这豫州城真的要这么完了么?他们这些没被感染的人只有落荒而逃了么?那城里城外那么多无辜的人命该怎么办?
第一零五章
“宁小姐虽然没醒过来,脉象却是渐渐趋于平稳,若是不出意外,继续用药,三五天内必会醒来。”头发花白的老大夫坐在客厅里笑着说。
程水若放下笔,将手中的单子吹干递给旁边的小丫头,这才呼出一口气,悬在半空中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宁家小姐不用死了,她日后的靠山也就算找到了,外面风吹雨打又咋滴?在这一方小天地内,程水若就分毫也感觉不到外面的风起云涌。
前几天是有些提心吊胆的,药下去以后,眼前这位据说曾有一段御医职业史的老头儿捏着脉猛摇头,只说没救了,直到昨天才稍稍改口,说是好像有好转的样子,今儿个才彻底把口给改过来,而且开始对她和颜悦色。
人敬她一尺,程水若自然要回敬别人一丈。何况这老头一开始虽不太相信她的样子,可也没说什么得罪她的话,笑笑道:“如此就最好不过了……”正想要向这位看起来就很渊博的大夫磨蹭点儿什么可学的东西,就听见外面一声丫头凄凄惨惨的哭声,还有另外一个丫头的责备声。
“小姐还昏迷不醒,你便在这哭什么哭?要哭滚回屋子里哭去!”一个丫头骂道。
那哭声却是不依道,“澄儿姐姐,小黎好歹也进了咱们这院子有三年了吧?你就这么忍心瞧着她死?求求你,就让大夫帮忙瞧瞧她吧,我琢磨着那病不像是那病呢!”
澄儿闻言懊恼的瞪了那哭着的丫头一眼,跺脚道,“你!你还去瞧了她的?”
那丫头支支吾吾的道。“我跟她一道被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