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媚妃黛玉劫第19部分阅读
红楼媚妃黛玉劫 作者:肉书屋
,只是不说一句话。并不是她不想说,只是有些话她不能说,而有些话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应该怎样来说。
“这又是怎么了?”
贾母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一般,叹了一口气,仿佛是为了无奈地现状而叹息,又似乎是为了安慰自己,柔声对着黛玉问道。
“可还有转寰的余地?毕竟你们那时那样的好。”
见黛玉不言语,只是本身干涩的眼睛此时已经泛红,朦胧着一层淡淡的水汽。贾母用手绢抚过黛玉的眼角,听着像是在安慰,却更多的是在软软的责备黛玉那生在骨子里的刚硬,虽外表娇弱,但内心却有着对于某些事情丝毫不让的气质。
“我也知道你平日里受的委屈多了,只想要找一个真正疼你的人,可是,为什么不让着他些?毕竟他是王爷,他有他的气性。更何况,他待你······”
“我并不求他的荣华,更不贪他的富贵,又何必低声下气去媚他的心神,讨他开颜?!”
绝少见的,黛玉并没有让贾母说完,而是忽然抬起头,炯炯的目光逼仄这贾母,一席话如刀子一般,迫的她哑口无言,唯能摇摇头,再一次,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虽老了,平日里却是阅人无数,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什么样的事情没有遇过。当那年第一眼看见黛玉的时候,她便知道,这个孩子并不是这区区的贾府留得住的的人,终有一天,她会飞上枝头,成为人中龙凤。这个孩子有她从未见过的气性,就好像她并不是这个世界所能创出的人儿。
她有元春的贵气大方,却有她做不到的远见卓识,否则也不会时至今日,元春还是怡亲王府中一个不受宠的侧妃;她有迎春的低调隐忍,可是就算一千一万个迎春也无法企及到她的原则与坚韧;她有探春的才智手段,只是可怜探春却缺了她的温婉娴静,身为女子若是太过锋芒毕露,最终吃亏的终归会是自己;她更有宝钗的圆滑沉静,也许在这些孩子中,能够与她比及的独独只有宝钗了吧,只可惜宝钗却少了那份悲天悯人,无形之中总觉多了一分狠辣,使人退却。
黛玉仿佛就像是神创造出来的人儿,却意外落入了她贾家,她虽视如珍宝,却只能由她自生自灭。这是她的过失,亦是黛玉的不幸。这孩子就像是一块未经琢磨的玉胚,带着与生俱来野性与流落人间的警惕。让她爱到不能释手。
“老祖宗您也乏了,就让紫鹃扶我回去吧,您也好歇着。”
黛玉的声音响起,打断了贾母的思绪,贾母回过神来端倪着黛玉白得仿佛轻轻一捏就会支离破碎的脸庞,着实不忍,想要挽留却又不知该怎样挽留,深知黛玉一但决定的事情便没有人能够改变,无论大小,只得默默地点点头,吩咐侍立一旁的鸳鸯和琥珀。
“既然这样,我这里也没什么事情,你们两个就陪着姑娘过去吧,只紫鹃一个人万一路上有个什么不舒服的也照顾不过来。”
鸳鸯琥珀称是,贾母便唤着紫鹃进来伺候,好生吩咐了几句,让三人仔细扶着黛玉,自己还是不能放心,便跟了出去,见宝玉仍在便正好,忙命他道。
“你在这里也好,你妹妹身子不爽,却仍旧执念着要回去,反正你也是要回去的,正好怡红院又在潇湘馆的边上,你就陪着她一起回去吧。”
宝玉求之不得,忙答应着,有见着紫鹃等人都搀着黛玉,急急地上前去要搀她。有信誓旦旦地对着贾母保证。
“老祖宗您尽管放心,宝玉一定将林妹妹安全送到。”
紫鹃见宝玉要上来搀扶,并不想让他碰黛玉半分,她本以为这些事情都是因他而起,现在他又来强插一脚那便是更乱了。可是,鸳鸯琥珀皆以让开,黛玉深知她心中所虑,微笑着示意她并没有什么关系,紫鹃怏怏地将黛玉交到宝玉的手中,心中仍有些许不怨,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宝玉看在眼里,并不计较,只是憨憨一笑。
温香暖玉在怀,宝玉将黛玉拦腰抱起,直径走出了贾母的住处,正在这时,王夫人听闻了黛玉和宝玉回来的消息,正好与宝钗、薛姨妈等人同在一处,便假意往贾母这里来请安,实则是趁机诘责黛玉,原本一路上早已憋了一肚子话的王夫人正好撞见宝玉抱着黛玉出来,登时气地脸色发青。
宝钗站在最后,见众人都默默地停了下来,伸长脖子朝着前面望了一眼,自也是脸色煞白,胸中似是有一口气幽幽地憋在心中,提不上来更是咽不下去,难以形容她此时的表情。
宝玉见了众人,因一心念着怀中的黛玉并不理会她们,只是绕过她们往前走,就连话也未说上一句。王夫人正要开口叫住宝玉,却被贾母先声夺人。
“是我要宝玉去的,不必拦着他。”
王夫人回头,见贾母正站在院子里,手中拄着赫头拐杖,定定地伫立着脸上的表情是那样的严肃,就仿佛是在面对着一个十恶不赦的罪犯一般。王夫人看着贾母这样的表情,有些惊恐,忽然想到了几年前的那个雨夜,不禁有些颤抖,就连请安也忘了。直听到宝钗等人给贾母问安的声音这才急急地施礼。
“都起来吧,来我这老太婆这里不必如此拘礼,我可是要向着天伦之乐的,可不是来看你们把我当菩萨拜的。”
贾母身边只剩下几个二等的丫头,也没个人上来搀扶,宝钗一听见贾母说笑,便知道贾母的心情已经缓和了,便走上前去,扶着贾母,娇笑道。
“老祖宗这话怎么说的,您可是比那庙里的菩萨有福气,有神气多了,您瞧瞧啊,那庙里的菩萨整天端坐着受着那些善男信女的香火,哪有您这般自在,我听说园子里前儿正种了一片海棠一片牡丹还有一片玉兰,都种在一块儿了,正好这时候该开花了,您要去看看?”
平日里这些油嘴滑舌的话都让凤姐给说尽了,正好这一阵子凤姐也不知在忙什么,总是整日整夜的不见人影,今个儿听说是带着一大批的人出了府去了,薛宝钗便趁机表现。贾母听了宝钗的话,自是喜欢,便拍拍宝钗的手对着站在一边的王夫人道。
“还杵在那里做什么,不一块儿跟来。对了,你要彩霞去把二丫头也叫上,你刚认了她做女儿,也该好好陪陪她,总不能这样就将她冷落在那里,让你大哥家的人怎么想?!”
王夫人忙点头称是,命彩霞快去将迎春一起叫来,贾母已经到了三春园,迎春已经候在那里多时,一见是贾母和王夫人大概还想着那日里王夫人对她的恶语相向,有些慌乱地对着两人施礼。
“不必这样,我们这几个老婆子不过是来看看那些花儿朵儿的,沾沾喜气,你就跟在后面搀着你娘。宝玉这孩子三天两头的往外野,你娘寂寞,如今有了你,你要多陪陪她。免得到时你年纪到了,找着了好人家,她又该寂寞了。”
贾母的话里有话,只可惜凭着王夫人这样的心力是怎么也猜不出各种的缘由的,至于宝钗并没有听见贾母所说的话,此时的她满脑子装着的都是宝玉抱着黛玉,小心翼翼地走出贾母院子的样子。
她说不出此时心中的感觉,只是觉得酸酸的,又闷闷的,没来由的,似乎不止是在嫉妒黛玉,更是想在吃醋,只要是林黛玉所拥有的东西她都曾经梦想着拥有,聪明如她,一切的一切都看在眼中。
她梦想着能有一个真正疼爱自己的家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哥哥自不用说,向来是眼中只有色和利,只想着怎样能获得更多的金钱,买到更美的美女;而她的母亲,从小到大只想着那个算命先生的话,她长大之后非富即贵,一心想将她嫁入皇室,到时他们薛家便贵为皇亲国戚自然是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这样的家庭她还有何奢求。可是,林黛玉虽然父母早亡,却总还是得到过父母的宠爱的,现在住在这贾府里,虽说是外来的小姐,比不是自家生养的。可是又有外祖母宠着她,爱着她,倒也还是过得去的,更何况又有贾宝玉这样的痴情人爱着她。
她总希望能有一个人能与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自可惜,美人情深,公子薄幸,她又何德何能能找到这样的一个如意郎君。她不明白为什么所有的人都爱着林黛玉,为什么林黛玉总是能这样的淡然,这样的轻易的拒绝着他们的爱。
与其说是羡慕,更不如说是一种嫉妒。
三春园的花,要数牡丹开得最旺,嫣红、姹紫、明黄、柔粉,是那样的娇艳欲滴,压尽了所有花的风头。白色的玉兰开得颓败,似乎是因为被牡丹夺尽了养分,而那海棠也显得稀疏了些,只闻得些许的芬芳,却只看见浅红色的话多了仿佛是是失血色一般,怏怏地蔫了,靠在枝头。
贾母只见满目的各色牡丹,也不能尽兴,惊鸿一瞥,只见这牡丹从中不知那里冒出了一枝独秀,血红色的朱砂绽放的尽兴,丝毫未被周边的牡丹所压盖,反而更显绝丽,因这样的一束朱砂的搅局,嫣红不再鲜艳,姹紫不再神秘,明黄不再亮丽,柔粉不再婉约,一切的一切的牡丹都显得是红尘中的庸脂俗粉,只有那脱颖而出朱砂才是将落凡间的仙子。
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纷纷猜测着这株朱砂怎会长在这里,又是怎样从这片牡丹的花海中汲取养分悄悄生长的。
薛宝钗不知为何,总有些愤怒,看见这朱砂,总会让她想起一个人,一个她十分厌恶的却又不得不与她亲切相待的人。伸手,用锋利的指尖拧断了它纤弱的花茎,贾母还来不及出声阻止,那朵朱砂便到了宝钗的手上。
“这又是何必呢?就让它好好地长着,何必这样作践这花,能长成这样也是不容易的。”
贾母落寞的看了看宝钗手中的朱砂,叹了一口气,似乎是不忍,又好像是在责备一般。宝钗听了,随手将那花一扔,掷在地上,笑着对贾母道。
“不过是些在平常不过的花儿,大概是那个种花的不当心,将种子一起混了进来吧,这么好的牡丹可不能让一只野花儿給作践了。”
说着,便拉着贾母继续赏花,贾母见满眼的牡丹,其余的花尽是一片颓败,兴致便也没了。只是在园子中的花淑里坐了与一会儿,喝了几口茶,便回去了。
“老太太,二奶奶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个女人,说是二爷在外面去的,兴冲冲的往您那儿去说是要给您看看。”
这时候,鸳鸯和琥珀早已经从潇湘馆出来,原本是要回屋里去的,谁想到半路上竟遇到了凤姐,于是,鸳鸯便陪着凤姐暂且先带着那个二姨奶奶四处看看,逛去贾母那里,琥珀则带着凤姐身边的一个小丫头再来一趟园子里去请贾母回去。
贾母听了琥珀的回报,又看看那个跟来的小丫头,便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回老太太的话,我叫小红,是林之孝的女儿,前儿刚到二奶奶那里做事。”
“原是这样,怪不得我怎么不认得你呢。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我怎么都不知道链儿在外面有什么二姨奶奶。”
贾母听了刚才琥珀的话,双眉便不由得簇了起来,又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乱七八糟的女人,上次的事情还没有闹够,这次竟然让人抓了个现行,又不知道,这回要拿出什么乱子来了。
“回老太太的话,具体的什么的我也不是太清楚,只知道,二奶奶今个儿一早出去了,回来的时候带来了一个女人,说是宁国府那里尤大奶奶的妹妹,叫做什么尤二姐,早在链二爷去宁国府练骑御射的时候就对上眼了,几个月前竟然瞒着奶奶偷偷将她娶了,藏在一所别院里。”
贾母听了不禁有些气愤,宁国府那里的事情她也是有所听说了的,听说那里有个叫尤三姐的在个把月前自刎死了,那个和她有婚约的男人也出家当和尚去了。还听说宁国府那里被家珍等人闹得乌烟瘴气的,哪里还有什么贾府大院的高贵气派样子。也因为她老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她也懒的管了。
没想到,这回竟然将这样的女人带了回来,看样子,似乎也是和那个什么尤三姐是同一路货色的。在这个世道上,妇德是超过了一切的一切的对于女人来说最最重要的东西。因此,只是听了这一点,贾母便对于这个并没有见过面的尤二姐没什么好印象。这也是凤姐挑了最说地清楚事情的小红跟来的原因。所有的后序,自从她去接尤二姐之前都已经计划好了。
贾母和宝钗、琥珀一起回到了贾母的住所,此时凤姐已经带着尤二姐候在那里了,贾母看了一眼尤二姐的打扮,便更加不喜欢她了。尤二姐的眉眼妩媚,有些像黛玉的眉眼,却又有些不像。这更加让贾母觉得厌恶。
尤二姐怯怯地请了安,凤姐有帮着她说了无数的好话,可是,贾母似乎都没什么心思听,到了最后,就连凤姐也已经词穷了,整个屋子里一派肃静。尤二姐被这样的静默所惊吓,有些坐不住了,凤姐偷偷递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让尤二姐心生感激。
“你们都下去吧,我乏了。对了,凤丫头,你有空就让厨房去给宝玉送些好吃的,这些天在那里一直关着,怕是也没吃什么东西。还有黛玉那里,那丫头还病着,这些血燕过去。”
说完,挥挥手,示意众人告退。众人见状,称诺,告退。不一会儿,屋子里就只剩下贾母和鸳鸯两个人了。
“史姑娘那里怎么样了?”
贾母忽然开口,坐在一旁描着花样子的鸳鸯头也不抬,依旧管自己描着花样子,一边回贾母的话。
“快了,已经给她叔父写了信了,听说是很高兴能送到这里来,就要拖老太太您照顾了。只是,这几日姑娘微感风寒,怕是要再迟几天才能动身。”
“那就好,那丫头呆在她叔父那里也是吃尽了苦头,我早就该像黛玉这样,将她接过来住了。”
一想到史湘云,贾母便有说不出的愧疚,她虽然已经是嫁出来的人了,但是史湘云毕竟是娘家里的女儿,也还是要照顾照顾的,也怪她这一阵子事忙,不过,云丫头天性天真浪漫,又能持家,想来日后也是个贤妻良母,若是她不计较,其实她是想要她嫁给宝玉的。
这样既可以了了黛玉和宝玉这一段孽缘,也可以成全宝玉和湘云,她看到出来的,这个云丫头从小就喜欢宝玉,只是碍于两个人的身份,不便说罢了。现在将她接过来,先要她和宝玉重新培养培养感情,说不定,到时机会到了,两个人自会私定终身的。
对于贾母这样的想法,鸳鸯不置可否,毕竟,现在宝玉的一颗心还是悬在黛玉的身上,就算黛玉此时已经心有所属,但是只要她一天不出嫁,宝玉的心便一天不会死,贾宝玉便一天会重新活过来。更何况,以最近的消息来看她总觉得史湘云似乎变了很多。
而此时,黛玉和北静王的事情现在有些悬,这让贾母很是担心,黛玉这样烈的性子,自然是不会去道歉的,而北静王是王爷,又是皇上的侄子,蒙受圣恩,又怎么会轻易低头,若是长此以往,两相僵持不下,这该如何是好?
此时,为了宝玉和黛玉各自的婚事,贾母想得脑袋都疼了却还是不能想到办法。终于,在鸳鸯的劝言下草草地吃了晚膳,早早地睡下了,但是因为这件事情,还是不能够入睡,只是,睁着眼,看着天,满脑子都是北静王和黛玉的事情。
忽然,想到再过不久便是黛玉及笄之日,到时候,就将北静王请来,两个人的误会自然可以化解,到时她就当一回媒人,若是成了,说不定当时是就可以将这门亲事定下来。一想到这里,贾母心中的那块大石头,便落了大半,睡意也渐渐地袭上来,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潇湘馆那里,紫鹃早早地把袭人请了来,将这个不肯走的魔星请劝了回去,让黛玉暂且好好歇息。黛玉后来又喝了两回药,只觉得头晕想睡,待到醒来大概已经是两更天了,只看见窗外有一个纤长的身影,静默的伫立着,并不进来,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黛玉的心中,闪过一阵狂喜,这个影子是那样的熟悉,是他,一定是他。原来他听懂了她的意思。她的心中泛过一阵酸酸甜甜的感觉,明明是高兴的事情,眼睛却酸涩地有些想哭。
窗外的月光更加明亮了,将窗外人的身影照地更加的明显而透彻。黛玉走近窗边,隔着窗户,抚摸着那个影子的轮廓,一遍一遍,竟然不曾觉得厌倦。终于,窗外的人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你的病,可否好些了?”
黛玉还是不语,只是用手指一遍一遍地描着他的轮廓。窗外稀稀落落地想起几声早蛙的鸣叫,让人心中一阵不耐烦,但是,黛玉依旧歪着身子,半倚在窗边,动作是那样的温婉恬淡,可是诉说的确实无尽的相思。
窗外的人影一闪,忽然间没了踪迹,黛玉停下手,站着不动,身子也直了起来,像是在寻找着窗外人的踪影。忽然,腰间一紧,一股温热的气息穿过脖颈轻抚在脸上,掠过一阵酥麻感。
黛玉的手轻轻覆上北静王的手背,北静王的手稍稍一松,黛玉便转过身去借着皎洁的月光凝视着他满含着不舍与心疼的双眸。冰冷的指尖触及他紧皱的眉头,温润的犹如羊脂玉一般的呢喃轻声在北静王的耳边响起。
“你皱眉,我会不喜。”
感受到了黛玉指尖的冰冷,紧锁的眉头并未张开,而是拧得更紧。将黛玉拦腰抱起,稳稳地放在床上,温柔的为她盖上已经换厚了的锦被,这次北静王并没有上床,而是坐在床沿面对着黛玉,凭着月光洒下的盈盈流辉想将她的样子深深引进眸子里去。
黛玉知道北静王的顾虑,他总是在害怕她还未完全的原谅他,毕竟那夜的事情并不是这样容易就能忘得掉的。因而谨慎的保持着两人的距离,就是今日,若不是太想相见,怕是他会就这样躲在窗外一夜。而然对于他的爱,她可以原谅第一次,但是这并不表示可以有第二次,第三次,而上天也不会永远无止境的创造着两人可以和解的机会。
“这些天你也该很累了,回去睡吧!”
不舍得让他这样整夜的坐在自己的床边,黛玉伸手扯扯他的衣袖温言道。目光流转间是深深的爱恋。北静王微微颔首,忽而俯下身,冰冷的双唇轻轻掠过黛玉的滚烫额头,黛玉清声笑道。
“没事了,白天里你不是已经派太医看望过了,吃了药,歇息了一会儿,好多了。”
北静王沉默着,又伸手将黛玉的一双藕臂放回被子里去,为黛玉掖了掖被子,这才恋恋不舍得起身。放眼看着偌大的屋子里,安静的只听得见屋外滴漏的声音,“滴答滴答”响个不停,就好像是将那无形的最难以把握的时间量化。黛玉闭了闭眼,忽而又睁大了看着坐在床边的人。
“等你睡了,我在走。”
那人还未等黛玉说话,便先抢过话去,淡淡地,似乎好像是在诉说着别人的事情一般,但是黛玉却知道其中暗含着怎么样的情愫。他想来便是一个善于隐藏自己内心的人,自那夜的事情之后,他已不再想再给自己任何的压力,亦或是犹疑。黛玉点点头,虽然因为高烧身上忽冷忽热,然而心中却依旧是一股暖暖的温情。
次日醒转,不远处的炕上紫鹃正拿着笔在描花样子,抬头间见到黛玉醒转,笑盈盈的。黛玉便知道这丫头定是知道了昨夜北静王来过的事情了。不由得嗔怒道。
“臭丫头,主子的事情也要你多管,看哪天我不会了老太太去,把你送出府配小子去!”
“这是好心没好报,我可是一晚上担心着姑娘的身子,却不想姑娘自有良人照看,哪里还顾得上我们这些小丫头片子。”
紫鹃啐了一口,斜睨了黛玉一眼,转而又佯装生气道。黛玉知道她没动真性自然也不理会,便翻了个身继续睡去。紫鹃将黛玉还未睡醒,经过这几日的劳累也想她能多歇息着。却又不放心的走上前,用手在额前一探,转而才放了心的坐了回去。
日上三竿头,转眼就过了晌午,想来真是太累了,黛玉还未睡醒,饭菜已经送来,却就听见屋外吵吵闹闹的,似乎是雪雁的声音。紫鹃忙赶了出去,只看见王夫人带了人站在院子里,正在训斥着雪雁。
雪雁似乎是害怕给黛玉惹上什么麻烦从而加重她的病情因而刻意的隐忍着。然而面对这王夫人的步步紧逼黛玉知道雪雁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了,叹了一口气,心想着这王夫人真的不让人安生半日。由紫鹃扶着疾步走上前去,还未到让王夫人跟前便早已开口。
“舅母这是做什么,大中午的,您不去午歇怎么反倒到我潇湘馆来教训丫头来了。若真的是我潇湘馆的人碍了舅母的眼,舅母大可随便派个人前来知会玉儿一声,玉儿自然好好管教她们,怎敢劳舅妈母亲自动手!”
王夫人冷冷地瞟了一眼站在那里不卑不亢的黛玉,肚子里便燃起一阵无名之火,冷笑着道。
“我哪里敢来你这潇湘馆教训你屋里的丫头,万一让老太太知道了,又要该是我的不是了。今个儿一大早来不过是来给你送些个燕窝人参,免得你再这样病下去又是我的宝玉的不是了。”
王夫人的话中句句带刺,想来是因为这次黛玉自己好好的回来了却没有将赵嬷嬷安然带回的缘故。毕竟这赵嬷嬷在王夫人的身边呆了也快要有三十几年了,从王夫人还是王家小姐并未出嫁的时候便一直跟在王夫人的身边,自然与其的情谊是最最深的。但是黛玉又何尝不知道,既然是她的心腹,伤天害理的事情自然也不会少干了去,更何况在王府中受到的惩罚本就是她应得的。也因为这样,黛玉一直没有跟北静王提及这件事,更没有要为她说半句情的意思。
黛玉看着王夫人今日的样子,便知道她终于还是按捺不住了,只是现今为止黛玉都没有要与王夫人正面冲突的意思,一来是因为老太太还在,毕竟王夫人和凤姐两个人在她身边伺候了那么久了,另一则是因为王夫人终究是宝玉的娘亲,于情于理她都不愿意这么快的便和她争锋相对。有道是,谁能忍得越久,好日子便是谁的。
“原来是这样,那黛玉这厢有礼了。紫鹃,将这些东西都拿进去,好好用着,万万别糟蹋了舅母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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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鹃得令,和雪雁两人带着几个拿着东西的丫头进了西边的屋子去,黛玉用丝帕遮着头仰头看了看今日明媚的暖阳,复笑着,并没有要请王夫人进去喝杯茶的意思,只是佯装不懂得问道。
“舅母还有别的事情不曾?”
王夫人在这太阳之下站了许久,虽说是冬日里的阳光,可是在这样的日头底下站久了到底还是觉着有些乏了。本想着黛玉总会请自己进去喝杯茶,到时候自己在挑三拣四的说些不体己的话,也好先消消这口气。谁曾想到黛玉竟然一路装傻到底。王夫人只得摇摇头。
“其余的也没什么事情了。”
“玉儿知道舅妈平日里和着凤姐姐一同掌管着府中的大小事务,如今不过是强抽出些许功夫来看看玉儿,玉儿也不敢多留,忘舅妈好走。”
黛玉笑着,就好像今日的冬阳一般和煦温暖,似乎是极其体贴王夫人的样子,对着王夫人身后的彩霞吩咐道。
“彩霞好好扶着夫人,这潇湘馆的青石路上的青苔也该长出来了,别摔着夫人了。”
王夫人恨恨地瞪了一眼笑靥如花的黛玉,一甩手,“哼”了一声,便带着人气冲冲的离开了。看着王夫人离开的身影,黛玉随手拈下一片竹叶,放在鼻下轻嗅,吸取着清新怡人的芬芳。
虽然日头已经攀得老高了,但是竹林下的阴影里总是晒不到这热气的,璀璨的阳光透过茂密的参参差差错落着的竹叶撒落下来,在地上映射下一连串大小不齐的光斑,随着风拂碧叶那地上的斑斓也随之而动,珊珊可爱。原本映衬着的碧纱窗已经不翠了,显得有些半新不旧的,然而那一幕竹帘却占尽了得意,半掩着轻轻遮盖住房中书桌前的一切,却又不至于将那些静好的日光挡在了外面。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这正是顶好的时候,雪雁还不快去取我的琴来。”
大概是正午里那一会子太过高兴了些,竟在那风头里抚琴,后来惜春前来探望,两人又在那竹林之下摆了珍珑,自然是打发的大半日的光景,却不想原本退下去的热度竟又回了上来。得了老太太的亲令之后的几天泰半是在床上度过的。
“看来热度是退了。”
看着床上的人儿已经睡去,北静王眼中满是温润痴迷的颜色,深深沉浸在床上美人的绝世容貌与性情之中。伸出手,拂开她盖住额头的长发,缓缓地低下头,额头轻触她光洁的前额,灼热感已然消失,冰冷的触感袭上,随即感知她的寒冷,将被子掖得更紧了些。
北静王静静地在床前又做了良久,见黛玉的呼吸已昀,唇角不时的勾起浅浅的弧度,想来今夜伴随着她的必是无限好梦。看着她熟睡的样子,心中似乎安定了些。
窗外天边的启明星已缓缓升起,天色渐亮,打更人已敲响三声竹梆,北静王打开窗翻身上房,踩着嶙峋的瓦片,轻跃在连成一线的高低屋顶之上,转瞬之间已无人影。
屋内的人睁开眼,看着紧闭的窗,空无一人的屋子里只听得见屋外更漏的滴水声,静得让人无故袭上一层寒意。黛玉拢了拢散在被衾之外的长发,缩了缩肩,躺下身继续睡着。只是此时,没了他的照看,身边总觉得少了什么,辗转反侧一时竟难以入睡。好容易熬到了天亮,没等到紫鹃等人起来,便自己起身穿衣,因不想吵醒了她,只坐在铜镜之前,将发随意的一挽,再取一只碧色青玉簪子绾上,轻掩房门。黛玉只着一件灰鼠裘,便出了潇湘馆。
雪后初霁,湛蓝的天空少有的明澈一如黛玉此时的心情,苍青色的穹宇之上淡淡的飘着急抹云色,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子掩不住的清新,黛玉深吸了一口气,淡笑着。真的已经很久没有起的这样早了。即使有这样的时候,那些丫头们也决不会允许她在这样的冷天里独自出来的。谁都害怕她冻出个好歹来。
想到这里黛玉轻叹了一口气,走在青石铺成的小径之上,步子轻缓而明快着。一股稻香扑面而来,黛玉一看便知自己已经到了稻香村了。稻香村的大嫂子从来就不问世事,日日只知道吃斋念佛,也极少时候会陪着贾母出去玩,平素里沉默寡言,又因贾珠死的早,只顾着好好教导这个唯一的遗腹子,竟无半点世俗好胜争强之心,与凤姐决计不同。
想到这里,黛玉已走进屋中,因时辰还早,不见小丫头们,也许是因为向来淡薄的关系,贾母也不常顾她,倒也让那些小丫头片子们怠慢轻瞧了她。不过好在她还有贾兰,府中的人也不至于轻待了她去。
黛玉又走进内堂去,内堂上首正中的檀木雕花案上摆了贾珠的灵位,其上又摆了一座金身的观音像。李纨已经起了,正跪在下首的蒲团之上念经。黛玉不好就这样打扰她,只是不动声色的在她的身后站着,却看见她不过穿了一件浅青色的半旧夹袄。早春的天,日子还早,更何况太阳还未出来,正阴冷着,望着李纨萧瑟的背影,黛玉颇有些不忍,转身进了李纨的屋里,随手拿了一件丢在床上的半新的袍子,披在她的肩上。
可是李纨却好像没有知觉似的,口里不停,眼也不睁,甚至一动也不动。仿佛深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黛玉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都已经这些年了,想来大嫂子有多放不下大哥哥。又是一个用情至深的痴人,黛玉叹息着,想来这个贾珠大哥死的早,自己是从未见过的,又因为自己平素里身子弱,老太太怕再沾上什么晦气,因为自己连一次都没有拜祭过这位先大哥贾珠。
想到这里,黛玉轻声走上前去,跪在李纨身后不远处的空地上,对着灵位恭恭敬敬的连扣了三个头,双手合十,心中默默的祈祷着。
她向来是不信什么满天神佛的,只是今日她忽然想要相信,她宁愿自己是相信的——这个世界上是有神的。这样也许也是一种内心的强大信仰吧!有信仰的人总是有依靠的,同样的内心也是强大的。因为他们总是相信有在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东西在看着他们,在怜悯他们。
“大可不必这样,地上又冷又硬的,别伤了身子。”
语调冷淡,但黛玉却听出了期间的关切之情,刚想说什么,李纨忽然掩嘴,猛咳了几声,听着似乎是要将肺咳出来一般。黛玉这才注意到了,李纨的脸上有些瘦黄,有着一个不到三十的女人不该有的沧桑。岁月在她的身上打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也让她有了常人难以拥有的忍耐力。即使身子已经这样了,却依旧云淡风轻。
黛玉看着李纨的样子猜测着也该病了不知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李纨不断的咳嗽着,看得黛玉忍不住担心起来。
“怎么竟病成这样了,怎就不去回了老太太去找个太医来看看?”
上前轻抚着李纨的后背为她顺气,好歹咳了一会儿总算好些了,李纨这才放下念珠,黛玉忙将她搀扶起来。大概是被李纨的咳嗽声被惊醒了,终于有一个披着外袍的,散着头发的小丫头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见一个年轻女子正扶着李纨一下子唬了一跳,好容易看清了是黛玉,忙疾步跑回屋子里去了。
不多时,便有三四个丫头从屋里跑了出来,都还没怎么梳洗,只是披了衣,几个人搭着手将李纨扶回屋里去了,安顿李纨躺好在床上,黛玉见这几个小丫头就是散发蓬头,衣衫褴褛,便吩咐她们去弄干净了再回来伺候。而自己则坐在了床边,喂着李纨先喝些水。喝了水,李纨看起来放好了些。放下杯子,李纨显得有些疲惫。
“又何必这样折磨自己呢?”
黛玉有些不解,毕竟有了贾兰这个荣国府的长曾孙作为依傍,李纨其实并不需要活得这般辛苦。可是,她现在这样又是为何?
李纨沉默着并不作答,屋中长久的这样安静着,终于李纨吃力的伸出手,牵起黛玉的一双柔荑,眼中早已盈满了泪水,有些哽咽的看着黛玉。
“玉儿,能否答应嫂子件事儿?”
她问的诚恳,甚至是像在祈求,忍得黛玉一时无法拒绝,更何况黛玉知道以李纨的性子是绝对不会说出什么过分的事情的。轻轻的一颔首,李纨见黛玉已经默许,原本苍白的脸上显现出些许的红润来,淡淡的浮出一个微笑,笑得那样的静谧,就好像是一个已步入神道的仙子一般。仿佛是经过短暂的歇憩而有了些力气,李纨牵着黛玉的手也渐渐地握紧。
“你也该知道些的,我这病怕是``````”
刚刚开口却又忽然沉默了下去,眼神也随之黯淡了下去,却忽而又闪现出异人的温润的光泽,脸上依旧浮现着那样宁静的略带着哀伤的微笑,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一般。
“这样也好,他一个人在那里定是寂寞了。我知道你是个可靠的人,兰儿这些年跟着我也算是吃苦了。”
李纨复又咳了几声,掩着嘴的白色丝绢轻轻被打开,竟带着些许的血丝,染红了丝绢,似朵朵在白雪中怒放的寒梅,冰冷而妖异。看着自己这样的光景,李纨更坚定了内心,另一只手狠狠地拽住黛玉的衣袖。
“求求你替我好好照顾着兰儿,在这人世间我唯一的念想便是他了。就当看在这些年来,我叫你这几声妹妹的份上,求求你了。”
“既然如此舍弃不下,那便好好照顾着自己,天下可没有人再比自己娘亲更疼儿子的人了。更何况虽然我虚长兰儿一辈,但是从岁数上来看也差的不少,将来若是真的要管教起来,我可没法子。这个孩子我可照顾不住。”
黛玉的语气有些冷漠,却惹得李纨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挪了挪身子,仿佛是安下了心一般,放开了黛玉躺回了床上。
“你就放心吧,一会儿我便命人去禀报老太太请太医来看看。我病着的这些日子,就劳烦妹妹先代我照顾着兰儿吧。”
聪明如斯又怎会不知黛玉的心思,这时,贾兰听了丫头的禀报,知道自己母亲身子又不好了,也匆匆的赶来了。一进屋,李纨便将刚才那方丝帕塞进被子里去,佯装着正在整理衣衫的样子,偶一抬头,望见贾兰,脸上露出喜色。
“兰儿,今个儿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快过来坐着,见过你林姨,也让母亲好好看着你。”
贾兰却并不理会李纨装出来的热情,疾步走到她的床前,全然顾不上什么礼仪,抓着李纨的手,焦急的询问着。
“娘亲,怎么样了?她们说您又``````”
贾兰有些哽咽,似乎已经说不下去了,只是看着李纨,好像要从她的脸上寻找出蛛丝马迹,来证实内心的答案。李纨依旧笑着,大概是因为贾兰像极了贾珠的关系,看到他的时候,李纨的脸上总会泛起幸福的红晕,脸色也明显好了很多。
虽然病着,却感到自己心里总还是有着依仗的,默默的快乐着。李纨的头摇的轻缓,在贾兰的心里他的母亲总是这样的优雅和缓,淡泊而宁静,喜欢用满含着幸福眼神看着自己,虽然他到此时还不知道是为什么,但他总觉得是为了一起逝去多年的父亲。
“快见见你林姨,她都来了这么久了,也不见你叫一声,到时你怠慢了。”
李纨推了推贾兰,贾兰一抬头,只见黛玉正微笑的看着他,身上穿的并不艳丽,越看越觉得愈发的清虚可爱,又雅致的很。李纨的身子不好,他平日里除了读书,像老祖宗请安,便只在这里照顾母亲。对于黛玉不过只是在几次大宴上见过,但又因两人次次都隔得甚远,因而看的不够真切,再加之黛玉身子本就弱,总是呆在屋子里,不总像宝钗那样到处走动。也因为这样,这次算得上是两人的初次照面了。
贾兰看着黛玉,一时看得竟有些呆了,他平生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柔弱中隐隐的有着一种神气,那是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却不似老太太那样的庄严,也不若老爷的那般肃穆。
“林姨。”
贾兰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木然的顺着李纨的话叫了黛玉一声。黛玉依旧淡笑着,却不曾僵硬,拉过贾兰的手,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头。贾兰只觉得有一股兰花的香味萦绕在鼻尖,沁的他心神荡漾。
“一眨眼都已经这么大了,该有十二岁了吧。”
贾兰被黛玉这样一问,想到了自己与黛玉之间身份的隔阂,恍然间回过神来,有些羞涩的低下头,脸上泛起一阵潮热。看着贾兰的样子,李纨瓷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安慰的神色。她的兰儿会喜欢黛玉的,一定会喜欢的。
“看来兰小子挺喜欢你的。”
又转而牵着贾兰的手,像是在安慰他,而黛玉看在眼里却觉得她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母亲这阵子虽然好些了,但是也累得慌,你就去和你林姨住几天,这时间里不许来闹我,也让我好好歇歇。”
“我不闹您,您就让我在这儿吧。”
一听到李纨想要自己离开这里,贾兰霎时间就?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