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豪杰春香同人文 爱的奇迹第2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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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豪杰春香同人文 爱的奇迹 作者:肉书屋

    什么?”果然,她很惊讶。

    “因为我发现每一次生病,春香都守着我哪儿也不去,对我很温柔。”他说完,然后歪在枕头上得意地笑了起来。

    “傻瓜……”她说。

    这是他平时最爱说的一句话,她随口说了出来,她有点想笑,却突然止不住鼻子一酸。

    “怎么了?”他晃了晃她的手。

    “大叔真的很好哄呢,看来我以前对大叔真的太差劲了。”

    “你才知道啊,”他笑着说,“不过现在改正还来得及。”

    还来得及吗?还来得及吗?她心里突然涌出了这样绝望的念头,不行,我得赶紧出去,不能在他面前哭,于是她只好赶紧站起来。

    “去哪儿?”

    “去,去洗手间。”

    “不许走!”他调皮的拽着她,“亲一个。”

    她迅速地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然后挣脱他的手走到洗手间,锁上门,放下马桶盖,坐在了上面。她拉啊拉啊拉出了许多纸巾,然后拼命堵着自己的嘴和鼻子,无声地号啕着。

    “哎呀,终于又可以呼吸到新鲜空气了!”晚饭后,卞学道刚走进花园,忍不住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检查结果说,不过就是严重一点的胃溃疡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院啊?”

    “还说呢,大叔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这么害怕医院,多休息几天不好吗?”她岔开了他的话题,主动去挽着他的胳膊,“一出病房连病号服也不肯穿,大叔就那么爱漂亮吗?”

    “那病号服多难看啊,没病穿着都像有病了。”他又转过头来看着她笑,“还好这次有你陪着,不然我肯定会郁闷死了。”

    “大叔,”她在构思着自己的措辞,“我明天——要到公司里看看,这么多天都没有去过了。”

    “嗯,应该的,要不你明天就回公司上班吧,既然已经确诊没什么大问题,也不用天天在这里陪着我了。”

    “不不——不用,”她有点慌张地否定着,“我只是回去看看,跟姜组长,还有李部长什么的说说,可能要跟他们请个长一点的假了,我想等大叔,等大叔身体更好一些,再去上班。”

    “怎么,工作狂,很难得哦,我比你的事业还重要吗?”

    “嗯——,”她知道自己的眼圈又红了,于是赶紧把头枕在他的肩膀上,“大叔呢,比什么工作,比什么事业,比什么作品,嗯——,比全世界加起来都还要重要。”

    “呵呵,真是受宠若惊啊,”他笑着伸出一只手搂着她,“春香什么时候也学会说这么肉麻动听的话了?!”

    她没有说话,她成功地逼回了自己的眼泪,看着夕阳下,两个亲密的身影越拉越长。

    大叔,从今天开始,我会把那些从来没有说给你听过的话,都说给你听,把那些从来没有为你做过的事,都一一为你做到,把原本准备在几十年里给大叔的爱,在几个月里全部给你,我发誓……

    第 66 章上

    “春香姐?!”

    10点过,郑民英从图书馆借了书回来,一转弯,刚好看见春香正蹲在自己家院子的门口,狼狈地捡着撒落一地的水果。

    “民英,你好……”春香尴尬地抬头冲她笑了笑。上午从公司辞职出来,她思来想去的,还是鼓起勇气给郑民浩打了电话,可是他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办公室电话也没人接,最后,她决定上他家去一趟,专程登门道歉。他父亲上班去了,家里就他母亲一个人,她本来以为他母亲挺和蔼的一个人,没想到今天还没说上两句话,她就被她披头盖脸地赶出来了。

    “我来帮你吧。”郑民英也蹲在了地上,帮着她捡着。

    等地上的水果都捡到纸袋里,两个人都站了起来。

    “谢谢你!”春香对她说。

    “妈妈——,”郑民英看了看自家紧闭着的大门,“她,她把你赶出来了吗?”

    “没事,伯母正在气头上,”春香尽力维持着自己的微笑,“她生气是里所应当的,以后,以后有机会我再来看他们吧。”然后,她把手中的水果袋塞进了郑民英的怀里,“水果你留着吃吧,你现在准备高考,需要多补充营养,我就先走了。”然后她准备转身离开。

    “你不想知道我大哥去哪了吗?”郑民英突然问。

    春香转身看着她,“我今天给他打了好几次电话,他手机一直不通,打办公室电话也没有人接,我想他——大概不想再看到我了吧。”

    “我大哥出国了!”郑民英说。

    “出国?”春香讶异地问,“什么时候的事儿?去哪里了?”

    “到中国去了,他们公司刚刚和那边签署了一个合作项目,他上个星期五走的,我猜,他一定是主动申请去的。”

    “是吗?”春香看着她,有些惆怅。

    “春香姐,”郑民英突然说,“能和你聊聊吗?”

    春香和郑民英两个人都沉默着,静静地坐在6月初的街头石凳上,上午的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影,印在彼此的脸庞。

    “我知道,春香姐和大哥的事情,我也没什么资格来插嘴。可是那个人,那个让春香姐放弃了我大哥、背弃了我们全家的人,真有那么好吗?”郑民英突然问她,“他真的能给春香姐幸福吗?”

    “民英……”春香转过头看着她,看着她倔强地眼神和隐隐地泪花,突然觉得,她真像18岁时的自己。

    “在我心中,我大哥一直是世界上最优秀的男人,他那么出类拔萃,那么优秀、那么勤奋、那么善良,而且,他一直对家人都非常好,虽然我没有结过婚,但我相信他一定会是位好先生的!”

    “我知道。”春香看着街头的行人和车流,平静的说。

    “那什么还要放弃他?是因为那个男人比大哥有钱吗?比大哥有地位吗?比大哥长得帅吗?”

    “不是这些原因,民英,当然不是这些原因。”

    “那是什么原因?”她继续问。

    “民英,你大哥有很多人爱,爸爸妈妈,弟弟妹妹,就算没有我,民浩哥也可以得到很多的爱,将来,他还能有机会遇到更好的姑娘。可是那个人,”她缓缓地说,“那个人,只有我这一个亲人,我不想让他一个人在世上……”

    “这就是,我大哥、爸爸妈妈、二哥和我加起来,都比不上那个男人的原因么?”

    春香看着她,无言以答,她小小的年龄,她能跟她说什么呢,她又怎么能够明白她和郑民浩、卞学道、甚至李娜晶之间的恩恩怨怨?生活对于她来说,还是一张干净纯洁的白纸。“民英,你现在还小,你不知道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有多么的复杂……”

    “可是,我大哥真的是全心全意地喜欢春香姐啊,你知道吗?他走的前一天深夜,他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偷偷的哭,我知道他一定是为了春香姐才哭的,虽然婚礼之后一个星期,为了安慰爸爸妈妈和我们,他一直都表现得很镇定,但是那天晚上,他还是忍不住哭了。你不知道我看着大哥,有多么心疼,为了怕他难过,我也不敢上去安慰他,我只能躲在房间的窗户后面,偷偷看着他哭,我也哭——”郑民英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出来。

    春香拉着她放在膝盖上的手,难过地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大哥从小为了出人头地,发愤读书,吃了很多苦,甚至他在读大学期间,都从来没有交过女朋友,一直到遇到春香姐。知道吗,去年的冬天,当春香姐在东京铁塔上答应和大哥交往的时候,那天晚上,他从东京写了一封长长的邮件给我,17岁的我,就是从那封信里,第一次知道爱情是多么美好的事,爱上一个人是多么幸福的事。所以,就是从那个时候,我就喜欢上春香姐了,因为春香姐可以让我大哥幸福快乐,也就是从那个时候,我就盼望着春香姐有一天能当我的大嫂。可是,”她咬牙切齿地看着她说,“春香姐太让大哥失望了,也太让我失望了!”

    “对不起,对不起,”春香痛苦地摇着头,“我这辈子只有欠民浩哥了,只有欠你了……”

    “大哥是我在这世界上最爱的人,春香姐却伤害了他,”郑民英甩开了她的手,“所以,我恨死春香姐了,我再也不想见到春香姐了!”

    然后,她站起了身,向家的方向跑了去。

    春香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慢慢地,眼泪流了出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毕竟认识郑民浩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哭过,可是现在为什么要哭呢,她想不明白。

    纸袋里的水果又撒了一地,再也不复刚买时的新鲜了。

    “春香小姐?怎么,社长没有和您在一起吗?”

    “没有,怎么,社长不见了?”

    “上午您走不久,社长就说要吃某家高级餐厅的早点外卖,于是我就出门了。可等我从外面给社长买早餐回来,看见社长的手机扔在小桌上,还以为春香小姐已经从公司回来陪他出去散步了,后来崔女士也来了,坐了一会儿见你们还没回来,给春香小姐打过电话,可是打了几次没打通,于是就先走了。可是现在……”

    “那这一上午,就没有人看见过大叔?”春香脸色一下变得涮白。

    “没……没有……我开始一直还以为,以为社长和您在一起……”

    “快,白室长,快,多叫几个人,我们分头去找!”

    “李教授,您刚才看见过卞学道先生吗?”

    “没有,怎么了?”

    “哦,卞学道先生突然不见了,我还以为……哦,这样,如果李教授碰到他,一定要告诉他我们正在找他。”

    “不过,我早晨看见过他,准确的说,他来办公室里找过我。”

    “找过您?”

    “对,他是来直截了当询问他自己的病情。”

    “可……您……您不会已经把所有结果都告诉他了吧。”

    “病人如果亲自来问,我们是没有办法,也不应该隐瞒的。”

    “可是那样的话,大叔不是太受打击,太难过了吗!!!!!他现在消失不见了肯定就是这个原因!!!!”

    “成春香小姐,卞学道先生,不像您想象的那么脆弱的……”

    “原来,是这个病。我还以为……”沉默了很久,卞学道似乎慢慢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绪,终于说话了。

    “卞学道先生,您,还好吧?”李庭勋看着办公桌对面的男人。

    “我就知道是这样,从昨天开始,不,准确说是从我住院开始,他们每一个人神情都不太对,可又要装着什么事都没有似的,都不肯告诉我实话。甚至连我去威胁白室长,没想到他这一次也这么支支唔唔的,怎么也不肯说,我就猜到情况不是太妙。所以今天一早,支开他们所有的人来您这里,原来已经这么糟糕了。”他的两只手互相抓紧着放在桌上,保持着身体的平静,可是他痛苦、苍凉的眼神却泄露了内心,“早知道,还是不来求您了,真的应该继续蒙在鼓里的。”

    “卞学道先生……”李庭勋没往下说,多年的肿瘤治疗生涯,他宣布了太多的死刑判断书,看过了各式各样的表情,他知道这个时候,任何安慰的话,其实都是多余的。

    “别介意,李庭勋教授,开个玩笑。”卞学道却对他笑了笑。

    李庭勋微微一愣,崩溃的表情、悲愤的表情,寻死觅活的表情,觉得全世界都欠了他似的表情他都看过,然而刚刚宣布死刑,还能平静地对他笑的病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没有其它的办法了吗?手术,放疗、化疗或者其它什么办法?”

    “因为癌细胞已经多器官转移了,根本无法进行根治性的手术治疗。至于放疗化疗,这些治疗手段本身对人的伤害也非常大,我担心您目前的身体状况……当然,也可以试试一两个疗程的化疗。”

    “去日本呢,或者美国,英国,德国?他们有办法吗?”他继续冷静地发问。

    “卞学道先生,2003至2007年,我们国家癌症医学的治愈标准——‘5年存活率’已经达到571,已经是世界最高水平了。”

    “我明白了——”卞学道往后一摊,靠在了椅子上,“可我,还是排除在这个数据之外。”

    “或者,您可以试试中药,我的一个朋友一直在做研发……”李庭勋劝说着他。

    “谢谢您,李庭勋教授,如果需要,我会试试的。对了,关于我的病,成春香小姐她知道多少?”

    “她都知道,昨天早晨检验结果出来的时候,金启柱夫妇,还有他们的大儿子,以及成春香小姐,他们都在场。”

    “好吧,我知道了,今天我来问您的事,您别告诉任何人,还是让他们以为我不知道好了。”

    “我明白。”

    “对了,您刚才说,我还有多长时间呢?”

    “……不乐观的估计,大概3、4个月。”

    “我是问乐观的估计。”

    “大概半年。”

    “好,谢谢您。……明天,我想出院。”

    “出院?”

    “对,出院。突然很想到处走走,毕竟,我看这个世界的时候不多了,不是吗?”

    “如果卞学道先生您考虑成熟了,我没有意见。……我会给您开一些药,尽量抑制病情的发展,控制您的疼痛,但是我还是希望,如果您的病情再有加重,请您尽快回到医院里来。”

    “好,我答应你。”

    “那就这样吧,谢谢您,李庭勋教授。”卞学道站起了身,向对面的医生略一低首。

    “大叔……大叔真是这样说的?”

    听完李庭勋的复述,春香已经心疼得泣不成声。

    “所以成春香小姐不用太担心,我猜卞学道先生估计躲在什么地方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另外我想,既然他不想让您知道他已经清楚自己的病情,我想您还是装作不知道好了。”李庭勋从办公桌后站了起来,善意地拍了拍春香的肩膀。

    春香点了点头,抹干净了脸上的眼泪。

    “知道吗?”李庭勋脸上突然浮上了一层难得的欣赏,“卞学道先生是我一生当中遇到的最冷静、在死神面前最有尊严的病人了,所以,作为陪伴他走过最后时光的人,希望成春香小姐也能够更加坚强一些。”

    好不容易,春香终于在医院花园的一个角落里,几棵银杏树下的白色长椅上找到了他。

    他的面前是一个小小的水塘,水塘的对面种着一排高大的树木,把葱绿色的倒影印在水塘里,他一直抬头凝望着那排树,连春香走到他旁边,也没有转过头看她。

    “大叔,来这里很久了吗,”她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波澜,尽量平静地走到他身边坐下,看着他的侧脸,“怎么出来也不带手机,让我们一阵好找。”

    “春香,你说那是一排什么树呢?”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对面,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不知道。”春香看着对面那排高大的树木,有点像白杨,但又没有白杨那么笔直,叶子像羽毛一样呈钜齿状。

    “很漂亮的树。”

    “对,很漂亮的树。”

    “而且很健康,很强壮,不是吗?”他转过头来,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她也看着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春香,我们给自己放个假吧!”

    “放假?”

    “突然——很想出去走走,就我们俩,最近我公司也不太忙,你呢刚好也请了假。”

    “去哪里呢,还是去那个山庄?”

    “没创意的傻瓜,去日本好不好,去北海道。”

    “可是你的……你的胃溃疡刚好一些,再休养一段时间吧。”

    “没事儿,我上午去找过李庭勋教授了,他说这个病没什么的,他说如果我愿意,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是吗,他真这么说?”

    “现在是6月初,去北海道正是漂亮的时候。以前说要带你去看东京铁塔,去看富士山,去箱根泡温泉什么的,可你在东京待了两年多,这些地方应该都去过了,所以这一次,我们去北海道吧。”

    “去多久,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怎么够,至少一个月。”

    “大叔……”

    “从明天开始呢,你的临时工作就是陪我。”

    她低头不语,既然她要装作他的病没什么,她有什么理由把他继续留在医院里?

    “嘿,怎么又愁眉苦脸的,是担心没地方挣钱了吗?”他埋下头,从下往上看着她低垂的脸,逗着她:“要不,我也给你开工资吧,你们韩正花社长一个月给你开多少钱……”

    “好,我答应你。”她突然一转身,紧紧搂着他的脖子。

    “明天就出院?”他问。

    “好,明天就出院。”她答。

    第 67 章上

    卞学道和春香的北海道旅程是从道央到道东,由卞学道的日本分公司安排专职司机和导游全程陪同。

    札幌是他们到达北海道的第一站,这座北海道第一大城市和其它现代化的城市一样,高楼林立,在简洁当中透露出明快的都市感。札幌的外港小樽,给了他们许多惊喜,那里的街道极富俄式风情,充满了浪漫的气息,无论是小樽运河、浅草桥、还是运河广场、音乐风管堂,都让他们留恋忘返。也许是住院调养了一段时间,也许是来到了风景如画的地方心情比较愉悦,卞学道觉得自己的身体状况还不错,到是春香一直内心忐忑,一小半的时间看风景,一大半的时间在看他。

    接下来他们前往的是二世谷的座标——被称为“虾夷富士”的羊蹄山,这里因形状类似富士山而出名,周围围绕着度假木屋、温泉乡。到达的那晚他们住进了著名的“untry n ilky hoe”,这幛非常漂亮的木屋酒店有着温暖的鹅黄|色外观和宽敞舒适的客厅,像是童话中的房子一样。由于他们俩都很喜欢那个地方,所以停留了好几天,清晨可以去牧场散步,去著名的二世谷牛奶工房喝最新鲜的牛奶,还有新鲜做成的冰激凌和酸奶,或者远一点,可以去美丽的神仙沼,去看静寂的湖面上散发着自然而又特殊的青色光泽,在客厅里休息时,可以欣赏主人收藏的各类音乐唱片,而晚上当然是令人沉醉的温泉之旅。

    离开二世谷的最后一天晚上,两人没有去泡温泉,而是在酒店附近手拉着手散着步,往回程的路上,春香一直在观察他的脸色,终于忍不住问他。

    “大叔,累不累啊?”

    “最近怎么老是问我累不累呢?”他问她,他当然明白她为什么总是要这么问,可是如果他不这么说,不是显得不够真实吗?

    果然,她说:“人家担心大叔的身体嘛,大叔都这么大把年龄了,得好好照顾自己。”

    “有你照顾不就好了吗?你看我最近肚子疼的毛病一次都没有犯过,看来李教授的药还是很有用的。”

    “那就好,不过大叔要是有一丁点儿不舒服的话,一定要告诉我哦。”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在他转过头看她的时候,却又心虚的看向了前方。

    6月初的北海道,夜晚仍然有一点微凉,一阵夜风吹过来,春香忍不住往他身边挤了挤。

    “冷吗?”他问她。

    “嗯,有一点,还好不太远了,你瞧都能看见酒店的招牌了。”

    他突然走到她面前停下来,半蹲着身子。

    “干嘛,大叔?”

    “突然想背你了,来,上来吧。”

    “可是为什么?”

    “这有什么为什么啊,想背了嘛,怎么,你现在长大了,不喜欢玩骑大叔的项目了?”

    “不是……”

    “喂,快一点啦,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婆婆妈妈,卞社长可不是随时都有这个好心情想背人的。”

    “可是……大叔的病……才刚刚好。”

    “不就胃溃疡嘛,我的手脚可是有力的很呢!”他拍了拍自己的胳膊和腿,“况且现在胃也不疼。”

    “那……好吧。”她迟疑地慢慢趴在了他背上,又不忘记叮嘱他一句:“不要太远哦,就到酒店门口吧。”

    “那当然,你难道又想玩第二次?”

    “现在不冷了吧?”两个人默默走了几十米远,他问她。

    “嗯,大叔的背还是那么温暖。”

    “那还用说。”

    “大叔,还记得第一次背我的时候吗?”

    “怎么不记得,你19岁生日那天。”

    “嗯,时间过得真快,都4年过去了……”

    “我还记得你那个时候说,如果我老了背不动你了怎么办。”

    “是啊,如果老了,背不动了怎么办?”她在他背上重复着这句话,突然觉得心脏停止了跳动一般,原来她终究无法和他共同等待天长地久,一起变老。

    “傻瓜,如果老了背不动了,我就牵着春香走啊,如果再老了,我们俩都没法走了,就天天坐在摇椅里,聊我们年轻时走过的这些美丽的地方,岂不是也很好?”他看着越来越近的酒店的招牌,咬着牙关说着这样的话,微笑着想象,自己根本不可能看到的未来。

    “嗯,真的盼望那样的时光早一点到来,真有点迫不及待了……”

    她趴在他的背后说,拼命地抹着眼中的泪水,居然没有让一滴,留在他的身上。

    接下来他们前往了富良野。这里的气候类似法国南部的普罗旺斯,所以这里的观光项目就是参观各大种植薰衣草的农场。自从踏上这以自然原色、朴实风味著称的北海道,一路上他们已经看过了许多美景,金盏花、苹果花、观音莲、铃兰次第开放,大片大片如地毯般铺满视野的全是各色鲜花,连最普通的马铃薯花都可以成为美丽的风景。但是当他们来到富良野,仍然感觉震撼,在这少雨晴朗的初夏时节,整个大地都是脚下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的薰衣草、虞美人、蔷薇、百合、向日葵所组成的巨大彩色花道,宛如一条条世间超豪华的地毯,铺满通往天堂的路。

    刚到富良野的两天,卞学道就感觉不太好,每天都会觉得特别难受,有的时候他几乎是咬着牙关强迫着自己才能爬起床,也不太吃得下东西,但是为了怕她担心,他还是尽力在她面前多吃一点,吃完了再去卫生间吐出来。还好因为有止疼药的缘故,大部分时候疼痛还是可以忍受的,所以他觉得已经很幸运。只是洗澡的时候他在浴室里照着镜子检查自己身上的淋巴节,果然左边腋下、还有双侧腹股沟的淋巴节越发肿大了,背部左侧肩胛骨也能摸到成片的小结,脖子也明显的肿大了。

    第三天凌晨,春香感觉到卞学道身上有些烫,而且六月的天气,盖着薄被他还觉得冷,于是赶紧起床借来酒店体温计一量,果然已经发烧了。春香忧心忡忡,本来是想劝说他立即启程回首尔,回医院治疗的,可是架不住卞学道的固执己见,最后只得达成一致协议,在富良野当地的一家医院输了三天液,总算把发烧的症状控制住了。

    “大叔,醒了吗?”

    “嗯,怎么,你出去了?”

    “对,出去安排了一点事。”春香走到窗户边,刷的一下拉开窗帘,明丽的阳光照了进来,“啊~,今天又是晴朗的一天呢!”

    然后她走回了床边,坐了下来。

    “大叔,昨晚睡得好吗?”她用自己的嘴唇代替体温计,轻轻碰触了他的额头。“嗯,还好,今天不发烧了。”

    他斜靠在枕头上,微笑着看着她。

    “大叔,如果又发烧,或者有其它的不舒服,都要告诉我,不许撒谎,嗯?!”

    “好,我知道。”

    “如果想吃什么,一定也要告诉我,不要老是将就我的口味,大叔要多吃一点,才会有体力。”她伸出一只手,替他整理了一下头发。“对了,我已经和餐厅联系过了,他们等会儿就把早餐送进来,以后大叔的早餐就在床上吃吧,这样大叔可以多睡一会儿。”

    “好。”

    “今天我们自己开车去美瑛吧,我已经问过路了,只有40多分钟的车程,哦对了,”她强调了一句,“我来开车。”

    “好。”他看着她,突然咧开嘴笑了起来。

    “大叔,笑什么啊!”她噘起了嘴,“是嫌我太罗嗦了吗?”

    “不是,怎么会呢?”他伸出手,轻轻把她揽进了怀里,“我喜欢看春香罗嗦的样子,说实话,我其实很喜欢有人管呢,你不知道,有人管的日子多么幸福……”

    这个季节的美瑛,麦苗、甜菜、马玲薯花、薰衣草,大片大片美丽色块如波浪般的伸向远方,一望无垠,惊心动魄。麦田中可能突然跳出一棵孤零零的白杨树,山丘上井然有序地站立着一排松树,总有令人意想不到的景致出现,就像上天在随心所欲的拼补花布一般,所以这条著名的旅游线路叫“拼布之路”。

    “真是太美了。”汽车穿行在白、粉、绿交织的农田之间,春香开着车,忍不住慨叹。

    “是啊,要是这条路,永远也走不完就好了。”卞学道说。

    她转过头,微笑着看着他,伸出了手握住了他。

    “你看那是什么?”他指向窗外。

    只见远远的一片丘陵之上,有三棵树昂然耸立,左边、右边站着两棵大树,中间站着一棵小树。

    “咦,”她发出一声惊叹,“怎么好像爸爸妈妈,带着他们的孩子一样。”

    “你说对了,这就是这里最著名的风景之一‘亲子之木’。”他得意的说。

    “大叔怎么什么都知道?!”

    “那当然,旅游也需要做功课啊,你以为都像你似的,稀里糊涂地走到哪里算哪里。”

    “那几棵树是他们特意种的吗?”

    “不是,谁也不清楚,反正他们就一直在那里。”

    “大叔,要不我们把车开过去看看吧。”

    这是并排的三棵柏树,左边那棵最大,像是爸爸,右边那棵稍小,像是妈妈,而中间那棵矮矮的小树,真是像是一个可爱的孩子。

    两个人下了车,来到这三棵树下,在其中最大的那棵树下坐了下来,准备休息一会儿再上路。卞学道靠在大树上,春香则靠在他身边,倚在他怀里,用手环着他的腰,两个人看着远处,看着舒缓的丘陵和延续不断的壮观景色,看着或碧绿或雪白或淡紫的块块农田交错连接。临近中午有些微微的闷热,偶尔有微风阵阵袭来,两个人都闭上了眼睛,许久没有说话,仿佛睡着了一般。

    “人要是也能像这些树一样,该有多好,”他抬头望着头上的树影,“就算冬天掉完了叶子,春天还能再发芽,生命轮回,生生不息。”

    “即使被雷劈过,即使被火烧过,即使把树干砍掉,等春天来了,又会舒醒过来,长出小小的嫩芽。”她接着说,也许是在他怀里,也许是这美丽的风景,也许是这初夏时节的微风,一路上那种不安而又担忧的心情,那种不得不掩盖得深深的忧愁和伤心,终于得到某种程度的释放。

    “即使死去,小鸟还能把它的种子带到其它的地方,在你不注意的时候,重又长出生命的奇迹。”他接着说。

    她愣了一下,突然坐了起来,转过身对他说。

    “大叔,我们结婚吧。”

    “怎么,你是在向我求婚吗?”

    “好不好?”

    “这么想当社长太太?”

    “不是,是想当卞太太,卞学道太太。”

    他突然笑了起来,她以为他答应了,可是他看着她,轻轻说:“如果我拒绝,你会生我气吗?”

    她愣住了,没有说话,可是她的表情分明在问他为什么。

    他靠在树干上,伸出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她的脸颊。他仍然微笑着,可是她看到他眼中慢慢溢出的,是已经掩盖不住的忧伤:“春香,你已经结过一次婚了,如果再和我结婚的话……你应该知道,你注定马上会失去第二次婚姻,失去第二个丈夫。”

    她看着他,看了很久,他的表情那么的平静,平静得就像这初夏的风景,嘴角似乎还有笑意,可是,正因为他表现得太平静了,她才突然得以探察他的心,越是平静,越是表明他内心的悲怆与痛苦已经无法用任何情绪来表达了,就像大喜和大悲一样,往往都是同样的表情。她能看到他眼睛中绝望的痛苦,她能感受到他心中万千的沟壑。慢慢地,那些在他面前不能掉的眼泪,终于一颗一颗地掉落了下来。

    他把她再一次拥进自己的怀里,紧紧地,用尽全身力气的拥抱着她。她趴在他怀里,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眼泪,仿佛怎么流也流不尽似的,仿佛她才是那个即将离开人世的人。

    第 68 章上

    不知过了多久,她慢慢平息了下来,在他怀里抽抽嗒嗒的。

    “这段时间装得很辛苦吧?”这时,他才缓缓的说话:“你们每一个人,每天都要装作我的病无关紧要似的,都要掩藏着自己的难过。其实何必呢?不用掩藏。”

    “可大叔,不是更辛苦吗?”她埋在他怀里,心疼地抓着他穿着白衬衣的胳膊。“明明身体很难受,还要装作很舒服,明明心里很难过,还要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知道自己病情的那一天,一个人走到了医院30层大楼的天台上,天台上风很大,呼呼作响。看着一幢幢的高楼大厦,看着地面上的车流和人流,自己头脑一片空白。”他望着远处绿色的丘陵,缓缓地说,“脑袋里像放电影一样,从小到大经历的所有事、所有人似乎都在那一个瞬间呈现了,人生,真的就像一场梦,一切都是有时限的,每一个人,终将离开。”

    “为什么会是大叔呢,”她的眼泪又开始溢了出来,“我宁愿是我自己……”

    “傻孩子……”他埋下头,把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我这么倒楣’?这些话我也问过自己,可是我也知道,从来不会有人给你答案。春香,你不是和我一样吗,从小我们就知道,父母的逝去,生活的困苦,世情的复杂,这一切都没有答案,所以我们没有选择,只能咬牙扛住,永远不抱怨生活。也许一个人来到这世上,就总有他的命运吧,就好像,这世界上每天都有几亿人在饿肚子,每天都有几千万人饱尝战乱,每天都有几百万人得各种各样的病,每天都有十几万人死去,你能埋怨谁呢?”

    “可是大叔都不害怕吗?”

    “怎么会不害怕呢,站在天台上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该怎样描述心里的害怕了,真是怕得要死,真想就像鸟一样,随着大风飘走。可是,一转念,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本来就是一个快要死的人了,这么一想,突然就觉得,再怎么害怕也没有意义了。其实人从一生下来,就是在走向死亡,不是吗?生命就是一条单向的河流,流逝之水,不复再来。”

    “大叔……”她坐起来看着他。

    “本来还想着,是不是像那些即将死去的大象一样,静静地躲到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悄悄地死去。或者,像那些偶像剧里演的,把你赶走。”他笑了,轻轻地笑了,像是在嘲笑自己的那些想法,头又靠回了树上,“可是,真的做不到,我大概是太自私了吧,从爱上春香的那一天起,无时无刻不想留在春香的身边。所以,直到我离开这个世界,只要还有一天,只要还有一个小时,一分钟,我都会想要留在春香的身边。”

    “那为什么,还要放弃治疗?既然大叔想多在我身边停留一些日子,那为什么还要放弃治疗?”

    “你真的认为,治疗还有意义吗?”他却问她。

    “大叔不是说过,人不可能总是做有意义的事吗?”

    “伶牙俐齿的丫头……”他又笑了起来,握住了她的双手,“那是对春香,我对自己,可没有这么好的耐心……”

    “真的,不想和我结婚吗?”她再问他。

    “你还不明白吗?虽然现在受新观念的冲击,我们的社会对离婚已经包容了许多,可是对才23岁就失去第二次婚姻的女人,大家会有什么看法呢?往好的方面讲,你会被人怜悯,往坏的方面讲,你会被人瞧不起,你以后……”

    “我一点也不在乎,大叔什么时候也这么在乎别人的看法了呢?”

    “我不在乎,可是我为你在乎,”他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你的人生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

    你怎么知道?她心里想着,也许大叔不在的那一天,也许失去大叔的那一天……她重又抬起眼帘注视着他:“可是,我真的很想,成为大叔的妻子,我不仅想要成为大叔的爱人,更想成为大叔的妻子。”

    他拉住她的双手,把她的双手举在两人中间,她手上的戒指闪闪发光:“在我心里,春香就是我的妻子,我这一生唯一的妻子,这跟结不结婚,注不注册,没有任何关系。那天在山庄,我把戒指戴在你的手上,哦不,应该是很久以前的那天晚上,我在你父母的面前,把戒指套在你的手指上时,我就认定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

    她听着他的话,看着他,她看着他温柔的笑容,看着他低下头亲吻了那枚戒指,突然觉得内心像这原野一样,豁然开阔。的确,现在对于他们来说,这样的形式还有什么重要的呢?于是,她站了起来,她与他十指紧扣,拉着他也站了起来,然后,她仰着头问他:“卞学道先生,你愿意娶成春香小姐为妻吗?”

    他看着她,看了许久,然后他说:“我愿意。”

    “成春香小姐,你原意嫁给卞学道先生吗?”他学着她,问她。

    “我愿意。”

    他用双手捧起她的脸庞,树叶的阴影投射在她的脸上,微风吹拂,忽明忽暗。他们沉默地互相注视着,就像一切突然停留在时空的某一个节点之上。

    最后,他轻轻吻了吻她,像是把那个象征承诺和责任的神圣印章盖在她的额头……

    who can say谁能说出

    if your love grows 是否爱的成长

    as your heart chose 如心之所愿

    only ti 唯有时光

    and who can say谁能说出

    where the road goes 道路向何方延伸

    where the day flows 岁月向何方流逝

    only ti 唯有时光

    who knows 谁能明了

    only ti 唯有时光

    who knows 谁能明了

    only ti 唯有时光

    ……

    ……

    接下来的旅程,对两个人来说相对轻松了,不是体力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卞学道再也不用随时随地装着自己很舒服的样子,而春香,则可以真正全心全意把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再也不用掩饰自己的担心。可是即便是这样,她的温柔、她的无微不至,她的用心祈祷都没有能够延缓他病情发展的速度,他的体力仍然持续的下降,低烧、盗汗、腹部以及全身的疼痛轮番折磨着他。虽然对于她“霸道”的关心,他总是乖乖听话的,但是对她多次提议结束行程回国治疗,他怎么都不肯答应。就这样,一行人拖拖拉拉、停停走走地来到了北海道第二大城市——旭川。

    在旭川市区玩了两天,他们来到了著名的温泉乡和登山胜地——层云峡,可是一连十几天晴好的天气突然起了变化,下了两天大雨,所以这两天他们哪里都没能去,只能待在温泉酒店房间里。

    “大叔你看吧,每次都是你为我照相,要跟你照相你都说不要,我们出来十几天了,你的照片真的一张都没有呢!”春香盘腿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整理着笔记本里一路来的相片。“不行,从明天开始,大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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