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之红楼如梦第18部分阅读
红楼同人之红楼如梦 作者:肉书屋
,紫鹃便将那镯子递与刚才的婆子,笑道:“嬷嬷辛苦了,这个便送与嬷嬷吧!”那婆子忙摆手道:“这哪里使得,姑娘快收回去吧!”紫鹃笑着将镯子塞进她手里,一面笑道:“你们每日里管着这里最是辛苦的,拿了这个也不为过。况另有一件事托给嬷嬷呢。”那婆子方眉开眼笑地接了,忙道:“姑娘吩咐就是,哪里敢当一个‘托’字?”
紫鹃道:“才刚来的不过是我旧日里见的一个熟人罢了,今日来也不过是为了打秋风,烦的很,只是往日也算相熟,费了好些功夫方才打发走。我也无甚麻烦嬷嬷的,只请嬷嬷劳烦些,以后但凡她来或是同他人一同过来,不必让人回话,嬷嬷只管打发她去就是了。”那婆子也是乖觉的,哪里不明白,忙道:“是是,姑娘放心就是了,老婆子很知道的。”紫鹃方含笑点头往里回去。小丫头忙跟上。
一时回至自己房中,洗了手换了衣裳,犹觉胸口闷闷的,便往黛玉房里去。
才入了“梦园”门口,只见晴雯并几个小丫头说话,紫鹃便道:“怎么在这里,不进去?”晴雯朝里面呶呶嘴儿,轻声道:“王爷已回来了,我们便出来了。”紫鹃也听里面似有说笑声,道:“罢了。”又觉脑仁疼的厉害,便一手揉着太阳不语。
晴雯便道:“这是怎么了,竟是见了谁了?我瞧你脸上很不好,倒像是气着了的样子。”紫鹃叹一回,嘱咐小丫头们道:“我们去园中坐坐,若有事,便叫我们。”小丫头忙答应了。紫鹃便携了晴雯至园中芭蕉树下铺着翠袱座垫的圆石凳上坐下,一时将见了林之孝家的,并她说的话一一说了。待说至回门一事,晴雯只气得从凳上一跃而起,骂道:“回门?他们也想的出!如今见姑娘成了北静王妃了,方才赶着来巴结!想着法子来攀高枝儿,往日里做什么去了?平日里怎么不见他们来奉承?也不想想那家姓贾,姑娘姓林,如何能扯到一块去?”紫鹃忙拉住她道:“小蹄子叫那么大声做什么?仔细让人听见!”晴雯柳眉倒竖,压低了声音道:“就是你好性,若是我,早一巴掌打过去了!再拿扫把扫出去,一个个黑心鬼烂心人,总想捡着高枝往上爬,哪有便宜好沾就往哪钻,总有一日不得好死!”
她素日里脾气火爆,虽大病之后脾气改了好些,可一想到旧日恩仇,如何能忍得住,不由破口大骂,还得顾忌声音不可太大了,只憋得脸都红透了。
“骂得好!”
忽地一个声音出来,吓了两人一跳,却听“哧”得一笑,两个人影闪出,不是绿漪雪雁两个还能是谁?紫鹃忙嗔道:“促狭的小蹄子,什么时候竟钻后面去了,倒吓了我们一跳。”
雪雁嘻嘻笑道:“就在紫鹃姐姐说那林家的时候。”紫鹃心知这两人已知道此事,便道:“你们将库房的东西都清点好了?便来这里玩耍。”绿漪笑道:“那么多东西,这会子功夫哪里点得完?今日姑娘进了宫一趟,又添了好些,若是金渔姐姐在就好了,她对这些总是在行的很。”雪雁道:“金渔姐姐也要嫁人啊,本来她也要陪嫁过来的,只是姑娘怕耽搁了她,好歹留下了。”绿漪道:“也亏得我们溜了出来,不然竟让姐姐们瞒下了这事了。”言语之下颇有责怪之意。
紫鹃叹道:“你当我想么,当时我也恨不得一杯水泼过去才好,只是便泼过去又如何。那林之孝家的不过是传话的人罢了,正经主子在家坐着呢。况姑娘如今的身份摆在那里。这里和那边府里多少也有些交往在的,姑娘以后难免要和她们打交道。二太太倒也罢了,老太太待姑娘确是真心的好,几个姑娘也是好。今日若撕破了脸,以后可怎么处?咱们自是不怕她,可是老太太与几个姑娘便有些难做了,姑娘也不好受不是?”
绿漪叹道:“是我错了,想的不周全。”晴雯道:“难不成就这样算了不成,今日虽让你打发了回去,可是有一就有二,哪里能是个头。我们也得好生教训她一顿,好让她知道厉害,方才不敢使坏了。”众人都说有理。紫鹃道:“这咱们须得好好合计合计才是,我想着若是能有个让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才好’。”
几个人一齐想着,只是她们几个皆是和顺之辈,虽也聪明伶俐的,可是素来不在这上面用心,又如何想得出?虽想了几条,却都不妥。又听那边小丫头来喊了,只得暂时忍了,进屋伺候。
且说紫鹃等人进房伺候水溶黛玉夫妇两个吃饭沐浴,今夜是梦晚知晚值夜,亥时许,除她二人其余人皆下去歇息了。她二人先看了各处烛火,一应皆安全了,又看了茶奁内热水等事,都妥帖了方才至值夜的小间里睡下了。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黛玉起身洗漱了正由紫鹃服侍着梳头,忽道:“紫鹃,今儿是十五吧?”房中众人手上皆是一顿,紫鹃与晴雯相视一眼,道:“是,今儿是十五了。”待看黛玉只低着头不语,不由心中焦急,正要说话,却见水溶却是笑着过来道:“今儿要出门,给王妃好生打扮打扮。”
屋内的丫头都不由一愣,黛玉也道:“今儿要去哪,怎么昨儿不说一声,一点准备也没有。”水溶笑道:“昨儿你躺下就睡着了,我怎么推你都不醒,我怎么和你说。”黛玉面上一红,瞥见屋内的丫头都红了脸抿着嘴笑,便“啐”了一口,道:“又不正经了。”于是低头不语。紫鹃等却犯了难,问道:“王爷今儿是带了王妃出门去哪里?王爷说个地方,我们也好安排。”水溶笑道:“只是走亲戚罢了,穿正经出门的大衣裳便罢了。”
紫鹃等应了,一时黛玉穿衣梳洗毕,水溶便携了她手先至太妃上房请安,太妃也刚起,三人一同用了膳,水溶便向母亲禀了要出门的事。太妃含笑道:“去吧,天好的很,正该出去走动走动才是。”而后方告辞出来。
出了门,依旧是陇长的王府出行队伍。虽不如昨日入宫庞大,但也够撩眼的。
黛玉掀了帘子瞧外面的景致,竟是一路招摇着往城郊去了,见水溶倚在松香色弹墨靠垫上正看书呢,不由道:“这到底是去哪里?就算是去九天宫殿阎罗堂,也得让人心里有个底不是?”水溶笑吟吟地将手中书卷放下,拉过黛玉入怀里靠着,又伸一指在她面前摇道:“佛曰:不可说!”黛玉只差没气怔了,只转过头不理他。却听依靠着的胸膛传来厚厚的笑意:“好玉儿,你放心吧,这地方你去了定会欢喜的。”黛玉既惊且奇地看着他,见他只是含笑不语,只得罢了。
车马队伍行进了约半个多时辰,黛玉正昏昏欲睡,却听外面婆子道:“启禀王爷王妃,已到了。”
水溶便笑着拉起黛玉的手,道:“来,下车了。”黛玉由他拉着,待一出了车门抬头一看,不由愣住了。只见眼前的是一座深宅大院,朱红色漆门,左右两只貔貅立在书箱上,气势迫人。虽不及北静王府及荣国府那般高门,却显然也不是小户人家。此时那两扇大门大开,两溜雁翅的下人跪在一旁,高声道:“恭迎王爷王妃!”
可黛玉怔愣的不是这个,而是那正门之上那黑色的隶书“林府”二字,笔力遒健,又带着超逸之气,这个字体她自识字起看到这么大,哪里能不认识。
“这里是……”水溶见她犹自愣愣的,便索性一把抱了她下来,笑道:“傻玉儿,到家了还不知道么?”黛玉犹自狐疑,道:“我是在做梦么?”而后门内鱼贯走出十来个婆子媳妇丫头,簇拥着水溶黛玉二人进去。
院落深深,黛玉脚下如踩着云一般软绵绵的,水溶便含笑半拥半抱着她走,好在已无外人,众人只作没看到。而黛玉只觉仿佛又回到了年幼是江南的家,一样三进三出的宅子,月亮门,紫檀木雕花冻石顶屏风,十数棵垂丝海棠花叶茂盛,紫藤在大理石柱子上蜿蜒攀爬……那熟悉想念的物事。却终不及那个站在亭中含笑看着他的青衫男子更令人震惊,谦谦君子,温润如玉,骨血相连,不是如海还能是哪个?
积攒多时的思念再也忍不住,止不住的泪凝于睫,飞奔过去……
“爹爹!”扑进那人怀中嚎啕大哭起来。一旁众人无不面带喜色却又拭泪的。好半晌,如海方先收了泪笑道:“好孩子,快莫哭了,今儿是你回门的好日子,怎么竟哭起来?”黛玉还哽哽咽咽,一时说不出话。如海正欲拿帕子与她拭泪,不想一旁水溶早已替她擦了,不由心中暗暗失落。终于觉着女儿已是他人的媳妇了。可见水溶待黛玉一片亲爱,心下又不由欢喜,嫁女的失落似乎已如风中柳絮一般飞落无踪了。毕竟天下万事皆不及黛玉幸福之万一。
那边水溶眼见黛玉双眼红肿,哽咽难语,虽是喜极而泣,却仍觉心疼不已,哪里能顾得了其他,只拿了帕子轻轻与她拭泪,那帕子早已湿了大半了,遂忙笑道:“罢了,快别哭了,仔细一会儿眼睛疼——别人不知道还当我欺负你了。”黛玉捶他一下,道:“就是你欺负我了,怎么不早些告诉我爹爹在此的?”水溶笑道:“当初御旨颁下之时不是言明林家可在京中建府的么,你竟也忘了不成?岳父那时接了旨一面筹备婚事,一面择了此处之地建府。这里离王府也不远,日后来往也极便宜的。”
如海笑道:“他也是极赞成的,倒是出了不少力,帮着打听哪里的花草与旧宅的相似,到如今方得建了这里,倒也有八九分相像了。”
水溶又笑道:“我若早告诉你,岂不少了惊喜了。只是如今这般竟不是惊喜了,竟是惊吓了。”说着拿了那半湿透的帕子与她看,笑道,“瞧瞧,这般大水若发下去,今年便是再闹旱灾都不怕了。”众人一听皆笑了,连黛玉自己也撑不住破涕为笑,嗔道:“当着爹爹的面你也这般欺负我。”说着便去拉如海的袖子。
如海一面忍笑,一面正色道:“这么大了,也已经是人家的媳妇了,还这么爱撒娇。贤婿,可委屈你了。”水溶也是满面正色地道:“不委屈不委屈,小婿还可忍得。”说着“噗嗤”一声笑了,黛玉原还愣愣的——因方才大喜大悲了一阵,有些头昏脑胀,此时听他笑了方才知被戏弄了,不由面上通红,只拿帕子掩了面,跺脚嗔道:“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说着便转身往外跑,如海水溶忙道:“慢些跑,别摔着了。”旁边紫鹃雪雁几个忙笑着跟去了。
如海水溶两个方相视而笑。如海笑看这个身居高位的女婿,从前偶然见过几次,不过点头泛泛而已,前番送嫁时虽曾见过,只是那时爱女将嫁,不舍之情居多,也只匆匆打量而已。今日在此处见他对黛玉体贴入微,黛玉待他也不似待他人一般疏离有礼,心下便放心了几分,又见他虽锦衣玉带,气势天成,却又温和内敛;且面如美玉,目若流星,气质轩昂,风姿隽爽,非常人可比。心下便更欢喜了几分,遂笑道:“咱们去书房说话,晚上好生喝几杯。”水溶原还有些惴惴——虽已娶得黛玉,但泰山大人的心意却也更要顾的——待听得如海这般说,不由心下大喜,知道他已经认了他这个女婿了,不由一揖笑道:“岳父有令,小婿敢不承命。”
且不说如海水溶翁婿两个如何对话,那黛玉出了亭中,离了他二人,一路穿花拂柳,见景物有扬州家中八九分相像,又问沈姨娘等人何在。丫头自带了她去见了,彼时又对泣一番。
一时落座,沈姨娘见黛玉梳着如意髻,簪着紫金展翅飞凤挂珠钗,耳上缀着红宝石流苏耳环,上穿着大红七彩飞凤对襟褙子,下系着浅珊瑚红的万字曲水不到头绫裙,裙边系着同心比目碧玉佩,明艳妩媚,端庄和柔,不由含笑点头,黛玉的嫁妆她也曾过目,自是知道此时黛玉身上穿的定是出自王府了。又说了几句,便拉了黛玉的手问道:“王爷待你可好?”黛玉脸上绯红,半晌方细若蚊语得道:“嗯,很好。”沈姨娘方笑道:“这就好,这就好。”一时又说了几句家常之事,其余几位姨娘皆留在老家,金渔在家中备嫁云云。不久便有丫头来请说王爷正找呢。沈姨娘便笑着将她推了出去。黛玉红了脸,告罪去了。
出了门一时触着正挂在胸口的同心玉佩,便想到若是贾氏仍在,不知该有多欢喜,沈姨娘虽好,终究不是自己生母。想到此处,不由又落了几滴眼泪,紫鹃等忙上来劝道:“姑娘与老爷团聚,该高兴才是,刚刚好容易收了泪,这会子怎么又哭了起来?若是把眼睛哭肿了,王爷怎么饶得了我们伺候的人?”因今儿回门,八个丫头水溶只带了紫鹃雪雁晴雯绿漪这四个黛玉的陪嫁丫头过来,向晚等四个皆留在家中了。
黛玉“啐”一口,道:“我如今竟哭都不成了?他竟什么都管了。”话这般说着,却也不由拿帕子拭了泪。
紫鹃笑道:“那也是王爷心疼王妃不是,若不是真心知冷知热的人,谁还管你哭还是笑呢,我正替你欢喜,偏你还来说我。”黛玉轻“哼”了一声,便不理她,只一路慢行,这里看朵花,那里看株草。
却听后面紫鹃正同雪雁晴雯绿漪几个“窃窃私语”:
“我瞧咱们王妃竟越发孩子气了,论理成了亲,也该是正经大人了,总该稳重才好。如今反倒越来越回去了,竟比做姑娘时还爱撒娇,也越发小性了。”
“可不是么,好在当着外人的面又一丝儿不错的,总合起来也只爱合王爷闹罢!”
“你也不看看是谁宠出来的?从里到外,从头到脚,样样都要妥妥当当,沐浴穿衣,梳头画眉,样样掺一脚,更不说舍不得哭了……”
“嘻嘻……我瞧着倒像往日里人家说老太太宠宝玉的话。”
“什么话?”
“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只咱们王爷更过些,恨不得将王妃装怀里揣着吧!”
“噗嗤……”
她们几个虽说是小声说着,可那声量却是众人都听得到的,黛玉只觉直从头发丝儿烧到脚尖儿,羞中带恼道:“促狭的小蹄子们,今儿我要是饶过你们了,再不活着!”说罢,便上来要撕她们的嘴。
几个人哪里还等她来早四三跑了,只有雪雁一个因笑软了,跑在最后,黛玉哪能放过,便专心去追她,雪雁尖叫一声,撒腿就跑,还一面叫一面笑。黛玉气短虚弱,哪里追得着?直追得娇喘吁吁,又不甘心,眼见她绕过回廊跑远了,正声懊恼,偏生那拐角处走出一个人来,黛玉一个收势不及,便将来人扑了个满怀。那人“哎哟”了一声,笑道:“娘子这般热情投怀,可乐坏为夫了。”
但见这人笑容满面,喜上眉梢,不是水溶还是哪个,黛玉“呀”的一声,又听周围似有几声笑声,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自是知道她们定是躲在哪里笑呢,便拿手握拳轻捶着水溶胸膛,嗔道:“都是你都是你!让这帮小蹄子拿我取笑呢!”
水溶初来还不知所以,只忙拉了她手道:“好好好,都是我的不是,仔细手疼!”话音刚落,便听又有人“噗嗤”地笑了。细细又听有人忍笑说道:“哎哟,肚子好疼,我快动不得了,竟和你才刚说的一个样。”一人说道:“姐姐刚刚说什么了?”又一人笑道:“她说:‘王妃见了王爷定会说‘都是你都是你,让她们拿我取笑’,王爷听了,定会说‘是是是,都是我的不是’。哎哟,真真神机妙算!”说罢又笑软了。
水溶一时好笑不已,他倒无妨,倒是黛玉被打趣得面红耳赤,只得佯怒道:“活该作死的小蹄子,还不出来么?”
话音落了,便见晴雯绿漪从花丛后出来,紫鹃雪雁从假山后出来,几个人犹带着忍俊的笑意慢慢蹭过来。黛玉笑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治不了你们,可还有治得了你们的。”却听水溶道:“你们以下犯上,本该打个十板子撵出去。”
听了这话,不说紫鹃雪雁晴雯绿漪皆变了脸色,便是黛玉也侧目,果听水溶又道:“不过念在你们伺候王妃无功也有劳,这板子就免了。”四人脸上又是一喜,谁知水溶还有下文:“这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今儿晚上岳父设宴,我已带了那陈年的女儿红来,你们一人都喝一坛子下去,若是漏了一滴,便打一板子,王妃觉得如何?”
黛玉只觉啼笑皆非,道:“你这哪是罚啊,分明是赏才是。”她们四人既免了罚,又有酒吃,只喜得眉开眼笑的。想她们四个丫头皆是花样年纪,哪有不爱玩闹的?便是紫鹃也是素日拘得惯了才不得淘气的,此时便笑道:“王爷罚的好,我们认了,只是我们酒量不好,若吃醉了,可怎么伺候王妃?”水溶笑道:“若吃醉了,自是不能伺候,既是耽搁了伺候王妃,那又是另一回事,定是要另罚的。”四人顿时挂下脸来,黛玉却“噗嗤”一声笑了,抚掌大叹。那一坛子的陈年女儿红,便是成年大汉也得倒下,何况她们?亏得他想出了这个促狭的法子出来。
当夜,如海本来要摆在花园中的,只如今气候对如海与水溶来说自是无碍,只是黛玉身子纤弱,便将席面摆在了花厅。上面一席自是如海水溶黛玉就座,下面设了两席,自有家中有头脸的丫头们上来拉了紫鹃雪雁晴雯绿漪各自分座。因如海与水溶在座,便有些拘谨。他两个也知自己在此她们不便玩笑,喝了几杯,说了几句,自去外面吃酒说话去了。待他们出去了,厅中诸人方才放肆玩笑起来,又去拉了沈姨娘来。
这一个个丫头都是淘气的,见有酒吃,又有黛玉之令,便总灌着紫鹃雪雁晴雯绿漪四个吃酒,直吃的个个脸上如胭脂一般,不说一人一坛子,四人半坛子还没完,便已熏熏欲醉,哪里还撑的住。黛玉只吃一两口酒,便一旁看着乐,偶尔动两筷子便罢了。
不多时,四人便已经倒下了,沈姨娘早已撑不住走了,黛玉忙让人扶了去各自歇息。一面让人撤去残席,又扶了小丫头的手至房中歇息。
及至房中,见此中摆设与扬州家中闺房一般模样,不由心中沉醉,让丫头上来服侍卸了簪环,洗漱更衣毕,启了菱花镜一照,只觉镜中之人面带桃花,眼角眉梢俱是风韵,心头也跳得厉害,方才知道刚才闹起,也不由多喝了几杯,初时还不觉得,此时酒意上来,便撑不住了,正要唤紫鹃去端醒酒茶来,方又想起她四人早被灌得醉了,复又吃吃笑起来。
水溶回房,便见黛玉正坐在镜前笑,忙上前看视,一看之下不由啼笑皆非,道:“怎么你也吃醉了?”便一把抱了她至床上,盖了大红色鸳鸯被,便欲去让人送醒酒茶来,刚想起身,便觉衣角被人攥住,回头一看,见黛玉躺在枕上,眉目楚楚,莹莹如水,不由心头一动,忙道:“先松一松,我去让人送醒酒茶来,不然明儿得头疼。”不料黛玉竟是摇摇头,只拉着他衣角不松手,水溶无奈只得扶她坐起,恍惚间似有一温软之物落在自己的唇上,仿佛蝶吮花蜜,蜻蜓点水,水溶却不由呆了一回,忙去看她,却见她眼神迷离,一手搭在他肩上方才不至歪倒,一手去扯自己衣襟,道:“可热的很……”水溶眼神已经暗了下来,笑道:“这可是你说热的,可怪不得我了——那便脱了衣裳可好?”口中说着,手上也一刻不停,心中暗想以后便是让她多吃些酒也不错。
黛玉浑身无力只得任他施为,一会儿又迷迷糊糊道:“我要多谢你。”水溶一手揽着她,一手将自己腰上围的白玉埕带随手往后一扔,顺手将勾着天青色水墨江南纱织帐子的吐珠流苏金凤勾给放下,一面忍笑道:“谢我什么?为你宽衣去热么?”黛玉只觉如坠火窟,热地厉害,头也越发晕起来,浑身一点力气也无,只强撑着不合眼,道:“这府里……还有……爹爹,要多谢你……为我做的。”水溶低低哼笑一声,双手四处游走,道:“我要的可不是你的谢。”黛玉勉强眨眼道:“那你要什么?”水溶微微一笑,道:“我要什么?”
黛玉只觉朦胧间似乎有人把什么物事放在她的心头处,炙热如火,心越发跳的厉害,刚要说话,不想那东西却往她身上拂去,眨眼间又变成了冰,舒坦了她的躁热,可这冰却慢慢化了只往心头慢慢渗去。又仿佛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我要的,是你的心……”
她觉得惶恐,觉得害怕,隐隐之中却又有些欢喜,有些期待……想大喊,却怎么也喊不出……朦胧之中好像自己的身子被人覆上,如那花烛高照的生辰之夜一般,那热烈缠绵的感觉深深缠绕着她,彻夜不止,令她快活如仙却又羞愤欲死……
卷五
第一回
天色初亮,街市之上便开始喧哗起来,城北的北静王府那钉着七七四十九个铜钉的朱漆大门犹还文风未动。只门上两旁站着数个门人,东西角门上倒有不少人进出,却整齐肃穆,一丝不差。
昨儿值夜的一个小厮名唤赵五,不过十七八岁,好容易盼了换班的人来,只忙抠着眼睛,一个个哈欠打个不停。旁边一个和他好的忙拉了他一把,他一哆嗦,不由全醒了,果见二管家余安正皱着眉盯着他呢,忙垂首慢慢至余安跟前,唤了声“余管家”。余安颔首应了,领了他至一旁无人处,道:“小五子,昨儿可是又去赌了?”赵五瞪圆了眼睛道:“没有的事,谁说我去赌了,造谣生事,不怕割舌头下地狱?”
余安骂道:“那你怎的这般窝窝囊囊的样子?一点精气神都没有,若不是去赌钱了,还能是做什么去了?王爷大婚赏了大伙儿,连你们门房上的人也得了那么些,又多安插了几个人值夜,我瞧着竟更宽便了些,一日三个人,竟是白日不睡也使得,你反倒越来越回去了,这样的地方竟打了哈欠来了。幸好没有外人,若是被那些多嘴的人看见了,或是说了出去。岂不是说我们王府治家不严,不然岂会一早便有人不精神?”
赵五知道这余二管家最是一本正经的,待人虽则严厉却并不苛刻,也是一心为王府并非自专,故王府众人皆是又怕他又敬他。府中的主子们也是极信他的。反观他哥哥“笑面阎罗”大管家余平,平日里笑眯眯的,可一旦让他抓到他人的错处,便非打即罚,对比之下这余安便得了个“冷面菩萨”的名号。
有些促狭的便道:“这余大娘也忒厉害,一个肚子里生出这样两个儿子,‘笑面阎罗’,‘冷面菩萨’,若是合一块儿就好了。”
故此时赵五虽是惴惴,却也不甚害怕,只是踌躇不已,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余安见他扭扭捏捏,面上泛红,越发疑惑起来,便道:“若不说,我便去找大管家来问你?”赵五慌得忙拉住他道:“别别别,我说就是了。”当下吞吞吐吐地将昨夜值夜之事说出。
原来他是这个门上的小厮,每日里府中的主子们进出之事虽则都低了头不敢看一眼,可年岁渐长,也知晓人事了。素日听闻王妃身边的丫头们个个皆是如花似玉的美人儿,便动了要看一看的心思。便趁了那一日王爷王妃三朝回门之时偷看了一眼,谁知这一眼便从此牵肠挂肚上了。可巧昨夜无事,另三个值夜的也都是好乐的。王府规矩,酒、赌二样谁沾上便立撵不赦。长夜无聊,几个小子便聊起来了各房各处的丫头们,他说这个好,另一个又说那个好,本无甚事的,竟掰扯了半宿,故一早便没精神了。
赵五越说脸越红,余安却是越听越好笑,骂道:“没出息的东西!仔细你老娘知道捶你呢!”赵五依旧低头不语,余安见他尴尬便挥手让他去了。直至他去的远了,方才叹了口气,暗暗思量起来。一面行,忽见迎面来了一个小厮,左右瞧了无人,便至余安一旁,附耳说了几句,余安一听不由大惊,道:“可是真的,若是哄我,不揭了你的皮!”那小厮忙道:“二管家哪里的话,借我两个熊胆我也不敢拿这样的事乱说啊!”余安便将眉头一皱,挥手让他下去,自己脚步不停,便往二门上去。
此时一众管家皆在二门外候着,余安看这些人中正站着他哥哥余平,却仍是脸带微笑,毫不惊慌,不由也安下神来,静候里面的消息。不多时便有婆子出来悄悄说道:“王妃已经往太妃房里去了。”众人又不免窃窃私语起来。
此时春光正盛,因落了几场春雨,这几日日头也好,园中花草俱已盛开,二门之上也闻得到花草的清香,只无人欣赏罢了。黛玉这个正妃入门已有一段时日了,北静太妃已把阖府管家之事交与黛玉,家中仆妇也一一正式见礼。
北静王府治家颇严,只主子人口少些,可阖府上下丫鬟媳妇婆子小厮花匠轿夫马童等等合起来也有一二百口。这些人虽不像贾府那般抬高踩低,却也有些良莠不齐。应有北静太妃与水溶的话,他们还不敢明着违命黛玉,却也有不少人暗地想着这样的一个娇滴滴柔弱弱的王妃能有多厉害?行事总带了几分轻慢。黛玉初时也不见甚恼怒,依旧轻声细语,温柔待下。不料那起子人越发得了意,行事也更放纵起来了。不过几日功夫便出了不少事。谁料四五日之后却忽见这新王妃传下话来了,令某某等六人回家养老——个个都是这几日闹得厉害有头有脸的老人,阖府皆惊。
那几个人皆是有些脸面的,一个还是当日伺候过先太王爷——便是水溶的爷爷的,一个水溶奶母的妹妹,一个是贝嬷嬷的表妹,一众合起来一大早便往太妃房中闹去了。太妃仁厚,念她们是府中的老人了,素来善待她们,却又知黛玉请她们出去养老定是有缘由的,便觉有些难办,便叫人去请黛玉来。这边劝慰了几句,那几个年老昏庸的却撒痴哭闹不休,太妃只觉越发头疼,道:“好了好了,一会儿我问了玉儿自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众人一听犹不乐意,一个道:“我们几个为王府干了一辈子了,先伺候了先太王爷,再伺候了老王爷,到如今的王爷,也算得上是‘三朝元老’了,原想着临老了能享享福,谁想到竟落了个这样的下场!太妃竟不信我们,反要先问那黄毛丫头……”
话还未说完,便听太妃怒叱道:“放肆!还有没有规矩了!玉儿是钦赐的王妃,正一品外命妇,也是你能用‘黄毛丫头’说她的?便是太后也没这样的,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众人不由大惊,又看那说话的嬷嬷,她本姓吴,当初是先太王爷跟前洒扫庭院的小丫头,后来配了府中的小厮,倒也罢了,只她儿子如今是府中的四大管家之一,主管府中上下一种人等吃喝等事,因此府中众人也都敬她几分。她年又老又昏聩,本该早些退下的,谁想执拗不肯,只得依旧在太妃房中挂名。虽是如此,谁敢差遣她半分?一应有小丫头伺候着,闲了便往家去,不乐意了便不来,众人见太妃不管,又惧她儿子势力,如何敢管?——这般人物确也称的上是“三朝元老”,只是今日在此撒痴过了头,竟这样口没遮拦,把太妃气成这样。
旁边一个姓陈的嬷嬷忙赔笑道:“太妃息怒,吴嬷嬷只是一时……口误,口误……”
冷香正服侍着太妃喝茶顺气,此时便道:“嬷嬷真是耳聪目明,竟听出吴嬷嬷是口误么?我怎么听她说‘黄毛丫头’时顺口的很呢?”
陈嬷嬷脸上一阵尴尬,冷香是如今太妃身边第一人,且太妃盛怒,她自能替她问一两句话,自己无论如何都不敢回她的,便低了头不语。又见那吴嬷嬷在一旁妆聋做哑不发一言,不由心中暗恨。
屋内一阵静默,忽听外面丫头道:“王妃来了。”便掀起帘子来,果见黛玉只穿着家常的鹅黄|色折枝绿萼梅花对襟褙子,袅袅婷婷地带了紫鹃等人进来了。
黛玉何等聪颖,一早便觉着室内气氛不对,却只作不知,只笑吟吟地上前道:“给母亲请安!”太妃忙笑道:“快起来快起来!”忙招呼黛玉做在身边榻上,一握她手只觉冰凉,便“哎哟”了一声,道:“我的儿,怎么手这般凉?也不多穿件衣裳,丫头们也不好生伺候着。”一面说一面去让人拿衣裳来。
早有丫头答应着去了,晴雯一旁笑道:“太妃可得明察秋毫,早起之时王妃本多穿了外衣裳的,只是后来一恼便热得脱了。”黛玉嗔她一眼,笑道:“没有的事,好好的我恼什么?母亲不必听她的。”太妃那里不明白,嗔道:“傻孩子,便再怎么样,也不该拿身子开玩笑。况你身子骨最弱,哪里经得起的?”早有丫头拿了件家常的轻紫色系襟纱衣来,太妃亲看着穿上了方罢了。
旁的人还罢了,那吴嬷嬷年岁最大,也最老迈不堪的,刚刚虽受了太妃一顿排揎,待见了她们婆媳两个亲亲热热得说话,早将之前的事忘地一干二净了,便上前道:“太妃,王妃如今来了,你且问问她为何要撵我们出去,也好为我们做主。”
旁边的几个见有人打头峰,也来了劲了,纷纷道:“是,请太妃做主。”
太妃眉头一皱,强忍了心头不悦,担忧地瞧着黛玉,黛玉却是微微一笑,道:“母亲放心,我已知晓了,今儿便是来为几位嬷嬷解惑的。”而后便含笑看着那几人,道:“各位嬷嬷皆是府中的老人了,我请各位回家养老,也是为嬷嬷们好,可为何不去呢?”
吴嬷嬷道:“什么养老,明明就是要撵我们出去。”黛玉摇头叹道:“这如何说起?一个是功成身退,一个是因过撵出,天差地别,如何一样?还是嬷嬷做了什么觉着自己出去便是被撵出去了。”
吴嬷嬷一窒,便哭道:“哎哟,想我先伺候了先太王爷,再伺候了老王爷,到如今的王爷,也算得上是‘三朝元老’了,原想着临老了能享享福,谁想到竟落了个这样的下场!……”越到后面便越发嚎啕大哭起来,若不是太妃在前还顾忌了三分,只怕已经滚到地上去了。太妃蹙眉,众人掩面,冷香叹道:“得,又来了,这话已是今儿第十三次说了。”
黛玉却是不慌不忙站起身来道:“嬷嬷,早膳的胭脂米粥用得不可口么?怎么都撂了?”吴嬷嬷一惊,讪笑道:“王妃说得什么话,那御田胭脂米可是进上的东西,咱们府里虽说也得了些,不过是上赐的,也只够太妃王爷王妃用罢了,如今早已没了,今年的还没上呢,哪里能有我们这样人吃的份?更别说撂了。”黛玉微微一笑,道:“是么,那怎么我房里的丫头去吴嬷嬷院里给您送东西,却见着了连粥带碗撂在了地上?嬷嬷想是吃絮了胭脂米粥,今儿改吃血燕粥了。”吴嬷嬷越发汗涔涔起来,勉强笑道:“王妃越说越过了,什么血燕粥,我哪有这个口福?”
说到这里,众人皆已看得明白,太妃已是面沉如冰了。黛玉又道:“嬷嬷不知道,想来您儿子——吴管家晓得的,他可管着阖府上下一二百人每日的吃喝呢。”
吴嬷嬷面上一阵红一阵白,腿上一软,便跪在了地上,哭道:“太妃,看老婆子伺候了主子们一辈子的份上,饶了我这一次吧!”
太妃冷笑一声,道:“我看是我们伺候了你一辈子吧,我们福薄,连饭碗里的东西都被人偷了去,哪里能当得起你的伺候!”说罢,便恨声转头不语。吴嬷嬷素知太妃性子——万事好说,只最恨一点,便是瞒骗。但凡和这二字搭上一点,便是芥豆小事也成了滔天大罪,心下早凉了三分,便往黛玉跟前磕头去,哭道:“王妃恕罪,老婆子老糊涂了,猪油蒙了心,可饶我一次吧,我这么大岁数了,若真这样出去了,还不得臊死,可不是要我的命么?”
黛玉叹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之前我便传出话去让你们回家颐养天年,只想着你们虽有错,却到底是辛苦一辈子的老人,便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们风风光光回了家,事情不抖落出来,那些亏空我也不追了,也是给你们留些脸面。偏你们还不知足,竟还来闹!”说到最后,话语之中已带了三分怒气。
其余陈嬷嬷等人自也有各自的心病的,见吴嬷嬷如此,也不免兔死狐悲,忙都跪下哭求。太妃此时却是断不肯留,定要都按规矩打板子撵出去,唬得嬷嬷们脸都白了。还是黛玉道:“母亲别生气,莫气坏了身子。嬷嬷们虽有错,却是罪不至此,况她们年纪大了,若是打坏了,有个什么好歹,反成了我们的不是了。”
太妃不由拉了黛玉的手叹道:“我的儿,我今日真是……我自问素日待她们不薄,从未有所亏待。胭脂米、燕窝什么的,便是再稀罕的东西,也不过是身外之物,我总想着过去的情谊,她们若是开口,我哪里还会舍不得的?可她们偏‘欺上瞒下’地克扣蒙骗!这便更加可气可恨了。”说罢摇了摇头,眼中不由落下泪来。
吴嬷嬷等见太妃伤心落泪,不由悔恨交加,又想到素日太妃待她们这帮老人也确是礼遇有佳,便是水溶偶然碰见了她们也要恭恭敬敬叫一声“嬷嬷”,黛玉这个王妃也是仁至义尽,虽是让她们出去,也是她们闹得太厉害,不得已而为之,移出府后的房舍银两也都配送了,偏自己猪油蒙了心,人心不足想吞象。到如今赔了夫人又折兵,失了银子又丢脸,只得怪自己吧!
果然黛玉说道:“今日既吵吵出来,那便不能替各位嬷嬷瞒了,这原来说的养老的屋子银子也是送不得了。”其中一个惭道:“王妃快别说这个了,这原是我们的不是,王妃还这般慈善。若今儿还送了我们养老的屋子银子,不说其他的人不服,便是我们也收不下。王妃快收休提这话吧。”其余众人也都称是。
黛玉叹道:“若是原来也这么明白,哪里会有这样的事?”众人只垂泪羞惭悔恨而已,哪有多话。一时黛玉问明其各自家乡所在,有无亲眷所在各地。到底先顺了个人方便方才遣其至各地的田庄之上。
一时之间阖府上下皆知,那早知吴嬷嬷等人之事心怀不满的自是拍手相庆的,那些亦行了亏心事还未被发觉的自是心中忐忑不安。只一样却是阖府上下都对黛玉之行事手段赞叹不已。
恩威并重,又不失慈善之心。好一个大家闺秀,书香千金,这才是王妃的典范!
第二回
且说此番这王府中的六位老人趾高气昂而来,垂头丧气而出,众人也有拍手称快的,也有幸灾乐祸的,更有胆战心惊的,不一而足。倒是北静太妃经此一事不由大伤心气,黛玉等见她脸上有灰败之色,不由悔恨万分,待外人出去了,屋中只余了贴身几个丫头,便跪下道:“都是儿媳莽撞了。”房中众人见她跪下,哪还敢站着,皆都跪下了。
太妃见了,忙道:“这是做什么?紫鹃快扶王妃起来。”黛玉执意不肯,太妃便假作欲恼,方才站起身来。太妃而后便拉她坐下,说道:“我的儿,这事与你无干。你既要掌管王府,便要立威,今日之事你虽办得妥帖,却也太和善了些。她们几个虽是府里的老人,到底是犯了错的,我们虽仁善,却要不可太过了。不然,倒让她们看轻了去。”黛玉低了头,道:“母亲教训的是,只是……”太妃叹道:“我也知你素来如此,若哪一日真变得雷厉风行起来,倒是奇怪了。只是不可过于心慈手软了。”
黛玉还未