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王者之妖临天下(女强)第30部分阅读
黑暗王者之妖临天下(女强) 作者:肉书屋
挑起一抹冷笑。
“九少,他有没有怎么样你?让我看看!”云翳想靠过去,却被铁链锁的不能动弹,有些着恼,哑声嘶吼。上次阿九落到他手里被废去了武功,这次难保不会受辱。
“九少,我……我没用,连累你了……”云翳苍白的脸上泛起激动的潮红,脸上的阴影便渐渐深了起来,眼眸中满是自责。
阿九目光微微悠远了一下,弯下身子,她的指轻轻抚摩上他的脸颊,非常接近的距离,他们呼吸可闻,“我很好,不用担心……”然后,像是确认什么似的,她用自己的嘴唇轻轻吻上了他的唇。
她的嘴唇很凉……出乎意料的冰凉却也出乎意料的柔软……软的象是最上等的丝绸,温润而柔和……他象是在亲吻一块溶化的冰水晶。
阿九抬起头,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角落里的身影,轻轻拂开云翳额上的发丝,目光带着淡淡的温柔,“过几日你就可以回中原去了,听话,不要再来了,我走了……”
“不,九少,我说过,我绝不离开你……”云翳整个身体微微的颤抖,发出了绝望的祈求。非常的害怕,害怕自己会失去她,害怕自己会再也看不到她,那样子的情景光是想象就让他觉得害怕不已……
阿九像是看透了什么一样,冷冷的微笑着,那双美丽的眼睛,再也看不到任何一点的感情,就象是最清澈的镜子一样空洞的反射着面前的一切,“我现在很好,过的很舒心,不想回去了,你走吧,也告诉他们,不要再来扶桑了……”语气中毫无勉强,连半点犹豫都未曾有,秋水般坦然。
云翳觉得快要窒息了,微挺直了身体,压抑得无法呼吸,心脏好似要迸裂一般的痛着。嘴唇微微的翕动着,声音都有些颤抖,“不……我不相信,九少从来就不是一个逃避一切的人,从来不是……是他逼你的对不对?对不对,告诉我啊,这不是你的心里话……”
她脸上却是平常,喜怒不到台面上,目光淡静的犹如无波的湖面。
忽然,牢门口的火光亮堂了起来,从外头走了进来。墨色和服的俊美男子看着云翳,脸色微微发青,眉间都是煞气,在天牢昏暗的灯火下,更是显得狰狞。
战羽揽住她的肩,阿九轻轻一挣,他却越发的禁锢的紧,象是在云翳面前宣告着她的所有权。
战羽走到云翳身前,眉目之间,火的阴影班驳叠叠,他们相向的目光宛若金戈交错、刀光溅起,凛凛的杀气几乎划破肌肤,“她现在是我的妻子,自然是呆在扶桑,至于中原,此生她怕是不会回去了……等你内伤痊愈之后,就离开这里,永不许踏进扶桑!”
云翳平静的表情忽然在瞬间变的异常狰狞,一声似乎可以震碎人心魂的怒吼从肺部挤压而出:“你只能靠这种卑劣的手段得到她,你此生永远都得不到她的爱!”
空气之中一声破碎般的尖啸,战羽的左手和云翳面颊的碰撞爆出一声脆响。与此同时,又一声清脆的声响,战羽的右脸五个清晰的指印浮现在上面。
“我的人,只有我可以打!”阿九的声音淸厉的阴冷,眼眸中盖不住寒气外溢。
温热的掌覆上自己的右脸,战羽盯着阿九的脸,忽重忽轻的喘息在空气中上下纠结,风起时,火光忽明忽暗,划破夜色。他只觉得心里开始发冷,冷得连血液也冻结。
他们相互凝视,那最自然不过的神态,仿佛空间里没有存在着外人,他的妻,他的命,他的一切。多好的眼神啊,战羽想着,心里的某个部位却毫无预兆的疼痛起来。
“明天一早有船南下,你走吧!”战羽冷冷一笑,那笑容是如此的狰狞。
仿佛空气都寂静凝结下来一般,被铁链缚住的云翳,狠狠的凝视着对面俊美的男人,赤红的眼眸里一片暴戾。
“我一定会接回九少的,不惜一切代价……”
“很好,我等着你!”
战羽冷笑说完,却连头也不回地出去了,转身离去的同时,不忘把阿九拥入怀中一起带出昏暗的牢房。
云翳看着他们的背影,直到房间重新昏暗起来的时候,他从口中吐出一只小小的细竹筒……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家里来电来得较晚,加上时间的关系,明天还要上班,所以只更了这么一点。
等得心急的朋友可以待文养肥后再来光顾。
谢谢~~
现将此章补全。
缺失的记忆
时间过得特别快,飒然的漠地已褪去静谧的夜色外衣,升至天顶的朝阳,缓缓自浓云中露出脸,天气虽有些清寒,但初春的阳光很暖,也将旷野上对垒的人们晒出细汗来。
风沙漫过,载不动的细沙飘落在定立不动的武士们身旁,徒留风儿继续前行,夹带着兵器些许幽微的锐响,嘶啸地,像绷紧的琴弦留有余音。
战羽正与手下对打,手中未开刃的钝剑横劈竖砍,勇不可挡,几乎每一交手,都会有一名手下横摔出去。跟随他身边的,各个都是是身经百战的彪悍勇士,一旦被他打出阵外,连气也不喘一口,便又抓起兵器猛冲上去。换了不熟悉他们的人,定以为是两方在生死相搏。
阿九默立在一旁轻轻弹着指尖,看着场中兵戈相见的两方,眯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眼前一花,一个人影飞到她面前,她顺手一抓,把即将摔飞的人重新丢回场中,对战的人被她的动作惊得忘记了场中的打斗,一个大男人好歹也得百十多斤,竟然被一个女人一只手就丢了个来回。正分神之际,战羽左脚无声无息伸出,就势在他腰间一挑,又将他踢得滚出场外,“不够专心!”战羽面无表情,吐出一句话。只是抬眼看着阿九的手,若有所思。
阿九对上他的双眸,弯唇一笑,虽然那笑容没什么温度,可还是让战羽心中一阵乱跳,也许是因为快要离开了,阿九对他的态度柔和了许多,尽管她不喜欢他,可是他的优秀是有目共睹的。更因为……他们真的象……无论是孤傲的性情,还是尔虞我诈的计谋,成大事的人,是懂得尊重对手的,尤其是旗鼓相当的对手。
远远跑来一个黑衣男子,跪在战羽面前汇报着事情,由于隔得远,阿九没有细闻,只断断续续的听到几个词,“烈国……驾崩……太子即位……残疾……”
战羽听着属下的汇报,意气飞扬的长眉微微簇起,面上闪过一丝讶异,放下剑,接过婢女送上的热毛巾,他仅着一件单衣,练出一身大汗,有些白皙的肌肤,肌肉也并不发达的样子,却力量十足。
“烈国皇帝驾崩了,太子即位,不过……”说到这里,战羽微微顿了顿,放缓了语调,“太子是个残废……”
“残废?”阿九霍然抬头,“换太子了?那雪……哦,不,澹台悯辰呢?”
战羽擦着汗的手停在半空,他的眼和她墨色的瞳交缠在一处,“太子没有换,只不过澹台悯辰不会走路了……”
听着他近乎淡漠的声音,阿九弯了弯唇角,想要问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声音,干涩的清了下嗓子,方才重新说出话来,“他……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一下就……”
战羽用一种诡异的眼光研究着从来不理会这种事情的阿九为何突然有了好奇心,“据说这烈国太子自幼身体就有缺陷,久居白云山,山中氤湿之气浸滛二十一年即可痊愈,但不知为何这太子于两年前突然离开白云山,回到烈国,他离开白云山之日就等于放弃了自己的身体,所以他……”
“他怎样?”阿九似乎有所触动,微微仰起了面容,冷极而丽的容颜上似乎幽幽的浮着一层光彩,神色有些凝重。
“即使他即位,今后恐怕也要在床上过一生了……”
听到这句话的阿九,仿佛整个世界为之一变。她的视野猛地变暗,身体仿佛被一对合上的巨掌牢牢地固定住,不能活动。
白云山……白云山……她的头隐隐作痛,她似乎想起什么,眼前一阵花白,脑中骤然闪过一些画面,隐约听见耳边有人在低语,“阿九,永……不……相……负……”恍惚间那男子一袭雪衣,就站在眼前,那手指伸出,仿佛已经摸到了她的面颊,就只差那么一点的……
“阿九……阿九……你怎么了,阿九……”战羽唤着她名字,声音越来越高。阿九脸色苍白,额上有细密的汗珠沥沥而下,忽然,她猛地从回忆中醒过来,轻轻拭了拭额上的汗珠,往事排山倒海般涌入脑中,原来她亲手封印的是自己的爱情。
“我没事,不要摇了,我快散了!”阿九冷冷的推开他,转身想走却被他死死握住了掌腕。她抬起脸来看他,那双眸子里唯有一种温柔如水,凝望着她:“原来你真正爱的是他!”明明是温润的能化冰的温柔,听起来却有股刺骨的寒意,“森罗曾经失踪一年,无人得知她去了哪里,就连我的情报网都无法得知,你……跟他在一起……”
阿九心里觉得莫名的烦躁,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意味,“是又如何,我能爱任何人,就是不爱你!”
“你!……”心中一阵抽痛,战羽竟无法再说下去,他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已经被自己彻底地毁掉了,再也无法弥补,但是他并不觉得后悔。他的囚禁伤害了她,可是她的无情又何尝不曾伤害到他?
爱情本就是一把双刃之剑,爱人、爱己,伤人,亦同样伤己。
看着她为别人痛,他同样加倍的痛,却带着莫名的快感,只是不知是为她还是为自己,或是为他们彼此。
阿九冰一般的眼眸里透出犀利的寒光,唇向上挑起一朵没有笑意的弧度,“阁下是想现场表演家庭暴力?”
战羽一愣,还未明白阿九话中的意思,顺着她目光看去,不远处的武士都在看着他们,他脸一红,迅速放开了阿九的手,阿九扫了他一眼,头也不回的离去。
月亮上来了,又是一个明霁如水的夜晚。浮生苦短,难免有所期待。然而每一个岑寂的日子,又显得太过漫长。
阿九坐在屋中翻看着智严和尚给她的经卷,晦涩难懂的梵文极为绕口,她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准备熄灯入睡。夜色浓重,门外的人穿梭往来而飘忽不定,让那些被投射在地面的人影黯淡鬼魅得像是幽灵。
把书丢一旁,进了浴房,片刻之后,她穿着单衣,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到桌前,灯芯爆起一朵火花,骤然璀璨,旋即黯然失色。可就在这瞬间,她突然灵光一闪,象是想起些什么,抓起经书来回翻着,速度虽快却一页都没有放过,直到整本经书被她翻了个通透之后,阿九簇着的眉渐渐舒缓,唇角勾出抹意味深长的笑,她迈步来到烛火之前,伸手将那卷经文在烛上点燃了,眼睁睁瞧着火苗渐渐吞噬掉刻满无伤大悲文的经卷,一寸一寸,终于尽数化为灰烬。阿九抬手,力聚于掌,鼓荡澎湃的真气似水波一样在她掌中翻转,随手拿起一个杯子,轻轻一握,便成一手粉末,等她再张开手时,杯子完好无损的立在她掌中,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然而当阿九把杯子放在桌上,转身掀开被子钻进去的时候,那没有一丝裂缝的杯子象一座爆破的楼房一样,轰然粉碎。这就是入微的境界。
如果说以前的阿九以前的武艺是借助内力,她现在的内力几乎幻化为实质,太过精纯,往往周身会出现水状波纹,她为了掩饰已经恢复的武功,每天都在刻意压制着自己的内息,可是她从那经书中得到了一个源自自然的媒介,真正的力量就是自然的力量,生生不息,源源不绝,只要世界存在,力量就无穷无尽,把自己溶于自然,就能利用一切力量,御风而行,踏浪而飘。
月光照进屋内,白银流淌了一地,烛火一盏一盏熄灭,红泪一滴一滴,映着重重红绡绣帏,混杂了馥郁的紫檀香气,幽幽地弥漫着,将所有的色彩锁进一片暗色之中。
一个人影静静的坐在窗前的竹椅上,尽管他腰部以下没有任何知觉,可一旁静立的宫人还是走过来,把一床薄毯轻轻覆在他膝上。椅子上的温润如玉的男子,一袭明黄的缎袍却遮不住清瘦的身形。他望着窗外被月光洒亮的樱花树,目光中有悠长的思念。樱花树下,美人如画……露珠从叶上悄悄滑落,象缀在碧玉上的清泪。
窗外,湖风阵阵,庭院里寂无人声,只有蝉鸣之声若断若续,天色已经发亮,天边渐渐出现一抹暗金。
红烛泪燃尽,天光渐渐放明,朝阳那薄薄的金色光芒,透过雕花的窗,细绒似的洒进了宫内。明媚的阳光,为一切都镀上淡金的边框。
他又坐了整整一夜,安静的面容在春日疏冷的阳光里,好象流淌着光华的寒玉。一旁的侍人小心翼翼的走上前,“陛下,该上早朝了。”
他默默点点头,一旁的侍人抱起他的身子,放进软轿里,缓缓向昭阳殿行进。
高高的御座之上,年轻的帝王穿着明黄的锦袍,刺绣着龙的暗纹,玉冠束发,高华清雅,笑容清浅,却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是个好皇帝,体恤万民,严惩恶吏,行事手段雷厉风行,却以仁德之举,使得举国上下交口称赞。
只可惜身有残疾……
大臣们心中不无感叹,念影帝的能力无可置疑,只可惜……唉!这样的帝王今后能否有子嗣还不好说。
雪星辰坐在御座之上,并不急着说话,只是稍稍调整了一个较为舒服的姿势,淡淡的扫了殿中的一应臣子。
今日所有呈上来的折子都是要求皇帝尽早立后,任谁都知道这种事情是根本避免不了的,一个身患残疾的皇帝急需子嗣来稳定民心。
“……诏曰,按祖制选秀,宗族之内,凡年满十六岁者,均可报选,钦此!”一旁的侍人朗声读出明黄卷轴上的内容,念影帝自始至终没有一个表情,只是那眸中带着一丝苦楚的伤痛……
作者有话要说:我爬上来了!有几天没更新了,心里一直过意不去,总觉得对不起大家。虽然这次更的不多,但是我会继续努力的。
ps:这段时间身体一直都不是太好,医生说我是神经衰弱,用脑有些过度了。
晚上好!终于把这章给补齐了,让大家久等了。
大婚2
念影帝所居住的莱央宫极是敞亮,多宝格的窗敞开着,檐下碧树花影,风吹拂动,夹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幽香飘荡在空中。
一干秀女站在外殿等候着,殿内的花架上摆放着长得欣欣向荣的蔷薇,丝绸一般的柔软花瓣像是舞女身上舒展的轻衣,在金黄|色的阳光之下摇曳着优雅的香气。可是不知为何崔菁寒却闻到空气中飘浮着腐朽的气息,她微微拧起了纤细的眉毛。
早春的暖阳洒在等候多时的众女身上,带着点昏昏欲睡的熏然,一入宫门深四海,若不是为了爹爹,她永远都不想进宫,帝王无情,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纵使富有天下又如何,一样是天底下最悲惨的人,她宁愿布衣荆钗,柴米油盐的过一生。
正待崔菁寒胡思乱想之际,一个内侍从殿内走了出来。
“崔菁寒,沈秀娥,柳如眉……”
被叫到名字的秀女从队伍中站出,五个一排,跟着侍人走进内殿。殿外心思各异的人都看着她们,既有些羡慕,又有些敌意,毕竟这五人是这届秀女中样貌最优的女子,崔菁寒咬了咬唇随内侍进了内寝室。
内寝殿中明亮的阳光透过窗上梅花冰纹镶嵌的纹路,在整个房间里荡漾开来。
五个女子低着头,迈着小碎步走到了离御案一丈远的地方,俯身下跪,轻声道:“臣女参见皇上!”
一片莺声燕语娇然响起,任那个男人听了,心头都不由得一动,五个女子,均是万里挑一的美女,齐声道安,动作一丝不苟,标准的大家闺秀,俨然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天下怕是只有帝王才有这等艳福。
御案的后面,念影帝靠在迎枕上,肌肤在阳光下如美玉般流转着温润的光泽,一层美丽的光芒在他周身静静流淌,他闭着眼睛,幽黑细致的睫毛轻轻颤动,仿佛正做着幸福的梦。
崔菁寒偷偷抬起头,小心翼翼的向上方瞄去,年轻俊美的帝王长长的睫毛像是蝴蝶羽翼般微微地抖动了一下,却没有任何睁眼的意思。良久,他脸上忽然掠过一抹似痛苦又似幸福的神情。他静静睁开眼睛,静静扫过地上跪着的几个女子,目光落在她身上,凝视她黑玉般的发丝白玉般的耳垂,然后,他又静静闭上了眼睛。
崔菁寒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坊间传说念影帝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即使残疾,依然有一种高贵内蕴的气质,宁静的眉宇间,有淡淡如玉的光华。如果月亮也有心爱的人,那么眼前的男子才是世上唯一能与之相匹配的人。
“平身!”上座的念影帝睁开眼睛。
崔菁寒忙定了定心神,小心地站直身体,浅蓝色的缂丝衣裙,轻烟纱的广袖罩衫,臂间缠绕的披帛绣着白昙,发上朝阳五凤簪的流苏随着她的起身而微微摇曳,完美的容貌,有着别样的清逸高贵。只是双腿已经因为长久地跪拜而微微有些麻木。余光瞥到其他几个女子,竟也为这俊美的帝王倾倒。
可座上的帝王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对着几位环肥燕瘦的美女视而不见,只静静的抚摸着掌中一条银色的长鞭,唇角偶尔挑起一抹轻柔的笑意,窗外,光影逆流,一阵风吹过,正好吹落了一树樱花,刹那间一股悠远清淡的芬芳撒了开来,他眼中的笑意瞬间被哀伤取代。
“你是崔尚书之女?”清润却带丝疲惫的声音传来。崔菁寒下意识的抬眼,对上雪星辰的目光,她心中一荡,轻声回道,“臣女正是崔长缨之女。”声音极轻,幽幽如灯烛摇曳。
念影帝唇角依旧带着清浅的笑容,眼中却闪过一丝冷漠的神色,他修长的手指连同绣着五爪金龙的衣袖,在空气中划出了一道华丽的线条,“就她吧,其余的,愿留的就留下,愿走的放她们出宫。”
说完,念影帝便把身体靠回迎枕上,微微地放松,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轻飘飘地在他身上散开,如玉的面容在阳光的辉映下,如雪般近乎透明,美丽的嘴唇轻轻地抿着,带着浅灰的颜色,唇角还是那抹云淡风清的笑。
一旁的侍人悄悄的带着她们离开,留下一室的静谧。
天边清晨的阳光开始强烈起来,燕尾青的天幕逐渐有了一线明红,直到,远处传来钟楼的敲打声,幽幽地震动着整个皇宫。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万物明顺,阴阳调和,是为天下正理。今有崔氏女子崔菁寒,秀钟华阀,静肃琼章,贞媛和孝,德昭闺仪。特诏入后宫,封皇贵妃,赐居承夕宫,华阳殿。钦此!”一道圣旨,封住天下人悠悠之口。
皇帝没有立后,皇贵妃便是宫中品阶最大的女子,按例是不能按婚庆习俗操办,然而,皇帝下旨,一切按娶皇后的仪式操办。众人皆以为崔家女子宠冠后宫。
崔菁寒坐在车辇上,浩浩荡荡地来到了昭阳殿前。宫嫔扶持着她,从鎏金饰珠华盖的凤辇上下来。抬眼看去,一道红毯从车辇前直铺到昭阳,四周御林军刀枪林立,甲胄鲜明。围观的百姓被挡在十丈之外,那绝世的男子只静静的坐在正殿前的龙椅之上,目光中平淡无波,虽是春日,艳阳高照,她却感觉不到一点喜悦的温暖……
红色琉璃灯将整个承夕宫沐浴在一片喜色之中,龙凤喜床上挂着五彩纳百子帐纱,崔菁寒端坐在大红缎绣龙凤双喜的锦褥上。葱白的玉指和掌下的帕子交织在一起,现在她自己都不知道心中是什么滋味。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偌大的皇城中唯独的少了些人气,沉寂地让人心惊。
美丽娇艳的容颜在烛光下看起来像是风雨中摇曳挣扎的鲜花,那么的脆弱和……阴郁……
内殿门被推开,屏风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念影帝被侍人抬进内室,弥漫着熏香的空气中忽然飘来清凉的薄荷香味,屏风后的崔菁寒既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拳头握的都有些发白。
服侍的宫人将念影帝放在窗前的竹椅上,就悄悄退了出去,月光在窗外静静流淌,儿臂般粗细的红烛将屋里的摆设染上一层浓重的艳色。
崔菁寒等了足有一个时辰,并没有人进来,她轻轻挪动着僵直的身体,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悄悄的打量着四周,纱幔轻柔,铜镜华丽,床边雕刻着优雅的花纹,青玉的薰香炉,精美的地毯,这奢华的大殿看起来是那么的清冷。
绣鞋踏在猩红的地毯上,安静的没有一丝声响,环顾内殿,没有侍人,也不见皇帝,崔菁寒提着裙裾在殿内四处游荡,目光在窗前停驻,青蓝天幕,皓月侧悬,夜色如水,念影帝迎着月光而坐,紫铜熏炉里的那一抹淡香弥漫在空气里,若袅烟,若轻絮,笼彻宫殿。细细密密的烟气让他静坐不动的身影变得有些飘忽。
良久,她眼前弥满的烟气渐渐散去,她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走到他身后,面前是纷纷扬扬的樱花和念影帝略显单薄的背影。窗户大开,冷风阵阵,吹得月白的纱幔荡起又落下,落下又荡起,端坐窗前的人却一无动静。就象一座雕塑一样静静的看着窗外的樱花。长长的羽睫下,是黯然深沉的双眸,大婚的日子,他却一袭月白的便服。
“陛下……”崔菁寒略一迟疑才缓缓的从容不迫的俯身行礼,轻声开口,“夜深了,您该歇息了……”
“桌上有盒东西,是给你的。”那个柔和的声音又再次在耳边响起,可是他的眼眸始终不曾看向她。说话时的神情温和淡漠,如同冬末的梅枝上融化的最后一捧雪,可是崔菁寒却品味出其中的凌厉。
崔菁寒有些诧异的走到桌前,一方细长的锦盒躺在桌面上,她缓缓展开锦盒中的明黄卷轴,还未读完卷轴的内容,她的双手已颤抖的不听使唤,新婚之夜,她收到的第一件帝王赐予的物品竟是一封休书。
“陛下……这……”崔菁寒有些惊惶的开口。
春寒料峭,念影帝半闭了眼,靠在椅上,腿上盖着薄毯,淡红的绒毯上交叠着那双修长优美的手,拇指上带着的翡翠扳指,越发显得莹白如玉。他没有理会一旁崔菁寒的呼唤,依旧安静地倚在那里,似乎正在思念着什么人,神情是那样的忧郁,带了一点哀伤的无奈。
过了许久,久到崔菁寒都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念影帝恢复了那从骨子里渗透出的淡漠,清浅的开口道,“一年之后,朕会诏告天下,皇贵妃因病离世。”
崔菁寒愣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面色平静的帝王,不敢相信她的耳朵,竟神使鬼差的问了一句,“陛下您为何这样做?”
雪星辰在片刻的沉默之后,对着面前已愣住的崔菁寒露出一个很柔和的微笑,可是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情感的存在,“朕选你是因为你足够聪明,皇宫是个牢笼,朕相信,你不会喜欢这个牢笼,那么现在开始,你自由了。崔尚书年事已高,朕准他告老还乡,其他的事,朕不再追究……”
崔菁寒脑海中一片空白,她凝视着念影帝的眼,她这才看到,那颠倒众生的瞳眸,却空洞得仿佛失去了魂魄。那阴郁的哀伤好似宫阙万间重重黑影,在一片让人窒息中铺天盖地的压了过来,那无边无际的,让她呼吸不得。
她缓缓屈膝跪在地上,翠华摇摇,臂上缠着红色的披帛,拖摆至地的广袖双丝绫罩衫像是泉水一般流淌在铺着绒毯的地面上,“民女谢主隆恩。”
《烈国正史》载:“念影元年太阴历三月六日,帝迎贵妃京都崔氏。帝夜夜宿于承夕宫,崔氏贵妃椒房独宠,爱冠后宫。”
作者有话要说:现将此章节补全!
情动
岁月在流逝,可是大海依然亘古不变,依然蔚蓝辽阔。
海边沙滩的沙细而白,迎着太阳,闪烁发光,像许多星星被击碎在沙子里,里面嵌着无数的贝壳,大部分的贝壳都被海浪揉搓得光滑,洗涤得洁净,浩瀚无垠的海面上,时而激起朵朵浪花,增添了几分妩媚、几分妖娆。
春日的海边清冷清冷,阿九默默望着蔚蓝色的海面,怔怔的出神。
海风略微潮湿,吹起了阿九漆黑的长发,战羽从背后拥住她的身体,力道不大,却紧密的贴合在一起,身后传来他的热度,他同样望着大海,在她耳边低喃着,声音伴随着海风飘进阿九的耳朵,“这就是我小时候长大的海边,如果……如果我有了孩子,我一定带他来看看这片海,在海边嬉戏……阿九……我想……我们的孩子一定很可爱……阿九……我们能有孩子吗?我会做个好父亲……教他习武,教他骑马……”在他的怀抱中,她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早已平静如死水的心泛不起一丝涟漪,却不知为何,她的手却悄悄握起……
海面有金色的阳光,被海风吹过,海面上的金色阳光象碎金子般一波波荡起,蔚蓝的大海,金色的沙滩,那阳光中礁石上相拥的两人就象镶着金边的美丽图画。
她猝然合眼,将心中升腾的杀意化为淡淡的微笑:“是吗?……”
三日,阿九在心中做出了决断。给他三日的柔情,三日的爱,三日之后,她将亲手取走他的性命。
生与死,情与爱,都不能影响她的心,她不能有弱点,她这样的人,一旦有了弱点,前方就是绝路,只能操控一切,却不能被任何东西操控。更何况战羽这样一个危险的对手。
阿九轻柔的反握住战羽的手,四目相对,冰冷的没有任何温度的手却让战羽猛的怔在当场,一种强烈的不敢置信的冲击使得他呼吸紊乱了一下,他的手紧紧握住阿九纤柔的手,让那种充实感证明一切并不是幻觉,这是第一次他感觉自己被凝视着,两年多以来他的身影第一次明明确确的映进了她的眸中。
他觉得她的眼,是如此的美丽,好似上无暇幽亮的墨玉,又好似夜空的天色,闪耀着星光的神采,他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半晌,才哑声道,“阿九……你……你愿意接受我了吗?”
清晰的感觉到他的手有些轻微的颤抖,阿九垂下眼眸,口中有淡淡的苦涩,正欲开口,却被战羽的修长的指轻轻覆住了唇,贴在她的耳鬓旁边微颤着低低的说道,“……我不问了,是我不好,够了,这样就够了,阿九……” 蓦然,她感觉到一滴凭空落下的液体晕染了眉尖,针刺一样的感觉在心中蔓起,阿九轻轻咬了咬唇,咽下那突如其来的,淡淡的愧疚。
“我……会试着去喜欢你……”
阿九轻柔却有些犹豫的声音回荡在他耳边,他良久良久说不出话,他能做的只是用力、用力、再用力地抱紧了她,她冰冷的手却温暖的象太阳,他生命中唯一的太阳……
烛火通明,映得浅色的锦纱床帐上淡色繁花堆锦的绣样,渐渐的成了明媚的桔黄,依稀花朵的形状,衬着她晶莹如玉的脸庞,仿佛渐次绽放一般的绮丽。
沦陷在这香诱醉人的美色中,此时的战羽心怀荡漾,那手便顺着她的额头往下,眼角、耳鬓、颈项,轻柔缠绵的手掌,最后那指便压在她的颈后,感受到那脉搏的抖动。
阿九闭着眼睛,看不到他的神情,却感受到视线落在身上的滚烫,收紧的臂膀紧紧束缚着她,不容躲避,不容挣扎。
猝然的,吻就落了下来,温柔却缠绵的,几乎在一瞬间夺去她的呼吸。
他饥渴的吸吮着她,呼吸愈来愈沉,慢慢褪去她的衣,覆盖上她的身体,有力的手指一寸一寸地滑过她的肌肤,温柔的抚弄,仿佛长久失去的珍宝重新回到他的怀抱,这样的感觉几乎摧毁了他的一切意志。
他只能是一遍一遍地唤着那个唤过了千百遍的名字:
“阿九……阿九……我的阿九……”
身下的人又是一阵轻颤,水一样的情思在火焰中缠绕过来,帐下,有缠绵的幽香,如醉的低喃。
火色的锦纱床帐都已放了下来,隐隐的烛火透过了纱,拂在了她的身上,也为那散下的三千青丝辉映上了似水的流光。她安静的睡着,长发散乱在枕上,如玉般的手臂露在被子外面。
战羽倚在床头望着阿九的背影,这个姿势已经保持了很久很久,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深入骨髓的欢愉,温柔醉人的缠绵,她真的成了他的妻,如果时间能永远停滞在这一刻,他是不是就会永远幸福。可为何他却觉得她越来越远,远的快要走出他的生命……
听到他几不可闻的叹息声,梦中的阿九缓缓的张开双眼,目光中的微光一闪而逝……
时值盛夏酷暑,即使深夜依旧难掩白日积存下来的浓重热意。两名宫人执着团扇侍立榻畔,轻轻的扇摆着,可是他们的额上却均已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从软烟罗纱帐后面透出柔和的烛光,映在雪星辰苍白的面上。修长的眉微微蹙起,长长的睫毛极不安稳的颤抖着,宛若受了惊的蝶羽在无声地翩跹。乌黑的发亦被冷汗湿透,紧紧地贴在苍白的前额上,他紧抿着双唇,牙齿咬得咯咯响,仿佛在竭力对抗某种强大的痛楚。
床边站立的男子脸色亦是苍白,青衣被薄汗濡湿,施针的手却坚定有力,每拔出一针便带起一丝黑红的血线。
时间仿佛静止,伺立的侍人一动不动,烛台上的红烛已经燃去一半,床上的人忽然闷咳一声,苍白的脸上染出两朵诡异的红晕。待杜轩格拔出最后一枚银针时,床上的人悠悠睁开双眼,清俊的面容淡淡焕出玉般温泽。
杜轩格伸手拿过宫人递过的冰布巾,轻轻拭着额上的汗珠,“你再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神仙也救不了你。”
念影帝没有说话,深褐色的眼睛温柔地弯起,露出近似哀伤绝望的微笑,在摇曳的烛光之下闪动着奇异的辉光。
杜轩格略带空洞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不辨悲喜,“这是何苦,你这样会将她推得越来越远……”
雪星辰的眼睛温和清澈,然而多了些以前从未有过的执拗,“朕配不上她,怎么可以拖累她?拖着这样一具破败的身体,朕拿什么来爱她?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她已经忘记,那就给朕自己一个死心的理由……”与口气截然相反的,雪星辰颤抖的十指紧紧握着,紧紧地,用力到让手掌都泛起了青白。
杜轩格挑起眉,眼睛里说不清是惊是叹,只幽幽的叹口气转身离去,背后却传来念影帝淡淡的话音,“她对你也很重要吧!”手轻握,语气依旧温柔。
垂下头的杜轩格听到这句话时突然笑了起来,头仰起,似是他说了什么可笑的事情。
“对,很重要,因为我喜欢她。”杜轩格突然转过身,如墨的眼中带了一丝认真。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凝视着雪星辰的眼。握紧手,喜欢,那是什么样的感觉,为何心竟会感到一紧,怅然若失一般呢。
“作为一个杀手,说喜欢是不是太奢侈了,一个杀手是应该连一个常人最基本的情感都是不应该有的。”念影帝依旧轻柔的笑着,温柔中却有丝莫名的警告。
杜轩格拿着药盒的手微微一抖,眼神惊疑不定,半晌,他终于静下来,面对着念影帝忽然间微微一笑,“我抛却杀手的身份已经很久了,我现在只是大夫,杀手一旦有了弱点,就再也不是优秀的杀手,但是我是真的喜欢她,是真的从这里喜欢她。”手轻触胸口,原本空洞的心此刻却仿佛盈满了什么,变的充实,而不在空荡。
“没错,我曾经是个杀手……”杜轩格突然停了下来,漆黑如墨的眼看向庭院,“二十多年来,一直都觉得自己是孤独的,用尽一切办法掩饰杀手的身份,为的不过是交换我和师妹的自由,原来,这一切不过是一个圈套,一个让我越陷越深的圈套而已……”
“就在我自己都想放弃的时候,她问我,你信命吗?在那一刻我仿佛觉得自己丢失了二十几年的心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我仿佛不再是一个无心无情的杀手,而我也有了常人的感情,我也有了生命,我也有了心。”杜轩格停了下来,唇角勾起一抹笑,笑的灿烂而阳光。宛若所有的阴霾都消失不见,但这一切没持续多久,他脸上的笑意突然消失了,低下头沉默着,“可是在她的眼里,我看不到我的存在……”也许,能远远的仰望她,也是一种幸福吧。
“我不许任何人伤害她。”雪星辰眸光一转,瞬间冷冽看向站在门口的青衣男子。
杜轩格突然笑了笑,笑中夹杂了一丝晦涩。“不会的,我不会伤害她的,同样,我也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的,不会允许的,不会允许的。”他低下头低声呢喃着。
喜欢她,但他永远都不会告诉她。
作者有话要说:反战迷们表拍我!头顶锅盖飘走~~
最近写文写的这个痛苦啊!我尽量加快速度!
现将此章补全。
离别的序曲
阿九打开卧房的门,战羽浅笑着站在回廊处,瞬间相对而立。廊外吹来阵阵清风,将她披散在肩头的发丝吹得飘飞,也将他的墨色衣袍吹得微微作响。湿润的空气抚慰着肌肤,清爽得仿佛一直能渗入五脏六腑。
“我们出去走走吧。”战羽握着阿九的手,穿过回廊。脸上的笑容明媚爽朗,惹来众人一脸的惊讶,阴冷似霜的大人此时更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郎。阿九顺从的跟在他身后,垂下眼眸,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在全身蔓延开来。
今天的风很轻,阳光很好,照得一切通透无比,也许是不习惯这样的亲昵,走出府邸,阿九不着痕迹的把手从他掌中抽出来,二人并肩而行,沿着湖边漫步,周围不时有人驻足看着他们的脸发呆,倘若放在平日,阿九必是拿冰冷的目光扫过去,但此时的阿九,只是轻轻抿着唇,手中把玩着一根细细的柳枝,对周围的目光视而不见。
阿九静静的坐在湖边,清澈的湖水微微荡漾着,她漾起头,天上微微的云流动着,湖里面也有云,阿九指着湖中一株艳丽的流光四射的花朵,七彩的色泽,宛如繁星点点,布满了整个湖面,转头问他,“那是什么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