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雄来战 作者:落蕊闻芳

    崎岖的山路弯道上,辆外表朴素内里却华贵舒适的马车正在平稳的行驶着。驾车的是个年过而立的粗犷汉子，他长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高鼻阔口,冷电般的双眼,眉目间不怒自威。满身的风霜之色并没有让他显得十分凄苦,反倒是为他增添了几分成熟男子的魅力。若是有旁的武林人士在场，眼就能认出这驾车的人，正是当日在雁门关以己之力阻拦了契丹大军进攻宋朝的前丐帮帮主萧峰。

    萧峰手攥着缰绳，掌控着马匹前进的方向，手随意的搭在车辕上，有搭没搭的随着马车的颠簸而打着拍子。后面的车厢内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萧峰回过头，便见个面色苍白身形瘦弱的男孩儿撩开马车的帘幕，只露出了自己的颗小脑袋。

    萧峰侧过身子，空闲的那只手慈爱的在男孩儿的头顶上摸了摸，温声问道：“睡醒了么？怎么不再睡会？今早启程的时候天还未亮，你正睡的香甜。我不忍叫醒你，就想着让你睡会儿。”

    男孩儿像只爱娇的小兔子样，伸着脑袋不自觉的蹭了蹭萧峰宽厚的掌心，奶声奶气的说道：“早就睡醒了，先前想着再继续眯会儿的，可惜实在是睡不着，所以就起来了。”

    萧峰闻言哈哈笑，收回手，“睡不着就睡不着吧，只是这会肚子可饿了？我在车下的炉子里煨了锅小米粥，还蒸了碗你爱吃的五香乳鸽。你若是觉得饿了，就自己去取来吃吧。”

    男孩儿点点头，就缩回脑袋回到了车厢里去。他自小身子骨就柔弱的很，现下虽然已经过了早春，可是春寒料峭，天气还有些许寒意，只是刚才掀开了车帘那么小会儿，他就觉得身上的热气似乎都被外面的冷风带走了。男孩儿缩回了车厢内，放下车帘以后的车厢就像个密闭的房间样。车厢的内壁上铺着层厚厚的毛毯，是用上好的貂皮制成的。角落里点着个小暖炉，别看它体积小，可是火力却旺，整个宽敞的车厢因为有这个暖炉的原因，越发的温暖舒适了。

    男孩儿仰面躺在车厢的地板上，拉伸了四肢，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先是向左滚了圈，然后又向右滚了圈，最后把脑袋埋到了柔软厚实的貂皮垫子里。就这样躺了小会儿，男孩儿才慢吞吞的爬起来。移到角落里，掀开上面的毛毯，露出个四四方方的暗格来。打开暗格，就看见个小巧的锅炉。锅炉是严格按照暗格的大小打造的，锅子放在上面的时候，不管路途怎样颠簸，只要不是把整辆车都翻过来，锅子就绝对不会打翻。

    男孩儿小心翼翼的揭开锅子，股稻米的馨香扑面而来，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就是这样的香味！无论他在灵鹫宫的时候那些姐姐们的手艺有么的好，他最喜欢的还是自家爹爹做的饭菜。他将锅盖放在旁，举着汤勺在锅里舀了小半碗小米粥，再夹了几块五香乳鸽配上，足够他个人吃了。他的肠胃自小就不是十分的健康，二叔当初给他诊断的时候就说过，要他每日里少食餐，油腻之物最好少沾，切忌暴饮暴食。男孩儿偏着头想了想，又夹了几块乳鸽放在碗里，自己虽然吃不了那样，但是爹爹驾车辛苦，可以给爹爹吃。

    想到这里以后，男孩儿抓起床榻上的银狐披风为自己披上，愣是将自己裹成了个雪白的小团子才算数。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本来自己身子都病病歪歪的，若是自己再不注意点身子，恐怕还没到目的地，就又要生病了。到时候行到路途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折腾的也只能是自家爹爹了。

    萧峰原本是在外面驾着车的，听着车厢里窸窸窣窣的声音，猜测着儿子在做些什么。突然车帘被掀开，儿子裹得像只小团子般坐到自己身边，“爹爹，车厢里闷，我想出来吃。”说完儿子弯了眉眼，抿嘴笑，像极了他早已去世的娘。

    萧峰怔了怔，瞬间有些恍惚，却很快又反应了过来，只在心里叹了声：儿子实在是和聆妹长得太像了，从眉毛眼睛到鼻子嘴巴，没有处不像的。

    “爹爹，你吃。”男孩儿端着小碗，夹着块乳鸽，够着身子的递给旁边正在驾车的萧峰。萧峰见状，赶紧伸手扶了把儿子，免得他被马车颠下去。

    “你自己吃就好，我早上出来的时候已经吃过了。”萧峰嚼着嘴里的乳鸽，摸了把儿子的脑袋，“吃完就回车里去呆着，外面冻得很，小心着凉。”

    男孩儿小小的“嗯”了声以后，才小口小口的吃着碗里的东西。

    萧峰见儿子这样，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也不想总是让儿子闷在车里，只是儿子的身体实在太弱了，他真的怕……只要想起那仅有的几次儿子病入膏肓药石罔效，只能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叫着“爹爹”的模样，他就心疼的不行。儿子是聆妹留给他唯的骨血了，若是连儿子都保不住，将来他去了地下，还有什么脸见聆妹呢？

    男孩儿小口小口的吃着东西，小块的乳鸽，愣是让他分了三次才吃完。他偷偷抬眼觑了眼自家威严的老爹，见他半点视线也没分给自己，便知道爹爹这是故意视而不见，默许了自己能在车厢外呆会儿。想到这里，男孩儿不禁露出了个笑容，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将他衬的越发的玉雪可爱了。

    只是那样小碗的吃食，男孩儿无论吃得慢，最终还是有见底的时候。他抿着小嘴，垮着小脸，不甘不愿的冲着萧峰拉长了调子，百转千回的叫了声，“爹~”

    萧峰装作没有听出来儿子的弦外之音，本正经的看着他手上空空的小碗，说道：“吃完了就进去吧！”

    男孩儿盯了半晌，见自家老爹确实没有半点改变心意的意思，才嘟着小嘴爬回了车厢。回车厢的时候，却出了个小意外。原是男孩儿故意磨蹭，简直是在用乌龟的速度往车厢里爬，前头都好好的，大半个身子都进去了，就剩最后两条小腿在外面蹬蹬的时候，男孩儿的左脚却突然使不上劲了。马车个颠簸，差点就将男孩儿整个人从车上颠出来。

    好在萧峰武艺高强，他眼疾手快的攥着儿子的披风将他把提了起来，然后没好气的扔到了车厢里。有心教训两句，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再磨蹭的时候，却见儿子缓缓的，缓缓的，将那只并不灵敏的左腿缩了回去，然后用车帘严严实实的遮住了车厢，也遮住了他的视线。

    萧峰长叹口气，他最对不起的儿子的，就是他那条并不健全的腿。

    萧峰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强劲有力的心跳，证明着他还活在这个世上的事实。可是他再也找不到，曾经在他的心脉上，另个依附着的微弱搏动了。

    [情蛊]？！

    [生死蛊]？！

    萧峰惨然笑，聆妹，你骗得我好苦！

    [生死蛊]？[生死蛊]！顾名思义，情之所依，心之所系。代君受命，保君平安。

    他从来不知道，当个人心甘情愿的为你种下[生死蛊]的时候，那么这个人将会替你承受切的伤害，哪怕危及性命，也是命换命！

    他本该就此死去，却被聆妹救了回来。

    聆妹本该带着他们的孩子活下去，却因他而死。

    是否所有他在意的人，上天都要的抢去？

    那时他抱着聆妹温热的身体，只觉得整个世界似乎都随着聆妹的离去而分崩离析。聆妹，你说过我们俩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可以轻易抛下对方，个人离去。我们要在起，白首到老。可为什么，你却背叛了我们的约定呢？

    他是真的想过要随聆妹同离去的，可是二弟的话却制止了他。二弟告诉自己，聆妹腹中的孩子，还活着。

    民间有句俗语，女子怀孕，七活八不活。旦早产，七个月的孩子远比八个月的孩子活下来的几率大。二弟告诉自己，想要取出这个孩子，就必须剖开聆妹的肚子。这是他从逍遥派的某本医术上看来的，他没有十全的把握，却只有这个办法。是留下聆妹的全尸不让人亵渎，还是任由二弟剖开聆妹的肚子，去赌腹中的孩子能安然降生？

    他没有犹豫，就同意了二弟的办法。

    周围有人觉得他疯了，可是他自己知道，他没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孩子对他，对聆妹的意义。聆妹常说，这是他们的孩子，流淌着他们的骨血，这是他们血脉的延续。

    只要这个孩子活下去，聆妹就没有真正死去。那时候，他是这样想的。

    如是而已！

    孩子顺利的从聆妹腹中取出来了，是个继承了他与聆妹样貌的儿子，他为他取名为祁聆。祈求聆妹……却不知道该祈求什么……

    祁聆不是个健康的孩子，因为世上没有人有剖腹取子的经验，所以二弟那时候也只能放手试。祁聆顺利的从母体中取了出来，却在最后关头的时候，伤到了他左腿的经脉，导致他的左腿生下来就有残疾。而且因为是早产，祁聆的身子骨自小就十分的柔弱。三天小病，五天大病，似乎从他出生开始，就天也没离开过汤药。这五年来祁聆就直都呆在灵鹫宫，由二弟为他调养身体。

    他对不起祁聆，若不是因为他，祁聆必然不会是如今的模样。祁聆几乎完全继承了聆妹的样貌，只要看到他，似乎就看到了小时候的聆妹样。祁聆的天资极好，身根骨似乎就是为了练武而生，若不是因为早产，恐怕祁聆将来在武艺上的成就，远超他这个父亲。

    祁聆渐渐的长大了，当他开始学习走路的时候，左脚的问题就那样避无可避的显露了出来。平日里走的慢点的时候倒没什么，旦走快了，便能看出来，祁聆的左腿与右腿，长短不。而且有时候左腿还会无缘无故的就没了知觉。

    二弟为此很是自责，他翻遍了灵鹫宫内的医术，却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这样调养着，调养着。

    今年祁聆已经五岁了，经过这些年二弟不间断的用药调养，祁聆的身子比小时候要好了许。那样病到几乎药石无医的情况，已经很少出现了。

    萧峰辞别虚竹，决定带着祁聆路往西南行去。他想要去苗疆，去五仙教，去聆妹生前的地方瞧瞧。

    天下之大，他却无处为家。

    四海漂泊，他无处不可为家。

    他希望祁聆能够回到聆妹出生的地方，看看，他的母亲，是在何处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